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鸣儿这是怎么了。”
回房后,陈鸣赶忙跑到桌前为自己倒了两杯凉茶,一口茶水下肚在胃中翻滚一圈回升,陈鸣才由心底舒坦些。他趴在圆桌上,面泛潮红,“我为什么心跳那么快,刚刚和闫岳坐在一起感觉都不能呼吸了。”
闫岳还是有点放不下陈鸣,刚刚他的样子很奇怪。问过经过的下人,闫岳才知道陈鸣回了房。闫岳打开房门就看见陈鸣反常的匍匐在桌子上,口中不知细细碎碎念着什么。
以为陈鸣生病,闫岳慌乱地抱住陈鸣将他从桌上扯下:“鸣儿你没事吧。”
陈鸣的脸色果然不好,脸色不正常的红,眼神飘忽不定不知在看什么。闫岳一时间也看不出陈鸣是怎么了。
他冲门外大吼:“赵岭!你给我进来。”
扛着工具还没放下的赵岭心里苦,听到闫岳的呼唤,无奈下,他只能迈着步子跑进房间。刚进房间他就看到闫岳在地上抱着陈鸣景象。
闫岳一副他从没见过的慌乱,怀疑陈鸣出了什么大事,赵岭连肩上的绳索都来不及放下匆忙跑到他们身边。
陈鸣脸上红的不正常,喘气也异常重。
“嫂子这是怎么了?”
“我知道怎么了还用叫你来吗?”
闫岳的意思是赶尽让赵岭去找大夫,赵岭也不是傻的,他放下工具立马往最近的药房冲去。
在此期间,闫岳将昏迷的陈鸣小心翼翼地放在床上,还为他端来盆热水细细擦拭着他的身体。陈鸣同从前一样,睡得安分,他的双手规规矩矩摆在被子上,乖乖巧巧一动不动。
鬼迷心窍的,闫岳尝试触摸他的脸。之前陈鸣和他说过不让他碰他,可现在,陈鸣睡着了,自己稍稍亲一口也没事吧。
这么想着闫岳就要将唇凑到陈鸣的脸上。
“岳爷!大夫来了。”
……
门口不合时宜的声音打断了闫岳的尝试。
什么时候不来偏偏这个时候来,闫岳转头看着赵岭略有怨恨。
赵岭领着白胡子大夫走到床前,大夫疑惑望着床上的少年,奇怪怎么会有一股药罐子的味道。没有多想,大夫抓起陈鸣的手粗略为他把了个脉。
“嗯……”
大夫搓着胡须幽幽出声:“心快,气急,是断气。”
“断气?”
赵岭不满出声,“你说嫂子死了?嫂子明明有气,你个庸医。”
“什么断气?”
大夫严肃怒视赵岭一眼,“我说的是断……短气。”
“原来是短气,你发音能好点吗?”
“大家不都这么说话的?你个小伙子脾气很坏嘛。”
赵岭一向以低调沉稳示人,他说话的口气也一直保持平和这个大夫怎么听出自己脾气坏的……
“好啦。大夫,你说说为什么鸣儿会短气。”
“看这脉搏,估摸是……紧张到忘记呼吸了。”大夫戏看床上的陈鸣一眼,“啧,这个小伙子胆子很小嘛。”
第90章 转程
等陈鸣从昏迷过醒来,门外震天的声响让坐在床上的他有些蒙蔽。后脑勺有点痛,他揉揉用手肘敲击一下自己的后脑晃晃脑袋。
“嗯……为什么那么难受。”
陈鸣侧过头余光瞥眼身边的场景,是在闫岳的床上,床边有一个空的药碗。沉底的药渣黏在碗低,是薄荷。
这时候,陈鸣才记起这之前发生的种种,随闫岳回来时候,因为心里突发的加急快速跳动让他一时间呼吸不上,结果就从在房里晕了过去。
好像还是闫岳救的自己。
又是他救了自己,陈鸣如今在冷漠的心触动一下,说实话,闫岳对自己真算是呵护备至。
陈鸣的嘴角不经意扬起一抹舒心的笑容。
窗外的炮响又是一震,陈鸣的注意被外面不正常的响声吸引,他拿起床边的大码外套随意将他套在身上便从房间踏步出去。
刚开门,一股冲鼻的炮仗味让陈鸣忍不住捂住鼻子。陈鸣跟着手缝间透过的炮仗味和耳边的声音沿走廊走出北苑,刚出北苑的院门,他就被眼前满地的红色串联地炮震惊,满地的红色劈里啪啦一串接着一串发出刺耳的响声。
陈鸣随手抓了个看戏的丫鬟,疑惑出声:“怎么回事?”
“啊?”
丫鬟捂着耳朵有点听不清陈鸣在说什么,“您说什么呢?”
陈鸣又凑近侍女耳朵一点,大声重复:“我说——大早上的你们为什么在放鞭炮。”
“哦哦哦!是大少爷让我们放的,说是庆贺新镇政府管理韩冉上位。”
“韩冉?”
是那个想干掉闫岳的男人……闫岳为什么给他放炮,卖的什么药,“您知道闫岳在哪里吗?!”
“啥?您说岳爷吗?”
丫鬟伸手指向石砌起的半圆型拱门,“穿过那个门往左走到中庭,岳爷就在里面。”
陈鸣看了眼那扇拱门,对丫鬟感激点,会心一笑他走向中庭处寻着闫岳。闫岳此时正端着半杯小茶坐在中庭的门口,半盏檀香小手灰搁在他的腿上,眯着眼惬意地望着前方张贴红喜,挂着红帐布的闫家大门口不知在想些什么。
“你像个老头坐在这里干甚?”
陈鸣上前三三两两提及他的表现,有些傻。
“鸣儿?你醒了?”
闫岳很意外陈鸣这个时间会醒,而且第一时间还是先来寻着自己。偷偷勾起一抹笑他调戏陈鸣道:“我这不等我的老婆子来吗?”
“……”
又在油嘴滑舌。
陈鸣不自然地脸上泛红,视线故意避开与闫岳对视。他别过视角也把眼神投到闫家大门口的位置,“我早上起来听见这又是放炮,又是挂大红,你在想什么?”
“我想着欢迎一下韩冉。”
闫岳说着眼底闪过不明晦暗,深邃的眼眸下留下玩弄温煦亲切的笑容也变味儿诡异,“说曹操到曹操就到。”
还没到闫家,韩冉就被闫家大门口挂着大字的横条气个半死,今天他来就是要和闫岳算个总账,今天不是闫岳死就是自己死。
韩冉红棕手套掏出腰间的枪支怒气往闫家牌匾崩了一枪,他取下头上的军帽往闫家里处大踏步走进。正巧,闫岳在前等候多时。
“闫岳!”
韩冉握着手枪指着远处闫岳的脑壳。闫岳悄悄把陈鸣往旁边推去点生怕韩冉发飙牵连他,闫岳扬着头对朝迎面走来的男人笑笑。
“韩冉。”
“你大早上的放炮是在嘲笑我吗?要不是上头的缘故,我早就可以一枪崩了你。”
“哦?”
闫岳邪笑声,“那你现在的意思是现在你有上面的命令可以把我杀了?”
“你还不傻。”
韩冉又将手枪凑近闫岳脑壳一寸。闫岳没有躲闪,眼中信誓旦旦底气十足:“傻的一直是你们。穷途末路,你这样的人都能坐镇政府的位置。”
“什么叫我这样的人,闫岳,你一直都看不起我!你现在都快被我杀了还一副高高在上的样子。没有西南军,没有镇位,空一个大将军的名号,你算什么东西。你什么东西都不是!”
闫岳低笑。
“我这不放炮欢迎你了吗?我觉得我挺重视你的。”
就是这副无所谓,以为什么都在掌控中自大模样韩冉才讨厌闫岳,从小,从小时候见到他的第一刻他就讨厌这个天子骄子。
为了把闫岳拉下台,两年前他安插卧底在他身边乘他剿灭土匪最得意时把他推下悬崖。为了让闫岳孤立无援,他千方百计想把镇政府前任方恒拉下台,买通所有把柳如眉赶出小镇。他辛辛苦苦做的一切就是想看闫岳这个天子骄子落魄绝望。
可如今闫家已经破败,闫岳也和自己计划一样失去所有,为什么他还是种患得患失的感觉。
“果然我还是要杀了你,我才能解脱。”
“解脱?看来我是你心中不小的结。本来我是不想管你这个跳梁小丑。你非想来惹我,找死。我怎么能无动于衷呢?”
韩冉搭在扣板上的食指微微往里动些。闫岳看准机会将大腿上摆放的香炉往他的眼睛砸去,香炉抛向空中的一瞬,里面烧热的烟灰从里洒落出,灼烫的香炉不意外地砸在了韩冉脸上。
受到意外袭击的韩冉出于本能丢下手枪护住自己的眼睛。
“你不过是个小丑。”
韩冉挡脸的瞬间,闫岳抬起右脚用力朝他左耳方向踢去,被踢中脑袋的韩冉一阵恍惚站不稳脚跟倒了下去。“你输不起。”
闫岳眯着下眼冷笑看着地上的男人,大喊唤道:“赵岭,把这个人带下去。”
一声令下,从各方隐秘处突然冒出无数穿着黑布衣的男人,他们将倒地失败的韩冉谈了下去。
赵岭冲闫岳弯腰复命句:“岳爷,人已捕获,我们怎么处理韩冉。”
闫岳背过身子,冷酷道:
“既然引起我的注意那就杀了吧。之后按照计划把闫家迁到江南。记得放靖党那些人进镇,这个破镇该清理了。”
沉默看完全程的陈鸣望着闫岳莫名高大的背影,才知道,这个男人确实是真正的将军。
是将军真的可以像他这么为所欲为,这话一点也不夸张。
第91章 江南回忆篇
江南。
江南的雨总比往常多熬些,淅淅沥沥的下满一个夏春。一九几的江南作为沿海通商口的一员汇聚了各种各种新式的的工厂和资本主义。泉州,江南不大不小的一块宝地,也同其他地方一般马头墙高瓦的住房间穿插流淌这条条细长的水流。
当地的婚俗也与水有关。俗话,傍水而居因水而来,人中三大事,出生,结婚,死亡都与水有关。
出生时当地的长老会取来一滴最清澈的水珠滴在婴儿的头上。结婚时,新婚燕尔会专门预备一条小船从长流的这边划向另一边。死亡之时,悼念的族人人手一条柳枝,柳枝沾着水洒向空中洗涤死者一生的污秽。
陈鸣生于江南最南边的山中,世世代代以医药为生,被世人称作“走药”的神医便是他的父亲。然而即使是神医也有救不活的人,第一救不活的就是因为生陈鸣而死的夫人,第二救不活的是故意被陷害的人。
世道险恶,医不能救人。
那是陈鸣十三岁的时候,他的父亲因为救治某富豪大院无果被拉到断头台上结束了他的一生,而陈鸣因为长年生活在库房中躲过一劫,他一路颠簸来到江南·泉州。
泉州与他所生活的环境不一样,车水马龙,来往行人皆穿着新旧服,至少比他身上这件破烂的衣服完整多。现在的陈鸣在别人眼里更像一个在大街上游荡的小乞丐。
陈鸣好饿,原本捡的那半的馒头硬得和石头一样根本不能吃。
他坐在青石板街的一侧掏出怀中的半块馒头悄悄地面希望能掉下些馒头屑温饱肚子。
这样做是有效果的,陈鸣慌忙撮起地上的面包屑一点一点沾到嘴里。
“好可怜的娃娃。”
花泗垂头,哀愁眼中他同情地盯着蹲在地上的少年,“抬头来给哥哥看看可以吗?”
是在和自己说话吗?陈鸣抬起头的瞬间淡琥珀的眼中迷茫不已。
“真是双漂亮的眼睛。”
望着少年清澈的双目,花泗蹲下身子轻轻抚摸他的脸。好温暖的大手,陈鸣惊讶于眼前男子的温柔同时留恋似的刻意往他手心蹭过去一寸。
少年的接近,让花泗放下心,看来不是一个难接近的孩子,他尝试诱惑陈鸣出声:“你想和哥哥一起吃饱穿暖生活吗?”
“吃饱?”
独自一人颠沛生活的陈鸣也不知多久没有吃饱过,就连父亲给的肥肉也不曾再沾过,当初嫌肥肉油腻,现在吃不到才知有食物是件多幸福的事情。没有犹豫,陈鸣立马点头,生怕眼前的男人会后悔般。
男人没有嫌弃眼前这个脏兮兮的小男孩,他轻轻搀起他的手领着他走在潮湿的青石板街上。
刚过春,江南的雨越发频繁,空气中带着一股难以逃脱的潮湿感。
这就是江南的天,也是陈鸣的天。
花泗带着陈鸣来到泉州最热闹的服务性街道,偶尔时候陈鸣还看见不同于国人的面貌,那些人金发碧眼,身形高大,五官深邃与自己不一样,他们来十分健壮。
“那些是外国来的,你不用在意,随我来便是。”
花泗拽着他来到一处别样精致的大阁楼前,木制的高楼边喧闹着形形色色的人们,其中穿着华丽的男子招呼着将路过的男女拉入阁楼中。
好热闹的地方。我以后也要住这里吗?
“来,我们从后面进去。”
花泗指着连接阁楼后院的小路拽着陈鸣绕后进了怜馆。
少年十三四岁,身形消瘦,脸没消去,稚嫩得看不出是男娃还是女娃。
这样的小娃才最得客人喜欢。
花泗望着换上精致衣服的陈鸣,弯着眼满是喜欢与高兴。今天真是白白捡了个宝。
“我刚在街头见你就觉着你好看,这不,换上新衣服真是如我猜想的没错,好看极了。”
说着花泗还捏了把他的小脸,“走走走,我带你去见别的哥哥。”
这个时候,陈鸣还不知这个突然带自己吃穿的好心人是真好还是假好,天真的他还乐呵呵地跟着花泗拜见过其他怜馆的男子。
这里的人可真是好看,就算普通样貌的人在精致的妆容下也有别样的风情。
“哟,这是新来的娃?生的可真好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