沈一流气得说不出来的话,他指着雨时花对孙百草告状道:“你听听…你听听她说的什么话!”
孙百草安慰道:“你就随她说吧,她生下来也没多好看。”
那两个娃娃被惊醒了,一起哭了起来,场面顿时乱了,平时有奶妈,这时候奶妈也不知去哪里了。
雨时花手忙脚乱道:“不哭不哭~阿娘在呢,不哭了~”
孙三丫噗嗤笑了,雨时花不满道:“你笑什么?”
孙三丫挠了挠头,一本正经道:“就是…就是觉得,你挺有当娘的样子的。”
“唉~快帮我哄孩子吧,不用哄我。”雨时花焦头烂额道。
沈一流说风凉话:“被你给说哭了吧?”
“你还说!”雨时花没好气道:“都是被你那大嗓门给吵醒的!”
“呦!这花轿还没到呢,可就锣鼓喧天上了。”言砚从门口进来了。
雨时花将娃娃对着言砚,温柔哄道:“不哭不哭了,阿娘给你看漂亮舅舅好不好?”
言砚咋舌:“这么小啊?”
雨时花灵机一动:“你想不想抱抱?”
言砚跃跃欲试:“我…试试。”
言砚将雨时花怀里的娃娃接了过来,言砚抱着那小娃娃轻轻晃了几下,那娃娃哭声渐渐小了下来,没一会儿功夫,这娃娃就不哭了,一双紫葡萄似的眼睛直勾勾地盯着言砚。
雨时花嗔怪道:“小兔崽子,还是个看脸的!”
不一会儿,邢犹眠就将奶娘带了过来,雨时花让奶娘将孩子抱了下去,众人开始忙活孙三丫。
孙三丫上花轿时跟孙百草来了一出父慈女孝的大戏。
“啊——爹啊,我不走,不走了不走了!”孙三丫嚎地惊天地泣鬼神,就是不见一滴泪。
孙百草也只好扯着嗓子叫道:“女儿啊,你要幸福啊,啊啊——好了好了,赶紧抬走吧。”
其实,孙三丫就是坐着轿子在外面逛了一圈儿,然后就回来了,等于说她上花轿和下花轿都是在百里府。
百里慕风大婚,来了许多人,上至高官,下至江湖游侠,场面一度十分热闹。
言砚坐在人群里,看着百里慕风和孙三丫拜天地拜高堂,然后送入洞房,心里颇为感慨,有一种老父亲嫁女儿的欣慰。
裴既明屈腿坐在他旁边,咔咔嚓嚓地磕着瓜子儿,他目光停在言砚身上,开口:“你看什么呢?”
言砚抱着手臂靠在裴既明身上,呼了口气,感慨道:“我是觉得…挺好的,都挺好的。”
裴既明莫名其妙:“…好啊,怎么了?”
言砚回身看向裴既明,打算说教一番:“你…”
四周都是喜庆的红色,将裴既明衬得也带了些人情味儿,言砚脑中忽然飘过一个想法,不知道小裴大人穿喜服是什么样子的,应该也挺好看的吧,毕竟小裴大人皮肤白,模样俊…
本来是想说教的,不过话到嘴边拐了个弯,言砚上下打量着裴既明,笑道:“说实话,我还挺想看你穿喜服的。”
裴既明以为言砚又在开玩笑,随口道:“我也想看你盖红盖头。”
言砚低笑一声,打趣道:“那你还挺会想。”
过了一会儿,裴既明反应过来了,他用胳膊肘碰了碰言砚,问:“言砚,你也想成亲吗?”
成亲?他刚刚就是有感而发,随口一提,况且,他只是想看裴既明穿红喜服,当然,他自己也有些想穿。不过他回忆到百里慕风为了一个婚礼,忙活了快两个月,光想想就很头疼了。
“那倒不是,太麻烦了。”言砚随口道。
“哦…”裴既明若有所思地看着言砚的侧脸。
齐昭风风火火地走了过来,对言砚不满道:“所有人都在招待客人,你俩在干啥?”
言砚给他戴高帽子:“这不是有你吗?师兄放心。”
“你快得了吧。”齐昭拽着言砚就往外去:“师兄你长这么好,就该多露露脸。”
言砚甩开齐昭,不满道:“自己会走,袖子都给你扯皱了。”
“哐当”一声,茶杯掉到了地上,茶水溅到了言砚衣摆上,言砚面上隐隐不悦,他回身寻找罪魁祸首。
裴既明怔了下,对言砚谈好似的笑了下:“…失手。”
“无妨,再换一件便是。”言砚提了提衣摆,关切地看向裴既明的手:“烫到了吗?”
裴既明摊手给言砚看了下:“凉的,不烫。”
齐昭:“……”这还搞区别对待是吧?他服!
言砚换好衣服出来,路过宾客区时,看见喻勉大人遗世独立地坐在一旁,他身边除了自己带的侍卫,再也没有旁人,当然,想来喻勉大人也不愿意跟别人搭讪。
正在这时,门口传来一阵骚动,众多女眷涌向门口,言砚好奇地看了过去,他想知道除了自己还有谁能引起这般动静,结果不出他所料,果然是左家璞玉。
“百里大人,恭喜。”左明非远远便拱手道。
百里慕风忙去迎接:“左大人,里面请。”
左明非示意下人将贺礼抬了进来,含笑道:“一点心意,不成敬意。”
“左大人客气。”百里慕风将人迎了进去:“请上座。”
左明非眼睛在人群里匆匆扫了一眼,然后从容笑道:“您去忙吧。”
百里慕风是真的忙,他自己也没有想到会来这么多人,很多人以前交情还都不错,日后同朝为官,少不得要打交道,自然不应怠慢了人家。
左明非环视一周,看见了喻勉,他信步走了过去。
喻勉听见脚步声后,头也不回一下,直截了当道:“不喝。”
“喻兄。”左明非温声唤道。
喻勉顿了下,他缓缓侧身,看见了脸上带着温和笑意的左明非。
不知是不是言砚的错觉,他觉得冷若冰霜的喻大人脸色似乎温和了些,左明非俯身过去对喻勉说了些什么,喻勉就笑了。
喻勉笑了!
偷偷观察着二人的官员心中都震惊不已,早知道喻大人惯会冷笑嘲笑,可笑得这般开怀的样子,可真是罕见,啊不,是没见过!
喻勉笑过之后,便摘了腰间玉佩递给了左明非,左大人竟欣然接受了。
左大人接受了!
这就有些让人想入非非了,毕竟喻大人是那种宁愿把东西扔了也不愿送人的主儿,这…朝中人心照不宣,奸佞祸害清流啊!
言砚正欲再看个明白,就被人拍了肩膀:“幼清,好久不见。”
言砚抬眼,看见了谢眺,他并不感到意外,他笑道:“谢兄啊,你怎么来了?”
谢眺一边瞄着人群,一边回答:“途径此处,听说百里大人成婚,理应前来祝贺。”
“你找陵游吗?”言砚抱臂靠在墙上,似笑非笑地看着谢眺:“他在后院跟既明一起射靶子。”
“啊…我就随便看看,今天挺热闹的。”谢眺欲盖弥彰道。
“哦…”言砚恍然大悟:“你不是来找陵游的?”
“……”谢眺清了清嗓子:“不是。”
“陵游那孩子爱胡闹,如果说了什么,或者做了什么,谢兄可别往心里去。”言砚一本正经道。
谢眺有些后悔来找言砚,可他从进门到现在,只看见了言砚一个熟人。
言砚忽然想起来道:“哦对了,谢兄,你别急着走啊,过两天百里府估计又有喜事。”
谢眺莫名其妙地看着言砚:“还有喜事?”
“可不是嘛。”言砚用下巴点了点宾客区:“你看,当官儿的不少都把闺女领来了,这是何意思…谢兄该猜得到吧。”
谢眺当然猜的到,百里慕风是大晋为数不多的将才,如今为朝中新贵,颇得圣宠,朝中不缺想与他结交的人,百里陵游如今为百里慕风独子,年纪也适合,自然会成为朝中官员心中的良婿人选。
向来从容不迫的谢老板心里有些烦躁。
“嗯…那个,幼清,我过去打个招呼。”谢眺指了指宾客区,然后匆匆离开了。
言砚看着他的背影,有些想笑,宾客区?谢眺在宾客区有个屁的认识的人。
没一会儿,裴既明便走了过来,言砚冲他招了招手:“怎么过来了?你不是在和陵游玩吗?”
“谢眺说你找我。”裴既明抱臂站在言砚身边:“虽然我觉得他是骗我。”
言砚莞尔:“那你还过来?”
裴既明如实道:“我怕你真的找我。”
言砚环视四周,意味深长道:“今天还真是特别热闹。”
言砚说的热闹,肯定不会是一般意义上的热闹,估计是他又听到了或看到了什么八卦。
第132章 大结局(一)
孙百草住不惯建康,他嫌建康太热闹了,孙三丫大婚后,他就跟沈一流回万毒宗了,言砚也想回世安,就跟裴既明商量着回去,但是裴既明这一个月似乎特别忙,言砚只好耐心等着他。
最后是裴既明不好意思了,他让言砚跟齐昭和容旭遥先回世安,自己随后赶到。
言砚不太乐意:“你想打发我走?自己做什么坏事?”
“没有,你在这儿太消磨我志气,你就先跟阿遥他们回去嘛。”裴既明最后连撒娇都用上了,言砚才有一丝丝松动。
但他仍不悦:“你这不如当官呢,好歹还有俸禄拿,现在呢?白给朝廷干活儿吗?”
裴既明拉着言砚的手,温声道:“我总得将事情料理干净。”
言砚勉为其难地答应了:“行吧,那你给我快点儿。”
“好。”裴既明冲言砚粲然一笑。
言砚对此毫无抵抗力,只好心不甘情不愿地离开了。
回世安的路上,齐昭和容旭遥一个劲儿地腻歪,本想磕碜言砚,可言砚竟丝毫没被酸到,每次都兴致勃勃地看着两人腻歪。
齐昭最后受不了了:“师兄,你能别老看我们吗?”
言砚靠在车壁上,打了个哈欠:“我无聊啊。”
言砚一无聊就想给自己找乐子,他问容旭遥:“诶,你们家都督被我拐跑了,鹿鸣那老头没被气死吧?”
容旭遥耸了耸肩膀:“他气有什么用?又不能把你怎么样。”想到这里,容旭遥忍不住笑了:“唉,言神医,你知道缥缈峰上的人都怎么叫你的吗?”
言砚叹气:“估计也不是什么好话。”
容旭遥揶揄道:“上至峰主,下至缥缈峰扫地的,都叫您…”容旭遥咳了咳,用口型说道:狐狸精。
言砚哼笑一声:“赶明儿我就办一场大婚,将缥缈峰上的人全请来!”
闻言,容旭遥和齐昭不约而同地愣住了。
言砚莫名其妙地看着他们:“你们怎么了?魔怔了?”
“啊…好好啊!”容旭遥最先反应过来,他笑了笑:“这主意好!”
“且等着。”言砚伸了个懒腰:“等我什么时候家财万贯了吧。”
齐昭毫不留情道:“那没指望了。”
“你可闭嘴吧。”言砚对齐昭嗤道:“要不是养了你,我早就家财万贯了。”
齐昭反唇相讥:“你但凡少买几身衣服,也早就家财万贯了。”
“我顶多买买衣服,你呢?你要钱干吗?”言砚斜睨着言砚,似笑非笑道:“吃花酒呀。”
“你!”齐昭语塞,气得重重拍了下自己的大腿,对容旭遥道:“容儿,你看他…他老这样。”
容旭遥这可不由着齐昭,他轻飘飘道:“你若没做过,他不就不说了。”
齐昭:“……”得罪谁也不能得罪师兄!
两个月的舟车劳顿,三人终于到达了世安,言砚跳下车,顿觉畅然,他都多久没回来过了,他想张大娘的烧饼,想织女斋的新衣服,还想珍味楼的酒席。
言砚一到街上就被人认了出来。
“哎呦!这不是言神医嘛!”
言砚打招呼道:“二哥,好久不见。”
“天爷呦!真的是言神医!”
“嗯,是我。”
“还有小齐公子!”
齐昭吐了吐舌头:“大家好久不见啊。”
“小齐公子,你不在的这两年,谪仙阁的姑娘们可都哭红了眼!”
人群中传来一阵哄笑。
齐昭忙摆手道:“我从良了,从良了!”
“言神医啊,我们还以为你们搬家了呢。”
言砚微笑道:“世安就是我们家。”
“您这两年去哪儿了?”
“啊,这可就一言难尽,说来话长了…”
齐昭和容旭遥看言砚大有说下去的迹象,就连忙将他带走了。
“回聊啊,回聊。”言砚冲城民们摆了摆手,然后,他不满地对齐昭和容旭遥道:“干吗呢?聊几句怎么了?”
齐昭道:“你不得把行李先放回去?”
“行李多好放。”言砚没聊成,心里有些失望。
三人出了城,往竹舍走去。
可还没到竹舍,言砚就觉得不对劲了。
竹舍还没见着,言砚就看见了一块碑石,上面赫然三个大字:扶苏谷。
言砚奇怪,心道难道师父回来了?还把这里修葺了一番,言砚怀疑地看向齐昭,可齐昭也是满脸震惊,他并不知情。
一路走回去,言砚发现,这座山已经被改造成了一处山庄,他就打消了这是他师父布置的想法,谁都知道,他师父品味没这么高。
言砚心中隐隐走了一个猜测。
他继续往里走,温泉,药园,竹亭,还有几处错落有致的屋舍,端方又失风雅,完全抓住了言神医的喜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