阿喜轻哼了一声,抱着孩子回屋去了,奶娘笑着赶忙跟了上去。
“诶!”杨晔看着阿喜是生气了,好气又好笑,小孩子都喜欢粘着阿喜,自家的小崽子更是如此,平日里阿喜把时间都放在了孩子身上,搭理自己的时辰是越来越少了,若是他再答应让衾折跟他们一起睡,时日长了,恐怕阿喜要把自己赶出去,只抱着孩子睡了。
七月中,皇帝三年一度大选的日子到了,原本是一桩喜庆的大事儿,可今下边关战事不平,又陡然在走下坡路,皇上日理万机,无心于选秀之事,本不想操办,可又碍于皇太后,无奈之下只得从朝中官员里简单选两个充实后宫。
如此一来,朝中家有适龄出众女儿的官员都有的忙了,有小哥儿的更是喜出望外,当今后宫最得宠的妃子可就是个小哥儿。诸官员皆想子女能够入宫,一旦成了可得个国丈的名衔不说,若能得皇上宠爱,对于自身在前朝也是大有裨益。
杨晔是新臣,家里可没有任何适龄的子女,这事儿他没热闹可凑,不过他还是进宫前去面了趟圣,转眼又入了夏,去年这当儿已经往苏柳省城治理蝗灾了,今得知苏柳省未干旱,百姓庄稼生长极好,蝗虫也大不如往年泛滥,但是百姓依然按照杨晔传教的方法在防治蝗虫。
如今边关战事吃紧,杨晔希望皇帝让各省遭过蝗灾的早早防治,如此一来,治住了灾害,百姓收成好不说,还能及时纳税交粮,到时候边关也不怕后方粮草供应不足。
“时下朝中大臣都忙着往宫里送人,只念着荣华富贵,何曾还想过入夏又到了干旱蝗灾的时节,也亏得你还警醒着此事了。”纪文帝叹了口气,脸上的倦容难掩。
“皇上曾把苏柳省的干旱蝗灾交给微臣,臣自当留心着,不敢懈怠。再者,微臣家中实在也无适龄女子可有机会进宫服侍皇上。”
纪文帝笑了一声,让身旁的乔公公研磨。
皇帝一边写诏书一边道:“京中贵女众多,你可曾有注意到品行贵重的?”
“不怕皇上笑话,微臣惧内,不敢注意别家的小姐。”
纪文帝见他一本正经的模样忍不住大笑,放下了笔:“世人怕人说惧内,你倒是好,还生怕别人不知,朕竟不知你还如此幽默。”
“微臣句句属实。”
“同你说道两句朕心情都舒畅多了。”纪文帝挥挥手:“你下去吧。”
杨晔行了礼:“微臣告退。”
他前脚出了大殿,后脚就碰见了世子爷周冽,因两人的夫郎时常带着孩子走动,两人倒是也熟悉了起来,见都要出宫,于是就结伴出去。
“此次皇上大选,听说薛家可没少费功夫。”
杨晔道:“薛饮生作为前朝的权臣,不受文帝重视,韬光养晦了几年,如今自是要为薛家谋取新的出路了。”
“我听阿临说几月前薛饮生曾上门找过子襄,想来是见你在京中得势,意欲把儿子认回,不仅有了贤婿,还有小孙儿,可真是精打细算。见子襄和你的态度坚决,知道事情难办,只得做二手准备,送女儿进宫。”
杨晔笑了一声:“得亏薛饮生看得起我一五品小官儿,竟还想着拉拢。”
周冽挑起眉毛:“你在我面前可不必自谦,谁不知你是皇上跟前的红人。”
“世子可真是笑话了。”
周冽道:“不过话又说回来,薛琳琅美貌过人,又精通琴棋书画,在京中的贵女中可是佼佼者,指不定还真能得皇上欢心。”
杨晔打听过这薛琳琅,此女比阿喜小三岁,今时正是十六妙龄,其母亲生的极其美艳,薛琳琅沿承了其母亲的美貌,确实很是妖娆,要成端庄的皇贵妃虽不宜,但是当宠妃却是很有那么些味道,只不过:“薛琳琅只是薛家妾室所生,庶女能送进宫?”
周冽道:“若是把妾室扶正,那不就是名正言顺的嫡女了。”
杨晔恍然惊醒,如今季老将军边关作战,自是□□乏术,如何管得了京城的事情,想必薛饮生也是看中了这点,想要钻空子不顾季将军当时放下的狠话,彼时女儿若一飞冲天,如何还用得着去忌惮季老将军。
这老东西果然是老奸巨猾。
杨晔道:“那可千万不能随了薛大人的意。”
周冽背负着手,笑的志在必得:“皇后主办此次选秀之事,阿临明日就要带孩子进宫去看长姐,到时候略微提上两嘴,想必事半功倍啊。”
杨晔敛笑,如此自是甚好。
果不其然,月底新选的贵女进宫,拢共择了六人,薛琳琅的名字确不在其中,但不知宋家费了些什么功夫,自知宋妙的条件进不了宫,倒是让孙蓼染去了,孙蓼染眼气极高,现下可真是美梦成真了。
眼见宋家的阴谋得逞,杨晔虽然心有不快,但目前最厌烦的还是薛家,如今让薛家美梦落空,他心情喜大于悲。
当初李橙和公主成婚,李宋两家大闹了一场,关系彻底给闹僵了,宋家失了李家的财力支撑,明面上没什么,到底还是不如昔时蛮横了,原本和杨晔势如水火,但杨晔升迁以后,不在宋庭游的管辖之下,宋一煜也不敢来骚扰阿喜了,现在两家倒是井水不犯河水。
他目前自然是更厌烦薛家了。
而此时薛家正鸡飞狗跳着,薛琳琅对此次进宫本是信心满满,父亲又扶正了母亲,自己成了嫡出小姐,本是最得意的时候,谁料入官名单出来之时竟然没有她,一时间本是巴结祝贺她的小姐全都反过来笑话她。
“爹,这到底是怎么回事啊?不是都打点好了吗?”
“是呀老爷,这些办事的人究竟怎么做事的,琳琅难道还不如选上的那些人,我们琳琅到底哪里比她们差了,期间竟然还有两个小哥儿,这是在打我们薛家的脸吗!”
薛饮生铁青着一张脸,一腔怒火正无处发,想喝点茶压住火气,原本就烦闷至极的心情被母女俩如此一闹,更是火上浇油。
啪的一声响,薛饮生将手里的茶杯摔出了屋:“你能不能有个当家主母的样子,像个泼妇一般吼闹,可是想让人看薛家笑话!”
萧姨娘被吼的一个哆嗦,赶忙放媚了声音:“老爷,我这不是心疼琳琅着急嘛。”
“老夫难道不着急!”
薛琳琅道:“爹,您一定要把事情查清楚,女儿入不入宫门不重要,薛家在京城的地位才是最重要的啊。”
薛饮生斜了薛琳琅一眼:“你先下去吧。”
薛琳琅却未曾动脚,反而看了其母亲一眼后,试探着问道:“爹,女儿听说.......子襄回来了”
薛饮生闻言抬起头,目光冷冽:“你听谁说的。”
“难道是真的?”
薛饮生未曾否认,冷哼了一声:“你切莫去找子襄,到时候坏了事儿。”
萧姨娘闻言艳丽的眸子闪过惊吓,赶紧拽住了薛饮生的衣角:“老爷,子襄可入了娼馆,若是您想把他接回来,毁了门楣清誉不说,到时候季将军定然会上门来闹的!”
“他若真是没了清白你认为杨晔还会娶他,你当男人都是白痴?”
“老爷的意思是真想把子襄接回来?当初他还那么小就不喜奴家,讨厌琳琅,若是回来了家里还不有的闹吗。”
薛饮生看着眼前美艳的妇人觉得一阵厌烦,当真是胸无点墨,不会从长远看,他怒骂道:“你便只知顾着自己,老夫倒是想把子襄接回来,那也得他愿意!”
一旁的薛琳琅听着红了眼:“爹爹这么多年来到底还是念着子襄,哥哥到底是受爹爹的宠爱多,处处优于琳琅,不管琳琅做再多也不得爹爹欢心。”
言罢,薛琳琅扭身跑了出去。
“老爷,您瞧瞧您!”
薛饮生气恼的骂了萧姨娘一声:“还不跟去看看!”
“娘,爹当真动了这念头如何是好,当初我们那般对薛子襄,他回来必然不会让我们好过的。原还不信宋大哥的话,没成想竟然是是真的,看爹的样子还早就知道了,不知瞒了我们多久了。”
萧姨娘道:“谁知那小蹄子还活着,也真是命大,不仅如此,竟还回了京城。”
“不论如何,我一定不会让他再回薛家的门。”薛琳琅握住萧姨娘的手:“女儿先去探探虚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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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85章
夏日黄昏京城的景色不错,杨晔把衾折交给奶娘带着,情调颇高的拾掇了一番,带着阿喜出去吃晚饭。
阿喜也许久未曾和自己夫君一道,不参宴也不受邀,只是简单的出去逛逛吃顿晚饭了,自然也是欣喜的。
他换了套白色的轻薄衣衫,衣带在腰间轻系,盈盈一握的细腰可见一斑,怀衾折的时候长了一圈儿,生了孩子以后他注重着身形,时下倒是恢复的七七八八了。
杨晔揽着自己媳妇儿的腰,轿子也未叫,就那么往街上去了。
两人行至主街上,引得路人侧目。
阿喜挽着杨晔的手,像此般悠闲的走在街上,还是当初刚刚在文阳县买了第一个铺子时,两人偶尔会在铺子里过夜,吃了晚饭时闲着无事便会携手踏着青石板街消食。
昔时日子虽然清贫了些,大不如现在的富贵,可他却觉着过得很好。当然,现在也很好,杨晔对他的感情如一,又有了衾折,虽有许多不顺心之事,却也已经是许多人羡慕不来的圆满了。
两人逛了一会儿,在路上碰见了兵部的于大人,杨晔同于大人打了声招呼,阿喜行礼后扯了扯他的袖子,他看了阿喜一眼,道:“你先去前面的焗鲜居等我,我一会儿就来。”
阿喜点点头,遂先行离开。
“于大人,边关战事究竟如何了?”
谈及此事,于行戈面色凝重:“不容乐观,季老将军虽然英勇善战,可到底已经年迈,如今巴塔部新任继承人十分凶悍,攻势极其凶猛,皇上虽然派兵援助前线,可到底是常驻京中的将军,盛世年久,疏于操练,到了西北节节败退。”
“皇上正为此事而恼怒,恕本官直言,这场仗最多拖到八月。”
杨晔惊疑,四月开始打的仗,竟然估计四个月就会结束,可见巴塔部何其猛烈:“那于大人可知老将军近况如何?”
“战事不利,老将军自也不会太好。”于行戈还忙着,便道:“还有要事在身,本官就先行告辞了。”
“于大人慢走。”
杨晔不禁担忧,纪朝战败,少不了要满足巴塔部的无理要求,彼时真的是国家悲哀,再者老将军恐怕也会受到朝廷官员的讨伐,他实在不想看到阿喜担心。
“诶,你这人怎么走路的,竟往我们家小姐身上撞!”
晃神的功夫,杨晔肩膀挂到了人,也未管是谁,他赶忙致歉:“不好意思,小姐。”
一阵香风飘过,他抬起头,一张美艳的脸映入眼帘,竟然是薛琳琅。
女子眼中的愤懑从看见杨晔温文尔雅的面容后逐渐变红,她训斥了婢女一句:“怎么说话的,这位少爷也是无心。”
杨晔诧异了一瞬,见此势头,薛琳琅应当还未见过自己,想着阿喜还在等着,他也懒得和薛琳琅纠缠,便淡声道:“多谢小姐谅解,告辞。”
“小姐,这人也太不知礼了,撞了您就这般走了。”
薛琳琅回头追随着杨晔的背影,轻抿了抿嫣红的唇:“若不走了,还留下过年不成。也不知是谁家的人,倒是有些稀奇,见着了我还面无波澜。”
“天下男人本性相同,瞧这人就是为了故意引起小姐的注意。”婢女道:“他上了焗鲜居的楼。”
薛琳琅揉了揉自己手中捻着的手帕:“也许久未去焗鲜居了,今晚就去那儿用膳吧。”
“小姐不是要.......”
薛琳琅斜了婢女一眼,婢女住了口。
焗鲜居是一家主打海鲜的酒楼,京城离海远,运输不便,因此海鲜卖的十分贵,这会儿正值饭点,雅间都被定完了,只有大厅还有几处空位。
昂贵的吃食普通百姓吃不起,来焗鲜居的都是贵客,即使是大厅也修建的极好,倒是也不一定要去雅间。
焗鲜居的老板是福禧斋的常客,有意给阿喜腾一处雅间来,但阿喜想着就他和杨晔两人,也用不着如此麻烦老板,于是就选在了大厅里。
他闲坐在床边左等右等,可算看见杨晔上来了,起身便迎了上去。
“怎么样了,于大人怎么说?”
“情况不太好,想来这次战事后,季将军就会回朝。”
阿喜敛起眸子,杨晔伸手揽着他的肩膀:“没事,好在未曾听说老将军受伤一类的消息。”
“倒也是不幸中的万幸了,但愿外公可以平安回朝。”
杨晔应了一声,牵着人过去坐:“可点好菜了?”
“等着你呢。”
薛琳琅珊珊来迟,正欲寻找杨晔的身影,婢女便道:“方才的少爷在那儿。”
“旁边那个不是他夫郎吧。”
婢女小心翼翼的看了看薛琳琅的眼色。
大厅里人多,薛琳琅只瞧见了方才的男子牵了个白衣小哥儿去了靠窗的位置,小哥儿是背对着她坐的,看不清容貌,但从身姿中瞧得出资质应当不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