沈一流急得不停地拽胡子:“我还没喝就被你一肘子给怼翻了!”
“我也没喝,我也没喝…”孙百草松了口气,继而又将这口气提了起来:“我家砚砚呢?砚砚喝了吗?”
沈一流叹了口气:“他天不亮就去找水了,现在还没回来。”
孙百草焦急地走来走去:“怎么还没回来?这都快午时了。”
“孙前辈!”
院里传来谢眺的火急火燎的声音。
孙百草直觉又有坏事发生,果然,谢眺还没进屋,就着急道:“孙前辈,我们家家丁好像被传染了,身上都起了红疹子!”
孙百草问道:“昨天的符水你喝了吗?”
谢眺聪明,一点就通,他道:“是符水!”
孙百草叹气:“估计那是杨大人从井里打来的水,也不知道砚砚喝了没。”
“幼清,”谢眺安慰道:“前辈放心,幼清没有喝,我亲眼看见的。”
孙百草终于又松了口气,他道:“你们俩,快点儿,将病人送去扶风堂。”
谢眺如热锅上的蚂蚁,急得走来走去:“人都病倒了,那该如何救人?”这未免…也太巧了些。
孙百草镇定道:“眼下得先控制住疫情。”
“孙先生!孙先生!大事不妙了!”杨开泰匆匆忙忙地跑进了院子里。
孙百草右眼一跳,就听杨开泰继续道:“言先生被山匪掳走了!”
孙百草眼睛一瞪,双腿一软,跌坐在了椅子上:“你说…什么?”
“运水回来的途中…言先生…被山匪给掳走了!”杨开泰不忍道。
孙百草白眼一翻,就要晕过去,沈一流连忙掐住他的人中,叫道:“老孙!老孙!你可不能有事啊!”
孙百草颤巍巍地坐了起来,颤声道:“只有砚砚一人被掳走了吗?”
杨开泰算是默认了。
孙百草痛心疾首道:“山匪头子是男是女?我家言砚如此貌美如花,不会被他看上了吧!砚砚啊!师父对不住你啊!”
杨开泰解释道:“山匪头子是男的…”
话还没说完,就见谢眺双腿一软,也跌坐在了椅子上,沈一流纳闷:“你又怎么了?”
谢眺双眼无神:“完了…男的…那阿静和阿姝…”他之前只担心妹妹的安危,被孙百草一提醒,也开始担忧起自家妹妹的清白来。
孙百草再次松了口气,男的就好,毕竟世上的断袖还是少!
杨开泰将未说完的话说了出来:“山匪二当家是女的。”
四下一片安静,接着传来一阵鬼哭狼嚎。
“砚砚啊,师父对不住你啊——”
言砚坐在一间干净的牢房里,陷入了沉思中,他无论如何也相信不了刚刚山匪来的那一刻,那群城卫竟然丢下自己就跑,人与人之间的信任呢?
他更不敢相信,山匪竟然抓了他就走,他竟抢手到这个地步吗?
“抓回来几个人?”
“回少当家,就一个!”
“一个?怎么回事?”
“其余的都是官兵。”
“奇怪!只有一个人,让我去瞧瞧。”
“哎哎,少当家!还是个大美人儿呢!”
“成哥,你看见个女的都说是美人,我可不敢信你!”
门头传来一阵说话声,言砚从沉思中回过神来,看向牢门口。
第100章 喜提外甥
百里陵游轻快地走了进来,看见言砚后,反应了过来:“是你啊!”
言砚也将他认了出来,是打劫谢眺的那个山匪头子。
这小子看起来不过十六七岁,样貌倒是乖巧,只是那一双滴溜溜转着的狐狸眼总让人觉得不怀好意。
“你怎么会在这儿?”百里陵游从口袋里抓出一个苹果,兴趣盎然地打量着言砚。
言砚笑了笑:“这不该问你吗?少当家。”
“哈!”百里陵游从盘腿坐在桌上,狐狸眼又眯了起来:“有趣!”
言砚打量着他:“有趣的是你,你抓那么多人干什么?”
“我在救他们啊。”百里陵游笑道。
这人莫不是脑子有坑?!
百里陵游道:“我知道你不信我,但我真的是在救你。”
“我信你。”言砚道。
“啊?”百里陵游诧异地眨了下眼睛。
言砚道:“比起杨开泰,我更愿意相信你。”
百里陵游兴致勃勃地问道:“为何啊?”
“你比他好看。”言砚随口道。
“哈!”百里陵游乐了:“你这人真有意思!”
“说说吧,少当家,雍城到底发生了什么?”言砚放松地靠在了墙上。
百里陵游眼神一变,嗤道:“发生了什么?这场瘟疫就是杨开泰造成的!”
言砚并没有很惊讶,示意他继续说下去,百里陵游却闭嘴了,他古怪地看着言砚。
言砚挑眉:“怎么了?”
“你这么轻易就相信我吗?”百里陵游怀疑道:“你不会是杨开泰故意塞进来的卧底吧?”
“哦?”
“我们昨晚得到情报,说杨开泰会在东南边杀掉一部分病人。”
言砚冷笑,原来杨开泰早就想将他卖了!
也是,现在只有他一人,怎么看都像卧底。
百里陵游站了起来,笑道:“你信我啊?我可不信你!三姐说,越是好看的人,就越会骗人!”
这孩子警惕性倒高,警惕性…想到警惕性,言砚又想起了一个人。
离开快两个月了,他在建康还好吗?言砚神色有一瞬间的恍惚。
“听说带回来人了?”
“是的,二当家!”
门外又传来说话声,百里陵游面上一喜,跳了出去:“三姐!”
“叫什么姐!叫娘!”那女声嗔怪道。
言砚听到这声音,浑身一阵,不由得咽了口唾沫,心道,不会吧…
为何今年的熟人都会在牢里碰上?言砚有一瞬间如是想到,不会真的是…
“三姐!我给你捞了个压寨夫君!长得可好看了!”
“去去去!我呀!心里只有你爹!”
“哎呀!酸死人了!”
“该叫我什么?”
“娘亲——”
“乖!去把外面的花搬进来,我瞧着要下雨。”
“得嘞!”
脚步越来越靠近,言砚死死盯着看门口,只听“咔嚓”一声,一个鹅黄色裙裾先飘了进来,当这人走进来时,言砚的脸彻底垮了,来人也是一惊!
“师兄!!!!”
“……”
孙三丫差点跪下来,她大惊失色:“你怎么在这儿?”
言砚满脸无语:“这话难道不是应该我问你吗?”
孙三丫咽了口唾沫:“这可就…一言难尽,说来话长啊…”
“砰!”言砚拍案而起,勃然大怒道:“好你个孙三丫,你自己说说!你走几年了?!”
孙三丫动作熟练地朝墙跪下,双手摸上耳朵,苦巴巴道:“师兄…我错了!”
“你可真是能耐!五年了啊!五年了!你会不会送个信回家!跟你爹一个德行!”言砚站在孙三丫的旁边斥责道。
孙三丫不服气道:“我在追求我的爱情!”随及,小声嘟囔了一句:“谁叫你拒绝我…”
“还敢肖想我!”言砚呵斥。
“你想的美!”孙三丫双手捧心,美滋滋道:“我移情别恋…啊不是,我找到真爱了,之前对你,我那就是玩玩儿的…哎呦!”
孙三丫的后脑勺被言砚使劲弹了一下,言砚冷声道:“面壁思过,不许讲话!”
孙三丫认命地哦了一声。
然后,孙三丫就想起了另一桩事,她猛地站了起来,一下子就撞上了言砚的下巴,孙三丫倒是不疼,她忙扶住言砚:“师兄!你没事吧?”
言砚被磕得眼冒金星,他闹心地甩开孙三丫,捂着下巴:“我就跟你们一家犯冲!”
孙三丫讨好道:“师兄,对不起嘛,不过师兄,你为何被抓进来了?”
言砚叹气:“一言难尽,说来话长。”
言砚将自己的经过草草地说了遍,孙三丫义愤填膺道:“娘的!杨开泰那老匹夫,他不存心害你的吗!”
言砚纳闷儿道:“这到底怎么回事?”
“杨开泰!那个死王八蛋!这瘟疫就是他主导的,是他将疫毒投入百姓家的井里的!我们要不去抢人,死的人更多!”孙三丫气愤道。
“遭了!”言砚道:“师父和沈一流还在城里!”
“你又拜了个师父?”孙三丫反应迟钝道:“沈一流干吗来了?”
“你爹!”言砚没好气道:“刚刚把话听哪里了?你爹没死!”
“呸!我爹死没死我不比你知道!少骗我!你就是我想诓骗我回去!”
“你爹真没死!”言砚无语道:“他是埋伏…唉算了,也不是说这个的时候,总之,一言难尽,说来话长。”
孙三丫得意道:“编不下去了吧。”
言砚无意跟她争辩,道:“那现在怎么办?你们有没有办法?”
“我们也…就会抢人…”孙三丫无奈道:“而且,山里药材也不太够了,城民中也有患疫病的,师兄,我们的境况比城里好不到哪里去。”
言砚叹了口气,伸手揉了揉孙三丫的脑袋:“慢慢来,一人在外,苦了你了。”
孙三丫只觉得鼻头一酸,这是师兄啊,天塌下来都会顶着的师兄…
她甩开言砚的手,故作洒脱道:“我才不苦呢,你都不知道风哥待我多好!”
“风哥?”言砚反应过来了:“你心上人?”
“三姐!花我搬完了。”百里陵游重新推开了牢门。
孙三丫冲百里陵游亲热地招了招手:“陵游,过来。”
这是师妹的心上人?言砚诧异了一瞬,心道年纪有些小吧。
“师兄,跟你介绍,这我儿子!”孙三丫露出了慈母般的微笑,又对百里陵游道:“陵游,叫舅舅。”
“儿子?!”
“舅舅?!”
言砚和百里陵游同时失声叫道。
孙三丫美滋滋道:“师兄,我们家小陵游可爱吧?他可聪明了呢!寨里的账本算是他在管!”
言砚想起在来的路上时,自己曾对师父说过,指不定师妹就有了孩子,没想到一语成谶,还是个这么大的儿子!
瞧瞧师妹那慈爱的目光,言砚说不出一句话来。
孙三丫又对陵游道:“陵游,瞧你舅舅,是不是很好看?你喜不喜欢?”
百里陵游:“…舅舅好。”
“你好…”言砚僵硬道,然后他迅速把孙三丫拉到一旁,压低声音抓狂道:“不是…这孩子…呸!这小子,他没十八也有十六了吧!你顶多比他大四岁!你在搞什么!他爹都七老八十了吧!你脑子被驴踢了!”
“你才七老八十了!”孙三丫反驳道:“风哥才三十有五,正值壮年,你瞎说什么!”
“我瞎说…好!行!就当他正值壮年…”
“呸!什么叫就当!他本来!本来就正当壮年!”
“行行行!正值壮年!这小子他亲娘呢?”
“师兄。”孙三丫无奈道:“陵游九岁就没了母亲的。”
“……”言砚:“抱歉!”
陵游莞尔一笑:“你就是言砚舅舅啊?三姐给我说过你,没关系啦,三姐说你也从小没有母亲!”
言砚:“…巧吧。”
孙三丫乖巧道:“师兄,我错了。”下次还敢!
经过这一场闹剧,言砚被追风寨大当家请去吃完饭,言砚原以为,大当家孩子都这么大了,一定是个满脸络腮胡的壮汉,没想到百里慕风与自己想象中的完全不一样。
百里慕风比言砚还高了一个头顶,他随意地披着一件长衫,气质沉稳干练,眉目英挺,肤色健康,只有眼角的一些细纹体现了岁月的沧桑。
“言先生,请坐。”百里慕风声线如他外貌一般沉稳。
“啊,多谢大当家!”言砚抱拳道谢,然后就落座了。
孙三丫一本正经地坐在了百里慕风旁边,也就是当家主母的位置。
百里慕风轻飘飘地斜了她一眼,孙三丫就灰溜溜地坐回了言砚旁边。
言砚暗笑,还人家对你多好多好!怕不是一厢情愿吧。
孙三丫似乎猜到了言砚心中所想,不乐意地推了他一把:“那边挪挪,挤死了!”
言砚随口调侃道:“你上去坐啊,上面位置宽敞。”
孙三丫:“……”
百里慕风淡淡道:“三妹说先生来了时,天色已晚,粗茶淡饭,希望言先生不要嫌弃。”
“不会。”言砚微微一笑:“一家人吃饭图个热闹。”爹叫三妹,儿子叫三姐,他们这一家子是怎么回事!
孙三丫:“……”妈呀!师兄咋这么会说话呢!
百里慕风一笑了之,对言砚的话没有解释,也没有附和,转口道:“我听陵游说,先生遭人陷害,可是杨开泰?”
“嗯。”言砚点头,然后询问道:“大当家可知道,杨开泰想干什么吗?”
“我也猜不出。”百里慕风皱眉道:“我在此地已落草七年之久,杨开泰虽说没有什么大的政绩,但为人还算老实,我不知道他为何这样做。”
“这样啊。”言砚略显失望,又问道:“大当家是如何得知杨开泰就是凶手的?”
百里慕风看向百里陵游:“是杨府的管家,濒死之际爬到了追风寨门口,被陵游发现了,临死前将杨开泰的事情说了出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