他们真的不合适,李知还是浮出水面,身子冷了个彻底,终于算是清醒了,不过是美梦一场,一日夫妻百日恩罢了,百日将过他们也便没什么恩了。
“他娘的。”李知唾骂了一句,起了身,对着锁着的门就是一阵猛踢,不知怎的,少有的冲动也是因为他了。
侍卫听见躁动,将门打开,正面立着的人,刺眼的光下,男子俊郎的模样,明明是儒雅的,却也会如此失态。
“什么事。”侍卫问。
“没事,给我拿酒来。”李知差使道,很快,屋子里摆了两大坛半人高的酒坛,门也关住了。
“什么!方杳然干什么吃的,让他去,本少疼的不行!”韩准冲那士兵一通吼,最后还是让人家回来替他把衣服穿上,起身去了训练营。
他受伤的事,知道的人不少,但若是让方杳然知道他被打得起不来了,岂不是闹笑话,韩准也怪自己给孟云放假,如今方圆也受伤了多有不便,这个关节眼上,他只好同去帮忙监军。
韩准憋着痛,走得虽然慢却是看不出他收伤了的,他可还是要些脸面的。
第30章 遗憾
唯有穿衣服的时候,韩准隐约感觉士兵有些不对劲,又因为坐不下,韩准是站着洗了脸,又挽了发,所以没他发现自己脖颈间的异样。
“韩将军。”方圆行礼,立在了韩准对面,公子温润,仿佛比原来好些,不像第一次去韩准那里道歉的样子,军装衬得他有了些英气,服色也比原来黑些。
韩准倒是高兴地拍了拍他的肩膀,“方圆,别来无恙。”他不像坏人,韩准一向很会看人,想必是孟云那傻小子永远也学不来的。
等开始训练了,韩准才觉得自己的脖子一被冷风吹过就有些刺痛,却看不到,他便难耐地挠了挠,竟是在手上也沾了血丝。
方圆刚好看见了,“韩将军的脖子破了。”
“哦,我自己抓伤的吧。”韩准一笑而过,继续威严地看着面前的新兵。
“韩……准……”
韩准掏了掏耳朵,并确定是有人在叫他,倒还有些不怕死的人,敢在这喊他,韩准缓缓回了头,有一个文雅的书生气的人上了练兵台,与此情此景十分不符。
宋秦玉,十分不见再地拱手行了个文人的礼,对方圆也是礼貌的一笑,“你就是那个方小将军。”他笑着道。
“干嘛,别打扰我们训练,去那边说。”韩准将手搭在他肩膀上拉着宋秦玉便要走,“告辞,小方将军。”他一向自来熟,方圆还是礼貌了呆呆点头行礼。
“你怎么来了,在这关得还不够?”韩准看着宋秦玉狐疑道。
“没什么,来看看你。”宋秦玉拿扇子敲了敲韩准的手,神色却不比刚才轻松,抬眼打量起了韩准的脖领。
“京城出什么事了?”韩准察觉到那人可能出事了。
“就是……玉清楼的红烧肉不是原来的味道的……你这脖子……怎么回事,韩大将军在军机重地也如此风流吗。”宋秦玉用冷玉制成的扇骨贴了上去,韩准觉得刺痛更甚了,“风流”这个词他便大概猜到自己的脖子怎么了。
“起开。”韩准打开了宋秦玉的扇子,黑脸地用一只手捂住了脖子,动作不得不说是飞快。
“莫不是皇帝……”韩准猜测道。
“可能是,李老板的手艺极好,宫里也是认可的。”宋秦玉天真地应和他的答案。
“我得回去一趟,你替我脱着我爹罢。”
“那军营呢,你不管了。”
“真是,怎么都赶一块儿了。”韩准深深叹了口气。又道,“不行,我一定得去看看。”韩准很后悔就这样撤了李知身边的人,连他几日不在府都不知道。
“你还伤着呢,怎么去?”
“不如我替你去,陛下与我们一同长大,去探探口风,想来李老板不会真的有事。”宋秦玉道。
“你既然想好了,怎么不早去?跑这么远来找我做甚。”韩准呵斥道。
左不过,于宋秦玉而言,李知一个平民百姓能有什么事,况且,他这也是刚想出来的主意,还是为了个饭店老板。
“你……真是好心当做驴肝肺,罢了,我这便去了就是。”宋秦玉摇摇头下了石阶一路又返回了。
“若他有事,在韩家府门等我。”
韩准连忙又让人拿了纸笔,写了份奏疏送进了宫里,说是有要是要求见陛下,字里行间尽是谦卑恭敬,心里倒是想问问昨天轩镇这个疯子是怎么弄破了他的脖子。
韩准一天都在台上,坐着疼,站着累,心里又急,到底是方圆指挥地多些,韩准倒是也看了他的动作,行云流水,大多都是较为轻便的武功,却有一种不甘于人的洒脱,收回放出利落,从不拖沓。
终于结束了,韩准便要走,又回头冲方圆一笑,“你的招数不错。”
他心急,还是上了马,不顾一切地回了京城。
还好,宫里召见的旨意也到了韩府,韩准骑马拿过旨意就飞奔去了皇宫。
如今天还热着,韩准背上火辣辣地酥麻,等下了马,衣料摩擦的更是疼,却着急见李知的心尚且没有变过。
一进了殿里,韩准便被引着坐在侧席,对面茶水已凉,刚才在韩家门口也没看见他人,看来李知无事。
“怎么,一日不见见,你是想朕了。”轩镇一脸愉快地问道。
“李知呢?我要见他人。”韩准斩钉截铁地僭越道。
“朕在问你,是不是想朕了?”轩镇依旧是不答。
“您说呢?”韩准反问。
“你当真是恨我?”轩镇问,扔下朱笔像韩准走了过来。看着他,“你说,朕怎么你了?”
他见韩准不说,便继续道,“李知他爹是先帝弄死的,这尚且与朕无关,不让你官拜二品入朝堂,也是为了保你远离这是非,至于你跟李知,朕更是眼睁睁看着你胡闹。”他说的话竟带着语重心长,是轩镇自己都没想到的包容。
“你我一同长大,你却从来都不了解我。”韩准看着轩镇的眼睛,满是失望,他性子一向粗糙,以为兄弟之情不必反复细腻言说,不想有今日毫无默契。
“我天生就是属于朝堂战场的粗狂男儿,陛下自以为困的住我,想将我置于永远安全之地,可这并非我所愿。”
“活着难道不比什么都重要。”
“臣是韩氏族人,生来便有热血,韩家为轩氏琢磨百年,臣不想在受控于君,而是想做自己!想做快活的韩准!”韩准义正言辞道。
“陛下知道臣为什么选择您做皇帝吗?”韩准继续反问道。
“为什么?”
“因为你从来不把臣当轩氏的奴才,而是你的朋友,臣之所报,唯有皇位,还有忠心,其余的,臣都给不了。”韩准说完就转身要走,与上次一样。
“他被我送出关外了,你现在追,大概还来得及。”轩镇攥着拳头,看着那人的背影之顿了一下,就义无反顾地消失在了大殿上。
轩镇冷得发颤,当年为了韩准,他跪在冬日的雪里,冰冷的雪水渗透膝盖,冰冷彻骨,因为韩准揍了皇兄,替他出头。
青涩的少年,手和鼻尖都冻的通红,求着侍从替他通传,他不过是个不起眼的皇子,不受宠,又少言,先帝对他一向不喜,知道他还跪着的时候,已经过去了三个时辰。
也是那次,先帝看见了他的勇气。
“父皇,韩准……他……是……忠臣。”他哆嗦着替韩准求情,“儿臣愿意担下所有罪责,只换的良臣一命,保我大泉江山安稳。”
先帝未置可否,大概是第三日,轩镇才醒来,韩准已经被放了。
“无用了……”轩镇喃喃道。
“咣!”轩镇倒在地上,除了宫人从门外涌进来,他在没了别的感觉……轻飘飘的……这爱就像那年落下的病,一经发作,势不可挡。
第31章 想念
韩准也只当自己是幸运,打了皇子,没被处罚便被放出来了。
宫里,轩镇抱着姜汤,太医刚告诉他,所受寒凉已深,需要好好保养,他便让他退下了,他生母去世,宫中并无人照看他,悲凉之际,也只揣着碗姜汤罢了。
韩准一出宫快马加鞭,一路出了城门,不觉连,骏马奔驰,夜里的凉风袭过,他背上一凉,已经是被血湿透了。
张望四处也无驿站,韩准便扶腰颤颤巍巍地从马上下来,夜里黑,这里已经远出城外三里了。
“谁?”韩准察觉附近有人,果然,数名黑衣暗卫从林上落下,韩准知道,他们都是护着轩镇的高手。
“陛下有命,说要护大人周全。”为首的人说。
树叶被风吹的沙沙作响,韩准竟不知该不该生气了。收了收缰绳,便又要上马。
“不必,本将军自己可以。”
“陛下……担心你……”侍从迟钝地复述主人的话,一字一顿,“朕担心他。”皇帝迷糊地含糊道,口中流出的血红了他的华服。
“蛊愿。”韩准听出了蒙面人的声音,他是轩镇的暗卫,生于牢狱,是轩镇救他。
“让奴替陛下护你吧。”蛊愿道。
第二日,韩准是在一家驿站醒来的,骑马从军营到京城,再到城外,已是勉强,他想着休息几日,再去追慢行的车马,也是来得及的,否则人还未见到李知,他先见阎王了。
他答应了蛊愿,有一个跟着,也省事不少。
不论如何,韩准几日只见吃了不少药,可算是行走自如了,他便要启程,一刻也不肯耽误。
韩山遥听说韩准去了大泉关,那里处于大泉国之南,关外尽是虎狼豺豹,身为二品将军私自出京是死罪,韩山遥连夜上书替儿子请命守关,宫里也是杳杳无信。
“朕不怪罪。”几日宫里只传了一封信给韩山遥。
韩准日夜追赶了十几日,累了便在附近的驿站休息几个时辰,换了马匹就继续上路,那些暗卫也只得跟着,沿路风光轮转,已经到了风城,已经行到了去关外之路的一半,此时的他,已经瘦了一大圈,还好听人说这几日这里有一行车马经过,像是宫里的。
正赶上阴雨,前路泥泞不堪,车马禁行,一行人众人又不太适应,大多感染了风寒,韩准猜测李知应该还在城里,附近没有驿站便带着众人去附近找客栈。
却看见了宫里样式的车马,“拿着!”韩准把缰绳丢了,就从马车上下来,飞一样地走了过去,还撞了个姑娘,蛊愿只好去扶,掀开帘子,里面无人,韩准却笑了。
韩大将军,差点没砸了店,一进去,不管三七二十一,挨个屋子推门,蛊愿也只能跟着,一路赔了不少银钱给别人。
终于看见一个穿着青色的人,衣摆还沾着浅色的泥水,如今天冷了,他穿得多些,不再是那些轻薄的襦衣了,都是换成了厚实的锦帛,上衣是深绿,其他的地方都是浅青色,显得他脸皮肤更加白皙,窗户紧闭,屋外阴天,屋子里也不透亮,却也能看见他两手拢着个茶盏,热茶已经喝尽了大半,他蹙眉看了看韩准。
“你……怎么来的。”李知只觉得难受,心口跟这个破天气一样,闷闷的。
“少爷怕是会不悦。”蛊愿一手挡在韩准身前。“少爷”便是轩镇,这里人杂,不便挑明身份。
“你以为你拦的住我?”韩准挑眉,要推开蛊愿,只见李知跪坐着“先坐吧,都认识。”摊手冲着桌案示意了一下,并不想把事情闹大,又不愿和韩准独处。
韩准更是有气,见李知淡薄的样子,“你先出去。”将蛊愿推出了门,将门关好。
李知被突然的变故吓了一跳,起身就要去开门,手搭在了门闩上,他不愿意自己事就连与之无关的蛊愿也知道了。
“走远些。”
“别走。”李知插话。
“你要不走,本将军就死,看你怎么跟你家少爷交代。”
蛊愿无法,只好走了,他的目的是要保护韩准,别的事他不好干涉。
“你不想我。”韩准勾唇一笑,自己靠在门上,压着李知的手覆在自己腰上。
从一进门,李知便看出来,他瘦了。
“你怎么找到我的?”李知还是蹙眉径直问,风城说来车马也甚多,虽离京城甚远,可他们一路所经过大多是如京城般的好地方,所以风城车马与宫中样式相似的也不少,他是怎么肯定,他就在这里的。
“简单,檀香。”韩准盯着李知的脸,两胳膊搭在他的肩膀。
“狗鼻子吧。”很轻的一声,韩准笑了,挺开心,看见李知那话排遣他,而且是现在,在他的面前,活生生的一个人。
“什么?”韩准故意抬手勾起李知的下巴,看着他,仔细端详,世界上怎会有如此俊朗的人呐,也便只是李知了。
李知狠狠偏头躲开这个不舒服的手,“你厉害。”他故意挑开话头。
“你记得你还说过我什么厉害吗?”
“不记得。”李知将手硬是抽了出来,都拽出了一道的红痕,真的是有些恼了,他顿了顿又只好看向韩准,手也拉住了韩准放在自己肩膀上的手腕,一副威胁韩准不得告诉别人的样子,中气十足地道“我酒量不好,你别墨迹那些没用的。”他是承认了,他知道的,那天他喝醉了说了什么荤话。
“所以,你是认了。”
“认了。”李知咬牙道。
“你喜欢的,你也认。”韩准又追问。
“你有完没完?”李知看着韩准的眼睛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