果然,江城子惊呼出声:“青盐?!”
青盐放下他的手,“你是谁?”
江城子一喜接着一惊,也听不进去青盐说了什么,“你还活着!你还活着!”
“......”有了颜执那次经验,青盐没有说废话,等他自己回神。
“你真的活着!太好了!你真的活着!既然活着,为什么两年都没有音讯?我们找你找得好辛苦好辛苦!”
看来江城子完全没听进去那句:你是谁?
江城子眼泪啪啪掉,似乎是想上来摸摸青盐是不是真人,这是不是自己的梦;被青盐一把抽开那只还沾着血渍的手,“我认识你吗?”
虽然可能是故人,但在分不清敌友的情况下,还是不能透露自己失忆的事情,以免被人先入为主,颠倒黑白。
这回江城子终于反应过来了,“青盐?你......你不认识我了?”
“我该认识你?”青盐站起身,裹好暖裘,“你的伤需要处理,要往哪里去?”
“青盐!”江城子勉强靠着身后的破墙站起身来,“你怎么了?你怎么能不认识我?”
青盐回头斜睨着他没有说话。
江城子被他这冷酷无情的眼神盯的一愣,不,他真的不是青盐!青盐永远都是温柔的神态,说话和风细雨。不会用这样的眼神看人,也不会用这样的态度说话;他不是他所认识的那个人,即使皮囊一样,内里也完全变了。
江城子冷静下来,问道:“你叫什么?”
“青盐。”外面的雪下得大,青盐朝外张望了一眼,这样的雾雪天,又是深夜,实在不便回城里,“现在有一方人追你,也有两批人在追我,不方便进城;但是这是山下唯一的庙,早晚会被查。”青盐回过头来,装作没看到那狐疑诧异的眼神,淡淡道:“你有去处么?”
江城子倒是有地方去,但是不能带现在这个青盐去;可不管是不是青盐,他都不可能就这么把人扔下走了,只好说,“没有。”
青盐叹了口气,他怎么认识的倒是亡命之徒?
青盐:“我在这里人生地不熟,又有人追杀,没地方可带你去。”
江城子默了一会儿,“我倒是有一处地方可以藏身。”
横竖青盐无路可走,便跟着江城子,“你似乎认识我。”
何止是认识?江城子摸不透怎么回事,不敢多说话,只好苦笑着点点头,“很熟。”
“与我?还是长得和我很像的人?”
江城子摇摇头,“不知道。”他也蒙了。
江城子带他在入城口的山沟里找到一处黑乎乎的洞穴,在歪歪曲曲走了一段,青盐差点就以为他要在这黏糊的地方把自己杀人灭口的时候;江城子推了一块石壁,那石壁便自己弹开;石壁内瞬间光亮起来,是与这黑洞截然不同的场景;就像是正常的卧室暖阁,有香有炉有光有软床,全然想不到是会在黏糊潮湿的黑穴之中。
青盐一看这洞里洞外别有一番天地,一时晃神;江城子看了看他,“你可以在这里躲着,不会有人发现的,我会出去弄吃的给你。”
“谢谢。”青盐一堆话本来在喉咙里,欲言又止半天,选了个折中的话说,“你可以跟我聊聊你的那个故人?”
江城子脱下已经被血黏在身上的衣服,将青盐撕下的被染血的衣服包扎布条在桌上放好,“我的故人......武功盖世,威震八方;但也人尽可欺。”说罢他用软布浸了些在炉上烧的热水,擦拭身上的血迹,“你没有武功吧?”
青盐点点头,“没有内力,会点皮毛。”
江城子费力的擦着后背:“你被谁追杀?”
“也不算是追杀,”青盐站起身拿过软布,给他轻擦后背上的血,“总之是两个麻烦。”
“你是哪里人?”
青盐沉吟片刻,“不是北国,就是南城。”
江城子身形一顿,回头抓住了他的手腕,“你不记得了?”
青盐不着痕迹的收回手,避而不答的又给他推了回去,“你没有金疮药?”
“有,要出去;你一定在这里等我!”江城子突然回身换上一件新的衣服,“一定要等我!我去去就回!”
第五十章 我是谁
江城子回洞里的时候,什么惊喜也没给青盐带,就给了一顿惊吓;旧伤未愈又添新伤,一翻开石门上来就给青盐跪下,不省人事。
青盐只得担当起大任,搜刮了江城子所剩无几的碎银两,自己跑出去觅食寻药。
为了保险起见,青盐绕了一大圈的山路半夜才回洞,推开石门,江城子正爬在地上,听见声音费力的抬头起来看,他抬了半天哆哆嗦嗦,青盐只好道:“是我,你歇着吧。”
将江城子扶上床,他紧紧扯着青盐的衣袖,断断续续道:“别走......千万.......别......”
青盐让他放宽心,“我没地方可去。”
不精通医术,青盐只好笼统的给江城子上了药,这么重的伤又失血过多,不吃东西肯定不行,青盐左想右想,只能买够顶几天的食粮给他吃,几日下来江城子清醒了些;拉着青盐吩咐遗嘱一样,“青盐,你不能出去,你不能让别人看见你!南城很乱,现在,非常乱,我现在没办法保护你;我本来想去找南浔,他一看就知道你是不是青盐,但是......我被埋伏,南浔一定落在他们手里了,怎么办?怎么办?”江城子说到这里几乎是求助似的看着他,像是希望他给个解决方案。
青盐估计他是还不清醒,说了一堆也没有听明白;但却一字不拉的记心里;他可以断定自己就是青盐,但具体怎么回事儿实在是搞不清楚,这里面细枝末节错杂纷乱,他后悔一开始藏着心思没和江城子挑明,现在江城子半梦半醒,就算想问身份也问不出所以然。
“放宽心,我去买点吃的,药也要用完了,你一直在发烧。”
江城子抓住他猛摇头,“不用,我不要,你不能走,你是我们的主心骨,你若有事,我们如何东山再起?”
青盐一挑眉,坐到床边问他,“你是我的什么?”
江城子迷茫的看着他,不明白他为什么这么问,“我是你的部下江城子啊!我跟了你10年啊!”
十年?!青盐眼皮一跳,越发不明白了,“我是谁?”
江城子听他这么问,突然警觉起来,一瞬间好像又不认识青盐了似的,“你不是他!你不是!你是谁!把我的城主还给我!还给我!”
青盐越听越心惊,浑身血液都倒流汇聚在头顶;城主?皇城是皇城,皇上是皇上,哪里有城主这么个头衔?
江城子乱起八糟又说了一堆迷糊烧过去,青盐只好拍拍他的脸,“我去给你找吃的,听见了吗?”
怕江城子又像上次一样见不到他爬起来找,青盐留了纸条才离开黑洞;有意打探城主的事,青盐买了个斗笠找间小面馆,坐着吃了会儿面,才跟上小菜的伙计搭话,“初来南城不熟悉,你们这儿可有什么江湖新鲜轶事?”
小二想了想,“最近半年挺太平的,就去年出了桩事儿,听说南城要和北国打仗,派出去的兵浩浩荡荡的好大排场,结果雷声大雨点小,没听说打起来,也没见那些兵回来。”
青盐点点头,“那些兵都是你们城主派出去的吗?”
小二显然没听说过城主这个词,“城主?什么意思?你是说当今圣上吗?那肯定是圣上派出去的。”小二边小声说边朝天作揖。
果然哪里有城主这么个头衔?
又或者江城子指的是诚主?诚信的主人?弄不明白,青盐面也吃不进去了,起身正想去别的地方打听打听,结果站起身腿便一软,又跌回座位,小二不明就里,“公子怎么了?”
青盐正想是不是被下药,就听一个陌生声音靠近自己,边扶起他边道:“恐怕是身体不适,我带他去医馆。”
正想抬头看清来人,后颈一麻,直接晕了过去。
青盐知道自己不是落在颜执手里,就是庄寒酥手里,暗叹这两人真是麻烦,没有一个是愿意他好过的;只是没想到颜执能这么快找到他,按理说,庄寒酥在南城的眼线应该更多一些。
“你醒了?”颜执温柔的摸摸青盐的头,“吓坏我了,那天回去见你不在,屋里还有血迹,我真是心都要跳出来。”
青盐坐起身,“我既然没死也没回去找你,意图还不够明显?”
他真是没时间跟这个闹人精儿女情长,江城子昏睡不醒,他再晚回去两天,人都得死透。
闻言颜执一愣,“你是不是没睡好?再睡会吧?”
青盐挡开他的手,“我睡得可香呢。怎会辜负你给我下的猛药?”
颜执身体一僵,又尴尬的笑笑,看着下床的青盐道:“我担心你。”
“多谢太子殿下。”青盐白天出来,现下已经黑天,青盐回头道:“太子还有别的事儿吗?没有我就先走了。”
青盐正要朝外走,颜执突然站起身厉声喝住他,“站住!”
“太子殿下?”一转身青盐便对上了太子一脸阴郁的表情,“你要去找庄寒酥?”
青盐:“......”
你们两个能放过彼此也顺便放过我吗?
“他那么侮辱你,你还要去找他!你难道真的爱上他了吗?”
青盐心里急,火气也上来了,冷脸斜睨他,“我记得我已经与太子说的明明白白;你与我情分已尽,我去找谁,与你无关。”
“无关?与我无关?我为你付出多少?我现在沦落至此是为了谁?现在连你也要离开我!”
青盐无语了半天,只当他失心疯,丢下一句“告辞。”便抬脚要走。
“来人!给我抓住他!”他话音刚落,门外冲进来几个侍卫,青盐皱了皱眉头,废话没有,直接与他们开战。
别人等的起,他也可以慢慢磨,但是江城子等不起!
还有那呼之欲出的身份,所有的一切,都在等着他;如果他真是江城子的上头,他离开的将近两年时间错过的那些怎么弥补?
颜执眼里恐怕只有两样东西;皇后,和青盐;甚至皇位都可以排在第三位,不然不会呆在南城这么久还不回去;现在别的都不确定,唯一确定的倒是北国与南城势同水火,绝不可能凑到一起去。
“我是南城人!”将这几个喽啰打到一旁,青盐突然道:“北国不是要攻打南城?我们怎么可能还在一起?”
颜执呆愣在原地,一时没有反应过来。
第五十一章 如你所愿
青盐飞身落至院外,身后传出一道毫无感情的声音,“弓箭!”
屋顶四周瞬间起伏起一个挨一个的弓箭手,目标只对他一个人;青盐心惊着转过身,看向屋中隐在阴影里的颜执,皮笑肉不笑,“太子殿下这是要我乱箭穿心?”
“青儿,你听话,我保证你头发丝儿都不会伤到!”
青盐将剑收回剑鞘,当真意识到什么叫做无情,自己和这些皇宫里的人比,倒是喝一盆断情水都难以做到这么冷酷。
“如您所愿。”青盐将手里的剑一把扔到两人中间的地上,摊开手,“只是不明白,太子殿下如此执着于我,是为了情,还是为了别的什么?”
青盐现在知道自己对颜执的意图判断失误了;仅仅是为了情,为了挽留心上人,疯了才会用这样的手段;他了解颜执不像庄寒酥那么疯狂,他是个温文尔雅的性子,虽身处帝王家,心机却不深,但一年的时间相处下来,他倒是知道颜执的一个缺点。
皇后。
他向来从不忤逆他的母后,甚至是相当听话说什么做什么,所以这次因青盐的出现才会让他糟了这么大的罪;他恨自己是应当的,但是性情不会转变的如此之快。背后操控授意的人,除皇后没有第二个人。
既然执意留他在身边,估计是查出他身份的蛛丝马迹;不管是因为忌惮而强控制在身边,还是作为筹码束缚在此;对于青盐得知自己身份这一目的都是有百利而无害。
甚至比困在庄寒酥身边好得多,最起码颜执不会强迫于他。他也不用面对那人每天想尽办法的惹他生气来折磨自己。
颜执走出房屋,面无表情挥手示意弓箭手撤下,见青盐一副乖巧得模样,才稍微缓和脸色对青盐道:“等我把这边的事情解决了,就带你回北国。”
现在和他说道理恐怕是说不通,青盐道:“我有什么用处?”
颜执上前一步握上青盐的手,经过那一年的相处,他们两个之间倒是有了知道彼此不会伤害到对方的默契,“青儿......”
一听到这个称呼青盐就头皮发麻,“我叫青盐,殿下。”
颜执张了张嘴,还是想固执的叫青儿,却被青盐明显不悦皱起来的眉头给噎在嗓子眼儿,上不去下不来;青盐甩开他的手,“把我关在哪?太子殿下?”
颜执让了一步,青盐便越过在门口横七八竖的侍卫们回屋了。
只是江城子怎么办呢?
只能祈祷他自己有求生意识。
第二天早上颜执亲自给青盐送饭进屋,虽说没必要跟自己的肚子过不去,但青盐突然不太敢吃颜执给他的东西了。
填饱肚子固然重要,但命也重要的很啊!
颜执看出他的顾虑,轻握了一下他的手背道:“你乖乖的,我不会喂你奇怪的东西吃。”
“皇后到底要我做什么?”青盐实在好奇,“你跟我讲讲。”为了探听点虚实,青盐回握住颜执的手,“好吗?颜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