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有何凭证?”
“这是文书,我是岭南道节度使刘伊山。”
岑暮心头一惊,自己竟然没有发现对方的身份,想想自己虽然在岭南挺久的,貌似没有听说过这个人,难道以前见到的都是冒牌顶替的,真正的节度使一直在这一带潜伏?如果真的是这样,那这个叫刘伊山的就太可怕了。
绯月看过文书后确定是大王的字迹,便没有多说什么,有人来调停也是好的,毕竟一番斗争不知道要死多少士兵。
刘伊山颇为满意,随后他又开口:“南越二殿下看了那么久,不打算出来见个面打声招呼吗?”
岑暮听到对方叫自己,不禁感觉犹如晴天霹雳,这么说这家伙早就知道自己的身份,而且一路上还装的跟没事人似的。
“你不出来,易大人可就没面子了!”刘伊山说完,易朝气定神闲地从宫门外进来。
易晓天?他早就知道了?可能只有我一个人不清楚到现在还蒙在鼓里。岑暮只好从屋顶上飞下来:“刘大人,国师,幸会!”
绯月惊讶地看着这个身着南诏衣裳的年轻人,眉目俊朗:“你是南越二殿下?刚才的事情你全都看到了?”
“是的,我只是路过,顺便过来看看。我没有打算插手你们之间的事情。”岑暮一边扯着谎话,一边盯着易朝,目光里责备对方:你知道姓刘的是节度使,还不早一点提醒我?
“既然你没有要插手的打算,那么国师和另外五位将军坐下来好好谈判不行吗?一场政变,苦的是百姓。输了,是死;赢了,也终归是土。”刘伊山对他们说到。
双方想想,确实也是这么一回事,以后虽有暗斗,但至少也不会损失太多。
岑暮蹭到易朝的身边:“你是什么时候知道他是节度使的?”
“很早之前,在路上,他说他是江南道的时候我就怀疑了,江南道没发生过大灾荒。后来我看到他写的汉字,便猜测他不是普通人。后来在客栈,他说要回去,我便打算开口问他,正好你有事离开。”
“所以你就是在那个时候确定了他的身份?”
“没错。”
岑暮不知道该说什么好,自己才走开一会儿,就被某人给卖了:“你怎么不早点说呢?”
“是你一直让我装哑巴的,我如何说?”对方这一句话将他堵得哑口无言。
“二殿下,你对此时如何看?”刘伊山让南诏国两方势力坐下来和谈,自己过来问。
“未知全貌,不与评判。刘大人,这是他们内部的事,我作为南越人,不好插手。”岑暮很有自知之明,尽量提防着他。
“莫不是怕刘某人害你不成?”
“不是。你太看得起我了,我不过就是跟着易大人查案,不小心卷入这场纷争。”
“你也不必这么提防我,当初你姐姐岑珏入宫,还是我亲自去迎接的,当时你还小。”刘伊山笑着,拍拍对方的肩膀。
“那您为什么改头换面一直呆在商队里?”
“主要是我之前得到一份密报,跟你们南越有关,所以来查查。”刘伊山收起了笑容,显得有些严肃。
“那您查到了什么?”
“暂时没有,这不查到南诏来了。”
岑暮还想继续追问下去,门外冲进一个人,他嘴里喊着:“二殿下!二殿下!”来者正是甘启来,不过他一身是血,有点狼狈。
“你们遇到了什么?”
“我们照您的吩咐,带着魏小冉来南诏,可是路上遇到了一伙劫匪,他们把魏小冉劫走了。”
“什么?劫匪有什么特征?”
“没有,劫了人之后就一路向东逃跑,我已经派一部分人去追。”
在场的人都有点诧异,魏小冉是谁?为什么要劫走她?难道她跟失踪案也有关系?“绯月国师,我们此番来南诏是想跟你打听左护法魏城雨的消息。”岑暮问道。
“魏城雨是我教的左护法,当初我派他去渺云洲的封雾岛设立分教,只后只有一点零星消息传回,他已经离开我教三年了,恐怕现在的情况我也不太清楚。我想知道那个叫魏小冉的小姑娘是什么人?”
“国师,你可认得这个?”岑暮拿出玉镯递给她。
“这……这是玉无缘的,怎么会在你这儿?”
“当初我在秦岭的一个鹰窝里发现的,可能是巨鹰把它刁会自己的巢中,魏小冉的父亲叫魏让。”
“什么?可是魏国的魏,谦让的让?”
他点点头:“魏让与魏城雨是不是有什么关系?”
“说来话长,他们是兄弟,一同加入我教。后来魏让与圣女玉无缘相爱,但是却被南诏王横刀夺爱,玉无缘嫁给了南诏王。玉无缘离开南诏可能是想去找魏让,结果半路上遇到了穗夕派出的杀手截杀了。”
“如果真的是这样的话,或许魏让带走了她的孩子,并且抚养长大。你们有关于春阴祭的详细记载吗?”易朝在旁边听了大概的事情,便很快梳理出了事情的前后,魏小冉失踪,极有可能是被魏让劫走了,当务之急是找到魏城雨的藏身之处。
“我去藏书阁找找。”绯月没有立即回答这一类禁术的问题,毕竟禁术一点都马虎不得。十位将军留在原地,面面相觑,最后一笑泯恩仇,握手言和。
岑暮环视人群有点奇怪,似乎少了几个人。
“你在找什么?”易朝看了他很久。
“那个商人莫忽尔还有他的手下怎么不见了?”在他的提醒下大家才回过神来,搜索这个失踪的商人。
“不好!莫忽尔的野心不仅仅是挑起我们的内斗,他是想毁掉南诏。”拉卡看着藏宝阁冉冉升起的火焰,“起火了!快去救火!”
其他九位将军赶紧带着自己的士兵过去,藏宝阁里的火越烧越旺,周围的几座宫殿也遭殃了。王宫里的侍女护卫都纷纷出逃,整一座城都淹没在火海中。
“你在这人等着,我过去救人!”岑暮转身离开。
易朝拉住他的手:“没用的,来不及了。”
岑暮回头,看着他,再看一眼他身后屹立不动的刘伊山:“你们都猜到这是个阴谋了?”
“嗯,你想过那些假珍珠吗?莫忽尔为什么会愿意把珍珠送给南诏王,是个商人都会逐利而为,难道他只是为了三千士兵吗?”易朝敛眉解析,他看着这场大火,心里也很难过。
在他的提醒下,岑暮反应过来:“那些珍珠易燃,他想借助假珍珠烧了整座南诏王宫。可是为什么他如此憎恨南诏王呢?”
“这个我们就不得而知了。”刘伊山叹气。
来救火的军队到达着火的宫殿门口,根本没有办法进入,火势太凶猛了,里面的人还没有来得及逃出来,就成了灰烬。藏宝阁里收藏有南诏最精美的字画、典籍、文书……
绯月在藏书阁看到了大火,便赶紧带着一卷□□出去,路上遇到了逃跑的莫忽尔和他的手下,她立即上去抓住他们。
“那坡、撒阿伦,你们两个拦住那个疯女人!”莫忽尔下令,自己则先溜走。
三人的打斗声惊动了周围的人,“快来帮忙!莫忽尔在这里!莫忽尔在这里!”
莫忽尔只得抱头鼠窜,终于跑到绿池旁边,没有退路了。十位将军赶来团团围住他:“莫忽尔,你今日犯下如此大罪,还不快快束手就擒!”
穷途末路的莫忽尔站在湖边仰天长笑:“你们那个南诏王值得这样尽忠吗?不过是一个傀儡!”
“你为什么那么仇恨他?”拉卡站在湖边,离他最近,剑抵在他的喉上,只要稍稍用力,就能一刀毙命。
“我不是仇恨他,我是仇恨你们整个王公贵族,凭什么你们一句话就能决定我们的生杀予夺,凭什么你们一句话就能让千里流血,万民无家?你们统统该死!”莫忽尔说得很激动,几近热情澎湃,进入一种癫狂状态。“玉妃在的时候,多么美好!为什么你们要害死她,你们都得为她偿命!”
☆、落南诏卷入宫廷争
“疯子!”站在较远的萨斯轻蔑地骂了一句。
“我疯?对!我就是个疯子!是你们把我逼疯的,是你们!你们是一切罪恶的起源,一切疯病的根源!让你们永远活在这个无尽的黑暗当中吧,我要追随玉妃寻找永恒的乐土!”他大笑着扑向拉卡,抓着拉卡的手,自尽于长剑之下,死时嘴角依然挂着不灭的笑……
拉卡的手有点颤抖,他知道自己不该有这样的同情和颤栗,于是极力掩饰,害怕被同伴看出来。可偏偏伊莎的眼睛尖锐:“拉卡,你在害怕什么?这样的疯子死了才好,你不会被他的妖言蛊惑了吧?”
“没有的事,怎么会呢?我是南诏的将军,自然不会对任何敌人心软的。”
“那就好,我们十个是南诏最锋利的剑,既然是剑,就不能对任何人心软,包括自己。”萨斯站在中间,大火的光没有将他的眼神暖化,反而增添了一抹杀气。
大火烧了三天三夜,藏宝阁只剩下一片焦土。那坡和撒阿伦以纵火罪被国师处死,南诏的宫廷政变也在刘伊山的调停下告一段落,十位将军重归于好,国师绯月代理南诏的政事。
南诏议事殿,绯月将□□看了一遍后对岑暮和易朝道:“关于春阴祭的详细内容,□□中的介绍不多,可能已经被魏城雨撕毁了。春阴祭一般在春末最后一个月圆之夜举行,并不是在仲春,所以你们还有时间。”
易朝听后心里稍稍放松些,紧迫感缓解了一点:“国师,万一发生了,该如何阻止?”
“杀掉主持祭祀者便可。对了,我要在这里处理政事,就不能跟着去营救公主了,不过我们会派三位将军跟着你们去渺云洲,希望我们合作愉快。”国师刚说完,三位将军就从殿外进来,两男一女,分别是拉卡、萨斯,伊莎,岑暮一看这三个人,总觉得绯月是不是故意支走他们。
三人行礼:“二殿下。”他们各自报上名号。拉卡,南诏第一将军,号称剑术第一;萨斯,南诏第二将军,善用□□,远距离作战。伊莎,南诏第三将军,据说巫术作战。
“感谢各位的鼎力相助,希望我们合作愉快。”易朝颇为客气道。
“几位先回去准备准备,七天后我们出发去渺云洲。”岑暮把手搭在易朝的肩上,后者冷淡至极。
“你们放心去吧,我对魏城雨下个通缉令,只要他敢上岸,教众会立即通知我和各大长老。”绯月能帮的也只有这些事情了。
出了殿门,岑暮的护卫甘启来正在门口等着,一见二殿下出来,立即迎上去:“二殿下,你们怎么在里面商议了那么久?”
“告诉勒诗里,叫她继续监视王兄的动向,一有情况立即飞鸽传书,还有叫上巍山、狐狸跟我去渺云洲。”岑暮吩咐道。
“那我呢?我也想跟着去。”
“不行,你得和勒诗里、伽玛留守南越。”
“好吧。”甘启来沮丧着脸离开。
“为什么不带他去呢?”易朝等他离开后才问道。
“因为南越有我阿爹阿娘,我要以防万一。还有,渺云洲很凶险,要不你也留下?”岑暮打量着对方。
“不行,我一定要去。”易朝坚定地样子让他跟以前不太一样。
“为什么?只要人救出来不就好了么?你还在意谁去救?”岑暮问道。
易朝知道自己必须得去,这不止是救人的问题,还有可能解开自己过去的迷,他在神巫岭看到的记忆太熟悉了,仿佛他曾在那里生活过一样。
“你不告诉我原因,我就不打算带你去了,说实话,你还是很能拖累人的。”
“我……”他不打算这么早就说,也许这一切只是自己瞎担心的呢?想到这儿,他换了种语气,“我是怕某人太单纯被人卖了还替人数钱。你不让我去,无非就是怕我有危险,放心吧,我会小心的。”
“既然你都明白,为什不肯死心呢?你……你真的就这么不拿自己的命当回事吗?我之前查过你,你一个温文尔雅的人,为什么一入京就将京城搅得天翻地覆?为什么一直拿自己的前途甚至是自己的命在开玩笑?你……你就这么想死吗?”岑暮憋在心里很久的话终于还是问出来了。
“如果我想死,我就不会把自己摘出京城了,你以为我是被贬的么?我是……这是我的事,轮不到你来管。”他推开岑暮,不想再做过多的解释,转身想离开。
岑暮拉住他,心想一起去就一起去吧,大不了一起死在那儿,也省得一个人活着太孤单:“既然要去的话,你是不是得学些简单的剑术,起码能自保?”
他低着头,回想起刚刚两人的对话,怎么说得好好的,一下子就吵起来了呢?多么幼稚!算了,算了,也许是自己太在意了,反而会被对方牵动情绪,冷静下来仔细想想,便也烟消云散。“你教么?”
“教,只要你肯学。”
“能得南越二殿下亲自教习剑术,求之不得。”他故意在称谓和身份上拉开两人的距离,时刻提醒自己和对方身份有别。
聪明的人学什么都特别快,这是岑暮在教易朝时最大的感受。第一天,易朝拿剑的姿势手法都不太对,他一点点给对方纠正。第二天,易朝的基本功都上手了。第三天他学会了大部分的招式,只是不太流畅熟练……到了第六天,所有的招式都掌握了,遇到一般的杀手都能自保。
岑暮看着自己亲手教导出来的“徒弟”颇为得意地说道:“不错,易晓天,你可以出师了,我已经没什么可以教你的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