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别胡说,谁在为宣王高兴啊!不对,你说谁是狗啊?”沈匡气的咬牙切齿瞪着苏淮。
苏淮摊手:“谁叫谁就是喽!”
沈匡颤抖着手恶狠狠指着苏淮:“行,你行,还道你是个识时务的,看来你还没搞清楚现在究竟是谁得了势。”
苏淮偏了偏头看他:“就我看……三殿下和宣王殿下都未得势,最得势的,是你!”
“我不跟你扯,我就等着看,你还能这般高傲几天!”沈匡一甩袖子噔噔噔走掉了。
虽然怼沈匡很爽,但他说的那些话,不得不引起苏淮的注意。
这沈匡的狗尾巴翘的还真是莫名其妙的。
就好像……已经断定燕明礼会笑到最后,而且这个“最后”似乎已经不远了。
可是现在不管谁来看、怎么看,燕向楠才是最有可能赢得储君之位的人。
难不成……燕明礼已经有了什么打算?
这个念头一冒出来,苏淮心里就开始惴惴不安,尤其是看见沈匡跟个螃蟹似的样子,以及燕明礼被亲点伴驾统领此行护卫工作,更加坐实了他的猜测。
圣驾行水路,燕明礼则带着千人队伍陆路沿途保护。
燕明礼究竟会有何动作?
这件事要不要跟燕知舟说?
只是这山高水远,等燕知舟看到信,恐怕为时已晚了。
对于燕明礼苏淮有过很多猜测,只是他再敢想都没想到这看着老实敦厚的一个人竟然会走上谋逆这条路。
人说兔子急了还咬人,况且燕明礼既是嫡出,年纪还是几个皇子中最大的,然而也是最不被成帝重视的一个。
虽然燕明礼这人也实在挑不出什么特别优秀的地方来。
正是因为各方面资质都平平,才会一直都不得志。
这么一想他会铤而走险也能理解了。
放手一搏最坏的结果无非就是一死,总比这么窝囊着活着好,况且,也不是没有赢面。
圣驾刚从水路上岸,还未进锦城,便被困在了千阳山脚下。
成帝早已年过半百,套句燕知舟的话,他爹所有的心眼儿应该都用到当初为自己谋取太子之位上了,真正坐上皇位以后整整几十年的时间,几乎都毫无建树。甚至还将祖宗的百年基业败得差不多了。
现在遇上这样的情况,成帝瞬间慌了神。
“逆子,朕要杀了这个逆子!”成帝已经怒火攻心,居然被自己的儿子围堵在此,简直可恨。
不到几里处便是燕明礼的人马,就霍统领打探来的消息,他们至少有三千轻骑。
“三殿下带的人,都不是咱们的人。”霍启道。
随圣驾而来的千人护卫队也不知被燕明礼带到什么地方去了。
燕向楠震惊:“你是说,那些都是三哥的私兵?”
“应该是。”霍启说。
“朕可真是小看他了,这个逆子,他想干什么?难不成是要杀了朕?”成帝怎么都不能接受这个事实。
从水路下来的除了三十个贴身护卫意外,全是太监宫女,还有两个贵妃。
就连成帝都乱了手脚,更惶说他们了。
“父皇,我们无路可退,上山吧!”燕向楠看着围在他们身前的几十个护卫,知道除非他们个个都能以一当百,否则只有死路一条。
“属下赞同宣王的提议。”霍启道。
苏淮看向一边一直未出声的沈匡,沈匡忽然双膝跪地:“皇上。”
紧急时刻,这人却还在这儿做这种表面功夫也,成帝觉得脑仁儿疼:“有话就说。”
“臣请皇上下传位诏书。”沈匡腰杆笔直却不敢直视龙颜,垂着眼皮,看向成帝明黄色的衣摆。
成帝目眦欲裂突然倾身,即将贴上沈匡的脸,一字一顿道:“你说什么?朕未听清楚。”
“沈匡你好大的胆子,你知不知你在说什么?”燕向楠都忍不住了,大喊一声。
“臣恳请皇上下传位诏书。”沈匡平静地重复。
“你要朕把皇位传给谁?”成帝一双浑浊的眼直直看着他,仿佛要吃人一般。
“三殿下。”沈匡说,“那样,说不定殿下念在跟皇上父子一场……”
“念在跟朕父子一场,便不会作出如此大逆不道之事。”成帝打断他。
沈匡:“皇上,一直以来,您就没有觉得亏欠过殿下吗?他总是在追赶您给的期望,可您看到的永远只有六殿下和七殿下,他想得到并不多,不过就是想让您的眼里也能看到他。”
苏淮心中冷哼,都想要皇位了,这还叫要的不多?
希望皇上眼里能看到他?
这回大概真能如他所愿,清清楚楚地看到了。
“你说完了?”成帝直起身,方才暴怒的情绪已经收拾的干干净净。
“是,请皇上成全殿下。”沈匡以头抢地。
苏淮看着地上的沈匡,只觉得眼前寒光一闪,成帝已经抽出了霍启腰上的佩刀,一刀斩下了沈匡的脑袋。
苏淮离他比较近,衣摆上被溅上不少血。
在知道那一瞬间发生了什么,苏淮便闭上了眼睛握紧了拳头,下意识不想去看已经身首异处的沈匡。
“皇上,咱们上山吧!”不知道是不是自己出现了幻听,霍启甚至能听见汹涌而来的马蹄声。
“走吧,父皇。”燕向楠说。
平日里娇滴滴的娘娘们这会儿也不喊苦不喊累了,提着衣裙便跟着大家的步伐往山上跑,深怕自己被丢下。
护卫们死守山下,希望能为陛下争夺一线生机。
面对即将来临的死亡,没有一个人出声也没有一个人退缩,大家似乎形成了无言的默契。
苏淮看着上山的这些人,除了霍启和他,其他人脚程都太慢了。
女人和太监先不说,就成帝这个年纪和这虚胖的身体,估计还没找到藏身之处,燕明礼就带人追上来了。
也许,他们真的逃不过这一劫了。
跟晏沉的约定,他也遵守不了了……
操,为什么他想到的不是他爹和丞相府而是晏沉?
苏淮略带烦躁地呼噜一把脸,攀着树藤往前走。
还未到绝境,怎么就在想后事了,这可不是他的作风。
大概又过了一炷香时间,几个宫女和两位娘娘已经落后的看不见身影了,成帝也已形容狼狈被燕向楠和霍启一边一个架着勉强还在往上走。
虽然他们越走越深,越爬越高,但山脚的打斗声、嘶喊声还是真真切切传了过来。
“父皇,再坚持一下,我们快走。”燕向楠也听见了,心中的恐惧已经到达了顶点。
苏淮往下看了一眼,神色一凛喊道:“霍统领,有人上来了。”
几人一听俱是转身,这才看清,上来的是几个满身是血的护卫。
“怎么了?”霍启看到他们,赶紧问。
“七殿下的副将带着三千人马赶到,正与逆贼斡旋,我等护送陛下上山。”那护卫道,虽然满身是血,但也能看出他脸上带着窥得一线生机的喜悦。
“七弟不是在落月关吗?怎么知道这里出事了?”
不待成帝说什么,一旁的燕向楠倒是先出了声。
苏淮锁着眉:“现在不是纠缠这个时候,保护皇上安全为先。”
闻言,燕向楠也不好在说什么,掺着成帝继续往前走。
他怎么也想不到燕知舟会在这时候插一脚,看来他这个宣王当的并不稳当。
不知是不是知道有人来支援了,方才还精疲力尽的大伙儿,瞬间又来了精神,相互掺扶着往密林深处而去。
其实苏淮还有个问题,只是在这种紧张的情况下,没太好意思问出口。
来的副将是谁?
不知怎么的,他有种预感,他可能很快就能见到晏沉了!
第65章 什么都答应你行不行
直到天色暗了下来,山脚下的打斗声才渐渐平息,而山上的所有人又开始煎熬。
胜者,是谁?
苏淮屏气凝神,眼睛已经开始有点儿看不大清楚了,但依旧目光如炬瞪着那条上山的路。
如果真是他回来了,他想第一时间看见他。
等到天色暗了下来,苏淮几乎已经看不见什么了,下面才终于有人上了山。
听见动静,苏淮还没来得及激动一下,上山的人已经开口说话了。
“属下奉晏将军之命,迎陛下进城。”
没由来的一股失落油然而生,不过这人说的晏将军应该是晏沉没错了,虽然晏沉是副将,但大家一般在喊的时候都是直接喊将军,毕竟谁也喜欢听你老是把“副”字挂嘴边儿啊!
苏淮觉得自己几乎是被人抬下山的,精神紧绷了一整天,肚子又饿,这会儿被人从山上晃到山下,只觉得头晕眼花,只想躺地上睡过去算了。
但是他不能,他还没见到晏沉。
一年多了,也不知道这人有没有什么变化。
苏淮怎么也没想到他与晏沉再次见面会是这样的情形,一个站着一个躺着,一个醒着一个睡着,哦不,昏迷着。
晏沉醒来的时候,天刚刚亮,他下意识地一抬手就摸到了一个毛茸茸圆滚滚的玩意儿,凭他的直觉,这应该是颗脑袋。
他眼睛还有点儿睁不开,在脑袋上又摸了两下才转头去看……
这人有点儿眼熟,苏淮?
竟然是苏淮!
睁不开的眼睛瞬间就睁开了,这个场景有点儿眼熟。
当初淋雨发烧的第二天早上,也是这样的情形,他躺在床上,苏淮趴在床边枕着胳膊睡着了。
一年了,他们终于再次见面了。
他本以为回到朔京城才能见到他,是以他带的队伍到达这里之后发现圣驾还未到,需要他们守株待兔的时候,他是非常没有耐心的,毕竟……毕竟他此次回来的目的主要还是见苏淮。
现在最想念的人毫无准备地就这么大剌剌出现在自己面前,晏沉仿佛还在梦中。
“苏淮……”晏沉翻身侧躺着,往苏淮面前挪了两下,贴在他旁边小声唤了一句。
没有反应。
“苏淮?”再来一次。
还是没有反应。
晏沉再往前挪了挪,刚好是苏淮的额头,于是想也没想就拿自己的嘴巴凑了上去。
啧,有点儿咸。
苏淮闭着眼,哼哼一声,用手在他刚刚亲过的地方挠了两下,就又安静了下来。
晏沉弯了弯眼,伸出手指跟上回一样,点在人额头上开始往下划拉,不同的是,这回刚到鼻梁上,被划拉的人就醒了。
晏沉灵光一动,手直接软下去搭在他脸上,闭眼装睡。
苏淮清醒过来,就发现一只大手捂住了自己的脸,下意识地准备开口骂人,估计是想起了这还是个伤号,而且骂他也听不见,他还是闭了嘴。
把他的手拿下去,苏淮给他拉了拉被子,胳膊肘撑在床边捧着脸看他:“不是说只是皮外伤而已嘛,怎么还不醒啊!”
床上的人不动。
“咕咕……”
不知从哪儿发出了奇怪的声音,苏淮愣了一下,先是贴在晏沉肚子上听了一会儿,最后才发现是自己的肚子在叫。
算了,先去填饱肚子吧!
苏淮简单吃了两个包子,又想着晏沉一晚上也没吃东西,于是又在食盒里放了一盘包子,一碗粥和一碟小菜,这才提着回到院子里。
刚进院子就碰上了从里面出来的两个随行大夫。
“侍郎大人!”
两人朝他揖首,苏淮也朝二人点了点头。
擦身而过之后就听见后面两人小声讨论的声音。
“里面那,估计是活不成了。”
“小点声,没见他哭的那么伤心么……”
“……”
苏淮浑身一震,扭头去看,两人已经走出院子了。
来不及追上去询问,苏淮拔腿就冲进了晏沉房里。
昨天不是还说都是皮外伤,过度劳累加上休息不足才晕倒的吗?怎么就活不成了?
苏淮出去的一会儿,晏沉是又睡了过去,所以听见床前有骂人声音的时候,他还是挺惊讶的。
“你他娘的别装死啊,以前不是挺厉害的吗?腰上挖个大洞几天就活蹦乱跳的,出去一年变成娘儿们儿了?”苏淮说在还在他脸上使劲儿拍了一下。
就他这力道,说是扇了一下也不是不行,晏沉都觉得脸上火辣辣地疼。
不过他也听出来了,苏淮似乎误会了什么,谁说他就要死了?他只是觉得浑身无力想睡觉而已。
“操,真没反应啊!”苏淮自己把自己吓到了,又伸手在他拍过的脸上揉了两下,最后颤颤巍巍伸出手指放在晏沉鼻翼下……
晏沉:“……”
捉弄心起,某人默默屏住了呼吸。
苏淮本来还在强装镇定的脸,这下是真的绷不住了,一屁股跌坐在地上,嘴里轻声喊了句“阿沉……”就没了下文。
就在晏沉准备睁眼看看情况的时候,胸口和肚子上被猛烈地一撞,有人朝他扑了过来。
“你别死啊,你死了我怎么跟老头子交代啊!”苏淮慌乱的声音似乎还夹杂着哭腔,“你他娘的不是还说等我一个答案吗?我操你大爷……”
“你敢死一个试试,老子明天就把你扒光吊城门上……”放完狠话,苏淮语气转而一软,一咬牙,“只要你睁眼,我他娘的什么都答应你行不行?”
晏沉闻言来不及激动和欣喜,胸口上又遭了一拳。
苏大公子骂人和手上动作那必须是成套的,一边骂一边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