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说,我说!昨天我是想留下柳轻烟的,但是她不愿意。她们歌女大多卖艺不卖身,即使沦落风尘,也还是有点节操和该死的骨气。后来柳絮进来撞破了事情,我只好放出了俩人,让她们走。后来监视小七的家丁告诉我,他看见中秋夜那晚小七一个人去了小巷里,一伙儿蒙面人抓住柳絮。柳轻烟向小七求救,结果被蒙面人杀死。小七则是被那伙儿人迷晕了神智。”
“就这些?还有没有遗漏的?”
“没……没有!没有了,都说完了。”王成君惊魂未定。
“那你可认得这个?”岑暮拿出玉簪让他辨认,“这玉簪可是柳絮的?”
王成君接过看了两眼,摇摇头:“柳絮只是个小歌女,她带不起这么贵重的玉簪子。而且那天她来的时候头上也没戴簪子。”
“那你可认得这是谁的?”
“这……好像……好像是胡彩蝶的吧。”
“你知道多少关于胡彩蝶的事情?”
“胡彩蝶跟柳轻烟是姐妹,后来因为一个男子反目成仇。胡彩蝶跟一个书生,好像那个书生叫张生。对,胡彩蝶想跟张生私奔,结果柳轻烟抢走了那个男子。后来胡彩蝶跟老鸨告发,说是柳轻烟想跟张生私奔,结果柳轻烟被关了好久,张生也离开了江阳县。”
“就这些?”
“就这些,真的没有欺瞒两位大人,你们放过我吧。”王成君完全没了之前的盛气凌人的气势。
柳轻烟与胡彩蝶之间的恩怨情仇似乎还挺复杂的,他们从王成君及众多歌女的口中拼出了个大概的事情,两个女子为争夺一个男子的真心,撕得头破血流,确实令人唏嘘。然而他们掌握的线索里,柳轻烟似乎对胡彩蝶一点怨恨都没有。胡彩蝶生病,她在一旁照顾;胡彩蝶不愿意去应付的宴会,她代替去应酬。
想到这儿,岑暮不仅满腹疑惑,问道:“易晓天,你不觉得胡彩蝶的嫌疑太多了吗?”
“是,我猜凑胡彩蝶一直在掩饰什么,她应该知道更多的内幕,只是我们不能让她心甘情愿的说出来而已。”
“不如我们夜探碎月阁?”
易朝对这个提议不置可否,那就是默认了。
夜里两人飞入岁月阁,适逢胡彩蝶正在沐浴。易朝抬手捂住了岑暮的眼睛坐怀不乱道:“非礼勿视。”而后攥着岑暮的手往回走。
岑暮拿开易朝的手,发现对方的脸在幽微的烛光下飞过一抹绯红:“大人竟然脸红了!”
易朝有点尴尬,下意识把头扭开。
“谁?”胡彩蝶似乎发现了周围的异常向外面喊道,“来人!”
三个婢女闻声进来问道:“姑娘怎么了?”
“你们几个去屏风后面看看是不是有人进来了?”
“是。”
“还有出去的时候把门窗关紧些。”
“是。”几个婢女走过来查看情况。
易朝和岑暮两人迅速溜出门,进入了胡彩蝶的屋子。这里装饰得更加华丽,紫色流苏挂在九华芙蓉帐四角,檀香在金兽炉中袅袅生烟。
两人注意到屋里有两把琵琶,走近前一看,另一把琵琶上刻有柳轻烟三个字。
易朝拿下来抚摸着琴弦,有几根弦已经磨损了不少,看来是经常使用的。
“为何他要把柳轻烟的琵琶放在这里?”
“大概是物伤其类。”岑暮随口说了一句话,突然一个男子推门而入,见到两个男子在胡彩蝶的房间里惊讶地质问道:“你们两个是什么人?”
易朝被这突如其来的质问惊到,手一时没拿稳,琵琶就“啪”的一声摔在地上,拦腰折断,里面竟然摔出了一张纸条,准确来说是一封信,只不过被揉的很皱。
他暂时没理会门口的男子,而是捡起纸,这也是一封情书,不过这情书竟然是写给胡彩蝶的。
“喂!你们两个在彩蝶的屋子里干什么?莫不是贼?”
作者有话要说: 明天就可以将凶手揭晓了,最近在做互联网+项目,尽量按时更新吧。
清明时节,天公垂泪。青山不老,英魂长存!逝者已矣,生者且宽。
☆、江阳迷案
“你闭嘴,我们是来查案的。”
“官差?为何不穿官服?有何凭证?”男子越吼越大声,似乎这样可以给自己壮壮胆子。
岑暮从袖中掏出江阳县的令牌。果然,那男子一确认是官府的人,立即缄默下来,泄气。周围听到这边有动静的人也纷纷赶过来围观,凑热闹。
易朝把两封情书笔迹进行对比,确定是柳轻烟的。细读信上的内容,他们恍然大悟。
原来柳轻烟的情人并不是张生而是胡彩蝶!
只是胡彩蝶一直以为她抢走了张生,故而对柳轻烟恨之入骨。
胡彩蝶沐浴完毕,见到自己的屋门前站了那么多人,心下想到:出什么事了?她过来一看,看见地上摔断了的琵琶。心里的怒火窜上来。
“你们!你们两个竟然毁坏我的东西,出去!出去!立刻给我出去。还有你们,看什么看?散了,都给我滚!”
几个婢女走过来遣散众人。
“还有这两个也一并给我轰出去。”胡彩蝶愠怒的喊道,完全没有平常的温婉之气。
“等等,胡彩蝶,这琵琶并非是你的,为何要摆在这里?”易朝一语中的,戳破了对方的借口。
彩蝶花容失色:“胡说!这当然是我的。”
“是吗?可是这有柳轻烟的名字,要不要叫你的老板过来问问?”
“我留下来当个纪念不行吗?她是我的好姐妹。”胡彩蝶挥手叫婢女们先下去。婢女出去后小心地将门关上。
“那这支玉簪到底是谁的?”易朝拿出东西。
“不是我的,我怎么知道?”
“可你昨天不是说是柳絮的吗?”岑暮开口提醒她。
“反正不是我的。”
“要不要问问你的婢女们,她们服侍了你那么久,肯定知道。”岑暮提议。
“你……你们,你们两个一唱一和的,不就是想说我是凶手吗?”
“对,难道不是你么?”岑暮问。
“柳轻烟死的那晚你在哪?”易朝开始审问。
“在……在屋里,太累了,睡着了。”
“谁可证?”
“没有人可以证明。但是你们也无法证明人是我杀的,况且不是有更夫看见了吗?你们为什么死死咬着我不肯放。”
“只是想还柳琴燕一个公道罢了。”
“她有什么可冤枉的,勾三搭四,迟早要把自己给玩死。”胡彩蝶勾起嘴角,笑得有些肆意张扬。
“可你却不知道她爱的人一直是你。”
“怎么可能?笑话!真是天大的笑话。她爱我就不会抢走张生。”
“那你看看这两封情书。一封没有名,一封是写给你的。”易朝把信交到她手上,她吊着眼角将信将疑的将看了一眼上面的内容,越看脸色越是苍白。
“彩蝶,吾爱,见字如晤……若见此书时,余恐亡矣。其与张生,故抢走……”
胡彩蝶的神色,有震惊转为悲伤,再转变为绝望,原来她一直以为是柳轻烟在抢她心爱的人,结果却是她最爱的人在保护她。
张生脚踩多船,在与胡彩蝶许诺时,又有别的女子厮混。柳轻烟不忍心见到自己的爱人走上不归路,于是出手抢走张生,随后打算抛弃张生,让张生这个负心汉也尝尝被人玩弄的滋味。然而人算不如天算,胡彩蝶误以为是柳轻烟为了一己之私有意抢走张生,要与张生私奔,干脆向老鸨揭发。之后柳轻烟对她的种种好,她只狠心的当做对方在赎罪,在忏悔。
“不可能!是不是那个女人找你们来骗我?对不对?该死的柳轻烟,你死了都不肯让我好过是吗?”胡彩蝶愤愤不平,像发了疯似的在砸东西,摔杯子。
“快拦住她。”岑暮闻言立即去按住胡彩蝶,胡彩蝶有些神志不清,一直在念叨着柳轻烟的名字。被限制住疯狂举动之后,忽然晕厥过去。
“你们赶紧去找大夫!”岑暮朝婢女喊道。门外的几个腿脚利索的小厮也赶紧去请大夫。
周围的人过来凑热闹,老鸨也赶过来处理情况:“要死了!要死了!你们两位怎么可以把彩蝶逼成这样?”
她转向彩蝶,一边抹眼泪,一边不知道该如何劝安慰:“哎哟!我可怜的彩蝶哟!这造的是什么孽呀?两位也请回吧,别再来逼彩蝶了。”
“能跟我们说说彩蝶的情况吗?”
“哎,胡彩蝶比柳轻烟迟一年来到碎月阁。那时她只有七岁孤苦伶仃,无依无靠,我一见她怪可怜的,就收进来了。她与柳轻烟真是一对形影不离的好姐妹,不是亲人胜似亲人,可惜了。都怪那个张生,两姐妹为了一个臭男人反目成仇,真是不值得!”老鸨说到张生,语气充满了谴责。
易朝与岑暮在旁边听着,看来除了胡彩蝶跟柳轻烟,谁也不知道他们三个人之间的真正的故事。
“那后来张生去哪了?”岑暮问到。
“他啊!见我不答应就跑了,谁知道那个死鬼跑哪去了,早被狼吃了才好呢!像这样的人多活一天就多祸害几个姑娘。”
胡彩蝶现在这个样子,也问不出什么来,两人也只能先去休息。
在一间临湖的屋子里,易朝和岑暮相对而坐,一边看着窗外青山绿水,一边在里面探讨案情。
“咱们的线索是不是又断了?”
“这倒不是,我们已经快要接近真相了。”
“你是说……是胡彩蝶?”岑暮有点惊讶,不过细细想起来好像也是这么回事。
“胡彩蝶刚才那样子应该就是后悔过度所导致,她也许不是凶手,但跟真正的凶手也逃不了干系。”
“二位大人,彩蝶姑娘醒了。”一个婢女过来传话。
“我们走,去看看。”
“等等,彩蝶姑娘说不想见你们,她把她知道的都写下来了。”婢女把信交给易朝后便退下。
她写这封信也并不打算求得任何人的原谅,于是直接将自己所知道的事情交代清楚就可以了。
先前有一个黑衣人跟她买一个女子,她就是看柳轻烟不顺眼,把柳轻烟姐妹俩出卖给了黑衣人。她负责将柳轻烟两人引入巷子中,黑衣人则负责绑架。她在信中还提到黑衣人似乎是个跛腿。
跛腿!两人不约而同的想到了一个人。
“走,肯定跟他有关!”两人向许府走去,而许祝的管家正好是跛腿。
许祝看到两人来势汹汹,有些诧异的问道:“易大人是查出了什么?怎么有空来我这儿?”
“我们查到您的管家可能跟失踪的女子有关。”
“什么?阿福不会的,他一直忠心耿耿,怎么会……”他生生地将背叛二字咽下去,回想起来,中秋灯会那天,他原本想叫阿福在一旁跟他一起观看,可是阿福却说家里有事,回去了。当时他也没有多在意。还有,在传令关城门时,也是有阿福去的,刚巧院子里的一群神秘人又急匆匆的出门离开。这一切会不会太巧了?如果不是易朝来提醒他,他又怎么会怀疑到这个跟了自己三十几年的老管家呢?
“你去叫阿福过来。”仆人立即下去。
阿福跛着脚过来问道:“老爷,有什么事?”
“找你来问点事,你……”许祝面对这个老管家有些不知道该从何问起,他看了眼易朝,示意让他来问,“是这样的,易大人想问你一些事,你如实回答。
“是,老爷。”阿福低眉顺眼非常地恭敬,让人无法将他与抓人的幕后黑手联系在一起。
易朝开门见山毫无顾忌地问道:“中秋夜里你在哪?”
“在家里。”
“可有人作证?”
“没有。”他摇摇头。
“你可曾去过碎月阁见胡彩蝶?”
“没有。”他面无表情地答到,完全像一只提线木偶。
“胡说!胡彩蝶明明说见过你,你还想抵赖吗?”
“她见过我。可我没见过他,请问易大人她跟您说了什么,让您这样怀疑我?区区一个歌女空口无凭的话,难道大人就想拉我去顶罪吗?我跟许大人这么多年,官场的黑暗也见过不少。”
易朝知道单凭跛腿一个特征并不能锁定阿福,他们陷入两难的境地。
“阿福,你说的可是真话?”许祝并不相信。
“老爷,连你也不相信我吗?三十多年来我什么时候做过对不起你的事?”
许祝自知理亏,没有十足的证据就这样怀疑他的管家确实欠妥当。
“大人!易大人,不好了!不好了!”张正急匆匆的跑进来。
“别急,慢慢说出什么事了?”岑暮扶助上气不接下气的张正。
后者喘过气来说道:“胡彩蝶死了。”
“什么?胡彩蝶死了?!具体什么情况?”
“上吊自杀。”
“叫上仵作跟我来。”易朝一挥手,丢下许祝跟管家阿福在原地,自己带着三个人前去碎月阁。
仵作验完尸体,确实是勒死的。
“叫婢女过来。”易朝有些疲惫,说实话,自小七入狱以来,他就没有好好休息过,明察暗访走了好多地方,几乎将整个江阳县都走了一遍。
连岑暮在一旁看了都觉得心疼:“要不要休息会儿?”
“不必了。”易朝摇摇头,“明天小七就要开始判决了,我必须得马上查清楚。”
胡彩蝶参与了绑架案,关键是那个跛腿怎么证明是阿福呢?两人就这个问题一直在苦苦思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