颜执守着昏迷睡着的青盐,想起自己心不甘情不愿的行了婚礼,只想回来看看青盐如何,哪成想这人就没了,急得他拉上平心就整个东宫的找,没想到倒是站到一封信。
信上说,暂别勿念,青儿执笔。
也不知这暂别是别多久?颜执端着信坐在桌前发呆发了一整夜,脑子里想了许多。
也许是他对他伤透了心,终于决定走了?
也许他只是心中烦闷,出去透气?
也许,他这一别即是永远?
他知道,他终究是负了他。
他自私的将青儿留在身边,娶着另一个女人,却天真的以为青儿会一直这样陪着他。
他无怨无悔吗?若他无怨,那是真的爱他吗?
他去哪儿找他?去求一个原谅?他对他知道的那么少。
颜执陷入了迷茫,直到他早上想着也许青儿回去睡了,一如往昔,一切照旧,一切都没变,他们还是会在一起骑马射箭。
终于在他开门之后,他看见他心目中的青儿就站在他面前。
然后用他从未见过的淡漠神情看着他。
倒在他怀里的时候,颜执闻到了来自地牢中腐朽的潮湿味道。
他无法不想到他的母后。
可他一刻也不想离开青儿,不想再错过任何他的心情,他的去向。
青盐转醒不过用了一天,傍晚依旧是昏沉醒来,青盐看了床边睡着的颜执半天,轻轻动手推了推他。
颜执惊醒,眼中蹦出喜色,抓住青盐的手腕,“你醒了?”
青盐说:“我要去找庄寒酥。”
“……”
青盐撑起自己坐起身,揉了揉额头,“皇后可曾来过?”
颜执都不知道应该摆出个什么脸色,“她昨夜找了你,对么?”
青盐直言不讳,“找我去地牢里坐坐。”
颜执“腾”的站起身,“我去找她!”
青盐也没阻止,就目送颜执准备泼妇骂街的脚步离开。
没什么表情,起床穿衣。
颜执也是有了一就有二,再一次不敲门的闯进了皇后的寝殿。
皇后也是穿戴整齐的正抄颂佛文等着他呢。
“你又对青盐做了什么?!”
皇后避而不答,“你可知中元节是谁给你下毒?”
颜执怒得想撞墙,“你想说是青儿吗?”
皇后目不斜视,低头抄文,“正是。”
“母后你当真以为儿臣,分不清是非,辩不清黑白吗?”
“是非黑白,你自己去问便可知了。我未动他分毫,他浑身上下,一个针眼也没有。但你中的毒,只有他能解,你可知为何?”
皇后放下笔,不等颜执回答,继续道:“他见我那日起便知我不会饶他,所以为了保命,对你下毒,每日都给你服用微量的毒,直到中元节我抓了他,而你毒发。”
“整整一夜,你脸色青紫,太医说你已经无力回天,而这时,你的好青儿说他有解药。”
皇后冷笑,“这毒下的费功夫,解药也费功夫,世上罕有,我只能放了他,为你治疗身体,不敢怠慢。”
“如此深得心机,你叫我如何放心的下你?”
“他下毒一月,解毒一月,拖了如此之久,最后只不过是为了去找寒王收留他。”
“不可能!”颜执打断她,怒吼道:“不可能!你说的根本不是青儿!”
“我的傻儿子,难道是母后为了抓他而对你下毒吗?”
皇后叹息一声,“如今我说什么你也不会信,你不如亲口去问他。”
青盐也染了颜执的毛病,推门便入。
“皇后所言,字字属实。”
颜执怔然看向突然出现一身青衫的青盐,青盐一一行礼,缓缓开口,“寒王承诺我,只要我如此做,便能助我找到我失去的记忆。”
青盐定定的看向颜执,虽无冷漠,却再无温柔,一副公事公办的语气,“还有,小人名唤青盐。”
皇后配合演出,踉跄后退一步,“寒王身份特殊,实力犹在,我又如何动得了他?”
青盐冲着皇后拱手,“寒王托我转告,以后不会再对太子不利,他享他的山水,您享您的富贵。”
随后转向已经傻了的颜执,“多谢太子这一年的照顾,青盐狼子野心,终究负了。今日青盐特来辞行,望太子珍重。”
说罢,他甩袖离去。
第三十二章 扬淮城
还如何挽留?即便颜执想问,想叫,想疯狂的不顾一切不顾所有就随他而去,不去计较任何得失,可他,一步都动不了。
青盐的那句珍重,仿佛铁锥一般狠狠地戳进他的心窝里。
心在滴血,脚一步也动不了了。
灵渡的马车就等在宫外,青盐一步一步走出皇宫,直到看到灵渡的马车,一脚踏进轿子里,才浑身泄下劲儿来,捂着发闷发疼的胸口咬牙硬撑。
心竟然真的会疼的。
青盐装无情装的辛苦,心中有泪但是哭不出来,转身前颜执痛苦的眼神令他觉得心中不忍,千般滋味交汇在一起,几乎快忍不住破功。
可为了不给颜执带去麻烦,为了让他安心的做他的太子,做他的天之骄子,青盐不得不选择大义。
让青盐放弃抵抗的,是皇后的那句他并不幸福,他本该幸福的成亲,平心一定会是一个好妻子,好太子妃,但他的出现令他觉得这美好的一切都是痛苦的。他自然不该是他的累赘他的牵绊。
青盐忍住涌上喉咙的腥甜之感,坚持不住正襟危坐,只好半躺在轿中;庄寒酥派灵渡来接他是没错的,灵渡马车赶的很稳,好像一句腾云驾雾,没有让他觉得被颠到,但青盐仍是觉得五脏六腑搅合的难受。
不知道皇后到底是给他喂的什么,断情倒是没断出来,只是身体内里难受的像要灵魂出窍一般。
马车从天黑走到天亮,天大亮时,灵渡买了热乎的烧饼和包子,还有北国的一些有名小吃,许多糕点,甚至备了酒水瓜子花生。
青盐难受着的节骨眼儿上,不禁笑道这恐怕是买了半月的干粮给他吃,灵渡仿佛是不会累的赶路机器;昼夜不休,直到到了下一个驿站,会让青盐住一晚上客栈,其余时间都是在赶路。
灵渡没什么话,一路上也不和他沟通,两个人只维持着最基本的生存交流术语。
青盐虽然身体状况非常不好,胸口总是郁郁疼痛,但是也强迫着自己一日三餐,吞刀子一样的吞食物进去,时常昏沉熟睡,恍然隔世,这一路上也不觉得慢。
行了半月的光景,青盐终于来到庄寒酥的地盘上。
扬淮城。
青盐在吃了皇后的断情水又颠簸了半个月后,终于在快到扬淮城的时候好了许多,能吃也能喝,只是偶尔心悸头疼,总爱嗜睡。
所以灵渡在把车停在庄寒酥别院外门口的时候,就只是下了车进院去通报,没有去叫睡着的青盐。
庄寒酥早就急的恨不得插上翅膀飞到青盐身边,一听到俩人进城,就在院子里来回溜达难以平静,灵渡一进门就看着自家王爷仿佛地面烫脚一样的步伐。
“王爷,人到了。”
庄寒酥一个箭步窜了出去!
几月不见,庄寒酥竟然觉得有些紧张,结果一撩起车帘,发现青盐安安稳稳的睡在那里,敏感的察觉出不对,啥少男情怀也没了。
“怎么了?”
灵渡非常淡定,“中毒。”
庄寒酥:“……”
庄寒酥也知道自家暗卫是个什么货色,也懒得问为什么不等到青盐死了再通报他;直接上车抱起轻飘飘的青盐,虽然青盐逼迫自己吃饭,但仍然瘦弱的不像话了。
庄寒酥皱起好看的俊眉。
他最后离开皇宫辞行,故意没去叫他,叫灵渡传话给他。
“如若想救颜执,那就跟王爷走。”
青盐允了,允了三月后颜执大婚完他亲自去找他。
灵渡识时务的表示,不要你来找他,我们来接你。
庄寒酥现在后悔不该给他三月期限,他不在他眼皮子底下,真是什么事情都能碰上。
庄寒酥沉着脸色,语气不善,“既然人没有分毫未损,那解药也得等等了。”
灵渡颔首,一闪即过。
第三十三章 脾气看涨
庄寒酥安静的站在床边,目光深邃的低头看着青盐, 半响小心翼翼地伸出手去,本只想轻轻摸一下他鬓边的头发,怕吵醒他又没舍得移走,顺着他的脸颊浅浅的点了两下,青盐的脸色苍白,看上去很虚弱,庄寒酥看着心疼,抽回了手,放在嘴边吻了吻触碰过青盐的手指,表情近乎温柔的溢出水,无声的叹出一口气。
庄寒酥大概知道自己是一个彻头彻尾的混蛋。
但他不知道的是,自己所有的贪婪、欲望、占有,都体现在了青盐的身上。
其实没有青盐,就没有他庄寒酥。
所以说,当初为什么要救他呢?就让他那样绝望的死掉,也就不会有身后这无尽的苦楚了。
青盐这一睡深沉,庄寒酥心里知道皇后以其人之道还治其人之身,青盐被下毒有自己的责任,他也想到这毒恐怕解的难,但无论如何必须拼尽一切去找。
青盐这一觉就觉睡的舒服,通体舒畅,一夜无梦,极其满足,比以往在车上昏昏沉沉半睡半醒要不知道强多少。
睁开水眸,青盐这才发现自己已经躺在床上了。
是灵渡看他睡着把他送到驿馆里?
嗯,以灵渡的性格,发生的可能性基本堪比庄寒酥不耍流氓,不大现实。
再环视四周,发现这也不是普通的客栈。
“睡的可饱?”
正疑惑着,庄寒酥的声音冷不丁响起,青盐被吓了一跳,眨巴眨巴眼睛,扭头转到床里侧,庄寒酥正侧躺在床里面津津有味的盯着他,依旧挂着劣质的笑容,“这么个大活人都没发现?”
青盐缓了缓才回过神儿来,自己已经到了寒王府,不禁皱了皱眉,“我睡了多久?”
“没多久,大概一天一夜的光景。”
青盐说:“我饿了。”
“是该饿了。”庄寒酥撑起身,给青盐掖了掖被子,轻巧越过他翻身下床,“正好给你热了粥。”
青盐想支起身子,却发现浑身软绵无力,又一下躺了回去。
庄寒酥见怪不怪的端着粥走过来,“睡的都没劲了,先吃东西再逞能吧!”
青盐无语,就由着庄寒酥摆弄他,坐好身子后伸手想接粥,却被庄寒酥巧妙躲开,一脸贱兮兮的模样,“别乱动,我得喂你。”
青盐冷眼看着他,恨不得不顾君子形象的给他个白眼,但终究还是忍住了,张嘴没感情的吃粥。
庄寒酥认真小心的喂,也气人大胆的说,“要不是我,你也活不长了,倒不用谢我,跟了我就行。”
青盐:“……”
“你可知皇后给你下的什么毒?”
青盐想了想,“不是下毒。”
庄寒酥挑挑眉,“那是解毒?”
青盐无语,庄寒酥也没使劲逼问,“你不说,我也早晚会知道。”
青盐吞下一口粥,“颜执的毒,你给解了没有?”
庄寒酥假装不气,挑挑眉,“你身上的毒解,他的毒才能解。”
青盐皱起了眉头,“你言而无信,我便回宫了。”
“你回宫路上,就会被皇后弄死。”
青盐瞪着庄寒酥,庄寒酥死猪不怕开水烫的和他对视了一会儿,忽而笑了,“少有看你如此的时候,真是怪招人喜欢的。”
青盐收敛了表情,“给我下的不是毒,我无碍,你去解了颜执的毒吧。”
庄寒酥挑眉,“你怎知她给你吃的是什么,她说什么就是什么了?你也真天真。”
青盐难得的不耐烦,“我说无碍就是无碍!”
庄寒酥眨巴眨巴眼睛,收回悬在半空喂粥的手,“好,既然你坚持,我就做一回圣人。”庄寒酥晃了晃碗,“吃不吃了?”
青盐翻身躺下朝里睡了。
庄寒酥冲着他的背影宠溺的摇头笑了笑,“这小脾气还看涨。”
第三十四章 浪迹天涯
真是人不出来开拓视野就不知道这人到底能有多不要脸。
青盐真是没想到,庄寒酥一路连哄带骗又下毒,费了九九八十一难的功夫把青盐弄到手,到了手就开始暴露本性,说好的全都不算数了。
青盐一脸冰若寒霜,“你说你根本就不认识我?”
庄寒酥带着他惯有的腔调吹着烫水,“我不是说了嘛,对你一见倾心,一日不见就病了,一病就入膏肓,只好病急乱投医。”
庄寒酥将水吹凉,赔笑着递给青盐,青盐看都没看,接过来便朝着庄寒酥的脸上泼,庄寒酥如道闪电般灵活一闪,一滴未着衣上;低头看着自己的肩膀庆幸,“幸好幸好吹凉了。”
青盐眯着眼睛气的胸口上下起伏,这个节骨眼上他孤立无援,想不起自己是谁,又脱离开唯一熟悉的环境,不在颜执身边,他现在就是想走都不知道要去哪里。
庄寒酥这招是真毒,毒得很。
人在屋檐下不得不低头,青盐深呼吸了几下,平复自己的情绪,试图扭着硬邦邦的声音商量,“带我去南城也是答应了我的。”
庄寒酥一秒没迟疑,活泼愉快的应了,“是呀!南城东盟都是要去的。”
青盐松了一口气,还没等这一口气松完,庄寒酥眨眨眼状若沉思道:“可是呀……这城里不能无人管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