商容与:“……”
冉清谷解释:“入府那夜, 母亲吩咐说嫁衣是绝对不能损坏的, 不然日后婚姻会磕磕绊绊。”
其实他也不懂为什么大溯王朝有这么多束缚女子的条条框框……
女子的嫁衣损坏是寓意着不详, 但男子却百无禁忌。
王妃平日最重这些俗礼, 若是让她知道她割了嫁衣上的丝绦, 怕是又要对他心生不满。
毕竟王妃现在对他很好, 也方便他行事。
商容与嗤之以鼻:“你还真信这些牛鬼蛇神?我命由我不由天, 你看那些日夜拜神的, 有几个是真的神灵保佑?”
虽这样说, 他却将其他几根丝绦割断, 并未动那根大红色的。
放下刀, 商容与一个结一个结解着。
那婢女还真是脑子有坑,抹胸上束着十几根丝绦,十几根丝绦以乱七八糟的方式缠绕在一起, 每根丝绦上有十几个死结,这些死结都是胡乱打上去的,互相缠绕着。
用这来防他?
冉清谷笑了:“其实大多数人都是我命不由我。”
商容与费力解着那死结:“你可以想做什么就做什么。”
冉清谷没听明白:“嗯?”
商容与:“你是本世子的人,本世子会护着你, 所以你想做什么就做什么。”
冉清谷愣了愣,点头:“是。”
这还是唯一一个让他想做什么就做什么的人。
连他父兄也不曾这样跟他说过,感觉还挺奇妙的。
商容与手都抬酸了,那根红色的丝绦才解了两个死结。
“你靠近点。”他吩咐冉清谷,“我手抬得很酸。”
冉清谷只得靠得近一点,商容与爬到他的身上,两只手摆弄那死结,用嘴去咬那结的线头。
这样来,确实不用商容与抬手了,冉清谷也不用骺着腰了,可是这姿势,怎么看怎么不雅观。
他背靠着软垫,商容与趴在他身上,手嘴并用的在他胸前咬着嫁衣上丝绦绳结,呼吸气流流窜在他的锁骨胸前处,痒痒的……
就好像他们在做着什么异常污秽的事情一般。
那姿势,就好像他们在行房。
冉清谷不自在的躲了躲。
商容与不满“嘶”了声:“我背后有伤,你不想年纪轻轻就守寡,最好乖点。”
冉清谷不动了。
商容与再次去咬着那根丝绦。
两人靠得很紧,呼吸都近在咫尺,冉清谷有些不自在看向别的方向。
商容与:“别动。”
他恍然意识到两人的姿势有点奇怪。
这姿势很难不让人浮想联翩。
一浮想联翩,有些事情就不受控,譬如身体。
商容与挑眉看向冉清谷。
很显然,他的世子妃也知道他的反应。
冉清谷尴尬偏过头。
他只希望商容与能说到做到,脑子清醒点,别逼他行房。
商容与冷嗤:“老子是男人,没反应才不正常。”
冉清谷乖巧点头:“是。”
商容与抬眼看着尴尬不已的冉清谷,张嘴咬住了他的唇,亲密呢喃问:“结婚这么久,是时候同房了?”
冉清谷本来很尴尬,一听到这句话,心里咯噔一下。
他知道这事逃不过。
所以他在嫁入王府前,就想过让世子讨厌自己,之后世子娶几房妾室,他在王府就是个摆设,两人互不相干,亦或许世子会休掉他。
如此不仅可以让白毓获得自由,还能利用这个女装身份行便利之事。
倘若世子硬要逼着他行房,他大可以杀了他,一个“寡妇”总不会暴露身份。
之后他可以利用世子的未亡人世子妃这个身份做很多事情。
可他万万没想到,新婚之夜讨厌他至极的世子,现在对他很好。
不仅如此,传闻中暴戾魔王花天酒地的纨绔子,竟然是个文治武功皆不凡的少年才俊,他别说杀他,他怕是连这位世子两招都挡不住。
他并不认为世子是爱上他,才要跟他行房。
毕竟他并不是这位世子喜欢的那种类型。
传言商容与自幼就喜欢聪明、识大体、懂大局、能骑善射有野性的豪爽女子,十分厌恶循规蹈矩、迂腐不懂情趣、柔柔弱弱的闺阁女子……
也正是因为如此,李飞鸾才去学骑射,成了大溯王朝文武双全卓越不凡的相门才女。
他并不是商容与喜欢的类型。
相反,他是商容与讨厌的类型。
他没道理对自己这么好,还要同他圆房。
也许是王妃在施压。
王妃那些年没有子嗣被刘侧妃压了三四年。没少造白眼,日日夜夜都在想子嗣,产生了不可抹去的心理阴影。
也正是如此,她才会在冉清谷一入府便提起子嗣之事,而商容与是个孝子,自然听母亲的话。
行房是绝不可能行房的。
他现在还不能死。
“毓儿还没准备好。”冉清谷低声说。
商容与咬着他的耳朵,嗤笑着:“你很害怕?”
确实挺怕的,毕竟一行房就没命了。
冉清谷点点头,“嗯”了一声。
商容与很喜欢咬他的世子妃,他觉得眼前这人就像香饽饽,放在眼前,总要咬两口才知髓知味。
无论是咬嘴唇,还是咬耳朵,亦或许咬着那线条精致的锁骨。
他总喜欢咬出痕迹,看着红红的印记,他就十分开心。
此刻,他逮着冉清谷的耳垂咬着,那软嫩白皙的耳垂被他咬的红红的,上面都是他的口水,他看着心情大好:“你怕什么?你只需要乖乖躺着,本世子会掂量着来,不会伤害你的,第一次也许会有点疼,但之后就舒爽了。”
听着这些话,冉清谷脸红到耳根。
大门大户一般会有家里的父兄长者老师教育闺房之事,亦有通房丫鬟来实际操作。
但他未到学人事的年纪,便家遭变故。
后来五六年不是在病榻上度过,就是夜夜筹谋算计。
他不曾接触过这些闺房之乐,连听都听得很少。
入王府后,王妃看他人事不知,不懂得如何抓住丈夫的心,心里念着小门小户自然教育不够,丢给他一本宫行图,还派了一个嬷嬷教给他如何在床上取悦丈夫,应该用什么样的姿势激起丈夫的兴趣。
虽然教给他的都是女子所行之事,但到底也算是得了启蒙。
饶是如此,他听到商容与这么说,依然觉得十分难以启齿。
商容与见冉清谷脖子根都红了,笑着问:“你到底还要准备什么?我总不能吃了你吧。”
冉清谷没说话。
商容与想起自己在外头那些名声。
外面将他传成一个嗜杀成性、杀人不眨眼、毫无怜香惜玉之心的混子。
“你该不会是因为外头的传言害怕我吧?”商容与继续替冉清谷解那根婚嫁丝绦。
“虽然我杀的人很多,但大多都是该杀的,所以世子妃不必因此怕我,我不杀无辜之人,脾气确实暴戾了点,但……”
他笑了笑:“你若想让我温柔对你,得看你的本事了。”
冉清谷鸡皮疙瘩起了一身。
男人为了解决下半身危机,真是什么话都说得出来。
解了好久,那根丝绦终于解开了。
丝绦一解开,抹胸就没了束缚,瞬间掉了。
冉清谷立刻捂住胸口,生怕被商容与发现了什么。
商容与朝着他胸口看了眼:“看来药用得不错,大了点。”
冉清谷:“……”
他戴了贴身的垫子而已,垫子藏在抹胸下。
商容与转念一想,自己似乎伤了世子妃尊严,连忙改口:“其实小点也好看。”
冉清谷:“……”
这不明摆着说世子妃小吗?
更加伤人了。
一向花言巧语的商容与穷了词,便说:“只要是世子妃的,都好看。”
冉清谷示意商容不要继续趴在他的身上:“世子,能让毓儿去换一身衣服吗?”
商容与挪到自己那边:“你换吧。”
冉清谷连忙下床,膝盖虽然没好,疼得厉害,但不在商容与面前,就一切好说。
他敢翻出衣服,准备去外间。
商容与撑着脑袋开口:“在本世子面前换。”
冉清谷:“……”
他默默的将亵衣亵裤塞回去,找了一件齐胸襦裙。
他背对着商容与,将那件齐胸襦裙套在了胸口处后,才敢慢慢的将之前的襦裙脱下去。
换好了襦裙,蹲在地上,在裙摆的遮挡下,慢慢套上裤子。
商容与撑着脑袋,饶有兴趣的看着。
世子妃的肩背十分好看,比女子更有线条感,清瘦流利,根本不像那种娇柔养在室内的花,倒像每年冬季悬在屋脊上的寒冰。
突然,他注意到冉清谷手腕上有淡淡的若隐若现的伤疤。
另外一只手也有,都在手腕处,被玉镯脂粉掩盖,虽不明晰,但那印记,必定受过很重的伤。
饶是白国公再窝囊破落,主母再不受宠,世子妃到底也是贵族之后,养在闺阁之中的嫡长女,两手手腕怎么会有这么严重的伤疤?
他曾随着他爹出征过,也在大理寺见过无数遍体鳞伤的犯人。
那种伤疤,极其像割腕自杀或被挑断筋脉留下的。
若是割腕自杀,总不会两只手都割断吧?
大理寺有一种对付武功高强不服管束囚犯的刑法便是挑断手脚筋脉,以后虽能行动如常,却无法剧烈活动,手不能抬,腿不能跑,几乎是废人了。
但世子妃一个闺阁小姐,怎会有人如此待她?
又有什么人如此仇恨她,挑断她筋脉?
商容与很快便将这个否了去。
可看那伤疤,一定是受过严重伤的。
冉清谷扭过头来便看到商容与盯着他,却陷入了沉思的模样。
他自认为没有什么露馅的地方?
难不成他不侍寝让商容与对他有所怀疑?
他立马走到床边,乖巧可人问:“世子是不是因为毓儿没伺候好世子,而生气?”
“生气?”商容与笑着反问。
冉清谷面露难色:“非是毓儿不伺候世子,实在是……葵水来了。”
商容与皱眉:“你好像不是这几日的?”
他记得很清楚。
母妃说女子那几日身体很虚弱,要好好照顾。
也正因为如此,他记住了这个日子。
冉清谷垂眸:“经常不准。”
商容与安慰他说:“别担心,让御医帮你调理调理。”
冉清谷点了点头:“谢世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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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袭明亮月光照在王府最高的树木上。
那棵蓝花楹还是王妃嫁入王府时种的,每年夏季,蓝花楹团簇,花开似锦。在月光与王府烛火的映照下,美的不像人间。
商容与倚靠树上,眺望着京都的夜色灯火。
黑夜之中,忽明忽暗的万家灯火成了这座都城最靓丽的风景。
商容雀跃上树枝,坐在商容与的身边:“还在想世子妃的事儿?”
商容与不解:“我实在想不通……哥……这里……”
他比划着自己的手腕:“世子妃两手手腕处都有道口子,虽然很淡,但是那印记很深,靠近筋脉与血管,那绝对是重伤,她一个闺阁小姐,纵然是个破落小门户,也不该有人对她下如此狠手。而且她也不像是会割腕自杀之人。”
“而且,我觉得世子妃不简单,她看着文文弱弱、少言寡语,却一句话让二哥挨了一顿毒打,现在走路都挺不直背,二嫂现在还日日跪在佛堂,连太傅来求情都没用……她一个知书达理的闺阁女子,怎会有如此心计?哦,还有,她算账特别快,几十个账房先生都算不过她,对了,还有……”
“还有她特别有胆识,敢在皇上面前摔皇上御赐的定北侯琉璃金印,管理府内外事物比王妃还有条理……”商容雀抢过话头:“你天天念,都念了一个月了,该有好几百遍了,累不累?”
商容与冷噱:“所以你到底帮我查了吗?不是说一个月便有消息吗?这都一个多月了,你再查不到,我禁足令都快解除了。”
商容雀笑了笑:“消息确实有,但不容乐观。”
商容与:“你说吧。”
商容雀:“世子妃的表哥一直重病卧榻,这件事你知道吗?”
商容与点点头:“你不是说过几百遍吗?”
商容雀:“世子妃在闺阁之时,曾为了帮表哥冉清谷去山上采药,与山外的土匪起了冲突,有三四次她都是瘸腿断手回来的,她的手应该是那时受的伤。”
商容与震惊:“真有此事?”
商容雀拍了拍商容与的肩膀:“一个人为了另外一个人采药,被打断手脚一次两次,她亦不罢休,还要去三四次……这是一种什么感情?”
商容与面色一沉。
难怪世子妃不愿意与他行房。
难怪她老是想着同他和离?
原来她心里始终装着那个平平无奇的表哥。
她可以为了他去采药,被人打断三四次手脚也无关系。
她为他逃婚,就算抗旨诛灭九族也甘之如醴。
她甚至可以为他守身如玉,日日夜夜盼望着与王子皇孙和离,就算没了荣华富贵锦衣玉食,她也无甚眷恋……
她满心满眼只有她的表哥。
所以自己这个行过周公之礼明媒正娶的丈夫算什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