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从来只觉得儿孙自有儿孙福。
但她嫁入王府后,刘侧妃改变了她。
她本想做个好妻子好王妃,却不想她一直不曾有身孕,刘侧妃生下二公子之后的那四五年是她最难熬的。
刘侧妃母家势大,为人嚣张跋扈,又给成王生下两个儿子,而她比她先嫁入王府两年,却一直没有动静。
她被嘲讽成不下蛋的母鸡,日日夜夜都睡不好。
甚至刘侧妃等人还以她没有孩子为由,撺掇着成王另立王妃。
在那些煎熬的日夜中,将她彻底改变,让她以为孩子才是一个女人的立身之本,直到她生下了嫡子。
在白毓嫁入王府后,她虽说想要抱孙子,但更多的是怕白毓走她的老路。
她怕白毓将来生不出孩子,而商容与的妾室们又权势过大,毕竟白国公府实在是太没落。
所以在白毓不曾有孩子之前,她从未想过让商容与纳妾,甚至她期盼商容与不要纳妾。
现在看到白毓与商容与感情很好,她也就放心了,至于孩子的事情,她也操心不了那么多。
将来白毓如何,全是她自己的造化,她能帮她的都帮了。
冉清谷满怀感激:“多谢母亲。”
他一直觉得王妃是个良善的人。
她虽厌烦刘侧妃,却从不以权谋私,也不故意针对刘侧妃一行人。
大概也是因此,成王对她才更加信赖与依赖。
“哎呦,世子妃,你今天气色好些了。”刘侧妃带着满月阁的丫鬟婆子进门。
苏喜与顾佑冲着王妃与冉清谷行礼:“参见王妃、世子妃。”
刘侧妃将一些燕窝补品交给沉鱼阁的丫鬟,温和微笑:“世子妃,这是前些日子你怀孕时爱吃的燕窝补品,我想着你小产后体虚,就给你送过来了,你可要多吃点。以后呀,为我们王府再怀上个大胖小子,下次可得注意了,什么该吃什么不该吃都得掌握个度,可不要让我们王府小世子遭了罪。”
这些天虽说王爷因世子妃小产而冷落了她,但她心里依然乐开了花。
毕竟小产这件事,实在是太值得庆祝了。
冉清谷知道刘侧妃这是在故意讽刺他,于是笑道:“多谢侧妃。”
苏喜佯装难过:“怎么就小产了呢?世子妃你也太不小心了,这可是王爷王妃,乃至整个王府上上下下都期盼的小世子呢,说没有就没有了。”
简醉欢脸色难看至极。
在一个刚小产的母亲面前指责她没有保住孩子,幸灾乐祸得如此明显,实在是太过分。
她刚要呵斥这几人,就见冉清谷面色温和:“这种事,毓儿也没料道,谁让毓儿命苦呢。”
说着,他露出悲戚之色:“下一次毓儿一定会小心。”
苏喜喜不自禁,嘴角笑容太明显,她强憋着才憋回去,刚想着假模假样的安慰冉清谷几句,却不想冉清谷平和说:“好在这次怀孕证明毓儿还是能怀上的,总比一直怀不上的好。毓儿之前在闺阁之中,时常听人说,这个世界上有一类女人生不出孩子,大概是身体有毛病,那些时日毓儿夜夜担心自己怀不上呢。二嫂,三嫂,你们说是不是呢?”
苏喜与顾佑两人脸色煞白。
白毓是在讽刺她们两人宛若不下蛋的母鸡,这些年一直怀不上。
冉清谷话锋一转,挑眉温和道:“侧妃,毓儿这几日身下一直有血,吃不得大补的,也不能吃补血的,凡是都要忌口,只能喝白粥,您的燕窝,毓儿怕是无福消受了,毓儿想将这些东西转赠给二嫂三嫂,希望她们也能早点怀上子嗣,为王府开枝散叶,希望二嫂三嫂不要浪费这些补品。”
苏喜脸色青白相间。
这不是戳着脊梁骨骂她吃白饭吗?
刘侧妃咬牙说:“好,其实王妃,妾身正是为了这件事而来。”
简醉欢不解:“嗯?”
刘侧妃尴尬不已:“听说王妃那些年怀不上孩子服用了一些药物,才怀上了世子,后来世子妃也服用了一年的药物,这才有了小世子,妾身想求教王妃一二,可否将这些药物给喜儿佑儿用一两副,毕竟这是为王府开枝散叶的大事。”
之前苏喜顾佑让她去求王妃,她拉不下脸面,毕竟简醉欢怀不上孩子的那段时日,没少被她刁难,让她去求药,简醉欢怎么肯给?
现今她不得不求。
简醉欢嘴角挂着几丝嘲讽,果真是风水轮流转啊。
冉清谷佯装愧疚不已:“母亲拿出那么多钱财为我买药,我喝了一年,不知喝了几许,结果……”
简醉欢不明冉清谷为何突然悲戚,刚想安慰他两句,却听到冉清谷开口:“那些药五百百两一副,母亲,毓儿对不起你。”
简醉欢:“……”
那些药材也就滋补之法,不过三四十两一副,只有一两味稀缺的药材很贵,其他都常见。
现在白毓竟然开口直接五百两?
这怕不是喝药,是喝人血呢?
商容与在一旁勾微笑。
冉清谷说他敲诈,其实真正敲诈的是冉清谷。
他直接喊出了商玉州十八辈子都付不起的数字,让商玉州知难而退。
而冉清谷喊出了刘侧妃能够接受且有压力的数字,让她不得不选择,选择之后又不得不吐出一口老血。
刘侧妃脸色煞白。
五百两一副,还得喝一两年才有效果?苏喜顾佑两人加起来,怕不是要把她喝穷。
简醉欢微笑着:“正好毓儿过几日身体稍微好点,还是要喝此药,你们需要吗?需要我就多买几副。”
刘侧妃还未应答下来,就见苏喜连连点头:“倘若真能怀上子嗣,贵点也就贵点,五百两,我还是能付得起。”
顾佑没有钱,她只能瞥刘侧妃。
刘侧妃见苏喜答应了下来,她又不能不给顾佑喝药,这样未免太偏心,会落人口舌,于是点了点头:“好吧。”
商容与开口道:“母妃,世子妃小产后身体很虚,我们暂时又不能同房,这保胎的药物先中断了吧,您先为二嫂三嫂操劳着,等世子妃身体好转,再用药也不迟,我怕他虚不受补。”
王妃想了想,点点头:“也好。”
作者有话要说:世子:吃了我的大米就是我的人了!
史上最穷世子妃,连水都喝不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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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53章 世子有点虚
轰隆隆——
漆黑的深夜里, 电闪雷鸣,狂风呼啸而过,烛火摇曳不定, 将人的影子拽得扭曲而斑驳。
商玉州走过去关上窗户,喃喃念叨着:“快入秋了, 这天都要变了。”
方长弓恭敬立在他身侧:“殿下,李相那边传来消息,说太子及其幕僚筹划,在猎场动手。”
商玉州关上窗户, 拴上窗栓:“哦?”
方长弓恭维笑着:“还是殿下出的妙计, 让李相假意投靠太子, 撺掇着太子谋反, 只要太子一动手, 我们就能除掉他,那么殿下母亲的大仇就得以报了。我们的眼中钉也除了一个。”
商玉州面朝着窗户,听着外面的狂风暴雨与落叶婆娑声。
闪电骤然一亮,将商玉州冷峻的脸照得不甚明晰。
接着闷雷在耳边炸开。
方长弓看到商玉州脸上没有丝毫振奋开心, 更没有期待畅然,反而更多的是游移不定。
他十分不解, 用询问的语气喊着:“殿下?”
他是三皇子的伴读, 从小就跟着他。
他知道商玉州有多恨太子,这么多年恨不得将太子扒皮抽骨。
怎么临近事了, 他没有一丝兴奋呢?
商玉州转身朝着屋内走去,淡淡说:“长弓,你去告诉李相,让他暂时取消让太子谋反的计划,太子那头蠢猪死了与活着都不影响我们的计划, 杀他只是时间的问题,等将来我的大权在握,我要慢慢的折磨他。”
方长弓悲愤急切道:“殿下,我们筹划这么长时间,你怎么能说取消就取消呢?秋猎一过,还有什么好机会让太子谋反?倘若时间一长,他与他的幕僚意识过来了,知道自己被人算计了,后果将不堪设想……”
马上就要秋猎,太子倘若要动手,秋猎是最好的时机,毕竟文武百官都在猎场之上,而皇上所带的军队是禁卫军,根本不足为惧,只要他们设防好,等太子掀起大旗谋反了,京都的防护军肯定会立即将太子拿下,那时,太子谋反罪名就成立了,皇上想保,也无法保。
毕竟谋反的大罪,不死也得废黜。
他们辛辛苦苦谋划了许久,才让太子终于动了谋反之心,临到阵前,商玉州却退缩了。
商玉州态度不容拒绝:“我自有我的打算。”
方长弓据理力争:“殿下,你最起码要为了冉公子考虑一下吧。”
商玉州看向方长弓。
这个名字让他动容了。
方长弓镇定说:“冉公子辛苦为你谋划五六年,从北城到京都,逼反太子这件事是他一手谋划,你说放弃就放弃,你可有为他考虑过?”
商玉州抬眸,镇定说:“我就是为他考虑的。”
从那日冉清谷冒死回去捡那枚血玉扳指时,他就知道他要离开他了。
冉清谷从修罗场上活下来,他知道自己这条命能捡回来多不容易,所以他从来不会做任何无谓的牺牲,更是非常珍惜自己那条命,否则他也不会拼命的想要像个正常人那样活着。
一个很珍惜命的人竟然冒着生命危险回去捡一枚并不贵重的扳指。
那是不是意味着那枚扳指比他的命还重要?
冉清谷对他从来都只有承诺。
他承诺会帮他杀了太子,因此愿意为他谋划。
可如今杀了太子之后,是不是意味着他要离开他?
太子一旦倒台,他也就没有什么能够牵绊住冉清谷的。
冉清谷就算要离开他,去商容与的身边,他也没有什么资格阻拦,毕竟欠他的那条命,冉清谷已经还清了。
所以,他不想太子死。
他不想冉清谷离开,就算是那点微末的羁绊也好,那一丝薄如蝉翼的救命情谊也罢,他只要他在他的身边。
方长弓咋舌。
他恍然记起冉清谷跟三皇子之间的协议。
冉清谷说过在帮三皇子杀掉太子之前,他那条命是商玉州的。
商玉州如此做,怕是想用这种方式牵制住冉清谷。
他利用冉清谷重信守诺,从而将他牢牢掌控在手心里。
否则冉清谷那人,毒辣又不留后路,无牵无挂,跟个活死人似的,除了这点不值一提的救命之恩,商玉州还能用什么留住他?
果然是痴人。
蠢,蠢透了。
商玉州淡淡道:“你去告诉李相,就说太子这条命先留着,让他想办法让太子打消谋反的计划,今后随便太子怎么舞,我们专注精力对付二皇子。”
方长弓没有点头也没有摇头,抬步走向院落外:“那我先回去了。”
三皇子点了点头,方长弓打开门,走了出去。
三皇子的一个门客为方长弓撑开伞,方长弓大步迈入雨水里,积水被雨滴冲刷,瞬间溅湿了他的衣角。
黑夜的暮空下,电闪雷鸣,树影婆娑拉扯,狂风呼啸,卷着落叶纷纷。
门客与方长弓踩着积水与落叶朝着院落外走去。
这时,一只鸽子站在廊下,浑身湿透,咕咕咕的叫着。
方长弓走到游廊上,抬手,那只鸽子就飞到他的手上。
他撸了撸鸽子身上的雨水,看着狂风暴雨陷入了沉思。
门客恭敬说:“这是相府的信鸽,我去为大人取来纸笔。”
方长弓喊住那人,质问:“取纸笔作何?”
门客满脸不解:“三皇子说……”
方长弓冷冷打断他:“三皇子什么都没说,该怎样还是得怎样,我只需要在猎场上保护好三皇子的安全即可。至于其他,等太子落马后再议。”
门客迟疑:“可……”
方长弓:“没什么可是,这一次,太子必须落马。我们辛辛苦苦筹备了这么久,不能功亏一篑。”
说着,他手一扬,鸽子飞向了狂风暴雨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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冉清谷想不通,为什么太子突然不谋反了?
他今日从王府外回来,遇到三皇子的线人,三皇子差人告诉他,太子暂时按兵不动,所以策划太子谋反这件事就此作罢。
三皇子策反李相的时间很短,而李相更是与太子达成了一致。
一个不想被人掌控,一个想为心爱的女人报仇,一个老奸巨猾,一个有权有势有笼络人心的地位,在外部环境,有二皇子的步步紧逼,死咬着不放。
现今二皇子被禁足,正是两人谋事的好时机。结果两人却一点儿动静都没有。
甚至他前两天还得到小道消息,说太子那边有动静,这才过多久,连个火花都没起来,就说太子突然不谋反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