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个人多没意思啊!”
“不、不是一个人。”顾放说,他爹娘都知道他和君若寒的事,告诉他们应该也没关系吧,“皇上说,晚上让我等他一起守岁。”
顾家二老一听,瞬间泄了气,还以为能给儿子相个媳妇了呢,没想到这位圣上动作这么快。
“去吧去吧!路上小心。”顾老夫人摆手。
顾放往回赶的一路上,都是此起彼伏的鞭炮声和小孩儿追逐玩闹的声音,顺带着他的心情都有些雀跃。
到了将军府,君若寒已经到了,不光他到了,还带了个小东西一起来了。
“来让我看看小顾将军长胖了没有?”顾放走到君若寒面前接起他怀里的猫,有些不太确定地看了两眼,“这还是当初在街上给你买的那只吗?”
君若寒笑道:“当然。”
“这才多久没看见它,怎么就胖成球了?”顾放捏捏这个胖子的脖子道。
“它大概是学你吧!”君若寒说。
顾放瞪他:“你就是故意来气我的?”
君若寒但笑不语,上前搀着他的胳膊朝厢房走去。
顾放走了没几步就发现了不对,别人家都嘻嘻闹闹,就差掀翻房顶了,怎么他府里这么安静。
“福伯呢?”他停下脚步四处巡视一圈,“怎么一个人都没有?”
“你不在的时候他们已经吃过团年饭了,我替你给他们每人发了一份压岁钱,这会儿都在西院儿守岁呢!”君若寒小心翼翼将人扶到了厢房里。
顾放听着总觉得哪里不对,他才是将军府的主人啊,怎么有种被鸠占鹊巢的感觉。
厢房里有一张供人平日里休息的床榻,中间放着个矮几,天气凉了,福伯老早就给这里铺上褥子找来了被子。
这会儿房间里烧着炭盆,两人又各占一边偎在被子里倒是一点儿都不觉得冷。
顾放撸着怀里的猫,孤男寡男共处一室,有些尴尬。
君若寒眼见着小顾将军头顶的那片毛都要被他薅秃了,终于忍不住出声:“跟我呆在一起让你这么不自在?”
“啊?没有没有,我就是……有点儿不好意思。”顾放斟酌了一下用词。
“不好意思?”
“嗯,一想到我以前跟你……哎呀,反正就是有点儿不好意思。”顾放越说脑袋埋得越低,都快跟小顾将军亲上了。
结果这个小畜生就闪电般伸出了自己的爪子按在顾放的嘴上,那样子分明是拒绝顾放占它的便宜。
“给给给,这猫还给你。”顾放把小顾将军塞回君若寒怀里,只觉得这只猫让自己在君若寒面前更抬不起头了。
“在我面前你不用觉得不好意思,更不用觉得丢人,毕竟你没失忆之前在我面前干的丢人事多了去了。”君若寒捏起一块儿糖糕咬了一口,而后不自觉地皱了皱眉,“这是糖糕吗?怎么一点儿甜味儿都没有……”
“怎么可能。”顾放不信,春婶儿的手艺他可是信得过的。
“你尝尝看。”君若寒把手里还剩的半块儿递到他嘴边。
顾放犹豫了一下,这是……间接接吻啊!
但他还是不争气地吃了,仔细咂摸了一下:“挺好的啊,甜而不腻,很好吃。”
君若寒叹口气:“忽然就怀念起当初你给我做的莲花酥了。”
“莲花酥?那是什么?”顾放可没从苏彦青那儿听到什么有关莲花酥的事儿。
君若寒目光变得温柔,一边吃着点心一边开始给他讲起了当初关于“莲花酥”的故事,顾放听得哭笑不得。
两人说说闹闹间,最开始的那种尴尬不知不觉就消失了。
“到子时了吧!”君若寒听着外噼里啪啦的爆竹声道。
顾放点头:“我们去放鞭炮吧,上回在街上买的还一大兜呢!”
“好。”君若寒下了榻披上披风,这才去扶顾放下来。
“那个霸王鞭留给我,我放。”
君若寒看一眼他的腿:“那个威力可不小,就你这腿,别回头再让鞭给炸了。”
顾放啧了一声,他倒是忘了这茬了,但是过年啊,除夕啊,作为将军府的主人不亲自放个炮,那多没意思。
于是一盏茶功夫之后,君若寒在院子里把所有的炮竹该摆的摆好了,该挂的挂好了,就见顾放跳着脚,从后院儿过来了,仔细一瞧,这人手上还拿着个巨长的竹竿。
“这是做什么?”君若寒都看不懂了。
顾放翘起嘴角十分得意:“一会儿我把火折子绑这竹竿头上,这样点着霸王鞭,也炸不着我了。”
君若寒不想提醒他,就现在这寒风肆掠的天气,他那竹竿还没伸出去,火折子就得灭了。
“行吧,你先点。”君若寒把霸王鞭放在院子中央的雪地上,鞭中霸王可不是浪得虚名的,它一个放在所有的炮仗中,简直是鹤立鸡群,不只是高度还有围度。”
“不不不,咱们一起,你去点那个带色儿的。”顾放给他指了一下。
他说的带色儿的其实就是烟花,烟花可不是每户人家都放得起的,更有许多有钱有权的人专门在这种节日里买了烟花来放,不仅是因为它好看,还因为这样可以起引起的大家的注意,彰显自己的家世。
君若寒本来是准备把烟花留给顾放的,相对来说这些炮竹中也就这个还比较安全。
不过罢了,他开心就好。
顾放站在廊下,君若寒站在院子中。
他鼓足了劲儿吹着了绑在竹竿头的火折子,谁知还没送出火就灭了。
“哎,等会儿等会儿,我这还……”
“嘭~~”
顾放还想阻止一下君若寒,让他等等自己,谁知这人手快,一下就把引线点着了,头顶上的天空,登时一片火树银花。
第142章 继续除夕夜
在一片此起彼伏的鞭炮声中,鹿鸣山山脚的小道上,一人一骑似在夜游一般缓缓朝前走着。
直到一片漆黑的山里一点微弱的光亮映入眼帘,那人才扯了缰绳停住了。
细小的雪花洒了一头一身,他似丝毫没有察觉。
看着那亮光许久,江陵终于还是无奈地叹了口气,这才下马朝着小屋走去。
推开小院的竹门往里走,他发现厅堂的门并没有关严实,站在门外可以看见里面的人背对门口而坐,那单薄的背影看起来莫名的孤单和落寞,面前的小桌上摆满了酒菜,菜色看起来比之前似乎有了不少进步。
那天顾放走后,江童便后脚跟进去了。
他看到他时有一瞬间怔愣。
从他赶他出家门之后,那是他第一次见他。
几个月的时间这个少年似乎成长不少,高了,瘦了,也更……糙了。
那天江童的认错态度十分良好,但他一眼就看出是江童和顾放的套路了,所以没搭理他。
江童离开的时候说除夕夜等他回去吃团年饭,他不置可否,今天听见家家户户的鞭炮声,他还是忍不住回来了。
“哎……”江童的叹息声从里面传了出来。
江陵心中嗤笑一声,他怎么以前就没有发现这人有这么多的心思。
明知道他在外面,还要在他面前装出一副可怜兮兮的样子。
“吱呀”一声,里面的人心中暗喜脸上却不露声色,一脸茫然扭身看去。
“哥哥!”江童惊喜地叫出了声。
江童避开他灼灼的目光,抬腿进屋,顺手关上了门,也关住外面的风雪和孤寒。
“哥哥,你坐。”江童腾地一下站了起来,赶紧把身边的凳子从桌下挪了出来,还用袖子擦了擦。
江陵也不推辞,解开披风递给他,自己撩了袍子坐下。
桌上的碗筷摆了两副,江陵拿起面前的筷子夹了一块牛肉,没有立刻喂到嘴里,而是看了几眼道:“厨艺有进步。”
江童给他的披风挂好,然后乖巧地站到他旁边也不出声,就那么站着。
“坐下吃饭。”
“好。”江童赶紧坐下,脸上抑制不住的笑意,手上动作更是快,不一会儿就给江陵碗里夹了满满一碗的菜,“哥哥,你快尝尝,这段时间我专程重新学了做菜,你看看好不好吃?”
“行了,你自己吃自己的。”江陵说。
“哦!”江童终于平复一下自己激动的心情,开始扒饭。
“这个炖牛肉不错。”良久,江陵出声评价道。
“那以后我每天都给哥哥做。”江童很开心。
“嗯。”江陵嗯一声算是答应。
两人除了偶尔交谈一两句,这顿年夜饭吃的算是相当安静了,但是江陵却明显能感受到江童雀跃的情绪,屁股坐在凳子上就没有一刻安静过,总是动来动去。
“凳子上有钉子?”江陵终于忍不住斥责出声。
“没有。”江童立马摇头,坐的端端正正。
“有话就说。”江陵道。
一听江陵语气软了些,江童立马得寸进尺,凑到他面前小心翼翼地问:“那哥哥还回这儿住吗?”
江陵停下筷子思索了片刻:“不了……”
江童的脸立刻垮了下来。
“这里离掌鉴司太远,来回不方便,还是你搬到我那边去住吧!”江陵接着。
江童果真还是小孩儿心性,听他这么一说,脸色马上由阴转晴。
“那你是原谅我了?”
江陵一双阴郁的眸子终于对上了他的,神色冷冷:“只此一回,若我再发现你存了不该有的心思,绝不轻饶。”
江童只犹豫了片刻便欣然答应了,他只说不该有的心思,却没说这不该有的心思指的是啥呀!
……
没能把霸王鞭点着的顾放想说话,但是噼里啪啦的鞭炮声和腾空而起的烟花总也不给他机会,他张了几次嘴最后只能放弃,竹竿一丢,小心翼翼抱着受伤的那只腿泄气地坐在廊下的台阶上。
君若寒走过去拉他,他还不太乐意站起来。
那人还站在那儿说了句话,但顾放听不清,一脸懵地眨了眨眼。
“屁股不凉吗?”君若寒弯下身贴在他耳朵边大声道。
与此同时所有的炮仗跟约好了似的,一时间都停了下来,四周一片安静,除了君若寒的声音。
顾放这下听清了,不光他听清了,他都怕西院儿的仆人们都听到了。
“不凉!”顾放不知道抽什么风,也勾过他的脖子对着他耳朵大喊了一声。
君若寒立马捂住被震疼的耳朵,顾放见状笑的前仰后合,毫无形象可言。
“一个炮仗都点不着,你有什么可得意的?”君若寒忍不住打击他。
顾放啧了一声扶着身边的廊柱站起来,拍拍屁股上已经化成水的雪粒,不服气地又拿起了旁边的竹竿。
“行了,这东西你折腾一晚上也点不着的。”
“那要不我绑个火把在上头?”火把不容易灭。
君若寒叹了口气:“那你还不如在院子里升堆火,直接站在这儿把炮仗往火堆里扔算了。”
嘿,有你这么损人的么,顾放有些懊恼,想了想还是放弃了:“罢了,你去点吧,反正谁点都是点,别人也看不出来。”
“我背你去。”君若寒忽然道。
顾放惊讶地看他:“啊?”
“我背着你,等你点着了,我就带着你跑。”
顾放看着他良久,笑了起来:“你上回说我喜欢的那个,能把我从藏春楼背到将军府的人,是你吧!”
君若寒都不知道该夸他聪明,还是气他反应迟钝了。
“是啊,你终于发现了。”
“你在心里说我蠢呢!”顾放指着他的胸口,眯了眯眼。
“对。”
“……”顾放深深吸了一口气,按耐下体内的暴躁,“背我过去。”
君若寒背着顾放走到那霸王鞭边儿上,顾放挂在人背上,一手勾着人脖子,一手拿着火折子吹。
饶是这么近,他还是觉得他跟那根引线隔了千山万水的距离,每次吹着了还没伸手过去就灭了。
“你来吧!”顾放放弃了,把火折子交给君若寒,后者也不推辞了,微微倾身,一下就把引线燃着了。
“快跑快跑。”顾放比他还紧张,眼睛眨也不眨地盯着那炮仗,引线刚被燃着,他便激动地大喊大叫。
君若寒只觉得脖子上一紧,呼吸都有点儿困难了,只得脚尖一点便往廊下冲去。
他得赶紧把这人放下,不然会有生命危险。
两人刚跑到安全的地方,就听的噼里啪啦的鞭炮声在身后响起,偶尔夹杂着一声“嘭”的爆炸声。
卖炮竹的老板忒是个老实人,这鞭可是一点儿掺假的成分都没有,声音响亮地不得了。
廊下的两人俱是堵住了耳朵,顾放金鸡独立,可能是穿的太厚了,有点儿不那么能保持住平衡,一会儿往君若寒身上撞一下。
又一次撞完君若寒以后,顾放自己都不太好意思了。
“你再撞一下,我就亲你一下。”君若寒扭头凑到他耳边,扒拉下他的手道。
鞭炮声太大,顾放以为自己听错了,这人居然能说出这么臭不要脸的话。
但是再一看君若寒的眼神,他就知道他没听错,这人确实就这么臭不要脸。
顾放两只手捂着耳朵稳了稳身形,心道人这话都说出口了,自己再往人身上撞,人该以为他是故意的了。
谁知下一刻,他便忍不住歪了歪身子,君若寒盯猎物一般的眼神盯着他,顾放凭着自己最后那点儿平衡力左右晃了好几下,堪堪稳住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