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在找你弟弟吗?”谢岚鬼使神差问出声,见人看向自己,伸手指了指楼梯的方向,“他刚才下去了,好像是要去买这个。”
谢岚把怀里抱着的盒子抬起来给他看了看,“就在客栈对面,那个小巷子那边。”
“谢谢。”季星眠习惯性地往楼梯的方向走了两步,蓦地反应过来方才的事情,想回头又太刻意,只好绷着表情继续沿着楼梯走下去。
街上行人不多,谢岚的描述也足够清楚,季星眠几乎是刚出客栈便瞧见了谢岚所说的摊位,却没有瞧见应该出现在那里的封无昼。
季星眠左右看了看,犹豫着封无昼可能会去的方向,最终选择了人比较多的坐标。他顺着道路走了一会儿没碰见人,正要回头,右边肩膀忽然被人从后拍了一下。
下意识回头看向右边的季星眠没看到人,封无昼却突然从左边探出个脑袋,笑意盈盈地看着他,“哥哥是来找我的吗?”
“谁找你。”季星眠绷着脸道:“我也走这边不行吗?”
“当然可以,哥哥想走哪不行。”封无昼学着季星眠的语气,笑得更开心了。
季星眠瞧见他笑就来气,闷声转身往回走。走出两步又发觉身后人没跟上来,没忍住回头瞪他,“你回不回去?”
“回去。”封无昼见好就收,乖乖跟上去,捧出自己刚买的点心,哄着顺毛道:“我闻着这个跟白梨桃酥的酸甜味很像,哥哥要不要尝尝?”
原来封无昼是为了这个下楼的。
季星眠心气稍稍顺了一点,伸手去拿旁边的签子,扎了一颗送进口中。
点心口感酥甜软糯,入口即化,放在街头小吃当中属实不错。
“还可以。”季星眠给了个略微矜持的评价。
其实他原本并不如何偏爱吃甜食,独独对白梨桃酥特别对待,只是因为童年加成外加秦黎动手而已。
有人记挂着你的喜好,并愿意为之奔波,总归是令人开心的事情。季星眠短暂地思考片刻,私心发作,放弃了解释的打算。
就让封无昼以为他喜欢甜食好了,反正他也不讨厌。
两人回到客栈,谢岚已经不在那里了。季星眠这才想起封无昼方才没在楼下的事情,问他道:“你方才去哪里了?”
“去了趟旁边的药铺。”封无昼乖乖回答,翻出点心盒子下面压着的另一包东西给他看,“哥哥不是腰上不舒服吗?我就去那边问了一下。”
提起先前的事情,季星眠的神色多少还是有些不自然,“用不着这个。”他道:“已经没关系了。”
“我已经查过里面用到的药材了,没什么不好的。”封无昼道:“只是贴一下就好了,很快的。”
季星眠拗不过他,只好答应。
两人边说边回房间,关上房门后,对面房门才小心翼翼地打开了。
谢岚红着脸从房间里钻出来,拍着胸脯心想,这两人的聊天内容也太劲爆了,害得她方才不敢出来打扰,原来季星眠才是下面那个吗,她看着感觉对方还挺严厉的,差点就站错了。
凤凌轩一出门就看到这一幕,小姑娘表情变幻莫测,一会儿庆幸一会儿遗憾,简直比翻书还快。
他停在原地默了一会儿,确认谢岚不是发病,这才上去问,“他们还没醒吗?”
“醒了。”谢岚答:“刚从外面回来,还买了贴膏药。”
凤凌轩:“膏药?”
谢岚这才意识到自己嘴快说出来了,连忙掩饰道:“没什么。”她怕凤凌轩看出什么,转移话题道:“是要走了吗?”
“嗯,这不是还有半个时辰就到亥时了吗,早点去的话万一有什么突发状况也好提前做准备。”凤凌轩说着,走到季星眠的房间前去敲门。
他只是轻轻一敲,却没想到里面的门栓挂得很松,一推就直接掉了,门被向里打开,里间的对话声跟着传出来。
“这里可以吗?还是再往下一点?”
“嗯……可以了……就这里吧。”
这两人干什么呢?
凤凌轩联想起方才谢岚诡异的表情和遮遮掩掩的话语,面色也变得古怪了一点。他停在原地没动,重重地咳了两声。
里间的人听到动静,对话声顷刻消失。片刻后,封无昼撩开帘子出来,面色显而易见地有些不好看,“你们怎么进来的?”
凤凌轩瞄了一眼掉在地毯上的门栓,实话实说道:“你没好好锁。”
封无昼轻哼一声,不说话了。又过一会儿,季星眠也出来了,他在里间也听到了凤凌轩方才的回答,没有再问一遍,直接道:“是要出发吗?”
凤凌轩:“你们还有别的事?”
“没了。”季星眠道:“可以出发。”
具体细节都已经在昨天沟通过,没必要再重复。封无昼直接变回原型,钻进季星眠袖子里。
几人下楼,凤凌轩去退房,季星眠叮嘱谢岚道:“等会儿我们走了之后,你换一家客栈,重新易容再换。最好多换几家,万一我们那边出了什么状况,你也不用等我们,自己先回北望就好。”
谢岚前面几句都答应了,最后一句却没有直接点头,只表示自己会看着做决定。
季星眠没再多说,等凤凌轩退房回来,便跟他一起出去。
三人兵分两路,谢岚一个人去隐藏,季星眠和凤凌轩则朝集会召开的场所走去。路上越走越偏僻,周围的人也从百姓换成了跟他们一样两两结伴的魔修。
不同的是,那些魔修身上都披着隔绝神识窥探的黑色斗篷,几乎将头脸都全部盖住。
季星眠二人对视一眼,路过一处无人巷口时也拐了进去,再出来时,他们身上也已经套上了跟那些魔修一样的黑色斗篷。
满月集会召开的地方临近城外,很是偏僻。来参加的魔修们每一队之间间隔的距离都很长,一队进去了,另一队才往前补上位置。
大约排了一炷香的队,两人进到屋子里,进行验证身份的环节。
房间里只有一个男人,身上穿着跟他们一样穿着黑色斗篷,唯一不一样的是他胸前的满月徽章。二人进屋后,男人态度冷淡,头也不抬地用西越语说出了那句暗号。
和他在探子那里问到的一样,季星眠心下一松,正要将探子告诉他的暗号说出来,识海忽然一痛。
眼前的画面扭曲倒转,换成另一副画面,有什么嘈杂的声音在他耳边连番响起,混着曾经在他识海中出现过的那道男声一道涌进来。
那是一句西越语,大意是弦月的意思,鬼使神差地,季星眠顺着他的声音念出了那句西越语。
被凤凌轩连拉了两下,季星眠才从那种玄妙的环境里脱离出来。他意识到自己没有说那句既定好的话,是以即使他识海痛得像针扎一般,还是强撑着打起精神,应对房间里那个男人可能会有的反应。
然而事情的发展却出乎意料,原本坐在桌前的男人一愣,突然猛地站起身,向前迈出两步,态度也从一开始的漠然转为恭敬,“原来是贵客,恕在下有失远迎,请跟我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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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43章
来之前,季星眠便已经从探子那里知道了一些关于集会的消息。比如虽然它看起来是建在地上,实际上真正的集会却是在地下召开的。
地底共有六层,除去最后一层自用之外,其余五层都是按身份尊贵程度依次向下。
探子给季星眠的暗号原本只能下到第三层,但在季星眠顺着记忆里的那道声音说出新的暗号后,接待的那名男人竟然起身,亲自将他们带到了第五层。
“这是给贵客们准备的身份晶卡,可以查询集会每一层登记售卖产品的实时动态,还可以对三层的专属拍卖会隔空拍卖。”
男人将两枚卡片状的灵石递给他们,又热情地介绍了一番使用方法,这才恋恋不舍地离去了。
五层客人稀少,彼此间都留有很长的隐私距离。两人朝边角处走了两步,确认周围没有探听法阵后,凤凌轩压着声音问,“怎么回事?”
关于暗号的事情来之前季星眠已经给他们看过,凤凌轩虽然对西越语不怎么擅长,却也明显能听出两个不是一句话,方才才会拉季星眠那么一下。
只是这结果实在是太出乎他的意料了,他们非但没被发现身份,还被恭恭敬敬地请到了第五层,这是怎么回事?
更让凤凌轩意外的是,季星眠对这个结果似乎比他还要意外,一路都精神恍惚,等他问完了好一会儿才道:“嗯?你刚才说什么?”
凤凌轩:“……你没事吧?”
“没事。”季星眠动了动手指,抬手抵着额头,声音低到几乎听不见了,“就是有点头疼。”
“不然你还是找个地方休息一会儿吧,我自己去查。”凤凌轩叹了口气,没等季星眠出声便直接道:“不然等会儿你要是倒了,我可没办法把你弄回去。”
这的确是最好的安排,季星眠拒绝的话堵在喉咙里,沉默片刻,终是点了点头。两人约好碰头的时间,凤凌轩便先行离开。
季星眠停在原地站了一会儿,伸手抚上自己的左腕。小黑龙一如既往地缠在那里,只是比起以往的活跃,它这次安分了不少。
似乎是从进那间房子开始,无昼就没什么动静了,莫不是身体不舒服?
季星眠心底浮上些许担忧,先隔着一层衣服碰了碰,见它没什么反应,又低低叫了一声。
这次封无昼总算有了动静,身体挪动换了个位置,用尾巴在他手心里写,“我在。”
熟悉的触感让季星眠稍稍安心了些,但他还没来得及安心太久,便又感觉到对方在他手背上写了一行字。
“我想去六层看看。”
季星眠心下一紧,脱口而出道:“我跟你一起去。”
“不行,我自己去。”封无昼同样答得很快,一笔几乎写成了连字,“我现在不能变成人型,能够调动的黑雾有限,罩不住两个人。”
其实这句话完全是说谎,事实上是封无昼感应到底下有一个亚圣级别的修者,他目前的修为做不到带着季星眠还不被发现。但如果告诉季星眠下面有个亚圣的话,季星眠就更不可能同意他过去了。
原本依照封无昼的习惯,他是不会在情况不明的时候随便行动的。但方才在上面时季星眠对出的那句暗号完全超出了他的预期,季星眠不该记得那段时期的事情。
下来的路上,封无昼还特意检查了一下季星眠身上的封印,并没有发现松动的痕迹。
不是内因,那就只能是外面有人动了手脚。封无昼提起了十二分的警惕,四下查探,才终于在到达第五层时感应到了一点来自第六层的气息。
对方并没有刻意隐藏自己的气息,极嚣张地彰显著自己的存在,这种人要么是太过自信,要么就是存心在那里威慑别人。封无昼思虑再三,最终还是决定下去查探一番。
说服季星眠的计划并没有想象中顺利,季星眠仍旧是坚持着要跟他一起下去,“我可以自己隐匿,不用你帮我。”
封无昼很是无奈,“可是哥哥你现在身体不舒服,还是留在上面休息一会儿吧。”
他本意是照顾季星眠的身体,但联系到前面的事情,再加上之前凤凌轩也是提出要单独行动。几次三番加起来,季星眠心底跳了一下,倏忽冒出来一个念头。
他是不是,已经成为了别人的累赘呢?
与此同时,识海里那股针扎般的刺痛也跟着又冒出来。季星眠闷哼出声,抬手撑住旁边的墙。
“哥哥?”封无昼明显焦急起来,“你怎么了?”
“没事。”季星眠咬紧牙关,强撑着站直,轻轻摇了摇头,“你去吧,我在这里等你。”
两人又说几句,封无昼确定他没事,这才悄悄溜了出去。等他一走,季星眠便再撑不住,扶着墙,身体不受控制地滑了下去。
虽然这个角落足够偏僻,但也称不上是安全的位置。一直停在这里,难保不会有人发现。
季星眠连咳数声,右手扶墙,左手并指成刃摁在左耳后,缓缓拉出一根细长的银针。
那针细入牛毫,上面缠着几缕细到肉眼几乎看不到的黑气,仔细看去,才发现那并不是什么黑气,而是一条条的黑色长虫,随着季星眠抽出的动作在不停乱扭。
它们似乎是不能接触空气,银针抽出的越长,它们就扭得越厉害,连带着季星眠的脸色也越来越苍白。
这个过程无疑是漫长且痛苦的,季星眠却硬是咬紧了牙一声没吭,只是额间渗出了些薄汗,洇湿了几缕垂在额边的碎发。
再长的针也有抽完的时候,季星眠捂着唇咳嗽几声,将喉间浮上的腥甜强行咽了下去,低头开始打量手里那根针。
那些虫子在被银针被完全抽出的瞬间便无声无息地死去了,像头发丝一样缠在上面,针上没有什么特殊的铭刻,甚至连质地都和普通银针没什么两样,只是磨得太细了些,是会被大姑娘小媳妇嫌弃实用性太差的那种。
季星眠目光微凝,确定在针上找不出什么线索,又认不出虫子的来历,便从怀里摸出枚玉盒,暂时将银针连着虫子一起放了进去,决定等下见到凤凌轩之后再问对方认不认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