老鸨笑着:“公子放心,保证让人满意。”
龟奴领着明川到了个布局颇为典雅的屋子里,关上门,吵闹声都被隔绝在外。靠窗放了一张罗汉床,床上摆了一张酸枝木小几,分出左右两个位子来。一边的花几上摆了一盆蔓草,长的郁郁葱葱。明川坐在榻上,将一个十香浣花软枕垫在身后,伸了个懒腰。
果然还是国师日子过得舒坦,明川想,不知道国师知道自己偷跑出来会怎么罚自己。
正胡思乱想着,门被打开,一排打扮的各有特色的姑娘走进来,朝着明川盈盈下拜。明川撑着下巴,问:“做什么?”
姑娘们面面相觑,其中一个轻轻笑了笑,媚眼如丝:“公子想叫我们做什么,我们便做什么。”
明川点点头,道:“你会写字吗?”
姑娘愣了愣,道:“会。”她们是老鸨花大价钱培养的清倌人,琴棋书画样样精通。
明川很满意:“那就去拿笔墨,笔要紫毫,墨要徽墨,纸,就要普通一点的澄心纸吧。”
姑娘们愣愣的,明川又催了一遍,这才叫人把笔墨送来。明川道:“抄《论语》,用蝇头小楷,能抄多少抄多少。”他伸手拿过一个琉璃壶,闻了闻像是果汁,便倒出来喝了。
明川心里盘算,六个姑娘一人抄个几遍,也能凑不少。若国师真的气的狠了罚得多,他还能少写几遍。
孙文成进来的时候便见那些个娇媚的姑娘苦哈哈的抄书,而明川,他半躺在榻上像是睡着了似的,只是眼角红了一片。他看了看桌上的琉璃瓶,心下了然,这东西尝着像是果汁,实际上是果酒,后劲很大。
孙文成的目光不受控制的落在了明川脸上,他想,也怪不得小皇帝对这些姑娘不感兴趣,他自己的脸倒比这些个姑娘还要好看。
孙文成咽了咽口水,对那几个姑娘道:“你们去别的地儿抄,动作轻点。”
几个姑娘不情不愿的拿着纸笔走了。屋子里没了人,孙文成越发蠢蠢欲动,他不停地劝说自己,小皇帝在这事上一窍不通,好糊弄的很。反正都要走了,他趁着小皇帝醉了尝尝鲜,也不枉在小皇帝身边白白待了这么多年。
孙文成伸出手,颤巍巍的解开明川的衣带,急切的凑到明川身边,想要亲他的脸。衣领被扯开,露出雪白的颈子和精致的锁骨。小皇帝身子娇,即使没用什么力气也在明川脖子上留下了印子。
砰的一声门被踢开,孙文成吓的一下子跌坐在地上。他回头望去,只见国师站在门口,幽深的目光落在他身上,仿佛有雷霆万钧,压得他喘不过气来。
国师抬步走进来,站在他面前,居高临下道:“你好大的胆子。”
容商越怒,表现在外面的偏偏越平静,孙文成目露惊恐,深秋日子里,豆大的汗珠子不停的从额头滑落。
他猛地磕起头来:“国师饶命国师饶命!”
容商看着他,抬脚碾住他的手,几乎要把骨头碾碎。孙文成疼的大叫。明川熟睡之听见人吵闹,眉头皱起来。
容商一脚踹翻孙文成,“闭上你的嘴。”
孙文成狼狈的趴在地上,不敢再叫。门外进来两个人,国师摆了摆手,他们便将孙文成像死狗一般拖出去了。
明川兀自睡的人事不知,容商伸手抚上明川的颈子,那上面还有零星几点红痕。他垂着眸子,看不出什么表情。一开始他的手只是轻轻摩挲,后来却越来越重,几乎要揉的渗出血丝。
明川不适的动了动。容商大梦初醒一般,他收回手,向门外吩咐道:“抬一桶热水进来。”
不多时热水抬进来,屋里人重又退出去,只剩下明川和容商两人。
容商抱起明川,面无表情的将他扔进热水里。
失重感瞬间将明川包围,热水从四面八方漫过来,灌进口鼻喉咙里,明川终于恢复了意识,手忙脚乱的挣扎起来。热水四溅,他攀住桶壁爬起来,止不住的咳。
“清醒了?”容商低沉的声音从头顶传来。
明川抬头,看见容商眼含冰霜,面色沉沉的看着他。他下意识打了个寒颤,嗓子因为呛了水有些沙哑:“····国师。”
“陛下骗了我。”他的声音很平静,可就是这样平静才叫明川害怕,明川张了张嘴:“我···”
容商的眸子黑沉沉的,一眼望不到底,明川甚至分不清他到底有没有在生气,“国师,我···我知错了。”
“那陛下错哪了?”容商微微垂下眸子,浓密的睫毛投下一片阴影,看去分外摄人。
“我不该偷跑出皇宫,也不该,不该骗国师。”明川说得磕磕绊绊。
容商极轻的叹了一声,伸手盖住了明川的眼睛,在确定明川看不见他之后,他丝毫不掩饰眼里的愤怒和暴虐,几乎要控制不住的伸出手去掐住明川纤细的脖子,看着他的生机一点一点流失在自己手中。
到那时候他是不是就会乖些。
明川心里一阵慌乱,他无措的伸手握住了容商的手腕,还不等说什么,便觉得后颈一痛,随即失去了意识。
清泉宫里水汽氤氲,宝顶悬着月明珠,地上铺着汉白玉,水晶珠帘轻轻晃动,发出清脆的碰撞声,在往前走,便是层层的鲛绡纱,温泉池子掩映在层层帐子里,看不真切。
明川阖着眼靠在温泉边容商的怀里,容商脱下了外袍,穿着窄袖的内衫,腰间玉带还完完整整的扣着。反观明川,一身衣物尽褪,只剩下一层薄薄的中衣。衣服沾了水变得透明,贴在身上几乎同不穿没什么区别。
容商伸手想拨开明川最后一件衣服,猝不及防的,明川睁开了眼。
容商若无其事的伸回去,嗤笑一声道:“现在倒醒了。”
明川犹豫着问:“我醒的不是时候?”
容商淡淡的看了他一眼,从池子里面起身,带起一阵水花。
明川还没回过神:“国师为何要脱朕的衣服?”
容商道:“陛下身上一股呛人的脂粉味,熏得臣难受。”
明川被他这么一说,也觉得自己身上有股子脂粉味,忙从小漆盘里取了一小瓶子花露倒进热水里。身上最后一件衣裳贴着肉,难受的很,明川想将它脱下来。但是国师还在这里,没有动弹。
“国师还有事吗?”明川委婉的送客。
容商却在一边矮榻上坐下了,也不在意自己湿了的衣服,倒了茶喝。
“有些事想问问陛下。”容商道:“陛下为何要去青楼?”
“青楼?”明川睁大眼睛:“那里是青楼!”他心道,怪不得如此不正经。
明川摆出一幅无辜样子:“朕原不知那是青楼,孙文成说那是京中有名的会客的地方,”他拿眼睛觑着容商:“他还说国师也常去呢。”
容商哼笑一声:“如此说来,倒还怪微臣不洁身自好了。”
明川忙说不敢,容商冷笑一声:“把你带回来之前,无世还同我说,你年纪小,人事不知,叫我不要同你一般计较。如今看来,这般伶牙俐齿,是无世看走了眼啊。”
明川低着头不敢吭声。
容商接着问:“那里的老鸨说,你一个人点了六个姑娘,进了你的房间就没见人出来。陛下同几个女子共处一室,都做了什么呀?”
作者有话说:
明川:不知道你信不信,我叫她们帮我写作业
第21章 不明所以的小皇帝
明川目光飘忽不定,嗫嚅道:“我什么都没做,那屋子里暖和,我不知不觉就睡着了。醒过来就看见国师了。”
容商眼神一冷,明川目光转来转去,落在容商手里的茶杯上。他有点渴了。
“那孙文成呢?”容商问道。
“孙文成?”明川回过神来:“他怎么了?”
容商目光在明川脸上逡巡,发现他确实不像说谎的样子,大抵是真的不知道孙文成对他做了什么。
既然不知道,也不必说出来脏了他的耳朵。思及此,容商收敛了神色。
明川敏锐的发现了容商的神色趋于缓和,便道:“国师,朕有点渴了。”
容商看了眼手中的被子,拎起茶壶倒了一杯,冲着明川招了招手。明川在池子里走了几步,到容商跟前,容商捏着茶杯送到明川嘴边。明川无知无觉就着他的手喝了。
嘴唇沾了茶水变得更加红润,在热水里待久了明川脸上也熏得红扑扑的,越发撩人。容商伸出手,擦干净明川嘴角的水滴,指腹碾过他的唇,带起一阵轻微的刺痛。
明川茫然的看着他。
容商收回手,起身走了。
他走之后,成公公端着衣服进来,念叨:“我的陛下啊,你怎么能偷跑出宫呢,倘若你有个什么好歹,可叫老奴怎么活!”
明川舒舒服服的躺到池壁上:“朕不是平安回来了吗。而且国师看上去也不生气了,皆大欢喜!”
夜幕沉沉,容商的白衣在黑夜里纷飞。太和殿前清光一片,容风身上仿佛还带着地牢的血腥味。
容商越过他往殿里走去:“他说了什么?”
容风躬着身子:“孙文成说,陛下出宫是陛下自愿,不是他怂恿陛下出宫。他还说,并非是他对陛下有不轨之心,是陛下与他,两情相悦。”
话一落下,鸦雀无声,容风大气不敢喘一声,几乎能预料到上头那人的雷霆之怒。
“他当真是这样说的?”
“是。”
哗啦一声,滚烫的茶水混着瓷器碎片摔了一地。容风将头埋的越发的底,只觉得空气几乎都凝固住,叫人呼吸不过来。
地牢幽深,不见天日。血腥气味弥漫在每一个人身边。地牢尽头,原本衣冠楚楚的公子,现在形容狼狈,满身脏污。仔细一瞧,只见他浑身上下几乎没一块好地方,都成了血肉模糊的一团。
他双目无神,兀自喃喃:“是陛下喜欢我,是他喜欢我,不要杀我,不能杀我。”
这一片寂静中,忽然听见有人的脚步声。两个狱卒过来打开牢门,孙文成扑上去:“是不是要放我出去,是不是!”
狱卒不理,拖着将人拖出去。
这一间屋子是地牢少有的干净屋子,一面墙壁挂满了刑具。孙文成被人绑到柱子上,半死不活。
狱卒们默不吭声的忙碌,搬来一把紫檀木椅子,一张梨花小几,绿釉香炉里散发蘅芜香气,很快驱散这里难言的气味。
一个人坐了下来,白色的衣衫同这里格格不入,衣角绣着繁复的云纹,尊贵天成。孙文成抬起头,看见国师身披玄色的披风坐在紫檀木的椅子上,漫不经心转着手上的翡翠戒指。他就这么怡然自得的坐在这里,仿佛这里不是什么地牢,而是庄严肃穆的太和殿。
“你说陛下喜欢你?”他出声问道。
孙文成一个劲儿点头:“陛下喜欢我,你不要杀我,陛下喜欢我。”
容商皱了皱眉,一边站着的人上去便抽了他两巴掌。于是重新安静了下来。
“你凭什么说陛下喜欢你?”
孙文成犹豫了一瞬,声嘶力竭道:“我在陛下身边待了多年,谁能比我陪伴他的时间更久?我知道他的喜好,知道他最爱吃什么喝什么。他爱看的话本子都是我替他捎进宫里的!陛下必然是喜欢我的,我说要走了的时候,他还说可惜我要走了。我对,我对陛下做那事,也是陛下默许的,他同意了的!”
容商的目光越来越沉,“他亲口说过喜欢你?”
孙文成咽了咽唾沫:“陛下虽没有亲口说过,但那是因为他,因为他还没有意识到,其实他是喜欢我的!”
他心里觉得,只有这么说,国师才可能看在陛下的面子上放他一条生路。于是他越说越认真,越说越煞有其事。不管在座的人信不信,他自己已经忘了这是自己说的谎言。
容商眯了眯眼,几乎想把眼前这人碎尸万段。孙文成还在不停地说着,状若疯魔。容商已经不想听了,他道:“既然陛下如此喜欢你,那你便留在宫里陪着陛下吧。”
孙文成还没意识到这是什么意思,他知道自己不用死了,又哭又笑的,鼻涕眼泪糊了一脸。
明川原想出去找国师,可是还没出门,就听见国师的人过来,后面跟着还几个侍卫。他对明川道,国师有领,请陛下在紫宸殿静心养身,不许外边人进来,也不许里边人出去。
明川追问道:“那朕什么时候可以出去?”
来人没有答,侍卫将紫宸殿的大门关上。朱门在他眼前重重合上,明川还没有反应过来,满心的茫然无措。
太和殿里雅雀无声,宫人们战战兢兢,大气也不敢喘一声。容商撑着头,脑海里不停回想孙文成的话。他说的是真的吗?明川会喜欢上他吗?
孙文成长得也不差,同京城的公子哥们混在一起,也算是个少年风流的样子。他同明川认识多年,又惯会花言巧语,真的将明川哄骗去了也不是不可能。
可是凭什么!
容商越想越抑制不住心中的暴虐,他将明川养到这么大,再没有为谁费过这样多的心思。从前顾及着明川的身子,顾忌着他的心情,一直不去动他,如今倒好,生生便宜了别人。
该及早下手的,容商心想,什么这些那些的,总归他这一辈子都是自己的,有的是时间叫他适应。
夜深了,容商站在殿外,紫宸殿里还有灯光。平常这时候,小皇帝早就睡了,这会儿他为什么不睡?是在担心孙文成吗?
容商举步走进内室,只见明川躺在牡丹窄榻上,抱着个竹叶软枕睡得香甜。鎏金八宝明灯露出些光洒在他脸上,照的他的脸光泽莹润像瓷器一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