薛琳琅心情很是不悦,自己满怀欣喜的过来,竟然瞧见了这么一幕。
正点菜的两人全然还不知有人在盯着他们俩:“要一份生蚝,还有粉丝扇贝,虾也来一些吧,噢,对了,上次来螃蟹卖完了,今天还有吗?”
“客官,今日还有,不过个头有些小,剥有点费事儿。”
杨晔摆摆手:“无碍,备好剪刀就是。”
“好咧,客官稍等。”
阿喜到了点茶水,道:“点那么多可吃的下。”
“吃不下就带回去。”
婢女见着人小两口凑在一起说话,正面可瞧着方才的少爷眼中温情款款,哪里还装的下旁人,即使美艳如小姐,竟也不落一毫在那少爷的眼中:“小姐,要不我们走吧。”
薛琳琅偏生却像被激了斗志一般:“为何要走。”
她信步过去,选了一桌离杨晔桌子近的,让婢女随意点了些菜式。
杨晔桌的菜上的挺快,阿喜拾了剪刀正要剪螃蟹,还未动手却被杨晔拿了去:“你先吃别的,我给你剥。”
阿喜眼角弯弯,老夫老妻了,倒是也不争这些。
他素爱这家酒楼的生蚝,率先下筷子尝了尝,味道刚刚好,遂又夹了一块生蚝肉送到杨晔嘴里:“即时吃,味道可比从酒楼买回家还要好些。”
“你喜欢,我常带你来便是。”
“等衾折大些也带他来。”
“好,都依你的。”杨晔把剥开的螃蟹肉放在了阿喜的碗里:“快吃吧。”
最后一道粉丝扇贝上来,杨晔吃了一大口,粉丝上的汤汁味道香浓,很是不错,阿喜拿出手巾给他擦嘴:“瞧你,吃那么急,嘴上都粘着了。”
小二把木盘里的一小壶酒放在了桌上:“杨老爷和夫郎的感情可真好,今儿我们掌柜的忙,不能来招呼二位,特地送了一壶甜酒。”
杨晔擦了擦手,给了小二一些赏钱:“替我谢谢老板了。”
小二喜滋滋的收了赏钱,弯着腰小声道:“对面有个小姐一直在盯着老爷这桌瞧,不知可是熟识之人?”
“嗯?”
阿喜闻言便朝小二说的方向看去,正巧和想看清他容颜的薛琳琅四目相对.........
两人面容皆是一僵,将近十年了,彼时两个小孩子,今时已经各长成人,可那股子同在屋檐下生活过的熟悉感却是怎么也磨灭不了。
“小姐,你怎么了?”
薛琳琅错愕片刻,有些不信自己的眼睛,她原是准备去打听薛子襄的消息,怎么知会这么巧在这里碰到。
她茫然不知所措,哪曾想到薛子襄竟然过得很好。
昔年薛子襄年少一身光芒,她一个妾室所生的女儿,无论怎么努力都无法在有他的场地里夺取一丝光芒,别人谈及她皆是薛子襄的妹妹,又有几人真真念过她薛琳琅的大名。
当年娘筹谋把教唆人贩子把薛子襄拐走,家里只剩下她一个女儿,地位虽然逐步上升,也得了父亲的器重,可受姓季的威压,母亲和她苦熬了这么多年才成为正室,偶时梦见薛子襄,她都巴不得他受尽人间苦楚。
一别多年,不见薛子襄落魄,反倒是被人捧在手心里,连爹也还想把他接回来,心中的气焰像燎原之火蔓延。
她疏忽起身撞到了桌角,桌子晃荡了一瞬,她也不顾,只匆忙而去。
“诶,小姐,您还没结账!”
阿喜瞧着跑走的薛琳琅,长眉蹙紧:“竟没想到会在这里遇见她。”
杨晔冷嗤了一声;“她跑什么,倒是像我们做了什么对不起她的事情一般。”
...........
翌日,杨晔去了谭盛昌那儿一趟,从他手上借了几个练家子,一来是看家护院,再者他也有别的用处,武官出身的人手底下是最不缺这些人脉的,昔时去江南他便见识过。
谭盛昌很是大方,拨了四个身手极好的给他:“这些人你先放心用着,就当是我送你新宅的贺礼了,我知道哪里有武夫可供雇佣,等忙过了这阵子再带你去挑选些。”
杨晔是知道谭盛昌对朋友十分大方的,也未曾跟他客气:“那我可恭敬不如从命了。”
“你我之间自然是不必客气这些的,这阵子也实属忙,没时间登门拜访,也得亏你自己过来了。”谭盛昌从房里拿出了个锦盒:“你打开看看。”
杨晔依言把盒子打开,里头置着一条金块儿。
他拿着仔细瞧了一遍,也没什么特别之处,唯独金块儿反面左下角印制了个图案,看着有些眼熟。
谭盛昌道:“去年在江南遇险,不久后倒抓住了歹人,是苏柳省一县城的小县官儿,当初因和商贾勾结,后来被削了官职,县官儿再次落网后,不堪受刑认了是他□□,但是手底下的人查出这买凶的钱财县官儿根本支付不起,未曾审问县官儿幕后之人,第二日人就在牢中死了。”
杨晔是知道这件事的,当初他认为县官儿贪污多年,私底下有些银两也不足为奇,唯独觉得有些不妥的是那县官儿被削了职务,再怎么恨他也不至于花大价钱去刺杀他,如此得不偿失,一旦失手后果极其严重。
虽有疑云,可县官儿已死,线索断了也无从查起,后来京中事缠身,为此他便没怎么再关注此事。
“我始终不放心,便安排了人去查了那县官儿的家底,顺藤摸瓜竟然摸到和宋家竟然能攀附上一些关系,不过是旁支的关联,也不敢肯定这事儿和宋家有关系。”谭盛昌接着道:“直至几日前我去了趟钱庄,瞧见宋家的人正在钱庄里置换金银,留心瞧了两眼,发现了金块儿上的图案。”
“钱庄的人说宋家的金银才有这个图标。”谭盛昌又拿出了半块金块儿:“瞧,这是当初从歹徒那儿收缴的金块儿,图案虽然被溶了一半,但剩下的一半还是能瞧出是和宋家金块儿的图标相同。”
京城的达官显贵为了家中的金银失窃后方便巡回,一般都印制有自家的特别图案,大的钱庄里认识各家的图案,若是不能自报家门,钱庄是不会轻易置换金银的,正经人家也不会接手这些金银,盗贼无法出手金银,很多时候只能去黑市销赃,往往官府的人就在黑市里等着。
由此而来,有经验的盗贼一般都不敢偷盗京城大户人家的金银,销赃麻烦且棘手。
杨晔把金块儿放在了桌上,眸光深冷:“我竟不知宋家已经恨我至此!”
难怪近来宋家息事宁人,未曾来找他的麻烦,原来是怕东窗事发啊。
谭盛昌叹了口气,树大招风,昔时江南一事妥善解决,杨晔不能为宋家所用,杨家便想乘着其羽翼不丰及时折断,以免他日为敌,这些老东西的手段可真叫人胆寒。
“如今皇上器重于你,宋家失了李橙,想必一时半会儿是不敢在做什么,但保不齐还有其余心思,你要处处小心,也保护好子襄。”
杨晔慎重道:“这是自然,我不会再坐以待毙了。”
谭盛昌点点头:“原是想把子襄的事情早些告诉老将军的,谁知巴塔部却躁动不安,时下也不敢写信给老将军。”
他垂首叹息:“不过想来老将军也快要班师回朝了,战事不利,节节败退,皇上已经打算派使者求和,今下皇上日夜优思,若是你能在皇上面前说上两句话,一定要让皇上宽心些,若是皇上再有个好歹,这才是真正的难事。”
“另外老将军.......”
谭盛昌欲言又止,杨晔知其意,老将军战败归来,京城里少不了落井下石之人。
“老将军是阿喜的外公,也就是我的亲人,我自是会竭力。”
十五,京郊的感光寺举行庙会,阿喜准备了些东西想去还愿,去年他同杨晔一道入庙祈福,那和尚既说中了衾折又说中了杨晔会高中,他觉着十分灵验,想再去给衾折祈祈福。
杨晔要上早朝,也就不能陪阿喜去了。
“要不约上世子妃与你同去吧,你一个人我始终不放心。”
“不碍事,阿临也是要去的,不过他要晚一些,让我先去。”
杨晔点点头:“那便好。我就先去上朝了,今日皇上怕是要说议和之事。”
阿喜送杨晔出了门,回屋去收拾了一番,时辰还早,他又去看了会儿衾折。
小崽子马上八个月了,原来的小木床已经不容他折腾了,杨晔让木匠做了个大的木床,才送来两天,小崽子很喜欢大木床,他进屋便瞧见奶娘端着米糊糊的奶娘围着木床转:“小少爷,快来喝糊糊了。”
小崽子正在木床里爬的欢快,压根儿不理会奶娘。
阿喜在他觉着的屁股上轻轻拍了一下:“怎么又贪玩儿不吃东西。”
小崽子看着阿喜咯咯直笑,口水从嘴巴里弩出来:“小、小爹爹。”
一说话,嘴巴里的口水更多,直流到了下巴上。
阿喜把小崽子抱了起来,擦了擦口水,盛了一勺子糊糊喂过去。
小崽子动来动去,把糊糊都给蹭掉了。
“乖,不喝糊糊长不高啊。”
宝宝喝惯了奶,不喜欢喝别的,可现在月份大了,总不能一直干喝奶,阿喜头次喂衾折糊糊的时候,小崽子还很喜欢,多喝两回新鲜感没了就没那么喜欢了,现在哄着喂得费好些功夫。
折腾了一炷香的时间,小崽子才喝了小半碗,奶娘道:“亏得夫郎喂小少爷才肯喝一些,若是奴婢喂是怎么也不肯的。”
阿喜把碗放下,揉了揉衾折白花花的脸蛋儿:“小家伙也太淘气了,这性子怕是随他爹爹。”
“小少爷眉眼长着长着越来越像老爷了,鼻子和嘴巴像夫郎,往后长大了不知得有多俊俏。”
阿喜笑了笑,眉眼间尽是温柔,他把孩子抱给奶娘:“我得去庙会了,好好瞧着衾折。”
出城阿喜历来低调,只喊了辆普通的马车,左右路程也不是很远,只不过今日庙会人多,马车轿子也比往日里多些,路上行的也就慢,虽出发的早,等到了庙里时间也不早了。
他带着婢女去把准备的香烛烧了,跪于佛祖前许愿。
一来祈愿衾折平安长大,一家人平平安安,二来求杨晔仕途平坦,外公平安回来,至于第三.......他默默的,希望过两年再给杨晔生一个小哥儿。
许完愿,他方才起身。
“施主,要捐点功德钱吗?”
一个小师傅瞧见他烧的香烛多,上前来问了一句。
“我想给孩子求一个平安符。”
小师傅道:“小僧见施主诚心礼佛,可带施主去见静圆大师,求取开光平安符。”
闻言阿喜捐了二十两,小师傅带他去见大师。
感光寺很大,之前来便深有体会,他紧跟着小师傅七拐八绕到了一处禅房,见门里门外的人都不少他才放心进去。
小师傅同大师耳语了几句,一番程序,阿喜才拿到了个精致的小平安符,他侍弄了一会儿,瞧着挂在衾折的身上正好合适。
拿了平安符,他便准备回去了,顺着来时的路往外头去,没想到人多,禅院又多相似,他竟然还找不着出去的路了。
“小夫郎可是寻不到路啊?”
“大娘。”阿喜笑了笑:“确实不好找。”
“你同着我走吧。”
阿喜跟着大娘一道。
“我常有来烧香,感光寺熟的很,每次庙会总瞧着些找不到路的香客。”老娘道:“夫郎在人群中出众,方才瞧见了你,见你转悠了好一阵子也没出去。”
阿喜道:“谢谢大娘。”
“客气什么,反正我也是要出去的。”
两人攀谈了几句,路经一处小巷时,大娘道:“夫郎可愿意在此等我片刻,我想去方便一下。若是夫郎有急事等不了,沿着这路出去左转便可瞧见出去的大门了。”
阿喜瞧了一眼周围,此处有些僻静,游人明显不如方才禅院那边多,他不想再此久留,便道:“我还有朋友在外头等着,就不等大娘先走一步了。”
“好,夫郎小心着去就是。”
别过大娘后,他按照指的路去,非但没见着大娘所说的大门,反而越走越偏僻。
婢女道:“夫郎,恐怕这边出不去,我们还是原路返回吧。”
阿喜心底也有些不安心,于是应了婢女的话,两人往回走,却是没走两步,两个毛手毛脚的男子朝这边走了过来。
“小夫郎这是要上哪儿去啊?哥哥送你如何?”
婢女吓得挽紧手中的篮子,壮着胆子呵斥:“哪里来的狂徒,还不赶紧让开!”
“哟,这小娘子还凶的很呢!”
眼瞧着两人步步紧逼,阿喜便知是着了道,本以为回了京城不会再遇到此般事情,没成想却再度发生,昔日种种浮现,他心里不慌是不可能的。
“你们想干什么,京城外郊,天子脚下,休想放肆!”
“诶,夫郎可别误会,我们只是想送夫郎出去而已。”
言罢,两男子径直扑来,阿喜夺了婢女手里的篮筐掷了出去,随即扭身要跑,岂料这时房顶上前后忽然跳下四个黑衣男子,阿喜心提到了嗓子眼儿,却不曾想到四个男子把两个狂徒围了起来,三五两下功夫就把人按在了地上。
“夫郎受惊了。”
阿喜捏紧手心,诧异道:“你们是?”
“我们是杨大人所派,暗中保护夫郎的。”
言罢,男子拿出了杨晔的信物。
阿喜见状,这才松了口气,也得亏阿晔事事想的周到,难怪今日他上朝时都未曾交待太多,原来是早有准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