可究竟是抓紧眼前的利益,还是担忧未来的灾祸,二者相比较,自然还是前者更要紧些。
眼前的才是看得见摸得着的,至于以后……还是交给以后的人去纠结吧。
因此,荆管彤的举措非但没有被禁止,反而不少官员让家的女子也去参加她那里的考试,若是能够考进去,也能混个女官当一当。
后宫也有女官,可她们只存在于后宫那一亩分地,可协理司的女官却能参与朝政,这可是大大的不一样!
几乎没人能拒绝这诱惑。
而有了这样的利益,朝堂对此的态度也宽和了许多。
哪怕仍有反对的,可当反对的声音太小时,也就不成什么气候了。
如此又过了许久,如今总算稳定了下来。
二人下着棋,谁也没开口说话,只是这时不时的棋子掉落的声音在这安静的院子里响起。
这么久以来,楚毓也算是明白了荆管彤的心思,她想成亲,男子成亲不算什么,可女子一旦成亲,那牵绊可就多了。
丈夫、孩子、家庭、长辈……各个方面带来的麻烦和压力会让她疲于应对,没有多少心思能放在正事上。
那不是她想要的生活。
为了得到自己想要的,人总要付出些什么。
而她选择付出的则是亲缘。
就连曾经曾说不愿意成亲的祝清,如今都主动娶了一位贤惠的妻子。
可荆管彤却仍然坚持着,并且将一直坚持下去。
楚毓有些佩服她,也想看看她到底能走到什么时候。
总之,无论如何,他都支持对方。
“陛下,裴尚书回来了。”
有人来报。
楚毓挑眉,“这么快?”
却还是赶忙道:“将人请进来吧。”
荆管彤收拣棋子,楚毓却已经去接见裴瑾瑜了。
听完对方的话后,楚毓也知道了,北陵帝送来的那封信是真的,这也确实是对方的打算,应当不是什么阴谋。
“那边情况如何?”
“几位王爷有心登高,可年龄却不支持,便只能将希望寄托于子孙身上。”
裴瑾瑜缓缓道:“可其子孙也是锦衣玉食宠着,性情或顽劣或霸道或残暴,都不适宜为君,只有一位父王去世的早的小王爷,因为自小父母双亡,性情倒是成熟并坚韧,若是培养的好,想来也能配得上这帝王之位。”
“哦?”楚毓意外挑眉问道,“那为何他不愿意将那孩子立为继承人?”
裴瑾瑜解释道:“因为那孩子的亲祖母,有设计下药绝了北陵帝子嗣之嫌,且在那几人,嫌疑最大。”
因此,即便那孩子就是神仙下凡的天才,北陵帝最可能做的,也只会是趁着对方还未长成而杀了他,绝不是培养对方为继承人。
他得感谢自己不够聪明,不够天才,否则连活到如今都做不到,更遑论夺取皇位。
“就因为这个,他就宁愿将北陵送人,也不愿意留给那些人?”楚毓不解问。
是的,送人。
北陵帝给的信里,说愿意等北陵动乱时,配合他们里应外合,将北陵一网打尽!
一个皇帝,和他国皇帝勾结,协助对方夺取自己的国家。
堂堂皇帝,亲身做了那人人喊打的卖国贼。
这是何等的荒唐!
可偏偏这位陛下就是如此的离经叛道。
宁愿覆灭自己的国家,也不愿意让它落到自己仇人里。
至于为什么不交给其他人?
因为在能够名正言顺继承皇位的人选,就没有和他没有仇的。
而他所在意的人,却又不可能得到这个位置,除非冒大不韪,显而易见,北陵帝可不愿意让他们顶上这样的名声。
皇位和国家,对于北陵帝来说,就是食之无味,弃之可惜。
这样想想,似乎也不是不能理解对方为何会决定这样做了。
楚毓忍不住想到,这天下第一内奸,大概非北陵帝莫属。
就是不知道,北陵的人若是知道这件事,会不会被气到吐血。
大概……应该……
会的。
那就不让他们知道好了。
他让裴瑾瑜去,本是想做个准备,谁知还能有这么大的收获,实在很难不令人惊喜。
而裴瑾瑜却越想越皱着眉,“陛下,您说,这件事会不会有诈?万一那北陵帝是想借对楚国动,又或者是想借咱们的力量为他的义子铺路呢?”
“哪又如何?”楚毓淡淡道,“若真是如此,你以为,届时事情还会按他所想的方向发展吗?”
既然答应要给的,那就是已经到了别人的口袋里,却还想将它拿回来?
这世上可没有那样的道理。
闻言,裴瑾瑜放心了,楚毓虽心善,却不是圣父,被人利用还不打回去。
不过,裴瑾瑜显然是想多了,北陵帝确实如他所言,一直在和他们通消息。
哪怕北陵丞相得知了此事,心不赞同,他也没有因此而停止计划。
他与楚毓的交易里,要求对方要帮他保护他在意的人。否则他不会交出北陵皇室里的力量,会让他们送齐琅他们离开,有朝一日再杀回来。
若是楚毓做到了,自然没有这样的忧虑。
这是保护。
也是报复。
北陵帝安排好一切,心无牵挂,再次倒下了。
作者有话要说:楚毓:“骚还是你骚。”
北陵帝:“见笑见笑。”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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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88章
齐琅面含担忧地从北陵帝寝宫出来,迎面却碰见了丞相。
“见过老师。”
丞相奉北陵帝的命令,做了齐琅这几年的老师。
后者看着他问:“殿下不必多礼,陛下如何了?”
“义父刚睡下。”齐琅回道,“老师要进去看义父吗?”
谁知丞相却摇了摇头,“臣是来找殿下的。”
齐琅一愣。
片刻后,二人坐在院子里,齐琅握紧的拳头,面上的愤怒与不解毫不掩饰。
“义父……义父他怎么能……”
将一国江山拱让人,这像话吗?!
“老师,义父是不是还有什么别的计划?这只是他骗楚人的?”他怀着希望问道。
丞相看着他,“殿下觉得呢?”
“一定有的吧?”他仍是不肯放弃。
丞相垂眸,“陛下曾交给臣一封信,信上是告诉楚国的裴瑾瑜,你的身份。”
若非真的,北陵帝又如何会这样做?
齐琅心神一震!
“老师,您已经将信交出去了吗?”齐琅忙问。
“殿下不必再想了,等都城一乱起来,这封信就会被送到那裴瑾瑜。”丞相道。
“我不同意!”齐琅固执道,他既感动又伤心,握紧拳头执拗道,“我不同意……”
“凭什么?凭什么不经过我允许就这样做?”
他双眼朦胧,喉哽咽,“他凭什么想将我踢开就踢开……”
“他以为我什么也做不了吗?”
他当即起身要去找北陵帝。
丞相叫住他,“殿下,您知道,陛下不是那个意思,您也知道,这是最好的办法。”
只要有这层关系在,那裴瑾瑜甚至楚国都会护着齐琅,哪怕北陵没有他的立足之地,他还能去楚国受到庇护。
北陵帝看着他长大,如何不知道他的想法,所以私下做了这种决定,却半点也不透露给齐琅,就是怕他不愿意,等到木已成舟,就不怕什么愿意不愿意了。
然而,他也低估了齐琅的固执程度,或者说,低估了他在齐琅心里的重要程度。
当北陵帝病重,且极大可能醒不过来之时,几个王爷纷纷逼宫,他们都冲入皇宫,争抢那第一人,否则要是晚来一步让别人抢先,那可真是有苦无处说。
而在入宫之前,他们就经过了一番厮杀。
其,唯有父母双亡的那位小王爷没有参与,他的势力不足以让他逼宫。
而他最好的选择,就是让人守在宫殿外,阻止其他人的逼宫,并试图从这件事情里让北陵帝和北陵群臣看出他的才德,因此而推他上位。
这就是他的打算。
然而这个打算,还没开始就被人给破坏了。
他的人靠近北陵帝宫殿时,就被杀了个一干二净,半个不留!
齐琅抱剑守在宫殿外,像个小杀神,身边围着的都是北陵帝的人,他昏迷,自然由齐琅暂时接管。
而那些逼宫的人,注定是有来无回。
这一夜,北陵皇宫血河漫天,而作为最重要的当事人,北陵帝还在梦,事情就被解决了。
那些试图逼宫的人都被抓了起来,他们愤恨地看着齐琅,“你个小野种!父不详的东西!就算抓了我们又怎样?!你根本不是皇室人,更不是皇子!这辈子都不可能得到那个位置!”
齐琅不为所动,他本不打算得到皇位,可谁让这些人都太废物了呢!
“谁说他不能?”丞相缓缓走了过来,看着这些被抓了却还不甘心的人,又看着齐琅,对着他行了一礼。
“早在很久之前,殿下的名字就被记入了皇家族谱,且记在先皇后名下,论身份,可是嫡长子,比起你们这些人来说,可是再名正言顺不过。”
此话一出,岂止是逼宫的人,就连齐琅都愣了,随后他又想到了这应该是北陵帝做的,的拳头又紧了紧。
“殿下!陛下醒了!”宫人来报。
齐琅忙进去。
却见北陵帝甚至从床上坐了起来,面色甚至比先前好了不少。
齐琅心一个咯噔!连脚步都不自觉放轻了。
“义父?”
北陵帝抬头看着他,目光竟比平日里要温和不少。
“累了吧?”
齐琅摇摇头。
北陵帝叹了口气,“对不起……”
齐琅一惊!
这还是北陵帝这么多年来,头一次说这种服软的话。
他伸摸了摸齐琅的小脸,“对不起……”他早就后悔了,不该利用这个孩子。
可事到如今,在人生的尽头,才肯说出这个字。
他曾经不肯承认,也不肯认输,可到此时此刻,又恍然发现,再不说,就没会说了。
齐琅落了泪,将眼前的视线都晕染得模糊了起来。
他摇摇头,想说什么,却又什么也说不出来。
“等我走了,你就去你亲生父亲那里,哪怕你有这身份,他也总会护着你。”
北陵帝这是不想让他将北陵当成自己的责任,任由它拖累他。
齐琅却固执地不肯说答应的话。
这是他心里的倔强,也是他这么多年来,唯一不愿意听北陵帝话的时候,也绝对不会听他的话。
可他又不想在这时候还说不好听的,便什么也不说。
北陵帝还想说什么,却没有会了。
生命的灯火熄灭得比想象的快。
而他也比想象的更想或者。
只可惜,老天爷从不会按人的心思做事。
就在齐琅不停痛哭时,北陵帝亡的消息也迅速传了出去。
丞相老泪纵横,身体差点儿就没能撑住,好在扶住柱子,这才没倒下。
可不等他们沉浸在悲痛,一个消息便让他们不得不打起精神来。
楚国来人了。
齐琅和丞相都知道,这个来人肯定不是普通的来人。
一个弄不好,那是要开战的。
丞相对着齐琅道:“殿下不如……”
“老师不必再劝了。”齐琅不肯听北陵帝的,在他心里,北陵是北陵帝守了一辈子的东西,他不可能心甘情愿将它交出去,这不过是为了他的安危才做的决定。
齐琅也不愿意让北陵帝背上一个亡国之君的称号。
无论如何,他都要替对方守着。
“关城门,不许放楚人进来。”
裴瑾瑜最先收到的是北陵帝的信。
他看着上面的信息,眼的神色忽明忽暗,情绪也半喜半忧。
无论如何他也没想到,齐琅就是他找了这么多年的那个孩子。
怀疑这封信真伪的念头在脑海里一闪而过,随后便抛诸脑后,这事一查便知真假,北陵帝应当不至于在这上面做章。
然而在收到齐琅的信,并且还收到不许楚人进城的消息后,他就忍不住怀疑了。
难道这就是过河拆桥?能够铲除那几个逼宫谋反的人的势力,大楚可没少出力。
如今却被这样对待,让他不得不认为这是北陵帝的计谋,如今危已除,自然要过河拆桥。
他沉了沉面色,“让城里的人都蛰伏起来,其他人随本官回京!”
他要请示皇帝,如今打算怎么做。
至于其他……也得报备一下。
“是!”
一行人快速回京,而楚毓在得知此事后,挑了挑眉。
他看了齐琅的信,信倒是情真意切地感谢他们的帮助,并且表示能够对她们进行补偿。
但是北陵帝已死,他不承认北陵帝与他们的约定,不愿意将北陵拱让人。
态度十分强硬。
裴瑾瑜自知瞒不住,且他也想要楚毓给他参考,便将北陵帝给他的信也给了楚毓。
楚毓也和他一样惊讶。
可惊讶过后,仔细回想起来,似乎也没有很意外?许多事都有了解释,比如,当初齐琅来楚国时,经常在早朝时在外徘徊,也有了原因。
可若是他们一直知道,却从未想过与裴瑾瑜相认,这件事就值得思考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