庄寒酥远远的看着两人,没什么表情,除了偶尔与人笑笑聊聊,其余时间都是这酒一杯接着一杯,跟喝水一样。
水都没有这么个喝法。
直到到了时辰,上了元宵。
舞女下场,宫女们齐刷刷的上来,一人手中端着托盘,托盘上摆着两个精致青色瓷碗,各碗中盛着6颗晶莹剔透的元宵。
给青盐这桌上元宵的宫女好像是头一次上菜,似是有些紧张,青盐看着她端碗的手是有些抖,怕她将碗洒在颜执身上,便伸手去接,结果这宫女果然不负所望,见青盐伸出手,吓了一跳,手一抖,这一碗全都结结实实的泼在了青盐的手上。
青盐被烫的瑟缩了一下,却硬是忍住没有吭声,宫女吓坏了正准备跪下认错,却被青盐制止,“无碍,我下去换身干净衣裳便可。”
颜执一脸担忧,第一时间想伸手却只能在桌下握紧拳头,不敢表现的太明显,“你可还好?是否烫到了?”
青盐摇摇头,“我没事。”
还好大家喝了酒兴致都挺高,没有太注意到他们这边,青盐站起身,端起宫女托盘中的另一碗元宵放到颜执手边,“我去换衣服。”
颜执点点头,“好。”
青盐隐起被烫红的左手,低调起身退席。
第二十六章 后会无期
青盐回到自己的寝室,先将烫红的手泡在冷水里发了会儿呆,随后才慢吞吞的擦干净手,脱下衣服。
脱到一半青盐突然想起床侧好像是有治疗烫伤的药膏,想着等药膏敷上再穿外衣,走到床边摸了摸,便摸到精致的瓷瓶,打开瓶口,一股浓烈的酒香扑鼻而来。
等等……
酒香?!
青盐还没反应过来,屋中烛火突然熄灭,一团黑影直冲青盐而来,下一秒青盐就被扑在了床上,唇边有温热柔软的触感,夹杂着烈酒的香气和男人的喘息。
青盐愣了片刻,两手推着身上的人,虽然极度惊诧和愤怒,但仍是保持着冷静压低下声音质问,“庄寒酥?你疯了?”
庄寒酥喝酒喝的七荤八素,脸颊都泛着红,“我可不是疯了……等你等的要疯了……”
庄寒酥眼中迷离,看向青盐的眼似是没有焦点,修长的手却准确无误的抚上了青盐的唇,“你知不知道……你本该属于我的。”
青盐皱着眉头抓住庄寒酥的手腕,“你喝醉了。”
“为你而醉。”
青盐推着庄寒酥,奈何这人身如磐石的稳,干脆如无骨动物一样贴在了青盐身上,炙热的呼吸打在青盐颈侧,醉的一塌糊涂,“跟我走吧……”
他低沉的声音听在青盐耳朵里如同魔咒,“寒王醉了,不清醒。”
庄寒酥突然低低的笑起来,笑声极富磁性,虽然没有看,两只手却精准的抓住青盐的手腕,醉了力气更大,一把压下青盐,又胡乱的吻上青盐的唇。
青盐就好像是闻着这浓烈的酒味儿也闻醉了,愣是推不开这个酒鬼,只好把头扭到一旁去,庄寒酥也不慌,伸手就扯他单薄的内衫。
他的动作不快也不慢,也不含有强迫侵占的意味,就好像一切水到渠成似的;青盐脑子里飞快转动,但身体也不怎么反抗。
场面如此诡异。
庄寒酥扯着扯着,突然就不动了。青盐喘着粗气,晶亮晶亮的眸一眨不眨的盯着庄寒酥,庄寒酥两手撑在青盐身侧,缓缓俯下身注视着青盐的眼,他眼中隐隐泛红,眼神中盛满了像是忧伤又像是渴望的东西。
青盐发现,庄寒酥看他时的眼神,他永远看不懂。
他的眼神不像颜执,单纯的只有深情。
他看他时的眼神,总是好像有千百种情感要表达,又好像只有一句话想说。
青盐一时陷在这一双黑眸中,直到庄寒酥沙哑着声音低低的哀求道:“你为什么……不能喜欢我?”
“为什么不能看看我呢……”
这声音这神情都可怜的叫人无法抗拒,可无奈青盐已经心有所属,基本上免疫。
“寒王,感情之事不能强求。”
庄寒酥没有像电视剧里一样暴走垂墙霸王硬上弓,只是颤抖着双手紧紧抱青盐在怀,什么也没说。
青盐错觉的感受到脖颈似乎有温热的液体缓缓滑过。
庄寒酥对青盐的感情,并不仅仅是占有,他想要他的心,可是如今却如此艰难,艰难的他不知道该如何去打动他。
“我无计可施……”半响,庄寒酥的声音沉沉的响起,醉意似乎褪下几分,恢复了些许理智,“只能走之前尽力保你几分。”
庄寒酥坐起身,一翻身下了床,背对着青盐整理了一下,随后又恢复了流氓常态,转身从怀里掏出一小包纸,递到青盐面前,“揣好了,这是给太子救命用的。”
青盐登时清醒了不少,“颜执?什么意思?”
庄寒酥挑挑眉,“我怕那太婆对你不利,一直盯着她呢,今天怕是要对你下手,没别的办法,只能出此下策了。放心,吃了这个,他一点问题都不会有。”
青盐云里雾里,只能抓着药包看着庄寒酥。
庄寒酥难得冲着他扬起一个正经的微笑,随后俯下身,轻柔的靠近青盐,手缓而轻的浅浅抚上青盐的脸侧,凑上前在青盐唇上印下蜻蜓点水的一个吻。
庄寒酥半垂下眼睑与青盐对视,轻声告别:“后会无期。”
第二十七章 下的毒够毒
庄寒酥走后,青盐恍惚的穿上外衫,心中记挂着颜执,不知道皇后要摆什么局,急着想回宴席,手里握着庄寒酥给的药包,小心翼翼的揣进怀里。
姑且信他一次。
青盐刚转身要走,便听到外面稀稀疏疏的脚步声,眉头一皱,青盐也知这时做什么也无益,只好缓步走到门口,门一打开,院中已经站满人。
为首的将领看见青盐二话没说,就仨字,“抓起来。”
青盐稀里糊涂的就被押送进了牢地里,从小窗口里望月亮一望就望到了太阳出来,为了不让自己变成望夫石,青盐正决定小睡一会儿,牢里面就热闹起来。
听着脚步声和叮当的首饰碰撞声,青盐低头理了理丝毫不乱的衣服,坐直身体,正气凛然。
皇后走到青盐牢房门口,看了看他,“昨日太子的元宵里被人下了毒,太子呕吐不止,昏迷不醒,有人说看见是你给太子的元宵。”
欲加之罪何患无词?
庄寒酥说皇后准备收拾他,可给太子下毒这事,他怎么都想不到皇后会为了除掉他而这么干?
给亲儿子下毒只是为了陷害他?
青盐疑惑归疑惑,但还是解释了一句,“不是臣。”
“狡辩。”随行的女使从后拿出瓷瓶,皇后瞥了一眼瓷瓶,“这是在你床榻旁找到的,正是毒粉,还不赶快交出解药!”
青盐一瞬间明白了,留了个心眼,“我没有解药。”
皇后一愣,“你!”
青盐继续道:“除非让我去见太子。”
青盐平时别看着好脾气,该不手软的时候一句话都不多说。
皇后眯了眯眼睛,头上快气的冒火,压住声音不让人听出她快被气破音的嗓子,“你好大的胆子!”
青盐低垂下眼,“皇后如若不喜欢我,撵我走就是,何必大费周章?”
皇后华服锦袖下的手掐的紧紧的,长长的指甲都快将手心扎破,“本宫看你是不要命了。”
“如今没有解药,太子危在旦夕。”
皇后沉默着变态了半响,终于放弃,声音恢复常态,“放人。”
青盐就在牢里望了一宿月亮,轻而易举的便出来了。
青盐只是没想到这宫廷之中,如此薄情,皇后为了名正言顺的弄走他,竟然直接向亲儿子下手,青盐猜想皇后可能只是下了点轻微的药粉,但等了一夜不见好,才知道事情不对了。
皇后当真没想到,这人给颜执下毒那是一点儿不手软,眼看着人都快要过去了,只能去炸青盐,没想到还当真是青盐下了毒,而她本就对儿子愧疚,这个时候青盐怕是说做王爷他都二话不说的照封。
隔了一夜再看到颜执的时候,颜执一点儿人气儿也快没了,脸色苍白嘴唇发紫,气若游丝浑身冰凉。
青盐心中暗骂庄寒酥,又请所有人都出去,赶紧给颜执吞下了庄寒酥给他的药丸;没过一刻,颜执的脸色竟缓过来了。青盐松了一口气,才把人又都叫进来。
太医诊脉,“回娘娘,太子的毒确实暂时得到了压制,只要一直服用解药,不出一月,当会自愈。”
皇后瞪向青盐,“暂时压制?”
太医点点头,“回娘娘,这毒名为时散,解药需要特制的药丸方可解,而这解药却是千金难求的,药引中需有谷雨时节的雨水,芒种时节的露水,霜降时节的雪水,这在北国是无论如何也取不到的。”
皇后咬牙道:“去给我找!不惜一切代价都要找到!”
太医犯了难,“可等我们找到……这太子……”
早死翘翘了。
青盐低眉顺眼的乖巧立在一旁,在皇后眼中看来格外的气人。
“你就在太子身边伺候。”
青盐乖乖的应下,“是。”
可是青盐手里头也没有多余的解药了啊!
庄寒酥今日不是就要走了?青盐心中骂了他千百次,却也只能想办法去找他。
“灵久?灵渡?”
青盐对着房梁喊了好一会儿,都没有反应,这回他是真急了。
庄寒酥够毒啊,下了这么重的毒,需要这么难得的解药,拍拍屁股就走人了!
颜执怎么办?
不行,他一定要想办法见到庄寒酥,哪怕追到封地去!
第二十八章 三月之期
青盐正在屋里急的团团转的时候,灵渡腾空而降,瞥了瞥床上的颜执,行了一揖,“公子何事。”
青盐眼睛一亮,“你们王爷呢?”
“王爷正进宫辞别。”
“快,带我去见他!”
灵渡沉默了半响,差点把青盐给逼急眼,“王爷说不必见了。”
青盐恨不得上前抓着灵渡,生怕他跑了,“不必见?什么意思?他没有剩下的解药吗?”
灵渡磨人的功夫真不错,即使看着青盐火烧屁股了,也还是娓娓道来,“如果需要交换条件,公子还要解药么?”
青盐回头看了看床上昏沉睡着的颜执,眼中依然温柔。
颜执睁开干涩的眼睛,第一入眼的便是青盐坐在书案前静静享受阳光的美人照阳图。
美妙极了。
颜执就那么带着微笑静静地看了许久,直到青盐回神扭过头来看他,眼中的深沉瞬间转变为惊喜,“你醒了?”
青盐倒了温水走到床边,扶起颜执喂他喝下,“觉得身体可还好些?”
颜执点点头,抬眼看向青盐的下巴,“你瘦了许多。”
青盐笑道:“天气太热,吃不下东西。”
“天气热还晒着那么久?”
青盐:“这时候阳光还好;可要吃些什么?我吩咐人煮些白粥给你?”
颜执点头,“我睡了多久?”
青盐小心抚他躺下,“半月有余。”
颜执一愣,“多久?”
青盐:“之前也醒过,但估计是脑子昏沉,完整的话都不会说。”
颜执:“我竟然睡了这么久?”颜执稍微回忆了一下,“毒是谁下的?那天到底怎么回事?”
青盐身子僵了僵,但很快恢复正常,“你刚醒来不要费神,我先去给你端粥。”
颜执目送青盐离去,回想起刚刚看他坐着时气质与之前不同,不禁皱起眉头;这半月青盐心境变化,自然显在了身上,似乎比之前深沉忧郁了不少,虽仍然柔和,却总感觉少了些灵气。
青盐避而不答,实在是因为不知道如何去答,毒是皇后与庄寒酥下的,但锅还是要青盐来背,如果颜执知道,不知又是作何感想,何等愤怒?
皇上皇后听了太子终于转醒的消息,自然是前来探望,青盐能躲就躲,也不与皇后正面交锋。
颜执:“母后,这到底是怎么回事?”
皇后碍于青盐手握解药,没法只能顾左右而言他,“你如今刚好,不要想这些,好生休息!”
颜执更纳闷了,“青儿不说,母后也不说,这让儿臣实在费解!”
“那你就先费解着。”皇后站起身,“天色不早,快些睡下。”
在青盐的精心照料之下,颜执恢复的非常好,气色好了人也吃胖了一些,唯一奇怪的是,青盐与他同吃同睡,却还是日渐消瘦。
颜执吩咐人做了许多吃食,眼睛一眯盯着青盐,“吃。”
青盐忍俊不禁,无奈笑道:“这么多,我怎么吃得下?”
颜执不容拒绝,“我陪你吃,必须吃,你太瘦了。”
盛情难却,青盐只好拿起筷子夹了一口清淡的鱼肉,在颜执激光一样的视线逼视下,又喝了一口粥。
刚想放下筷子,颜执就哼哼两声。
青盐只好发起微笑必杀技,“我真吃不下了,吃的够多了。”
“猫都比你吃得多。”颜执开始给青盐布菜,“都要吃掉,这些。”
青盐看着颜执给自己夹菜,突然没头没尾道:“平心回东盟了。”
颜执夹菜的动作一顿。
青盐继续道:“东盟已经在筹备婚事了,再有三个月,两国就要结亲。”
颜执不想再听,把筷子一摔,青盐仿佛没有感受到,继续道:“你如今身体好些,该是筹备婚事,也要忙起来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