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季淮墨顿时觉得脑袋“轰”的一声炸开了,浑身上下的肌肤都红透了,就像一只煮熟的大虾。他张张嘴,最后不知道要说些什么,只好又闭上了嘴巴,同时也闭上了眼睛。
一夜无话。
第二天一大早,季淮墨睁开眼睛,就发现那个人还在睡。他不自觉地往他那里靠了靠,不小心触碰到他的肌肤,却发现温度十分不正常。他吃了一惊,赶紧爬起来,摸摸他的额头,不出意料,果然发烧了。
他不由得又叹了一口气,这个人爱发烧的体质可真是麻烦啊。能怎么办呢?只得认命地爬起来替他张罗一切。
叫了军医过来检查了一番,发现果然是伤口发炎,重新换了药又替他用热水擦了身之后,他的温度就降下来了一点。
季淮墨松了一口气。
安钦扬还没有清醒的迹象,可是已经到了该喝药的时间了。季淮墨推了推他,发现他一点反应液没有,不由得皱了皱眉头。
“醒醒,醒醒。喝了药再睡。”季淮墨凑到他耳边轻声唤道,同时手也不停地推他。也不知道推了多久,安钦扬终于从很深的睡眠中勉强清醒过来了。他睁开眼睛,发现面前有两个季淮墨在晃,赶紧又闭上了眼睛,不知道发生了什么事。后来,又慢慢回忆起来,昨天睡到半夜的时候,他感觉很热,胸口也很闷,感觉到自己是发烧了,他很想起来喝杯水,但是浑身没有力气。只抬起来一点就又跌下去了,最终他感觉大脑越来越昏沉,还没有来得及细思,就又陷入了沉睡。结果一觉就睡到了现在。看季淮墨的表情,自己的情况很严重吗?
他沉默地顺着季淮墨的力道坐起来,靠坐在床头,看着季淮墨动手去搅端在手里的药。
他不说话,季淮墨也不说话,房间里一时气氛有些不对。
不过昨天都是这样,所以他们也就习惯了。季淮墨终于搅完了药,舀起一口,递到他唇边,“喝了。”
安钦扬听话地张嘴,含了那勺药,不经意皱了皱眉头,被季淮墨发现了。
“苦?”
“……”安钦扬摇摇头,死不承认。
季淮墨却是噗嗤了一声笑了,“行了吧,别装了,你怕苦我还不知道?好了你自己喝吧,一会有果脯。”说完就把药碗递到安钦扬手上。
安钦扬捧着药碗,决定不对他的话给予评价,默默地低头将里面的药一饮而尽,又被季淮墨投喂了一颗果脯,觉得心情终于好了一点。
他开口,“你昨天回来,那边情况怎么样?”他其实想问的是,安钦武还老实吗?有没有给他添麻烦?
“挺好的。目前没有什么问题,有十二皇子守着,我也放心。而且我觉得,经过这一次,闻人辙那边,应该暂时不会轻举妄动了。”
“嗯。”
然后两个人就又没有说话了。
在不知道该谁再来打破沉默的时候,季淮墨突然觉得肩头一沉,脖子那边有些痒痒的,转头一看,却是安钦扬一下子倒在自己身上,他心中一惊,正要询问他怎么了,就听见他言简意赅地说,“头晕,借我靠会。”
他一时之间就不敢乱动了。
过了好一会儿,有人敲门,安钦扬这才直起身子,从季淮墨身上起来,“进来。”
“主子。”木舞进来对着安钦扬鞠了一下躬,还看了眼季淮墨,眼神不甚友好。
“什么事?”
“这……”木舞又看了一眼季淮墨,这回的眼神挺迟疑的,又有些欲言又止。
安钦扬也看了一眼旁边,说道,“淮墨不是外人,说吧。”
“……”既然主子都这样说了,那她再抗争也没有用了,只好不情愿地开口,“七大龙主都过来了,希望见您一面,您看安排什么时间?”
“下午吧。”
“不行!你还发着烧呢!”
“……”安钦扬很是受用季淮墨这不似作假的关怀,这让他的心结打开了不少。
给了季淮墨一个稍安勿躁的眼神后,他说,“就在这屋子里吧,都不是外人。”
等到木舞走后,季淮墨好奇地问,“龙主是什么?也是你的手下吗?”
“嗯。”
“……你为什么,要让我知道这么多?”
第148章 千古第一阵
“难道不应该吗?”安钦扬反问,神色淡漠。
“……”季淮墨还真被这个问题问住了,他低头思考了一会,斟酌着说道,“我们……正式认识,也没有多长时间,对彼此还不了解,你难道不应该藏着一点吗?”这种一看就是机密,真的没必要让自己知道。
岂料,安钦扬听到他这句话之后,周身的气场却越发冷冽。我把后背交给你,却换不来你全心全意的信任,你甚至还质问我,认为我不应当这么做。难道,嬷嬷说的话都是错的吗?为什么我好不容易学会了爱,换回来的却是这样的结果?
安钦扬不知道的是,季淮墨和以前的他是同一类人,都是受着残酷的教育长大的,信奉“只能相信自己”的准则,所以一碰到这种情况十分无措。
他不由得问自己,是我错了,还是他错了。或许两个在差不多环境下成长起来的人,天生是不适合在一起的。这一次的事情,确实是给他敲响了一个警钟。他们以后如果还要继续在一起,一定会面临很多现实问题,类似于昨天今天的冷暴力一定不会少。爱情,是要经过多少次磨难的考验,才能不会瓦解。说不定,根本经受不住这么多次呢?
他有些胆怯,有些想退步。
季淮墨等了半天,没等到安钦扬的回答,抬头一看,却见安钦扬不知道默默地盯着一处帷幔不知道盯了多久。季淮墨突然有点心痛,他张张嘴,似乎能体味他的孤独。
“对不起,我不应该这么……”
“没关系。”
又是这样的对话,把他们的关系最终越拉越远。
下午,季淮墨最终和安钦扬一起在房间见到了“七大龙主”。他们都是很正常的人,至少季淮墨看不出什么不同。
也许是见到了他的疑惑,安钦扬淡淡的解释,“他们是来帮忙破阵的。”
“破阵?”
“嗯,'众星拱月'阵目前已破灭,但闻人辙还有后招,南慕四周被他布下了所谓的千古第一阵,需要七个不同特点的人过来组成七星帮忙破阵。恰好,我手下就有这样的人。”
“千古第一阵?”
“对,叫'星云阵'。”
“那里面没有吗?”
安钦扬知道季淮墨说的是古墓里的那些书,摇了摇头,道,“闻人辙真不愧是几十年来第一老狐狸,从来不会把路堵死,永远留有后手。”
“……”闻人辙是老狐狸,那你是什么?小狐狸吗?季淮墨已经不止一次感觉到了这人的“恐怖”,他就像一个神邸一样,能够预知接下来发生的事,并迅速提出完美的解决方法。
季淮墨觉得,安钦扬是除了自己父亲,第二个让他产生“崇拜”这种情绪的人。也正是因为这样,所以他才清楚的认知他们并不在一个层次上,才会由于所谓的“自卑”而不敢敞开胸怀,也不敢真正相信他。
说到底,不过是一种自我保护罢了。
“那这阵怎么破?有这七个人就够了吗?”季淮墨看了半天,也没看出安钦扬所说的“不同特点的人”代表的含义。
安钦扬看出了他的疑惑,轻轻颌首,那坐成一排的七个人就开始依次讲述起来了。
首先是左起第一个。他说,“回禀季世子,在下擅樵。”
季淮墨敏锐地注意到,勉强这个人也是叫自己“季世子”,这说明什么,他到现在才恍然大悟,说明哪怕自己做了元帅,打了不少胜战,在安钦扬的这些手下眼里,他还是首先是受家族荫庇的“世子”。
根本无法真正地帮到安钦扬,更无法与他比肩。季淮墨默默回想这段日子,不得不承认,与其说自己要帮安钦扬,还不如说是安钦扬一直在帮自己。
所以,他的存在到底是为了什么?
就在他“自暴自弃”的时候,其他人的声音又把他拉了回来。
第二个人,“回禀季世子,在下擅算。”
“回禀季世子,在下擅画。”
接下来,“在下擅射。”
“在下擅琴。”
“在下擅驭。”
“在下擅棋。”
真是五花八门,非常精彩了。可是季淮墨还是没懂,“有什么不一样吗?”
“没什么不一样,只是这阵需要七关才破,走到最后一步,不需要我们动手,城池就不攻自破了。”
“最后一关,是……棋?”一提起棋,季淮墨理所当然地想起了无人能破的珍珑棋局,进而又想起了远在洛都的珍珑阁。
他试探着问,“这几个人,出自珍珑阁?”
“不错。淮墨,你很有灵性,一点就透。”
“可我还是没懂,这七关到底是什么。”因为他们的特长,听起来就是与风月有关,实在无法想象用在破阵上。
“回禀世子殿下,在下擅樵,因而解竹阵。”
“阵法的第一关,是一片幻化的竹林,解不出来,有可能就一辈子被困在里面。”
“在下擅算,解数阵。”
“阵法第二关,是需要推演的数阵。”
“在下擅画,解画阵。”
“阵法第三关,是一幅幻化出来的《千里江山图》,解不出来,就会永远被禁锢在画里。”
“《千里江山图》?”
“不错,就是你所知道的那个《千里江山图》,传说中作画人就是因为陷在画中世界出不来,因此才留在画里,化为其中的一部分。”
“……”季淮墨仔细想想,顿觉一阵毛骨悚然,浑身鸡皮疙瘩都起来了,他忙接着问,“那第四关呢?”
“会有无数苍鹰盘绕上空,一个不小心,便会啄瞎你的双眼。因此需要射箭技艺高超的人前去破阵。”
“那第五关应该就是能惑人心智的琴音吧?”
“不错。”
“那第六关呢?是什么?御?骑马?为什么要骑马?”他自言自语道。
“你错了,不是'御',而是'驭',驾驭的'驭'。”
“驾驭?驾驭什么?”
“毒蛇。”
“毒蛇?!你是说蛇阵?!”
“是的。那第七关你已经知道了,就是珍珑棋局。”
“好个千古第一阵。”季淮墨惊叹道,“简直颠覆我以往所有的认知。”
第149章 突然严重
“嗯。我想,这是闻人辙最后的大招了。”
“也就是说,只要破了这个阵,南慕就能收复,闻人辙也能落入我手?”季淮墨试探着问。
“可以这么说。”“但是他没有想到,就连这最后的倚仗,都能被你轻而易举地破解。”所以说,还是你厉害。这句话季淮墨在心里默默地想着,并没有说出来。
安钦扬却是面色凝重,紧皱眉头,“没有那么简单,理论上是这样破阵,可是实际操作起来,却比纸上谈兵的要困难千万倍。”
“……”季淮墨也没有再说话了。他同样明白现在都谋划得好好的,真上了战场,就不是那么一回事的道理。所以也迅速调整了心态,不再把一切想得太过简单了。
而刚才解答完疑惑就一直默默坐在一旁的七大龙主此时观察着季淮墨的表情变化,却是在心里默默点头。
看来这个季世子也并不是没有可取之处,好好打磨,或许真的可以成为主子的一把利剑。只是他现在还太年轻。
这次商议之后,安钦扬就叫木易他们进来,送七大龙主去休息,但是要掩人耳目,并且严密封锁消息,不让消息传到奇丽那边。
等人都走了之后,安钦扬才像没骨头似的软了下来。季淮墨吓了一跳,赶紧接住他,脱口而出,“你怎么了?”
安钦扬回答道:“没事,只是有些头晕,乏力。”
季淮墨闻言一摸他的额头,发现不出意料温度果然又上升了,忙高声唤人进来,让人去请军医。
这么一来二去的,就有消息传到奇丽,说援军中的隐形军师生了重病,就快不行了。
在密室中闭关的闻人辙闻说,冷哼一声,“安钦扬身有痼疾,拖到现在才发作,已经很出乎我意料了。”言辞间竟是相信了这个传言。
手下不解,问道:“您为什么?”
“为什么?安道给那个女人喂的毒,还是我给的,我能不知道吗?母死子继,20多年了,是该发作了。”
安道就是安平帝的名讳,而闻人辙口中的那个女人,则是安钦扬的生母,安国的先皇后,也是,前朝公主。
“外面,怎么样了?”
“您放心,按照您的吩咐,都已经准备好了。这次,定让他有来无回。”
“哈哈哈!好!你们中原欠了我这么多,是时候该偿还了。安钦武算什么?安国太子安钦扬才是最好的祭品!因为他的身上流着两国的血液,用他来献祭,‘长生天’一定会非常喜欢的!准备好了吗?我的孩儿们!哈哈哈哈哈!!!!”一时间,整间密室里都响彻着闻人辙疯狂的笑声,回音绕梁,令人毛骨悚然。
而与此同时,安钦扬正躺在床上昏昏沉沉地睡着,他眉心紧蹙,十分不安稳。季淮墨握着他的手,都能感觉到掌心灼热的温度。
“到底怎么回事?不是好转了吗?现在这样算什么?”
“这……回元帅,是、是好转了,可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