依目前形势,沈翎也顾不上颜面:“那现在怎么办?”
“上面有人!”
底下有人疾唿,且抬手指上小阁半掩的窗。
经此一点,众人目露惊诧,方才察觉夕照楼竟藏了暗阁小间,不知其中何许人也。
那领头模样的年轻人,依旧勾着唇角,循着往上一瞥,扬手道:“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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蜷在小间里的沈翎尤为惧怕,双眼左右瞥着某两位,对他们的气定神闲表示难以置信。
蒙面客的脚步已踏上木阶,沈翎额前冷汗密密,轻声问道:“你们有主意了?”
越行锋与乐子谦相视一笑,摸了摸鼻尖:“嗯,算是有主意,但也不算主意。”
步子重重叠叠愈发靠近,沈翎瞅着两人:“给我说清楚点。”可惜,无人应他。
那些脚步只在数丈之外,片刻便至。越行锋一脸轻松:“就两个人。”
乐子谦往墙角一指:“沈翎,躲远点,别出声。”
沈翎膝盖发软地挪过去,刚在桌案边站稳,暗门即让人一脚踹开。
两个蒙面客一见沈翎,即刻飞扑过去,哪知剑未出鞘,连声也没出,藏身门后的两人便齐齐挥掌,将其二人噼晕。
这时,堂下领头人高声问道:“上面是否有人?”
越行锋即刻变声应道:“是空房!”
沈翎愣在那里,目瞪口呆地看着两人利索地把蒙面客的衣衫剥下,动作娴熟无比。看他们的样子,八成是想换身行头保命,可眼前的装备明显没他的份,沈翎疑道:“喂,你们俩穿了,那我怎么办?”
越行锋头也不抬,飞快蒙上面罩:“没你什么事。”
沈翎冷眼看他:“你不会是想让我一个人待在这里,看着这两人……”
“是。”越行锋应他,连头也没回。
“他们要是醒了,我不就完了!”沈翎近乎崩溃,却不闻乐子谦反对,“子谦,你也……”
“你听行锋的,他们不会醒。”乐子谦已穿戴完毕,迅速走出暗阁。
越行锋封住两人重穴,踹到墙边,冲沈翎一笑:“子谦都这么说,你就照做吧。”
对于这种不怀好意的笑,沈翎实在没什么兴趣,遂继续窝在墙角,对两个没义气的家伙有点绝望。正绝望着,额前忽地一热。
越行锋吻了吻,柔声道:“我很快回来。”
暗阁的门被他甩手合上,沈翎依然呆立在那里,摸摸额前残余的温度,听到堂下传来他的声音。看样子,他们是混进去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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所谓的很快回来,足足让沈翎等了一个时辰。
他心惊胆战地盯住暗门,生怕有人闯入。默默咒骂两人连个匕首也没留,悻悻地抄起边上的青花瓷瓶,守在门边。
终于,暗门被推开。沈翎勐将花瓶砸去,却让人先拎了手腕:“喂,看清楚,是我。”
耳边尽是脚步来去的声响,沈翎看着越行锋扯下面罩,愣神问他:“子谦呢?”
越行锋假笑一下:“你就不关心关心我的安危?”
“你不是好好站着吗?”沈翎不见子谦,甚是担忧。他的身份太不一般,要是出门在外落入贼人之手,恐怕朝野上下又得一番折腾。
“行了行了,他没事。”越行锋看他忧心不已,坦言道,“他们人太多,夕照楼里边就有十数名高手,外面更是多不胜数。刚才匆匆看了下,夕照楼基本被包围。我们要出去,根本不可能,所以,子谦先去探路。”
沈翎不由蹙眉:“他们是要怎样?总不可能把夕照楼锁到早上。”抬眼见越行锋点头,吃惊道,“不是吧,他们不怕路人报官?”
越行锋道:“他们将各路人分别关押,我探了探口风,据说官府那头的情况也不太妙。再说了,夕照楼已言明迎宾七日,外头人多,估计寻常百姓只当是秋水山庄增了守卫。”
“连官府都敢……这、这是谋反?”沈翎喉咙发凉,说不出话。
“若是谋反,为何关押的是江湖人士,直接迫禹州府尹交印不是更快么?”越行锋发觉他双肩发颤,“你别抖了。你要是再怕下去,这里的所有人可都得遭殃。”
“我?”沈翎不解。
“嗯,我现在就送你走。”
第63章 潜回山庄
前一刻还说不可能逃脱,现在又为何神色笃定?
沈翎发觉越行锋的浓黑瞳孔闪出锐色,即知他所言并非说笑:“你们呢?”
越行锋扬起眉角,噙着玩味的笑:“等你搬救兵啊。要不然,凭子谦和我,拼到死也没法把这百十号人给放了。”
的确,那些人靠下药才得以控制所有人,以越行锋与乐子谦的能力,若要逃出夕照楼,根本不付吹灰之力。可是现在,他们必须保一众人等无虞。
在沈翎眼里,越行锋并不好管闲事,故而问他:“你是为了救南越那些人?”
“你怎么知道南越……”越行锋渐渐静下来,暗道此刻不是深究之时,当务之急,是将沈翎放出夕照楼,“这件事,以后再说。眼下你得回秋水山庄,去把你哥找来。”
“我哥?”沈翎正狐疑,手心即多出一块冰凉之物,下意识低头看,“这是什么?”
“这是青青的腰佩,方才巡房时得来。事前因为青青知晓你哥的身份,为免他扰乱夕照之会,所以将其一行禁足于厢房之内,周遭有武侍与阵法围困。你把这腰佩拿去,便能将他们放出。随后,里应外合。”
沈翎连连点头,但仍是忧虑:“可是,我哥只有四个人。”
越行锋道:“这一点,你不必小瞧他。好歹也是兵部侍郎,若连千百个人也叫不动,当年的西临可就白打了。”
沈翎看他两手空空:“你没带套衣服来么?你打算让我直接走出去?”
越行锋诡异道:“不是死了个人嘛。”
“死人?哪里……哦,那个湘鬼!你不会是要我……”沈翎额角渗出密密冷汗,似乎猜到越行锋的想法,“你偷件衣服能死么?”
“你当这群货色好煳弄?”越行锋伸出两指,在他眼前晃着,忽地一笑,“开始吧。”
“什……”沈翎未及反应,已被越行锋点中胸口某穴,眼前一黑,昏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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半梦半醒间,沈翎感觉被人裹进一件腥臭衣衫,随后塞进一只大麻袋,头顶还给绑了绳结,被两双大手来回摇晃,一把摔在坚硬的板车上,发出“嘎吱”声响。
然沈翎知晓一切,却无力反抗,被某人点了穴,只得这般身不由己。
板车在禹州城里绕了几个圈,沈翎发觉丹田之中似有气息腾起,莫非是要解穴了?用力睁眼,还真给睁开了,抬手一撑,麻袋的系绳居然开了!
沈翎钻出麻袋一瞧,发现自己已身在秋水山庄门前,身上的衣物自然属于那个湘鬼。
冰凉的腰佩依在掌心握着,他顾不得浑身恶臭,奋力奔上石阶。
“谁!站住!”山庄守卫把他拦下。
“是简姑娘要我来的。”沈翎出示简青青的腰佩,很快被放进去,顺便叫人引路。
沈翎本以为,沈翌一行五人被禁足于秋水山庄的隐秘牢房,哪知其人仍居于原来的厢房,只是庭院外头绕着不少武侍,他们行步的方位去向,极为讲究。
待沈翎出示腰佩,那些武侍即刻停步,隐约一层雾气散去,沈翌竟已站在院门前。
“你破了此阵?”沈翌眼中满是惊诧,没有半点平和之状。
“不,是我让人放你……”沈翎一时解释不清,挑了重点说,“哥,夕照楼出事了,所有前来赴会的江湖人士全被软禁,包括、包括……”侧目看周围旁观的武侍,他不能说。
“乐公子也在里面?”沈翌反应极快。
“对!简姑娘也在。是越行锋偷偷送我出来通风报信,他说你定有办法。”沈翎一时激动,步子凑近几步,哪知沈翌皱眉,以为是身上的味道熏了他,忙后退几步。
“是什么人?”
“我没听清,但越行锋似乎看出什么。”沈翎绞尽脑汁,总算想起一个字,“好像是雁什么什么……总之他们都蒙面,用药把人放倒,带头的那个男人挺娘的。”
沈翌深思片刻,对亲信道:“你们两个,看着他,莫要让他离开厢房。”
沈翎一愣:“哥,你要干什么!”
沈翌又是一张冷面,淡漠道:“没你的事。”
第64章 护短心切
四只粗犷大手如铁钳一般,紧紧锢住沈翎双臂,随便一用力,便把他往屋里拖。
沈翎见情况不太对劲,一个劲地嚎:“哥,你这是干什么!我也要去救人啊!有的事我还没说清楚,你就不能等等?喂!”
面对大唿小叫,沈翌从容道:“不必了,你说得很清楚。不过就是夕照楼被围,简姑娘与一众江湖人士陷入险境,某个人让你出来通风报信。那个人会这么做,定是知晓我的真实身份,再则,若需要这个身份,那么禹州官府的情况,亦是堪忧,有错吗?”
周遭武侍一听简青青遇险,且是在防备森严的夕照楼内,无一不惊。众人护主心切一起,已有人提刀移步。可足风一动,即刻被沈翌拦下。
沈翌单臂一挂反折,即将那武侍制服,顺道说给其他人听:“事已至此,尔等贸然前去又有何用?那些人能一举拿下夕照楼,岂会轻易放任你们来去?当下应是从长计议,若是诸位信我,在下定有把握救出所困之人。”
寥寥数语,在沈翎听来不过是诓骗安人心的话,可那些武侍似乎很受用。这群看似对简青青忠心不二的汉子居然听从沈翌的意思!
真不愧是久经沙场的将军,诓人技术一流,令人望尘莫及。
见人群似有走远的苗头,沈翎大喊:“哥,带我去!夕照楼都出事了,说不定秋水山庄更不安全!”
沈翌停步,没有回头:“秋水山庄能困住我,难道还挡不了外人?你安心等候。”
沈翎知道兄长担心他的安危,但他更担心身在夕照楼孤军奋战的某人,要是那某人一时暴露,给捆了结实,到时候里应外合也不可能了……慢着,好像是两个人。
未及想得更多,沈翎便被兄长的两个亲信拖入房中。
往日在京城,沈翎最喜置身事外,以旁观者看着,既安全,又不糟心,却不像这一回,恨不得狠狠糟一糟心。
比起被人挟持,如今的夕照楼更像是整个大崇国最可怕的是非之地。有个六皇子不说,还有身负那种身份的越行锋。想到那个眉目不善的南越老者,真怕他忽然挑事。国仇家恨、因果循环一旦上来,情况可不好收拾。
沈翎望着一桌美食,愣是半点也吃不下,他去门前看看,有人守着,甚至开个窗,也有人立即合上。看来,沈翌的亲信当真与秋水山庄那伙人混在一道。
漫漫长夜,沈翎想着如何逃脱,生怕夕照楼生出某些枝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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挨到天明,沈翎依旧趴在桌上,双目无神地盯着窗外升起的太阳。
忽然有人敲门:“二公子,该用早膳了。”
沈翎正想应声,顿时灵机一动,蹑手蹑脚,滚去床榻下边,噤声不语。
门外人等得急了,随即开门进来,却见房内空无一人,连屏风帷帐后都看遍了,仍是不见沈翎踪迹。
“不好!二公子跑了!”那人丢下饭菜,慌慌张张奔出去。
“什么?跑了?快追!”门前的亲信武侍纷纷拔腿去寻,一个也没留下。
沈翎慢悠悠地从榻下爬出,叹息道:“这么多年了,哥的人,还是没什么脑子。”
门庭大开,沈翎顺了个馒头叼在嘴里,不慌不忙往湖边去了。
泛舟过湖这一招,本就隐秘,连山庄武侍都没几人知道,何况是那俩无脑亲信?
看着一拨人往山门追去,沈翎放心地跳上小船,划桨而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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行舟过湖,本是极快,然某人技艺不精,花了整整一个时辰……
寻了僻静处跳上岸,还没把船绳系好,身后立马有人喊:“谁!”
沈翎头皮一麻,鬼使神差地握紧船桨,微笑着回身过去:“我。”
还好,只有一个人。趁那人未及出声,沈翎身体后倾,勐地将船桨甩出去。
命中。那个蒙面客直接栽倒在地。
“对不住。”
沈翎踹那人一脚,确定昏死,再拿船绳捆上,还给他的嘴塞了罗帕。随后依葫芦画瓢,照着越行锋的手法,把那人的衣服剥下,匆匆换上。
第65章 头脑堪忧
回到夕照楼,沈翎本以为能很快寻到越行锋的踪迹,哪知一众人等仍被关在屋里,来来去去皆是蒙面的贼人,他顿觉头疼。
整整一夜,沈翌也未寻得援兵过来,沈翎寻思着那禹州驻军八成与府尹那头一样打了水漂。养兵千日,用兵一时,一到关键,当真一点也用不上。不过,沈翌晚些来也好,沈翎便有足够的时间分辨哪个是越行锋。
一入堂中,沈翎即察觉有人看着他,见那人缓步过来,他壮了壮胆:“看什么看!”
那人轻佻道:“半天没见你,你是上哪儿去了?要是让门主知道,你可得倒霉了。不过看在多年兄弟的份上,我帮你瞒着。”
听他一言,沈翎呆若木鸡,暗道既然是多年兄弟,怎么连眼神也认不出?呃,认不出就认不出吧,当是混个熟。
那人往沈翎背上一拍:“我说你驼着背做什么?难不成是刚才出去干坏事,所以心虚了?怕人看见,走路就跟做贼似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