最后花了四百八十两拿下了宅子。
购了宅子,也就有了根儿,去县城里落了户后,一家人也算是彻底心安了,现下可是实打实的县城人士了。
家里有了这样大的喜事都喜气洋洋的,杨晔让杨夏和杨冬先进宅子打扫,又去找了老木匠给杨家的宅子做了个牌匾,往后有人路过宅子外头,仰头便能瞧见杨府两个字了。
陆续忙着要把做糕点的器具都搬到宅子里,一番折腾忙碌,等正式搬进宅子的时候,已经是七月了。
收拾打理宅院的时候,阿喜便在庭院里种了些翠竹和芭蕉,本想是再种些花树,可这季节里天气有些高,不容易育植活,杨晔特意留意了一些庭院常种植的白玉兰,木香,海棠一类的花枝,次年春也好移植于庭院里。
既是要长久住下的,少不了栽种这些花花草草,往后住着也更加舒心一些。
进新宅子杨晔没有张扬,就想一家人舒舒服服的吃顿饭,一日当年刚刚挣钱的时候,家里买了过年猪,他们杨家一家人邀上邢槐两口子一起聚在家里。
只不过岁月悠悠,小三年过去,他们这一大家人添丁加口,多了两个小孩子在院子里嬉戏打闹。
许秋荷生了个儿子,取名叫邢云野,小孩子刚刚出生的时候因为许秋荷的身子不好,个儿有些瘦小,养大了些却像他父亲一样,体格大的很,小小年纪就已经是同年纪孩子里最高最壮的了,虽比小湘将近晚了一年出身,可个子却比小湘还大。
现下刚刚学会走路便会在院子里追着小湘走了。
阿喜时不时要去搂一把摔倒的小云野,看着两个小孩子比两人的亲娘还上心着急,许秋荷笑道:“小孩子就要让他摔上几跟斗才走的稳路,由着他们俩玩儿。”
“小云野很、很喜欢小湘,就要追着走。”阿喜笑着拿拨浪鼓逗孩子:“这么小就知道追着喜欢的姑娘走了吗?”
吴永兰跟许秋荷皆是一笑。
杨晔从肉市里买了头羊回来,和邢槐正在处理,准备着夜里吃烤全羊,取出的羊杂做汤,搭配着解腻味最好。
阿喜逗完孩子便去帮着杨晔磨调料粉了,家里有杨夏和杨冬,原也是费不着他动手做事儿,不过他爱和杨晔一起做饭,这些年来家里境况变好后也改是不变的,一餐一食的做饭虽然平淡,其间的情谊却最是暖心的。
晚些时候,院儿里架起了铁架子,腌制过的全羊在火上冒着油汁,香味四溢,一家人先喝着羊杂汤暖胃,羊肉烤好后片着装进盘里供大家吃,三个男人照旧喝着酒。
阿喜先就喝了两碗汤,羊肉片的大块,没吃两块儿就饱了,他起身消食,自己去片羊肉,让杨夏和杨冬也去吃些。
两人十分高兴,像他们这些做奴仆的,哪里有和主人吃一样的餐食的道理,好些的人家兴许是把吃剩下的给奴仆吃,不济的便是奴仆再起锅灶,用糙米加糠食。
可杨家却是不同,这两年吃的好杨家人也待他们好,从无苛待之处,身子也养好了,两人一改当初买回来时瘦精精的样子,每次杨晔下厨都是他们最高兴的时辰,都说君子远庖厨,他们杨晔老爷不然,而且手艺还极好,每次设宴下厨的时候,夫郎总是记挂着他们,少不了他们的好。
他们踏实做事伺候着夫郎,杨晔老爷爱重夫郎,由此他们也讨了不少好。
入了七月离八月便不久了,乡试三年举行一次,逢子、卯、午、酉四年中的八月举行,今年恰巧是午年,也就是说乡试的时间将近。
现下县学里一片紧张氛围,昔日下学是最为热闹的,现在连下学时县学皆是一片宁静,学生们来去匆匆,只恨不得把十二个时辰变成十三个来用。
其实这种紧绷着的氛围早从几月前学政来巡考便有了。
每三年一次的乡试,参与的学子众多,为了裁减一定的人数减轻朝廷压力,只有通过学政巡回考试,成绩优良的秀才才能参加。
当时学生们怕不能通过考试,或者说是成绩不拔尖儿便紧张了好一通,毕竟这是乡试的准入条件,若这关都过不了,那便更不用说乡试了,连参与的资格都没有,别说不指望过乡试,就是想去体验乡试氛围的机会都想不了。
杨晔课室里八个秀才,其中便有两名遗憾未能参与这次乡试。
学政的考试过了以后,学生们稍稍松了口气,却也不敢懈怠,毕竟重头戏还在后头。
县学里日日都在讲一些考试需要注意的事项,徐夫子更是不歇嘴的说,耳朵听得都快起茧子了,临考的前几日还请了个举人前来说一些考试的经验。
杨晔前头听的还认真,后头听腻味了也便懒得听了,李橙是一贯的不把这些话往耳朵里装,反正家里会派人领着去,到时候又是一番唠叨,他听的机会比旁人还多几重,倒是难为温寒,每次夫子说都听的极为认真。
考试要去省城参加,他们都得提前出发去适应环境,温寒问两人到时候到了省城是租民宅居住还是住在客栈里。
李橙在那边有亲戚,说一早就安排好了让他去住,至于杨晔,他打算住客栈。
前不久杨成打算在省城开一家福禧斋的分店,过去踩了点,省城繁华,听说客栈的环境很是不错,考虑到杨晔要去省城考试,早早就给定下了一间客栈,那时候还便宜,已经交了定金了。
温寒家境虽然不及两人雄厚,但是这两年来一直在跟杨晔做生意,又领着朝廷发放的银子粮食,生活虽谈不上富裕,但是日子过得也宽裕了很多,手头上也攒了些钱,这次上省城赶考村里少不了集资,倒是也不愁银子的事情。
如今问到两人都有了安排,他便听从夫子的话,去省城找夫子的亲戚。他对待学业刻苦,徐夫子很是喜欢看中,这些事情上总是照料一二。
文阳城离省城较远,坐马车都得一天半的行程,牛车则要两天,至于步行就更久了,他们县城还没听说谁要步行去的,就是家里再贫寒的秀才也会尽可能的想法子节约赶路的时间,不然到时候再路上花费的时间多不说,身体也给累着了,严重影响考试发挥。
于是贫寒的学子都是步行兼坐牛车去,如此省钱又省些时间。
杨晔则是选择马车,杨成早早就给买好了一辆马车,放在宅子里已经养了好几日了,阿喜老早便缝制了柔软的垫子,生怕杨晔在路上受颠簸吃苦。
家里让他提前六日过去,刨去赶路的时间,还能在客栈熟悉一下环境,身子休整好了用最好的状态准备考试。
杨晔也觉得这番安排不错,但说着提前六日看起来多,县学里好些提前十天去的,不过其中不乏那些得步行兼坐牛车的。
赶考的气氛逐渐变浓,阿喜天天瞧着带着包袱出发的考生,原也是不关他的事,可回到家里瞧着杨晔心里便空唠唠的,越是临近杨晔走的日子,他越是难受。
这一趟赶路考试等放榜,差不多得要一个月,他和杨晔成亲两三年,最多分开过一晚上,哪里有分开那么久的,他想着便难受,一来是担心杨晔,二来心里也舍不得。
为了转移些心思,他将杨晔的包袱来来回回收拾了好几遍,带什么书籍笔具,衣服物什,无一不仔仔细细的侍弄准备,可越是摸着这些,分别的意味却越是浓重。
杨晔自然是瞧出小朋友状态不好了,夜里,他拉着人问道:“这几日饭也不好好吃,做什么都无精打采的,可是生病了?”
阿喜摇摇头:“许是换季,胃口不、不好。”
杨晔抱了抱已经长到了自己肩膀的少年:“那就是舍不得为夫,不高兴了。”
不舍得当然是不舍得,可是他却没有不高兴,杨晔承诺过等中举以后就要和他圆房,他都等了好久了,眼瞧着乡试到了,他的心愿就快要实现,怎么会不高兴。
杨晔瞧人不说话,只抱着他的腰靠在他胸前,睫毛轻轻的颤抖,面上的愁容掩盖不住。
若说以往的阿喜是个美人坯子,那这两年便彻底长成了个灵动的大美人,此去时日长,他也是舍不得把人放在家里这么久的,现下看着人如此难受,他怎么能不心疼。
阿喜扯着杨晔的衣角,动了动脑袋,忽然在杨晔的脖子上亲了一下:“阿晔.......”
两人在一起那么些日子,他虽然有时候也跟杨晔闹脾气,但是从未开口提什么过分的要求,一直都握着分寸,现下在杨晔怀里安稳,便更不想之后人不在身边的凄凉了,他放轻声音,撒娇一般道:“我、我能不能和你一起去。”
像是怕听见杨晔拒绝的话,他又急着道:“到、到了省城我就待在客栈里,不出来,不让别的书生知道你带了夫郎,等、等着考试完回家。”
杨晔捋了捋少年额前的碎发,凑到阿喜脸边问道:“为什么不让别的书生知道我带了夫郎?你也知道你太好看了,惹眼吗?”
“我、我没有!”考试也带夫郎,他怕别人笑话。
杨晔收紧手臂,笑道:“成啊,你要再亲我一下我就答应你。”
话音刚落,杨晔便觉着左脸轻柔一瞬,他斜眸,阿喜红了脸。
看来小朋友是真的很想跟他一起去啊。
阿喜见他又不作声了,觉着自己受了骗,却还是不死心道:“你、你答应.......唔.......”
次日,阿喜换了件高领的衣裳,遮着脖子上青紫的痕迹,虽然唇现在碰着都还有些疼,不过好在杨晔是真答应要带他一同前去省城了。
他心里雀跃,天亮便开始收拾自己的行装,生怕杨晔醒了反悔一般。
把包袱收拾好,就是杨晔反悔了也没用!
到了出发的日子,一家人都在宅子门口送两人,杨晔早早把阿喜抱进了马车里,自己杨成还有大嫂说了一会儿话。
“别给自己太大的压力,今年中不了,咱们还有以后,再者出人头地固然是好,可咱们现在过得也已经很好了,并非一定要争着当官儿,别让自己太累。”
“大哥的意思我明白,放心吧,我这心态放的不能再宽了,再说有阿喜跟我一同去,我也不会太压抑。”
小湘被吴永兰抱在怀里,奶声奶气:“二伯跟二婶婶要早点回来!”
杨晔抱了抱小湘:“好!小湘在家里要听爹爹和娘亲的话,二伯和婶婶回来给你买好吃的糖葫芦好不好。”
“好!”
吴永兰抱回小湘:“快上马车吧,别晚了时辰,到了也别忘记稍信回来,大嫂虽然不识字,但是你大哥认得几个,好歹也让我们知道你平安。”
“知道了,你们也进屋吧,外头风大,可别把小湘吹凉了。”
说完,杨晔也便上了马车,车夫赶的马儿一声叫,阿喜掀开轿帘子,朝外头的大哥大嫂挥了挥手。
作者有话要说:六千补上昨天的
第47章
马车坐上一天就浑身疲软的不行了,路上颠簸着总归是难受,好在阿喜缝制了软垫子,能减缓一些不适。
每到一个驿站,杨晔都让马车停下休整一阵子,给马喂喂草料,人也歇息喝口水。
虽然他启程的是最晚的那一批考生,但是在驿站里还追上了好些提前出发的秀才,其中有他们县城的,也有好些其他县城的人,省城里郡县六七个,每个郡县里少则几十名考生,多则几百名考生,一路而来的驿站都被读书人霸占满了。
每到考试的时节里,这些驿站的茶棚总是爆满,没良心的商家还会提前涨价,半个月的时间里能赚足淡季里两三个月的钱,害得穷苦的书生赶了路连口茶水都喝不起。
杨晔没有带阿喜进茶棚里挤,丢了几文钱给小二,让把他们的水壶给加满,他和阿喜在外边走走,缓缓坐了一日的疲惫。
“还有半天就到了,约莫着天黑前咱们能进省城,待会儿咱们让车夫稍稍赶快些。”
阿喜点点头,一路上都很是听话。
临上马车时,杨晔瞧见茶棚外有颗不知名的树正开着花儿,他上前去折了一支拿给阿喜:“靠近省城这边天气要比文阳城那边暖和,这个时节了竟然还有花开着。”
阿喜下马车便裹得紧,这面的天气确实要暖和些,七八月的天气本来就热,他背心都在发汗,不过为了不惹人眼光,还有不让人瞧见他脖子上被杨晔啃的痕迹,只好老老实实的把自己裹着。
他捧着杨晔折的花,道:“我们赶、赶路吧,早些到省城休息。”
“好。”
下午路上阿喜被马车颠的昏昏沉沉的,昨儿夜里也没合上过几回眼,现下有些犯困了,坐着坐着就把头偏在杨晔肩头睡着了。
杨晔看着身旁脸有些红润的阿喜,把手里的书先丢在了一边,小心的托着少年的头让人躺在他的腿上睡,拿了叠放在一边的小摊子给人盖上:“还让我在路上都要温习着,怎么自己倒是躲懒睡着了。”
约莫着酉时,他掀开轿帘子远远便能瞧见省城的城门了,高高的城楼外还驻守着官兵,乡试这段日子驻守的兵防比往常都要多些,偶尔还要盘查,这可比他们小县城里气派多了。
快要到城门口时,他叫醒了阿喜,少年睡眼惺忪的样子惹人怜,他给他喝了点水。
“进城要查乘坐轿子的,很快就到客栈了,到时候再睡。”
阿喜揉着眼睛应了一声,这时候马车停下,已经到了城门处,一番盘查询问,后头还有马车排着队,官兵也盘查了一整天,语气中颇有不耐烦,随意检查了一下便放行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