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唉,原来哥哥你是哑巴啊!没事,我以前有个妹妹也是哑巴,后来她就被人抢走了。我找了很久都找不到她。”
易朝在心里猜测会不会是魏城雨,他胡乱地在空中比划,可惜对方看不懂,他只好用树枝在地上写:她叫什么?怎么失踪的?
女商人看了一眼地上的字惊讶道:“你还会写汉字?可惜我不认识这几个字。”
易朝只好用脚抹去地上的字,转而用手语询问:你叫什么名字?
女商人连猜带蒙终于理解了一点:“你是问我叫什么?我叫那迦,南诏人,跟着我哥哥那坡来交趾做生意。”
岑暮聊完之后走过来:“你们在聊什么呢?”
“你是?”那迦抬起头看见一个英气潇洒的年轻人走过来。
“我是他弟弟阿九,这是我哥大五。”
“哦,你们这对兄弟不太像!”估计每个听见他们是兄弟都会这么评价,一个中原人,一个南越人,多多少少都会有点差别的。
“唉!”他假装悲伤地叹气,“我是后娘养的。”
那迦笑嘻嘻地说道:“你们两兄弟真有趣!我先走了。”随后起身抖抖自己裙裤上的灰尘离开。
他坐到易朝身边,此时周围有很多双眼睛在看着,他们不能交谈。他坐下来后只是在自言自语道:“老板叫莫忽尔,他们这一群人要去南诏王城。他手底下有两个厉害的保镖……”说到这儿他转头看了一眼对方,确认对方还在听着,他其实还真不习惯这样一个人自言自语。
易朝点点头,算是一种回应,让他继续说下去。
“目前还不知道他们运的是什么货,不过看他们这么谨慎的样子,怀疑应该是一批很贵重的货物,到晚上我再去探探。”
易朝拿过他的手,在掌心写字:那迦的妹妹失踪。
他看着对方修长的手指在自己掌心划动,一笔一划都在勾起他心头的渴望,不过他还是压下去:“你怀疑跟魏城雨有关?”对方点点头。
“我找个时间去问问情况。”
易朝还打算写几个字,可这时一个保镖过来,他就是莫忽尔的另一个保镖,那迦的哥哥那坡:“你们在干什么呢?”
“他在给我看掌纹呢!我哥哥会一点相命之术。”岑暮又在大言不惭。
“哦,那可否也给我看看?”
易朝只好硬着头皮接过那坡的手掌,一开始对方伸过来的是右手,他摆摆手,指对方的左手。
“男左女右,请把你的左手给我哥哥。”岑暮在一旁解释。
那坡像是在试探他们,将左手伸出去,易朝仔细看看手上的掌纹,这是一个断掌,是薄命丧门之相。“先生看了这么久,可是看出了什么?但说无妨。”
易朝转头看着岑暮的目光,让他自己看看这人的掌纹,岑暮瞥了一眼,直说吗?还是编一套让他高兴的话?很明显易朝的手势是直说。
他照着易朝的手势解释:“你的掌纹原本是大富大贵的命,可是一道异线打破一切的好运,你是地狱的使者,将无边的红莲业火带到人间,罪恶烧尽之时,你也会成为灰烬。”
一旁的易朝感觉自己词穷:“……”我说的是这个意思吗?
其实他说到是这个意思,之时岑暮换了一种玄之又玄的表达方法,让那坡自己参悟。
“先生可否说清楚些?”
易朝摇摇头,岑暮补充道:“天机不可泄露。您好自为之。”
“弟子受教了。”那坡右手搭在左肩上鞠躬感谢。
“不用谢!只是举手之劳而已。”岑暮送走那坡,松了一口气。
那坡自己以前也去算过命,跟易朝两人给出的答案差不多,都是指向不祥之兆,原本他还怀疑这两位是故意混进来的,现在经过这一次,他放心了不少。
易朝白了他一眼:“……”就知道胡说八道。
“我这可不是胡说八道,我是按你的意思解释的。这不是把这个小子唬得一愣一愣的吗?”他现在就是有点在欺负对方不能说话。
下午太阳没有这么毒辣之后,商队开始上路。一匹匹马背上驮着一袋袋货物走上路,商人一般都牵着自己的马匹,两人跟在商队的最后面,默默观察这些商人。
“嘿!兄弟,我叫刘一,你叫什么?”一个牵着马匹的人走近他们打了个招呼。
岑暮看着眼前这个男子,虽然是穿着南诏衣裳,可是长相却是近乎中原的。“你是哪里人?”
“我江南道的,前几年跟着他们在这条路上运货。”刘一有点高兴,传说中的老乡见老乡,两眼泪汪汪,“你是哪的人?别忽悠我,我还是看得出来的。”
“岭南道的,遇上水灾出海谋生,结果船翻了,差点连家都回不去。”
“唉,都是命啊!”
“对了,你们这是什么货?”
“南海的珍珠,我们在那边收购再拿到南诏去卖。”
“都是吗?你们收得也太多了吧!”
“我只是说我这一匹马的珍珠,其他人的我就不知道了。”
“你们不是一伙的吗?”岑暮有点惊讶。
“哪里,我们只是路上一伙而已,到了目的地都是各自分散行事,彼此不插手,我自然也不知道他们的东西是什么。”刘一看着一匹匹从自己身边走过的高头大马,也没有什么其他的表情。
一路上,刘一成了他们的朋友,三人一边走,一边谈天说地,南诏的风土人情和地方掌故刘一都详细介绍了一遍。易朝听得格外认真,他很好学,就凭一路上的聆听,竟然自己学会了南诏的语言。岑暮遗憾自己以后就不能有一个哑巴哥哥了。
进了南诏王城后,商队的人就分开,大家各自去买卖。
“现在是要去找绯月教吗?”易朝问道。
“不急,我们先跟这莫忽尔看看他们想干什么。”
☆、落南诏卷入宫廷争
两人跟着莫忽尔,后者一直去到了南诏王城,他拿出令牌,守卫直接把他放进去了。
“我们要跟进去吗?”易朝躲在墙角看着莫忽尔的商队消失在城门口。
“我去就行了,你找个安全点的地方呆着。”
易朝看着他潜进南诏王宫后,便去附近找了个客栈,想想怕对方找不到,就在窗口挂了个白色布条作为记号。
南诏王宫,岑暮在帘幕后偷听他们的对话。
“大王,我们已经把世界上最珍贵的珍珠带回来了。”莫忽尔挥手叫那坡和撒阿伦抬上来。
“可是南海鲛人之泪?”
“是的,大王。”
他们怎么会有这么多的鲛人之泪,难道是抓了鲛人一直折磨不成?岑暮边看边猜测,他对鲛人不了解,见过的两条都是雄的,也不知道会不会流泪。透过帘幕的缝隙,他看不清楚珍珠具体长什么样,不过粗略一看确实是上品,色泽饱满,光泽亮丽,比一般的珍珠成色要好几倍。
南诏王走下来,双手拿起珍珠,眼里都是渴望:“好啊!真是好啊!我活了这么多年,第一次见到成色这么好的珍珠。我全要了!”
“大王,鄙人一向久仰大王的威名,故千辛万苦收集了这些珍珠来拜见大王……”莫忽尔恭恭敬敬地跟南诏王说好话。
“你想要什么?跟本王直说,看在你进贡这么多珍珠的份上,我一定答应。”
“多谢大王!小人只想要一支三千人的军队,好继续下海寻找更多的珍珠。”
南诏王一听这个要求,只是三千人,不多,再加上是为了找珍珠,于是手一挥当场应承下来:“准了!”
“多谢大王!”他领了南诏王的令牌和文书,便跟着侍臣去军中提人。
他要军队干什么?三千人不多也不少,难道是为了抢劫?岑暮在帘幕后忖度。此时南诏王命人收好珍珠后,一个穿着华丽的女子走进来,左手戴着一只翠绿色的镯子。她一进来便劝解道:“大王怎么可以拿军队去跟商人换珍珠呢?这些商人是何等地狡诈,只怕……”
南诏王在座上漫不经心地说道:“国师大人多虑了,只是区区三千人,他翻不起什么大浪。况且他只是要拿去继续为孤找更多的珍珠。”
什么?她就是国师?岑暮之前只知道绯月教是南诏的大教,没想到南诏的国师竟然就是绯月。
“大王真是好骗!”
“国师你这话是什么意思?孤要做的事还轮不到你插手。”
“大王找到公主了吗?您要是死了,南诏可怎么办啊?”绯月从走进来到现在都没有对南诏王行过一个礼,而且她的每一句话都像是两人平起平坐的感觉。此时,她看着座上的南诏王丝毫没有低人一等,诡异的笑容挂在脸上。
“国师,孤待你不薄,你到底还想要什么?这几年孤都已经退居成傀儡王了,你还想怎么样?”
“大王,谁说你是傀儡王了?您可是南诏至高无上的王,我只是在帮你找小公主而已。”
“那……你找到公主了吗?”
“找到了,之前有人说在中原出现过,后来又说在南越出现。或许不久就能把公主带回来了。”绯月收敛起脸上的笑容。
南诏王在宝座上摩挲着下巴,他害怕,害怕公主找回来之后,他就要被眼前这位女国师拽下台了。他眯着眼睛想了一会儿:不如先下手为强?
岑暮在绯月离开后也悄悄跟着离开。拐到后花园时,看见了一个雍容华贵的中年女子,是南诏王妃,她虽然一身的珠光宝气,可是脸上却很沮丧,似乎每天过着忧虑的生活。
岑暮不敢走太近,只是远远看了一眼。
*
客栈里的易朝看到楼下走过一群教众,个个头戴银饰,手上脚上腰间挂满铜铃,走起路来叮叮当当的,吸引了一大群人观看。
“这是什么?”他问客栈里的小二。
“您是从外面来的吧?这是王城的祈福队,绯月国师组织的,据说王妃生病了。”
“小二哥,我从外面来,不了解这里的风土人情,你可以讲讲吗?”易朝颇为客气地问。
“其实咱们这儿也没什么好讲的,可能也就是王宫里的一些秘闻趣事比较有意思。”
易朝从他的口中了解到南诏真正的王妃其实不是现在的这位,而是另一位叫玉妃,玉妃没成为王妃之前是绯月教的圣女玉无缘,与绯月教主平起平坐,当时的绯月教还只是一个小教。玉无缘当了王妃后,提拔了教中大多人,其中教主成了国师。南诏王以前不管事情,一切都是由玉妃做主,那时候的南诏繁华,百姓安居乐业。
“后来发生了什么?玉妃怎么不见了?”
“当时啊……我是听我爹娘说的,具体是什么样的我也不知道。南诏王娶了现在这个王妃——穗夕,当时玉妃反对这桩婚事,愤然离去。可是在路上遇到了杀手,她和她的女儿都死了,不过也有人说她女儿没有死,一直流落在外,国师暗中派人寻找。”
“可查出凶手是何人所为?”
“没有,因为玉妃是在南越、南诏、吐蕃三不管境地内遇害的,谁也查不出来。”
易朝叹了口气:“天妒英才。”
“可不是吗?要是玉妃还在的话,咱们的生活会比现在好一百倍。”小二说完后就失落地离开,留下他一个人站在窗口看着祈福队伍离开,满天飞起的纸钱看着哪里像是在祈福,根本就有点诅咒的意味。
南诏王上台之后,一直连年征战,周围的人都不得安宁,今天打了那个,明天杀了这个,永远没有尽头。与此同时,他还不断地扩充军队,加重徭役,失去了不少民心。
岑暮回来了说的第一句话就是:“我感觉南诏王城风雨欲来。”
“你看到了什么?”
“你猜猜国师是谁?”
“绯月。我刚才已经跟这里的人了解过了。”
“你每次都走在我前面,绯月和南诏王有嫌隙,我看他们两个迟早是要决裂的。说说你了解到的东西。”岑暮长话短说,拿起桌面的一杯茶送到嘴边。
易朝半路拦截:“这是我的。”随后他又向柜台喊道,“小二,再来一杯茶。”
岑暮:“……”我决定不跟你计较。
两人将消息分享后,一合计,发现南诏的水还真的深。为了以防万一,岑暮飞鸽传书,叫他的护卫赶过来。
说巧不巧,刘一卖完珍珠后也来到这家客栈休息,一件两人,便赶紧走过来:“阿九,大五,又见着你们了。”
“刘一哥,你这是卖完了?”
“对,赚了不少呢!”刘一拍拍口袋。
“你之后打算去哪?”
“我即将回江南道,太久了有点想家了。”
“你是做珍珠生意的,帮我看看这颗是什么珍珠?”岑暮离开王宫时顺手拿了一颗出来。
他拿起来对着阳光仔细观看:“这不是珍珠。”
“不是?你确定?”
“千真万确,这不是珍珠,这只是南海边上一种特殊的鱼产下的卵,经常会有居心不良的商人拿这种东西充当珍珠骗钱。你看,它虽然外形极像珍珠,可对着光看,中心有一个黑点。”刘一拿起来对着太阳让他看,果然在一片模模糊糊的白色中间有一个黑点。
“这是什么鱼产的?”
“好像是珍珠鱼,反正那边的人是这么叫的。”
旁边的易朝也在虚心学习,他还得继续装哑巴,两人同时舒了一口气,还好不是鲛人。他在岑暮的背上写了几个字:问鲛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