冉清谷皱眉。
藏娇娇如此捧刘侧妃,纯粹是为了羞辱王妃。
琴瑟和鸣一般形容夫妻之间,刘侧妃虽说是妃,但只要王妃在,她就是侍妾。
哪有侍妾越过主母与当家人琴瑟和鸣的?
刘雪月嚣张跋扈惯了,与简醉欢在王府斗了这么多年,人生最开心时刻就是看着简醉欢吃瘪。
如今藏娇娇递刀,她怎能不握住。
她笑笑:“良媛说笑了,王妃还在这里呢。”
藏娇娇这才恍然大悟:“哎呀,不好意思,看我一时情急。王妃,不若我教您几招御夫之术如何,勾栏式样虽下贱,但有用,这不,我一来,整个东宫就我最得宠。这样也好让王爷多看您两眼……”
让一个王妃去学妓|女花样,还如此讽刺王妃无宠。
冉清谷这个“儿媳”都听不下去了,更遑论王妃。
他握着步撵的扶手,淡淡说:“良媛,毓儿不才,看到书中有写乌鸦稚雀模仿凤凰栖梧桐,食练实,饮醴泉。不曾看到过凤凰如同鸦雀一般吃腐虫臭鼠的。”
虽说王妃极其重视礼仪规矩,极其看中门第阶级,为人有些许刻板迂腐,但对他还是很好的。
她出身名门世家,却从未嫌弃过他这个“世子妃”来自穷乡僻壤,配不上她儿子。
她也尽自己所有,将冉清谷的吃穿用度都考虑得很周到。
甚至,她尽心尽力教冉清谷如何管理整个王府,教冉清谷如何同达官贵人皇亲国戚来往。
在某方面来说,她确实是一个“好婆婆”。
冉清谷虽然冷情冷性,但并非不懂知恩图报。
众人唏嘘。
这世子妃当真恃宠而骄,竟然讽刺藏娇娇是鸦雀。
王妃看了眼冉清谷。
平日里果然没白疼这个儿媳妇,这个时候人人避小人不及,她却为她出头。
“放肆。”藏娇娇冷喝一声,“你算个什么东西,哪儿轮得到你说话?”
冉清谷挑眉,弯腰抽出侍卫的佩剑,缓缓站起,立在步撵之上:“你只不过是个五品良媛,燕雀安敢拦凤轿?”
说话间,他已抽出剑刃,砍在藏娇娇步撵的绳索上。
步撵绳索断裂,鸾座应声轰塌。
藏娇娇“啊”的一声惊叫,仰头摔在了地上,摔得头破血流,骨折脱臼。
伺候她的宫人震惊,连忙扶她:“良媛,您没事吧。”
藏娇娇摔断了腿,疼得在地上□□哭喊:“我要告诉太子去,你们……你们欺负我……”
众人始料未及这副场面,步撵停在原地不动了。
王妃连看一眼都不想看,吩咐宫人:“还愣着干什么?七夕赏月宴是贤妃娘娘亲传的,去晚了,你们有几个脑袋可掉?”
宫人们只得抬着步撵朝着前方走去。
几乎每一个步撵都经过藏娇娇,将她那泼妇勾栏样赏个够。
不得不说,世子妃是真的厉害。
竟敢在皇宫中对太子良媛挥剑。
这嚣张跋扈的妓子本来要王妃难堪,现在自食恶果,怕是要沦为茶余饭后的笑柄了。
果然是被世子宠过的女人,到底是不一样。
这些人虽是名门淑女,但平日里京都有个什么,她们都会当成趣谈。
这些时日说得最多的就是世子如何宠世子妃。
就连去大理寺办案也要带着她。
冉清谷才到太液池赴宴,就有宫人找来,说太子有请。
王妃站起身说:“我同你一起去。”
冉清谷淡淡笑着:“母亲,太子宣儿媳,并未宣母亲,母亲若去了,怕是不合适,再有者,今日这宴,母亲也推不掉,不能让人觉得我们成王府不懂礼仪。”
王妃感慨万千说:“也真难为你这么懂事,你去了千万别让自己吃亏,凡是有我们成王府在,别让人欺负了去。”
冉清谷点了点头:“是。”
到了东宫,冉清谷在殿外见到太子。
太子身形肥胖,有两三百斤,抱着藏娇娇,活像一根面条搭在一块大烧饼上。藏娇娇腿上缠着纱布,玉足纤细白皙,裸露在外,艳丽不足,妩媚有余。
看样子,也并没有伤得多厉害。
冉清谷行了一个礼:“成王府,白毓叩见太子。”
太子垂眸冷笑:“本宫还以为你不敢来呢?”
冉清谷佯装懵懂无知:“不知太子这话何意?”
“何意?”太子冷笑,“竟敢对本宫的良媛挥剑,你是觉得有商容与给你撑腰,本宫不敢拿你怎么样,对吗?”
若说这些皇室宗祠子嗣里,他最讨厌的谁。
他同父同母亲弟弟二皇子,另一个就是他的堂弟——商容与。
他的亲弟弟要跟他争皇位,并且样样都强过他。
而商容与呢,仗着成王权势,根本不把他放在眼里。
甚至外面都传,将来的皇位,或许在他、二皇子、商容与之间角逐……
再有者,他最恨商容与还有一点,那就是商容与长得太俊美了。
堪称皇室美男之最,在整个大溯也找不出第二个如他那般俊美无俦的人了。
而他呢,常常被人拉来做商容与的反面例子。
他从小就肥胖,试过无数方法,依然是个大胖子。
他本来就因肥胖而自卑,更遑论他并不俊美,长得一般般。
冉清谷跪下,毕恭毕敬道:“太子明鉴,实则是良媛无礼在先,我乃从一品世子妃,良媛见到我,不仅不下撵轿行礼,还如此那般无礼,我也是正宫规,不得已为之。”
藏娇娇嘤咛:“殿下,娇娇疼。”
太子拍了拍她的背,安抚着:“好了好了,待会儿本宫亲自给你上药。”
他目光森寒转向冉清谷:“好一张利嘴,良媛才入宫不懂规矩,你却咄咄逼人,害她摔断玉足,实在可恨,你是次一品,娇娇不能拿你怎么样,但本宫能,既然你如此正视宫规,那对本宫无礼,本宫就罚你在这里跪满六个时辰。”
冉清谷垂首:“是。”
这太子真是会自掘坟墓。
处罚他不要紧,只是这一罚,罚断了太子与成王府那薄如蚕丝的关系。
他无论如何都是成王世子妃。
为了一个妓|院出来的侍妾,惩罚他这个世子妃,无疑是让商容与与成王府难堪。
现如今皇权角逐,多少人想拉拢成王,太子却眼巴巴给自己树敌。
这样也好,将来他拿太子命时,成王与商容与必然不会干扰他,倒也省去了他的一大麻烦。
他跪六个时辰,断了太子一条后路。
很值。
欠商玉洲的一条命。
他终归是要还的。
作者有话要说:非常感谢支持,爱你们么么哒
第30章 我必须护着你
东宫偏殿, 一美人卧榻,含羞带臊。
“跪了几个时辰了?”
“回良媛的话,三个时辰了。”宫女行礼。
苏喜放下茶盏, 笑了笑:“良媛,我也不方便再留下去,马上就夜宴了, 您受伤了不用去, 但我不得不去, 不然贤妃娘娘会怪罪的。”
藏娇娇脸色一沉。
刘贤妃根本就没有邀她,不就是看不起她的出身吗?
“那刘贤妃不是你的姨母吗?你晚点怕什么?再陪陪我, 我入宫后, 好久都没人陪我说话了。宫里那群人, 都看不起我。”
苏喜佯装难过叹气:“良媛有所不知, 纵然姨母不怪罪, 回到府邸, 王妃也是要罚的。”
见藏娇娇脸色有异样, 她愈发难过悲戚:“您也知道, 王妃最重视规矩, 当日您被赶出王府, 王妃可是没少罚我们……更何况, 她本就看我们不顺眼,这次你让她如此难堪,她肯定会为难我的……”
“她敢。”藏娇娇愤怒道。
想了想, 觉得苏喜的话也不是没道理,她也不能让人太为难,就说:“你先去参加宫宴吧,等你得空了, 就来陪陪我,这偌大的皇宫,都没个陪我说话的人。”
苏喜站起身微笑:“那我告辞了。”
她眉目一转:“良媛,就罚跪,会不会太轻了呢?昔日您被王妃掌嘴重罚,都是这个世子妃去挑唆的,没想到如今,你如此仁慈。”
藏娇娇坐起身,怒问:“当真?”
苏喜点头:“可别说是我说的呀。”
藏娇娇蹙眉,眼神狠厉。
苏喜转身往偏殿走去,从侧门而出,这样就没人知道她来过东宫。
冉清谷膝盖已经不是自己的了。
他之前就受过很重的伤,养了五年才稍微好转。
本该发育长身体的年纪,他全都拿去喝药吊命。
也正是如此,他整个人看上去羸弱无比,身形似好女。
七夕正值热季,阳光浓烈无比,就连黄昏的夕阳也无比刺眼。
他身上的汗干了又湿,湿了又干,嘴角被晒得干涸起皮,口干舌燥,精神恍恍惚惚,几欲昏厥。
就在他身形摇摇晃晃之际,被几丝冰水溅了一脸。
冉清谷浑身一个激灵,神志被冰水刺激得瞬间清醒了。宫女拿着盆儿,在四周洒扫着,一脸得意洋洋嗤笑:“良媛说了,东宫需得仔细打扫一番,去去晦气。”
“是。”几个拿着扫帚的宫女太监东一扫帚,西一扫帚扫着灰尘。
那灰尘纷纷扬扬,全冲着冉清谷而去。
冉清谷被那灰尘呛得上气不接下气,连呼吸都急促几分。
看到冉清谷头发上滴着水珠,那宫女佯装恍然大悟,捂着嘴,大惊小怪喊着:“哎呀,世子妃,不好意思,泼到您的身上了,今日东宫忙着洒扫,我一时不察,奴才该死。”
冉清谷看了一眼那宫女。
宫女被这一眼看得脊背发寒。
就好像脖子上架着一把锐利无比的刀,随时能砍掉她的脑袋。
冉清谷抬手擦了擦额头水珠:“无碍。”
宫女这才壮起胆子,吩咐宫人:“都给我仔细点,每个时辰打扫一次。”
她得了藏良媛的青睐,已经成为这东宫的大宫女了。
就连内侍房的太监总管见到她,也得喊一声姑娘。
而这世子妃呢,招惹了良媛,现在不也是让她跪,她就只能跪着。
这么一想,她突然觉得自己前途光明。
将来良媛可是要做皇妃的,而这世子妃,到头也只能是个王妃,终归要矮良媛一头。
她只要得良媛心意,有良媛护着,这世子妃能奈她何?
每个时辰一次。
不是相当于每个时辰要泼他一次?
冉清谷心里发笑。
藏娇娇这是要他折半条命在东宫里。
这人还真是小人得志,无半点头脑。
这事往轻了点说,就是妓子宠妾惑主,太子受魅惑失德。
毕竟藏娇娇之前在诰命夫人小姐面前的姿态是有目共睹的。
相信很快传遍朝野。
往重了点说,就是东宫借此事掌成王府的脸。
他现在是世子妃。
将来是成王王妃。
在身份上,代表着成王府。
而太子为了一个宠妾毫无理由的惩罚他,惩罚他也就罢了,还如此让宫人愚弄于他。
这不是摆明着让成王府难堪吗?
成王手握百万雄兵,皇帝为了安抚成王,肯定会让东宫做出牺牲。
他现在越惨,皇上就越不好向成王交代,也就越要重惩东宫。
一旦东宫失势,二皇子必定乘风而起,争夺储君之位。
以太子刚愎自用、小人之心,必定会对亲弟弟做出反击。
届时,兄弟阋墙,手足相革。
冉清谷不由得看了看天,再次垂眸看了看自己的手。
他每次没事干时,最爱看自己的双手。
这手心里,空空如也,什么都失去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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王府,落雁阁。
商容与吊儿郎当倚在亭台廊下的椅子上翻着军事政要。
他的手不自觉地伸到面前盘子里抓果米。
这次,他抓了个空。
一抬头,他看到他二哥端着果盘立在廊下。
商翩风忧虑说:“世子,你还有闲情逸致在这里吃吃喝喝。”
商容与皱眉:“有事?”
商翩风将果盘放下,担忧说着:“宫里的事情你还不知道吧?”
商容与冷噱了他一眼:“我为何知道宫里的事情?调查宫内事物是死罪。”
商翩风:“今日七夕……”
“翩风。”商容雀一声冷喝,“皇上惩罚世子殿下要闭门思过,谁让你来打扰他的?”
商翩风争辩,气愤道:“我怎么是来打扰他的呢?世子妃在宫里被罚,他作为丈夫,难道不应该知道吗?大哥你刚从宫里禁军那里回来,早就知道了吧?你为何瞒着不说?”
商容雀冷喝:“翩风,宫里的事是宫里的事,你怎敢如此议论。”
商容与站起来,冷冷盯着商翩风:“二哥,你刚说什么?世子妃为何被罚?”
商翩风佯装面露疑惑:“我也不知道,只是刚从我姨母那里回来,听到太子把世子妃叫去东宫罚跪,好像是世子妃冲撞了他的良媛藏娇娇。”
一听到这个名字,商容与眉头皱得更紧。
这不是摆明着报复吗?
他扔下书,朝着府外走去。
商容雀连忙拦住他:“容与,你去哪儿?”
商容与扔下两个字:“进宫。”
商容雀拦住他:“你现在被皇上罚闭门思过三个月,你想抗旨吗?我已经通知父王了,父王会想办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