徽王爷是先帝最为宠爱的小儿子,也是最有本事最为忠心的当朝皇叔。
手握权柄,捍卫萧家天下,守护疆土十数载,为爱女赢得了更多世人想都想不到的尊荣。
霖泉宫,蔺妃娘娘所在之地。
听婢女回禀郡主登门,蔺妃翘着兰花指,笑得宛如狐妖再生:“她来做什么?请进来,本宫最喜欢美人了,萧郡主可是请都请不来的稀客。”
饮茶的功夫,萧行气定神闲地走进来,迈出的每一步像被丈量好一般,不紧不慢,从容不迫。
好气度,好教养,风仪无双,矜贵地每根头发丝都叫嚣着不好惹。
偏生她生得温柔如水,性子恬淡,是整座鸾城世家女的终极典范,亦是许许多多后妃巴不得要拉拢的人。
即便做不成盟友,萧东陵这样的人,往人群随便一站,哪怕看上一眼,心情都会神奇地因她变得好起来。
说得俗气点,谁不爱美人呢?
尤其是东陵郡主这样的美人。
蔺妃娘娘眼睛浸着笑:“郡主大驾光临,请上坐。”
萧行来此,可不是和她交友来的,她皮笑肉不笑,清清淡淡的性子,说不上好,也说不上不好。只一道眼神,霖泉宫的气氛便冷下来。
这架势,就差在脑门贴上四个大字——来者不善。
似乎从那眼神里读懂了什么,蔺妃大手一挥:“都退下。”
宫人鱼贯而出,身为郡主贴身婢女,阿韭不为所动。
蔺妃倒也没将小丫头放在眼里,从座位起身:“怎么了?难不成侯爷还跑去告状了?”
“蔺妃可还知羞耻二字?”
“羞耻?”
她凑过去挑衅道:“看郡主这样子,小侯爷应该还没尝过女人的滋味吧?侯爷比女孩子还纯情,郡主以后这日子……怕是不好过啊。”
萧行轻嗤:“我那皇兄才往秀山去了几天,他的女人就耐不住寂寞想要红杏出墙,我家阿纵纯不纯情,就无需蔺妃操心了。”
蔺妃轻佻地勾着唇,“外面那些人都喊本宫妖妃,可又有几人不觊觎这宫衫下的绝好风景?依我看,凛春侯也不例外。”
“郡主或许不知,这男人向来吃着碗里看着锅里,贪婪是他们的本性,本宫就不信没法诱他上钩。若不然……郡主借我两天试试?”
阿韭被这番恬不知耻的言论震惊到了。
萧行淡笑,笑意噙在唇畔,反手一巴掌扇过去!
“试试?她是你能试的吗?”
这一巴掌来得快准狠,饶是蔺妃本就行事放诞,也被萧行的胆子震懵了:“你…你敢打我?”
“呵。”萧行彻底压不住怒火:“本郡主不光要打你,还要去告你,阿韭,咱们走!”
“……”
萧东陵言出必践,出了霖泉宫径直去了太后的寿康宫。
后辈之中,年过半百的老人家最喜欢的莫过于萧家郡主,是以萧行冷着张脸在她面前请安时,太后不确定道:“谁惹你生气了?和哀家说说?”
说自是要说的,但该给的脸面还是得给。
见她隐晦地瞥了眼宫人,太后了然道:“都退下吧。哀家要和郡主说些体己话。”
“阿韭,你也退下。”
“是,郡主。”
人都走后,好奇心重的太后敛了笑:“阿纵欺负你了?”
还没开口,萧行先叹了气:“哪能呢,您不是不知她的脾性,阿纵自小待我好,也唯有前三年我们闹过,但真要说欺负我,她哪有那个胆子?别看她有时候无赖,为人再正直不过。”
认认真真听着萧郡主秀了一波婚后甜蜜,太后更不明白了:“那你……”
“是蔺妃娘娘。”也没再遮掩,萧行俯身告罪。
太后坐镇后宫,皇家丑闻这些年不知听了多少,饶是如此,乍然听到蔺妃趁着皇帝不在,勾引她最看好的小辈和最信重的朝臣,气得一巴掌拍在茶桌:“打得好!”
萧行一本正经:“后妃如何,自有皇兄管教,我此番越俎代庖,待皇兄归来自会在他面前请罪。但淮家一门忠烈,凛春侯一心为君,平白却要受此羞辱,何其无辜?”
她顿了顿,认真道:“说句僭越的话,蔺妃如此行事,实在有伤君臣和气。”
一句‘君臣和气’,彻彻底底敲进太后的心。
身为太后,没人比她更了解君臣和气的重要,况且那不仅仅是她疼爱的小辈,那是代代相传受万民爱戴的凛春侯。
这样来看,那一巴掌还打轻了。
太后眉梢存了霜色,缓缓开口:“哀家会给侯府一个交代。”
“太后英明。”
说过正事,萧行面上才有了笑模样,陪着老人家在宫里用得饭。
时光最禁不起消磨,人也打了,眼药也上了,君臣和谐大于天,蔺妃迟早有倒霉的一天。不得不说,萧行这一刀,戳得既准又狠,根本不给人留余地。
在她看来,皇室这些肮脏事,最好能离阿纵远远的。淮家几百年清名,凛春侯洁身自好忠君爱国,在这一点上,她决不允许有人泼脏水使诡计!
扼杀在萌芽里没什么不好。
那蔺妃娘娘,看起来没个正经,浑身透着一股风骚味。
萧行倏尔拧眉,百无聊赖地看了眼天边残阳,便见一道俊秀的人影快步朝她走来。
“阿行。”淮纵停在她身前一步之距,微微喘息道:“我、我没来迟吧?”
“还好。”萧行低垂着眉目,想了想抬头将手伸出去。
淮纵不明所以:“出什么事了?怎么一脸委屈?”
白日气势汹汹冷静睿智的萧郡主,彼时敛去一身锋芒,轻声道:“手疼,给我捏捏。”
那一巴掌恨不得打死蔺妃的劲儿,要说疼,当时的确疼,但她就想看淮纵心疼。
可等淮纵当真心疼得俊俏小脸皱起来的时候,萧行默不作声地收回小手:“不疼了,走吧。”
淮纵一脸懵,歪头看她:“那到底是疼还是不疼?怎么忽然手疼了?”
两人并肩走出宫门,脑子转得格外快的凛春侯突然想到什么,瞪大眼,紧张兮兮道:“你不会、不会真和人打架了吧?!”
萧行眸光睥睨,刚要问她:有什么不妥吗?
便听淮纵清朗澄净的声音快速响起:“没吃亏吧?”
须臾,那些堵在心口的傲气飞快散开,萧行捏了捏她的掌心:“当然没有。”
除了你,谁能教我吃亏呢?
作者有话要说:来晚了,肥章献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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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32章
关于萧行护短这点, 淮纵觉得没什么不好。哪怕她掌掴了蔺妃娘娘,但萧行是谁?萧行行事若非有万全把握,才不会冒险。
能被萧行护着, 淮纵很满意, 再次面对她,模样乖巧不少。
日子一天天过去, 她能清晰感受到萧行一日好过一日的心情,萧行能够开心, 她是很高兴的,但想到萧行开心的原因, 淮纵破天荒的有了短暂的沉默。
如今她们已经成婚, 哪怕没有夫妻之实,可萧行早被世人冠上侯夫人的头衔,一道圣旨, 东陵郡主和凛春侯成了一根绳上的蚂蚱,谁也逃不了。
这辈子就得拴在一块儿。
淮纵当然乐意和她拴一块儿, 前提是,她能活得长长久久, 能给萧行一个充满盼望的未来。
清晨,坐在正堂, 锦袍玉带的凛春侯指腹碾磨着白玉杯, 一时竟教人分不清是那指节较为温润白皙,还是玉杯更胜一筹。
沉吟再三,淮纵眉头舒展开——她有必要给出一个合理的交代, 她隐瞒地够多了。若连这些都要继续瞒下去,不仅对不起萧行,更对不起她们青梅竹马好些年。
打定主意,淮纵开始琢磨怎么和她摊牌。
比如桓决其人,比如她身上要命的怪毒。
她不愿欺骗萧行,更不愿教萧行替她担忧,可若说明因由,讲清来龙去脉,萧行不可能不担心。
桓决已然成为阿行心里的一根刺,那样骄傲的一个人,当年能一气之下和她决裂,决裂后又能痴心不悔地等她三年,不容易了。
放下白玉杯,她轻揉眉心,抬头看到萧行一身盛装走进来,稀薄的光衬托她妙曼的身影,淮纵克制着心动,问:“这是怎么了?要出门吗?”
萧行漫不经心地瞥她,那一眼里藏着风情万种,也藏着欲说还休,淮纵下意识端起白玉杯,饮了两口茶水才重新找回理智:“干嘛,又要教我猜?”
萧郡主轻轻挑眉,下巴微抬:“那你猜是不猜?”
在诸如此类的问题上,从小到大淮纵都是那个最先妥协的。
这是她们少年时最喜欢的一种玩法。
也不知萧行从哪儿学来的,爱上了教她猜心,美曰其名:心有灵犀一点通。
而默契,是刻在骨子里,融在血液里的,淮纵起身绕着她走了两圈,笑道:“穿成这样子,定然是要准备出门了。岳父最近邀了礼部尚书狩猎,没空搭理咱们,所以不可能是回王府……”
“你早早跑过来教我猜,那出门肯定是要捎带上我了,如此,也不方便参加那些世家女的赏花宴会,可你眉眼含着喜色……”
凛春侯弯了唇角,凑近她道:“要带我去哪儿?是秀丽的西山,还是雄壮的北延山?”
她伸手点了点萧行手背,嗓音流转,带了微不可查的温柔:“说啊。你想带我游山玩水,三五天铁定没法回来,给宫里请假的折子递了吗?”
她说得头头是道,从头到尾分析了遍,萧行眸光微闪,眉梢喜气更浓。
真好,她们的默契还在。
淮纵猜的□□不离十,萧行今遭打扮一番的确要带她出门散心。
三年前没闹翻的时候,她们就约好逛遍名山大川,所以萧行此举也不算心血来潮,顶多意味着她心里已经原谅了淮纵一半,剩下那一半,端看淮纵给出怎样的解释了。
“宫里批了半月假期,就去西山吧,总在府里呆着,你不闷吗?”
闷,也要看和谁在一起啊。
在她和萧行共同的家里呆着,淮纵并不觉闷。但这话说出口,又担心某人得意忘形到上天。
出门散心……
淮纵摸着下巴点点头:“行吧。什么时候启程?”
“现在,行李我都准备好了。”
距离早饭眼看过去了半个时辰,她二人都不是拖泥带水的性子,说走就走。待踏出门,淮纵神色微僵:“等等。”
萧行微愣:“怎么了?”
话到嘴边,淮纵不自在地别开脸:“咱们都走了,纵行社怎么办?”
还以为什么呢。
萧郡主忍笑道:“就这么放心不下呀?”
“在其位谋其政,你可别忘了,你也是社团一份子,还是副社长呢,怎么就突然当起甩手掌柜了?”说话间,淮纵扭头招来阿净,背着萧行吩咐了几句。
就见阿净笑得和逮到兔子的大尾巴狼似的:“侯爷放心,奴才保管把这事干得漂漂亮亮的!”
待上了马车,萧行故意逗她:“说了什么不能教我知道?淮纵,你这心眼也太多了。累不累?”
车厢内极为宽敞,淮纵甚至还能侧躺在软榻歪头看她:“不累,我好着呢。”
她舔了舔唇角,手指轻抬:“呐,我也要吃葡萄。”
“想吃啊?”萧行眸子亮晶晶的:“喊声姐姐来听听?喊得本郡主高兴了,莫说喂你葡萄,就是……”
“就是什么?”淮纵坐起身,认认真真喊道:“姐姐。”
“……”
气氛忽滞。
一粒圆滚滚的葡萄从萧行指尖划落,她不可思议地睁圆了眼:“你……”
“咳咳。”淮纵捏紧掌心,顶着那道炽热的视线,厚着脸皮道:“姐姐,就是什么?”
那声‘姐姐’,也不知是幻听的缘故还是淮纵有意打趣,萧行竟从那轻轻浅浅的音节里听出了两分撒娇意味。
念头闪过,她心慌地急急垂了眸,怔怔地盯着滚落在地毯的葡萄,葡萄果肉很甜,再甜,甜不过淮纵。
就是什么?
就是你要我做什么,都可以啊。
萧行指尖一颤,车厢静默中掺杂了若有若无的暧.昧,余光瞥去,那人背脊挺直,从最初的慵懒散漫,变得一本正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