暴戾世子的代嫁男妃[古代架空]——BY:桑奈

作者:桑奈  录入:09-19

  那血红的红梅落了她满肩满身,花瓣纷纷扬扬的下落。
  那是商容与一生最难以忘记的画面。
  他在闲暇之余,画了几百幅,只要稍有不满意,就重新画,最后画出了这么一幅。
  可在他看来,这幅画依然画不出世子妃的半分风韵。
  老叟看着,眉头越蹙越紧:“这人……”
  商容与心不由得慌了起来,搭在椅子边的手也不听使唤微微颤抖,他尽了全身的力气拿稳那幅画……
  老叟:“有点像一个人。”
  商容与急切问:“像谁?”
  老叟支支吾吾:“有点像世子妃的表哥。”
  老叟以为商容与不知道世子妃表哥是谁,便解释说:“那是个男子,喜爱穿白色衣服,长得很好看,可惜了,是个病秧子。但草民也没听说过他有妹妹或其他啊……”
  甲出连忙说:“你再仔细看看……”
  老叟:“草民虽然老了,但眼睛与记性还算不错的,这画中人就跟那位冉家公子长得很像,冉家公子深居简出,草民给白家老宅送了三四年蔬果,也才见了他六七面,但每一次草民都记得很清楚,这位公子长得太好看了,让人想不记住都难,只可惜,病得那样重……”
  商容与收回画:“你从什么时候再也没见过他了?”
  老叟笑了笑:“大概是世子妃出嫁后吧,世子妃您知道吧?就白国公的女儿,她嫁给了成王世子。”
  商容与点头:“我知道。”
  老叟:“从那以后听说他四方游历去了,哎,北城都在传他是为了离开伤心地才走的。也不知道世子妃那活泼疯闹的个性,在王府生活得怎样了?”
  商容与挑眉:“世子妃活泼疯闹?”
  老叟点点头:“是啊,也许入了王府会有收敛吧。以前在北城别提多闹腾了……她能跟她表哥那个婢女大半夜不睡,扮鬼去吓那打更人……”
  商容与陷入沉思,淡淡说:“我知道了,谢谢。甲出,给赏钱。”
  老叟得了赏钱笑得嘴都合不拢:“谢大人,多谢大人,那大人能不能送我回北城啊,这山路遥远的,我这腿脚不便。”
  甲出:“会有护卫送你回去的。”
  老叟连忙道谢:“谢大人。”
  商容与目不转睛看着桌子上的那幅画。
  画中人抬头仰望,梅花落了他满肩。
  他是那样的美……
  又那样的特殊!
  甲出试探性喊了声:“世子?”
  商容与心烦意乱:“甲出,我现在有点乱。”
  他才听到那人说喜欢他。
  他才想着这辈子一定要好好对他,他那么讨厌小孩,但他愿意接受他们的。
  甚至他都想好了等他的世子妃顺利生产了,他就带着她去看她没有看过的山河。这一生,只要她说什么,就是什么……
  他午夜梦回不知多少次偷看世子妃的睡颜,暗暗在心里庆幸,那百年梅花树下的女子是他的世子妃。
  他们拜过堂,朝夕相对。
  他们行了周公之礼,以后举案齐眉,白首不相离。
  她是那样的特殊。
  又是那样的与众不同,仿佛只要有她在的地方,都是美的。
  可现在一想到另外一种可能。
  为什么世子妃从来不愿意在他面前脱衣服……
  为什么世子妃不想跟他圆房?
  为什么世子妃总是手脚冰冷,很容易生病?
  他心里有千千结。
  一个比一个难解。
  他想回去找世子妃问清楚,但他又不敢,他怕那个答案不是他想要的……
  甲出恭谨跪地,一副视死如归的模样说:“世子,您不能再犹豫了?事关王府安危,您一定要早日做决断。”
  这件事一看就有蹊跷,他不知现今的世子妃出于何种目的接近王府接近世子。
  但在他看来,此人必有所图。
  商容与心里乱糟糟的,目光定格在那画上。
  画中人很美。
  也很特殊。
  特殊到了让他觉得能跟他呼吸同一片空气都是幸福的。
  他从来不是优柔寡断之人,现如今他不知道怎么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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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商容与三天没回王府,在第四天的黄昏,他踏进了王府的门槛。
  他从没有一刻觉得步子是那样的沉重,沉重得他每走一步就山塌地陷。
  他到沉鱼阁时,他的世子妃正在秋千架上发呆。
  初春时节,太阳很暖,晚风轻轻拂过,吹得他衣袂飘飘,晚霞映红了半边天,夕阳的余晖撒在他的身上,他整个人笼罩着一层光晕。
  商容与走到近前,冉清谷依然没有反应过来。
  商容与顺着他的目光看过去,视线落在沉鱼阁外一株才谢了的红梅上。
  枯萎的梅花花瓣在枝头摇摇欲坠,被天边的晚霞映衬得垂垂老矣。
  商容与从身后抱住冉清谷,将下巴放到他的肩膀上:“看什么呢?这么入神,那东西有你丈夫我好看吗?”
  冉清谷回过神来,也不挣扎,任由他搂着:“世子怎么来了?”
  商容与咬了咬冉清谷耳垂:“想你,就来了。”
  他话锋一转:“毓儿,我看你最近出入琴行很是频繁,怎么也不见你弹琴呢?”
  冉清谷微笑:“我去琴行,只是听别人弹琴。那里有几个毓儿很喜欢的乐师。”
  他双手已残,剑都拿不稳,更何谈弹琴?
  商容与笑笑:“是吗?我还以为毓儿在外面有了老相好的呢……可那琴行,幕后的人,是三皇子吧。”
  冉清谷扭头看向商容与,错愕、惊诧。
  琴行背后是一位南方来的掌柜。
  三皇子甚至是他们中任何一个人都撇的很干净,没有任何线索能查到他们,商容与是如何知道的?
  他也只是短暂错愕一瞬,便平淡如初:“世子有什么想问的,直接问吧。”
  商容与见他短暂错愕后,连继续欺骗他都懒得欺骗,顿时怒火升腾,将冉清谷整个人桎梏得更紧,抱着他恨不得揉进自己的怀里,勒得冉清谷喘不上气来。
  冉清谷听到他在他耳边咬牙切齿的问:“你是谁?”
  看来商容与已经调查他了。
  他知道他不是白毓……
  冉清谷不想再欺骗他了。
  一字一句说:“我叫冉清谷。”
  商容与心头大震,连咬着冉清谷的耳垂都用了力,血珠渗透出来。
  这人声音没有那么柔和,也没有低声细细的感觉,而是一种中性音,仔细分辨,他能分辨出,这是一位男子。
  跟他朝夕相对同塌而眠的世子妃竟然真的是男子?
  还是他日日夜夜拈酸吃醋的表哥冉清谷。
  他吃过无数次表哥的醋,却不想表哥就在他面前。
  他怎么敢如此戏弄欺骗他……
  冉清谷叹了口气:“那是假的名字,我姓卿。世子,你知道我是谁了吗?”
  此言一出,商容与愈加错愕。
  姓卿!
  他曾以为,他是他的世子妃白毓。
  不曾想,他却是白毓的表哥冉清谷。
  他以为他叫冉清谷,猜不透他的身份,也不知道他为何跟三皇子有联系,却不想他原来姓卿。
  “卿谷是我的名字。”冉清谷坚定咬着牙说,“我是定北侯卿逸的小儿子。”
  他不知道自己为什么要将自己的名字咬得那样重。
  或许以商容与的脾性,知道自己被人欺骗,知道与他同床共枕那么多时日的人是个男子,他会杀了他。他说出自己的名字,不过是希望商容与能够记得这个名字。
  他这人什么都是假的,只有这个名字是真的。
  “你入王府有什么目的?”商容与咬牙切齿问。
  “保命。”冉清谷淡淡说,“五六年前,在北坡岗,奄奄一息的我被三皇子所救,我答应过他,要帮他杀了太子,倘若我以男子身份入京都,或者其他身份,势必会被人发现……正当我们一筹莫展之际,圣上赐婚了。”
  “白毓你也见过,就是之前来京都的表哥冉清谷。她不愿意嫁,她只想做一个自由的梁上燕,正好,我缺一个能帮我掩护的身份,还缺一个可以依托的大靠山来帮我便利行事,所以白毓逃婚后,我就代替她出嫁了。”
  “我在十二岁那年就家遭变故,此后五六年日日缠绵病榻,身体亏耗严重,我本该长身体的年龄,全用来跟阎罗对抗,正因此,我的身形像女子,就连声音,只要吊着说话,很难分辨出来。以此我瞒过了所有人……”
  商容与:“所以你的很少说很长一段话,还喜欢喝雪梨汁?还有呢,你是如何隐藏你男子身份的?”
  冉清谷点头:“对,吊着嗓音说话很费嗓子,话一长,到了尾音就没气儿了,所以我不爱说话,喝雪梨汁也只是为了润嗓子而已。还有……那位经常来给我诊脉的御医王太易,是三皇子的人,他一直暗中帮我,才没有让我被识破,您难道没发现,每次来王府为我诊脉的,都是那位太医吗?”
  “所以你不愿意圆房,是因为怕身份暴露?”商容与声音淡漠寒冷,他有力双臂如同镣铐似的将冉清谷箍得更紧,勒得冉清谷脸色发白,呼吸不畅。
  “你甚至在代嫁时,完全没想过被发现身份会怎样,因为你一开始想的是——杀了我。我最爱的世子妃,我猜的对不对?”
  冉清谷不置可否。
  商容与冷笑质问:“那后来为何不杀了我?”
  冉清谷:“之后我发现你根本不是传说中那样的纨绔,文治武功皆是上乘,别说杀你,接你两招都做不到。”
  商容与冷哼嘲讽:“你倒是有自知之明。”
  “当然……”因缺氧,冉清谷面前一阵发白,他极力保持着清明,“因为我是个……废人。”
  商容与心不受控制的抽痛。
  须臾,他放松了冉清谷,但手臂依然紧紧勒着他,像是怕他跑了一般。
  他忽然想到了冉清谷手腕上的伤疤,以及他连一柄薄剑都拿不动。
  定北侯铁血沙场,怎会不教自己的儿子习武?
  他又想到北城人人口中那个缠绵病榻,靠着药物吊着命的病秧子,想到了陆夫人告诉他世子妃遭受重创,毫无感情波动……
  这个人究竟是靠着怎样的毅力活了下来,又活得这样艰难?
  冉清谷呼吸到新鲜空气,扶着秋千架,背靠着商容与的胸膛,拼命咳嗽着。
  “你不是调查过我双手上的伤疤吗?”他拉起衣袖,将那两道被胭脂水粉遮住,却依然清晰可见的伤疤露出来,“我的手脚筋脉早在我十二岁那年被挑断了,身上的断骨更是有无数根,苟延残喘靠着药物吊着命,才活了下来,我这人很识时务,我知道我杀不了你,所以想办法同你周旋。”
  商容与双手紧紧禁锢着冉清谷:“你是不是从未为自己想过后路?死了便也死了,对不对?万一我是个暴徒强迫你呢,万一……”
  冉清谷笑了笑:“我其实早就死在那场大雪里了,我活着的这五六年,都是偷来的命,谁也不知道老天什么时候来收我,所以我从不为自己留后路,也不会为别人留后路。”
  商容与哑然:“既然如此,为什么要……同我和离?跟我继续周旋下去,不是更有利你行事吗?反正你也不会为别人留后路,我商容与在你眼里不过是一个杀戮场上踏脚石而已……”
  冉清谷声音轻飘飘的:“是啊,本该如此的,但我每次在面对你的时候,我就感觉我还活着……我自从在北坡岗上活了下来,我就不知道什么是人的正常感情,或者说我不知道人需要什么?我很努力活得像个人,我也很努力的去模仿人,但我发现都很假……姨母她对我那样好,我心里空空,白毓桃子整日逗我开心,我无动于衷,我以为是我被仇恨埋没才会如此,可等我以各种残忍的手段杀害那些刽子手时,我心里没有丝毫触动,不会觉得鲜血淋漓脑浆混着血泥残忍,不会觉得有报仇后的畅快,我不知道什么是喜与忧,也不知道什么是乐与苦……可后来我面对你的时候,突然发现很多奇奇怪怪的表情出现在我的脸上,很僵硬,但那是属于我的……”
  “我才知道,原来开心不一定要笑出来。担心,也不一定要说出来。感动的时候,心里很奇怪,像山压着似的,却又如在云端,被灌入了些蜜糖。害怕的时候,心里会很慌很乱……”
  “同你和离不过是不想你越陷越深,我怕你无法面对将来的自己……你与我不同,我这种人,没有亲戚朋友,没有爱人父母,没有家,也没有未来,而你有着我羡慕的一切……所以我不想你未来恨我。”
  商容与错愕,心疼,恼怒,愤恨……
  千万种思绪涌了上来。
  他不知道自己是恨冉清谷欺骗他多一点呢,还是心疼他活得那样艰难多一点……
  冉清谷握着商容与的手臂,摸到他的手腕,牵引着他的手腕移动到自己的咽喉处,苦笑了笑:“我骗了你,如今我也逃不掉,你随时可以杀了我,我不会怪你,这本来就是我自找的……”
  商容与手落到咽喉处才发现,这人其实是有喉结的,只是很小,跟女子似的。
  十二岁。
  本该是成长发育最好的年纪,这个人却在病榻上度过,也难怪他如此瘦弱,身形似好女……
  现在这人的脖子就在他的手下。
  白皙细长。
  只要他轻轻的一捏,这人就会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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