齐昭气势汹汹道:“师兄你太温柔了,让我来!”说着,一把拧住了三爷的脸,三爷又嚎了一声。
齐昭不可置信地看了看三爷的脸,又看了看自己的手,讪讪道:“好像…是…是真的啊。”
孙百草暴怒般地跳了起来:“逆徒!!”
言砚和齐昭赶忙退开,言砚惊愕地看着孙百草,齐昭更是哭丧着一张脸道:“师兄,师父诈尸了。”
“我先把你的脑袋给炸了!”孙百草立时就使劲朝齐昭的脑门上弹了一下。
感受着这熟悉的力度,齐昭抱着脑袋,又快哭了:“师…师父…”
言砚茫然地看着孙百草:“…师父?”
孙百草立刻就没脾气了,他叹气道:“真是我啊,我没死。”
言砚只茫然了一瞬,然后就爆发了,他使劲推了孙百草一下,吼道:“你他娘从哪个坟堆里爬出来的!死也不死干净,你玩诈尸啊!?耍我们好玩吗?你太为老不尊了吧!”
孙百草连忙安抚道:“砚砚,砚砚!师父可以解释的,你别那么激动!”
“师父?”齐昭反应过来了,尖叫道:“是师父啊——”然后,立马半跪在地上,抱住了孙百草的腰嚎啕大哭。
孙百草:“……”
于是,孙百草看见了他这一辈子最难以置信的一幕,他的一个徒弟跪在地上抱着他哭,另一个徒弟垂手站在他跟前,咬着牙默默地流泪。
好不容易等两人平静下来了,孙百草笼了一堆火,三人围在火前,感慨道:“这事啊,可就一言难尽,说来话长了。”
“师父,你干嘛诈死啊?”齐昭委屈唧唧道。
“还不是你不争气!”孙百草不轻不重地踢了下齐昭:“就你那三脚猫功夫,我要是指望你把你爹接回来,母猪都能上树了!”
“所以你就诈死,替齐昭去般若门,这样一来,若是能接回齐叔父,你还可以再回来,要是您死在了般若门,我们三个也不用再伤心了,对吗?”言砚直截了当道。
孙百草骄傲道:“我们家砚砚好聪明呢!”
“得您真传呗!”言砚敷衍道。
“那师父…”齐昭还想再问些什么,就被孙百草给打断了。
“打住!”孙百草道:“从现在开始,我来说,你们听。”
言砚和齐昭就乖乖地闭嘴了。
“其实我也不全是为了接回遂元兄,当年遂元兄说的对,般若门留着就是一祸害。”孙百草微微叹气:“我当年先假死,然后来到了般若门,花了近一年的时间才在般若门混熟,也打听清楚了遂元兄当年死的地方,可遂元兄早就尸骨无存了。”
“于是,我就打算尽余生之力除掉般若门,我调制了一种□□,长期服用可使人内力溃散,郁郁寡欢而死,就像是寿终正寝,查不出什么原因,般若门元老级别的人物几乎都被我投了毒,原本只要在等个几个月般若门就算完了,可是我万万没想到…”
孙百草看向言砚,气不打一处来:“你小子竟然会出现在般若门大牢里!并且我给了你好几次能逃跑的机会,你小子竟然视若无睹!”
言砚理所应当道:“那种情况下,谁会跑啊。”
孙百草又指着齐昭:“还有你!逛个集市把家当都穿身上干嘛!生怕别人不知道你有钱是不是?幸好我明智,把你抓了起来,不然谁知道你能闯出什么祸来!”
齐昭恍然大悟:“噢——师父你是故意抓我的啊。”
孙百草哼了一声继续道:“我原本打算找个机会把你们给放了,可又没想到门主那老家伙竟然想用你们给那群怪物当饲料!我就心急如焚啊,幸好那谁…对!就那小孩儿。”
孙百草指了指一旁昏迷的容旭遥:“他在门主练功的时候偷袭了门主,门主功力在药物的作用下本就退步许多,被这小子捡了个便宜,而且,这小子也极为聪明,还知道先除去般若门的医师,我就灵机一动,想起了你们。”
这下言砚明白了,怪不得那群人知道自己是医师。
“我本以为你会带上昭昭,这样我们三个就能拍屁股走人了,我再次没想到啊,你小子竟然死活不带昭昭,我那个气啊!”
孙百草顺了顺气:“没带就没带吧,我就想,除掉那群守卫后再回去接昭昭,我最后一次没想到啊,你们竟然想把般若门给炸了!你们可真是有出息啊!”
“一般一般。”言砚谦虚道。
孙百草捶胸顿足道:“原本能水到渠成的把般若门给除了,谁想到你们三个小兔崽子净给我添堵!”
齐昭不服气地嘟囔道:“谁让你不早说你还活着啊。”
孙百草讪讪地挠了挠头:“我这不是怕早说了,你们过于激动,那身份不就出破绽了吗?”
言砚一把拽住了孙百草的胡子,怀疑道:“你真是老孙啊?”
“啧!没大没小!”孙百草拍开言砚的手,斥责道。
言砚松了手,嘀咕道:“你知道我当年受了多大委屈吗?”
孙百草心中蓦地升起一阵自责感,他揉了揉言砚的脑袋,愧疚道:“是师父不好,但当时的情况,师父不能放你们任何一个去般若门,你师父混账了大半辈子,总得做件人事。”
“关键是你这件人事还被人给截胡了。”齐昭泼冷水道。
孙百草恨铁不成钢地给了齐昭一巴掌:“跟着你师兄别的没学会,嘴皮子倒是利索了!”
齐昭悻悻然地闭嘴了。
孙百草将目光挪到了容旭遥身上,又替他把了把脉,确信容旭遥没有性命之虞后,好奇道:“你们认识这小孩儿?刚才昭昭那么伤心,不知道还以为这是他媳妇儿呢。”
言砚笑了声,百无聊赖道:“他可不就是您徒弟媳妇儿嘛。”
孙百草打量了容旭遥一眼,抚掌夸道:“不错,长得水灵,真不愧是昭昭,得你师父我的真传!不过…为师左看右看…前看后看,这他娘的是个男的吧?”
言砚继续说风凉话:“您眼神儿不错。”
齐昭不服气了:“男的怎么了!怎么了!我就问怎么了!”
孙百草哄道:“没事没事,你喜欢就好,其实吧,这男的女的没啥区别,床上一躺都一样!”
言砚冷笑了一声,没有吭声。
齐昭:“……”师父貌似误会了什么,躺着的…应该是自己吧?
齐昭忽然想起了容旭遥的伤,质问言砚道:“师兄!是不是你告诉容儿我爹的事的?”
言砚是记不清了:“…有吗?”
“不是你是谁啊!就是你!”齐昭大喊大叫道:“就是因为你告诉容儿这件事,容儿才大老远的跑来刺杀般若门门主,然后才受了伤的!”
言砚不满道:“你这是怪我了?”
“不怪你怪谁!”齐昭蛮不讲理道:“就是你!”
“他自己要跑来的,难不成是我给他绑来的?”言砚不甘示弱地回击道。
“好好好!”孙百草调和道:“别吵了!听师父说一句…”
“反正就是你说的!”齐昭不理会孙百草,继续和言砚吵。
言砚冷哼:“他就不能是自己出任务来的吗?你可别忘了,他是杀手!”
“糖芋儿说他两个月前离开建康的…”齐昭还想跟言砚讲道理,言砚却一把揪住了齐昭的领口,打断他道:“你说什么!?”
齐昭莫名其妙道:“他两个月前离开建康的…”
“不是这个!谁说他两个月前离开建康的?”言砚略显激动道。
齐昭眨了眨眼睛:“糖…糖芋儿啊…”
言砚心脏突剧烈地跳了起来:“你见过他了?你在哪儿见他的!”
“扬州啊。”齐昭被言砚的反应弄得不知所措:“你不知道?糖芋儿就是裴既明。”
言砚只觉得这名字有些耳熟,齐昭又提醒道:“现任六合司都督,裴既明!”
言砚没有听齐昭后面说了些什么,他觉得血液猛地涌上头顶,他有些恍惚,他猛地站了起来,几乎抑制不住心中的激动般地问道:“他在扬州?”
“啊…是。”齐昭点了点头。
言砚心中郁郁不平,他才懒得深究什么六合司还是七合司,他找了近一年的人,近一年啊!他自己都不敢相信,如今有了他的确切消息,他怎能不激动?
于是,他跑了。
看着言砚一溜烟儿地离开了,孙百草大叫道:“砚砚,你去哪儿啊?”这才刚重逢啊。
孙百草纳闷地看向齐昭:“他这是怎么了?”
齐昭深思熟虑道:“许是…找你另一个徒弟媳妇去了。”
孙百草:“……”
扬州城表面上风平浪静,人来人往的,阴影处却不时地闪过几道黑影,暗示着城里的波涛汹涌。
裴既明站在扬州城最高的楼上环顾四周,纵使他目力极佳,也看不出城里有哪里不对劲,无奈之下,他只得先跳了下去,随后,他身后的两个影卫也跳了下来。
“大人,未曾发现安王的人。”
裴既明思索着:“昨晚明明有动静,如今风平浪静的,想来对方不好对付,盯紧!”
“遵命。”
裴既明呼了口气,转身望着熙熙攘攘的街道,心里有些烦闷,已经好几日了,总跟着他们的那股势力到底是谁,现在也没有头绪。
忽然,裴既明瞥见了街道旁有卖糖炒栗子的,情不自禁地就走了过去,他身后的两个影卫以为裴既明有了线索,也就跟了过去,没想到裴既明只是买了包糖炒栗子。
影卫:“……”
裴既明拿了包糖炒栗子,随手剥了个就丢进了嘴里,他一回身就看见了自己的两个影卫正古怪地盯着自己。
过去十几年的裴既明,张个嘴都嫌麻烦,更别说吃零嘴了,影卫们心里也有不解,都督自从上次回来后,确实不一样了许多。
裴既明以为他们也想吃,就把栗子递了过去,随口问道:“你们吃吗?”
两个影卫面面相觑,面具后的眼睛里不约而同地透出了一丝疑惑。
片刻后,裴既明带着他们继续在城里探查线索,三个人手里都攥了包糖炒栗子。
裴既明没走几步,就被人叫住了:“裴大人!”
裴既明转身,看见了一个面目清秀,个子不高的青年人走了过来:“这么巧啊。”
裴既明想了想,终于想起了这人是谁,随口应付道:“王公公。”
王亭方,内侍监总管王恪礼的干儿子,此番前来扬州,王恪礼随行打理晋安帝起居饮食,自然也带上了自己的干儿子。
王亭方热情道:“裴大人在逛街吗?大人若是不嫌弃,小人陪您转转?”王亭方身后还跟了两个小太监,眼巴巴地看着裴既明。
裴既明深得晋安帝青睐,脾气不似裴永那般阴鸷,不少人上赶着巴结,但裴既明经常行踪不定,想要巴结他的人也无处巴结,王亭方处事圆滑,眼尖地瞧见了裴既明,自然不肯放过这个巴结的机会。
裴既明干脆利落地拒绝了:“不用。”
王亭方不死心:“小人是扬州人士,对这扬州可熟了,不是小人吹啊,这里的犄角旮旯就没有小人没去过的,大人想去哪里,小人给您带路。”
裴既明思索了片刻,问道:“你知道这里有哪些地方便于隐藏吗?”
“这可就多了。”王亭方搓着手笑道:“大人请,小人陪您看看。”
裴既明想着闲着也是闲着,倒不如跟他逛逛,看看能不能得到什么消息,就点头应允了。
王亭方高兴地嘴巴都快咧到耳朵后了,兴高采烈地带着裴既明逛了起来。
没逛多久,裴既明就没耐心了,这人尽带着他逛一些声色场合,言语间也尽是轻佻谄媚,裴既明刚想拒绝,就看见旁边的楼里拖拖拉拉地出来了几个人。
第81章 途遇故人
五六个家丁般打扮的人正拖着一个瘦削的青年往外拽,口中还骂骂咧咧的:“我们老爷看上你是你的福气!别不识好歹!”
“都是窑子里的,装什么装!”
“呸!”
王亭方轻蔑地看了那几人一眼,忙对裴既明介绍道:“裴大人,这是琼燕阁,里面…嘿嘿嘿…”王亭方猥琐地笑了笑,继续道:“里面不仅能藏人,还有不少美人呢,小人陪您去瞧瞧?”
裴既明眼神一直放在吵闹成一团的那群人身上,对王亭方说的话充耳不闻,王亭方刚做出一个请的姿势,就见裴既明走开了,王亭方疑惑地看着裴既明:“裴大人…”
一个家丁举起手中棍棒就要打那挣扎着不肯走的青年,青年咬着牙,认命地闭上了眼睛,一阵风声扑面而来,想象中的疼痛并没有袭来,青年不解地睁开眼睛,就看见了那家丁的手腕被一人使劲地捏住了。
青年顺着那只胳膊看了过去,就看见了一张熟悉的脸,他不禁满脸惊讶。
裴既明甩开那家丁的手,看向地上的青年,迟疑地叫道:“孟晔吗?”
孟晔难以置信地看向裴既明,忽然,裴既明身后的两个家丁扬起了棍棒,孟晔失声提醒道:“当心!”
裴既明头也没有回,只见两道身影飘过,那两个家丁就飞出了几米远,孟晔又是吃了一惊。
裴既明朝孟晔伸出手,他乡遇故人,孟晔心绪难平,他颤抖着手抓住了裴既明的手,裴既明将他拉了起来,孟晔低声道:“糖公子。”
裴既明往孟晔身后的门里看了看,不禁皱了皱眉,显而易见,这是青楼,裴既明问道:“孟公子,你为何在这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