言砚经过他时,身上带着医者身上特有的草药清香,还混杂着一层浅浅的水汽,裴既明呼吸一顿。
言砚刚刚躺好,就听见裴既明的声音叫道:“言砚…”
言砚撂被子的动作放轻了一些,他轻声问道:“吵到你了?”
裴既明往言砚身边挪了些:“没有。”
言砚揉了揉他的脑袋,温声道:“睡吧。”
“睡不着。”裴既明睁着眼睛,侧脸看着言砚:“言砚,我们说话吧。”
言砚随口道:“好啊,你想说什么?”
“你接下来要去哪儿?”裴既明问道。
“去哪儿啊…”言砚捏了捏眉心,略显疲惫道:“回建康吧,你不是得回去复命吗?”
“我跟着你,你想去哪儿都行。”裴既明凑近,将下巴放在言砚的肩头。
言砚顺手蹭了下裴既明的脑门,调侃道:“跟着我?你又打算擅离职守?你家陛下准吗?”
裴既明认真道:“准了。”
“批了你几天假啊?”言砚打了个哈欠,没有听出裴既明的画外音:“够我们玩吗?”
裴既明沉默片刻,黑暗里,他认真看着言砚侧脸的轮廓,缓声道:“你想多久就多久。”
闻言,言砚忍不住笑了:“我想多久就…”他忽然顿住了,他想多久就多久?
言砚侧脸,迎上了裴既明纯粹直白的眼神,他不由得愣了愣,是他想的那个意思吗?
似乎是为了验证言砚的想法,裴既明低声道:“言砚,我以后不会让你再担心了,你想去哪儿…我都陪你去。”
“你…”言砚难以置信地张了张嘴,说不出一句话来。
裴既明凑近了些,想要看清言砚的神色,却不知为何,目光却顺着言砚的下巴游离到了言砚的脖颈,然后游离到了言砚的领口,小裴大人喉咙有些发干。
“言砚…”裴既明微微抬起身子,正视着言砚。
言砚安静地等待着他的下文。
裴既明欲言又止地看了言砚半晌,然后抬手向言砚的衣襟伸去,他指尖停在言砚锁骨上,犹豫着碰了碰,像是玉瓷一般,接着,他鬼使神差般地顺着言砚的锁骨滑到肩膀,言砚的领口被扯开大半,胸膛被一览无遗。
言砚捉住了他不老实的左手,玩笑道:“黑灯瞎火的,小裴大人要耍流氓吗?
“言砚…”裴既明凑近言砚,呼出的热气喷洒在言砚脸上:“阿遥说,我们还有事情没有做。”
言砚心中一动,无奈笑道:“他俩成天都教了你什么啊。”
裴既明双手搭上言砚的肩头,用鼻尖蹭着言砚的下巴,轻声道:“我本来就知道,不用他们教。”
“哦?你知道什么啊?”言砚揽住了裴既明腰,笑问道。
裴既明:“……”
看他哑口无言的样子,言砚又乐了,他笑得肩膀都抖动起来了:“说吧,小裴大人,这事儿你想了多久了?”
裴既明用脑门不轻不重地撞了下言砚的下巴,不服气道:“你没想过吗?我不信!”
言砚一本正经道:“我确实想过。”
裴既明一愣,他以为言砚肯定会糊弄过去,
“想过…很多…”言砚双唇贴在裴既明的耳畔,轻笑道:“不过现在,我想知道小裴大人怎么想的?”
怎么…想的?小裴大人看了言砚一眼,然后抬头吻上了言砚,身体力行地告诉了言砚,他是如何想的。
事实如言神医所料,小裴大人只擅长接吻,之后要做的事,小裴大人就略显笨拙了。
罢了,言砚无所谓地想,他就喜欢这么一个人,裴既明想要什么,只要他有,那他便给。
言神医得心应手地解开了小裴大人的腰带,极具引导性地回吻着裴既明,可裴既明始终不得其法。
言砚忍无可忍地翻身,压在了裴既明身上,用气音调侃道:“不是说知道的吗?”
裴既明看着领口大敞的言砚,手犹豫地停在言砚的衣服边沿,似乎是不知道该拿这件衣服怎么办,他不自在道:“知道…归知道…”会不会就是另一说了。
言砚挑起半边眉梢,恍然大悟道:“哦…小裴大人之前都是在虚张声势啊?”
被人嘲虚张声势,小裴大人明显不高兴了,他推了下言砚:“…我要睡了。”
还真是孩子气啊,言砚按住他的肩膀,目光直白又肆意地打量着他,眼神不经意地带了些纵容,他肩膀一低,那件松松垮垮的里衣便顺着他的肩膀滑了下去。
裴既明眼睛一瞪,怔怔地看着言砚。
言砚俯身在他颈侧,调侃道:“慌什么,不会我教你啊。”
言神医保持着这样的姿势在小裴大人耳边说了许多悄悄话。
言砚说话的热气直接灌入了小裴大人耳朵里,小裴大人缩了缩,偏偏言砚还越贴越近,小裴大人觉得嗓子越来越干了。
裴既明打断了言砚的话:“你来。”
言砚怀疑自己听错了,他猛地抬身:“什…什么?”
不知是不是天气热的缘故,裴既明脸上微微泛红,他明显有些无措:“之前…在建康时你说过,你想…想…”裴既明顿了顿,然后认真道:“言砚,你想怎么样都行。”
裴既明说的是言砚宫中醉酒那次,那次言砚借着酒意轻薄了裴既明,不过后来两人都不欢而散了。
言神医是真的愣住了,他给自己做了这么久的心理建设,没想到小裴大人这时还谦让起来了。
向来道貌岸然的言神医心里泛起一阵柔情,他还是不忍,他目光从裴既明身上的伤疤上略过,这每一处伤疤,都代表着裴既明曾受过的伤痛,他不知道裴既明如何想,但他看着心疼,所以,他想尽他所能地多疼疼小裴大人。
言砚温柔地看着裴既明:“你是不会吗?我可以教你。”
裴既明摇了摇头,他注视着言砚的眼睛,直白道:“之前在建康…还有现在…言砚,你想吧?”
言砚深呼吸一口气,平复了下起伏不定的心绪,他低声道:“…会疼。”
裴既明抬起胳膊搂住了言砚的脖子:“我不怕疼。”
“可我不舍得。”言砚苦笑了一声,他指尖划过裴既明胸口的一道疤痕,缓缓道:“我不想你把疼痛当成习惯。”
“我心甘情愿。”
裴既明直视着言砚:“如果是你的话。”
言砚眸光闪烁,喉结上下滚动了下,按着裴既明肩膀的力度不由得加深了几分。
裴既明猛地收紧胳膊,欠身吻住了言砚,言砚还在纠结的理智崩了,言神医就是言神医,没了那层纠结,言神医显然得心应手和随心所欲了许多。
纠缠间,言砚胸口起伏不定,他保持着最后一丝清醒,抬起身子,声音略显沙哑问道:“你…想好了吗?”
裴既明抬手抚上了言砚的侧脸,他似乎是第一次做出这么温情的动作,言砚又是一愣。
裴既明眼神柔和,他温声道:“你想要,我便给。”
末了,裴既明十分难得地调侃道:“要吗…幼清?”
于是,言神医将最后一丝理智丢得十分干净利索。
次日,言砚醒后顺手摸了摸裴既明的脑门,并不烧,言砚松了口气,他看了看躺在身旁的裴既明,心里不由得一暖,笑意不经意地染上了嘴角。
他的了。
裴既明动了下,然后睁开了惺忪的睡眼,嗯了一声。
“醒了?”言砚轻声问道。
裴既明往言砚身边挪了挪,将整张脸埋在了他的颈窝里。
言砚弯了弯眼睛,问道:“身体有不舒服吗?”
裴既明的声音从言砚肩膀处传出,还带着睡意:“还好。”
“若有哪里不舒服,记得告诉我。”言砚嘱咐道,然后打趣道:“神医就在你身边,可别不舍得用。”
裴既明贴近言砚,抬手搂住了言砚的腰:“嗯。”
言砚将手绕到了裴既明的后腰,打算替他揉揉,谁知言砚刚碰上裴既明的腰,裴既明就突然地后退了下,然后抬头古怪地打量着言砚。
言砚失笑:“想什么呢,我就给你揉揉。”
裴既明躺下了,他将脑袋拱在言砚的颈窝,嗅着言砚身上的味道,他又往言砚颈侧拱了拱,言砚脖颈处的温热闯入他的呼吸间,小裴大人实在没忍住,就在言神医的颈侧咬了一口。
言砚始料未及,他打了个激灵,侧脸嗔笑道:“一大清早的,小裴大人,你这让我如何是好?”
裴既明继续将脑袋埋在言砚的颈窝里,放在言砚腰侧的手却开始不老实地往言砚衣服里钻。
言砚按住了他的手,嗔怪道:“干吗呢?”
“不能摸吗?”裴既明抬头,无辜地看着言砚。
言砚叹气道:“可以。”
裴既明便得寸进尺地趴在了言砚身上,大清早的,火气正旺盛,言砚往被窝里瞥了眼,略显无奈:“你这…”
“不许看。”裴既明抬手捂住了言砚眼睛,然后仰脸亲了亲他的下巴。
言砚的睫毛挠的裴既明掌心痒痒的,裴既明松开了手,言砚无奈地笑了下,刚要开口,就被小裴大人深情款款地堵住了双唇。
小裴大人温柔细致地描绘着言神医的唇线,言神医报之以回吻。
经历了一晚上,小裴大人明显会了很多,没两下,他就将言神医的衣服扯得不像样子。
言砚一开始由着他,可后来觉得小裴大人丝毫没有停下的迹象,而且…言神医往被窝里看了眼,…他觉得这样下去得出事。
一吻结束,言砚捉住了裴既明的手,压低声音提醒道:“你干嘛呢?过会儿师父他们就醒了。”
“你不是说了过会儿嘛。”裴既明蹭了蹭言砚,并不打算起开。
言砚对裴既明向来没脾气,他似笑非笑地看着裴既明:“所以,你想干什么?”
裴既明亲了下言砚的唇角,嘟囔道:“你不知道吗?”
言砚失笑,他轻轻按了按裴既明的后腰,意味深长道:“你不累?”
裴既明微微笑了下,从容不迫地看着言砚,言砚竟也明白了他的意思,也是,小裴大人武功盖世,身强体壮,怎么会…累?
“小混蛋。”言砚猛一翻身,俯视着他,虽是骂人的话,可言神医眉梢眼角全是温柔,连带着说出的话都染了几分温情。
言神医扯过被子盖住了两人。
日上三竿
孙百草奇怪道:“昭昭,你师兄今日怎么起这么晚?”
齐昭一边忙活一边道:“嗐!师父,小别胜新欢嘛,你不懂吗?
孙百草连连点头:“对对!”
孙百草心里有些感慨,他们扶苏谷的谷花儿,竟然都名花有主了。
孙百草瞥见齐昭在不停地忙活,好奇问道:“你干吗呢?”
齐昭给药罐扇着火,意味深长道:“我在给师兄熬补药。”
孙百草一拍脑袋:“哎呀!是我疏忽!我该给砚砚早些备上的!”
沈一流在一旁懒洋洋地靠着,问道:“为何是给幼清备上?”
孙百草神秘莫测道:“这你就不懂了吧。”
“你给我说说。”沈一流对孙百草道。
孙百草浑惯了的,什么话都能说出来,沈一流也不是什么正经东西,两人交流了半天。
沈一流纳闷儿道:“为何你们认定幼清在下面?”
齐昭莫名其妙道:“这不显而易见吗?谁能打得过糖芋儿啊。”
“那可不一定。”沈一流思索道:“你们家幼清可是一肚子坏水儿,而且,那裴家小子对他言听计从的,这事啊,可真说不准。”
“你就扯吧你!”孙百草恶狠狠道:“你没看书吗?”
沈一流疑惑道:“啥书?”
齐昭和孙百草异口同声道:“鱼雁承欢!”
沈一流一脸茫然:“啥东西?”
孙百草扔过去一本书,没好气道:“自己看吧你!”
沈一流:“……”
第129章 熟人相会
晋安十七年六月底,圣上御驾返京,大理寺卿喻勉上表请求彻查当年崇彧侯一案,以言辞不当,忤逆圣上,故下狱。
刑部尚书左明非为其求情,亦系之狱。
昔年崇彧侯案,朝中诸多大臣收到牵连,如今大理寺卿和刑部尚书又因此案双双下狱,文武百官更是惴惴不安,皆不敢言。
本以为事情就会这么过去,不料晋安帝却在七月中旬释放了喻勉和左明非,并将崇彧侯一案交给喻勉彻查,此举一出,举朝哗然。
晋安十七年七月二十,大理寺卿喻勉搜集到证据,当年崇彧侯实属被人栽赃陷害,而栽赃陷害他的人便是当年的六合司都督裴永,喻勉不仅搜集了物证,更是有前追风军将领百里慕风作为人证,这场沉寂了八年的冤案终于昭雪。
晋安帝应朝中大臣请求,裁撤六合司,并将裴永之子裴既明贬为庶民,同时,也裁撤了能和六合司分庭抗礼的内阁。
朝中面貌焕然一新,百里慕风被重新启用,喻勉和左明非均官复原职。
言砚一行人风尘仆仆地赶回建康时,建康城已经风平浪静了,言砚颇为惋惜,那么大一场热闹,他也没看着。
虽说裴既明被贬为了平民,但晋安帝到底没收回裴府,其实收回来也没有用,一来这毕竟是裴永住过的地方,晋安帝看着堵心,二来是晋安帝对裴既明始终有愧疚之情,也不忍他真的无处可去。
百里慕风重新入职,只能住在建康,这样一来,孙三丫也住在了建康,孙百草思女心切,自然也寻了过来,而且,六合司被裁撤后,还有诸多事宜尚未交代,裴既明也要将这些事料理干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