池清继续道:“看你爹一个人孤单,给他找了个兄弟。”
楚如珍:“……”
你闭嘴能死啊?
正想说这话,却无意瞥见了不知道何时站在了池清身后的人。
偏生对方还在继续说:“我觉得你们挺有意思的,都在心里藏着掖着什么也不说,哪有我们神医谷里快活?喜欢谁了就在一起,不喜欢就分开,多简单。”
“闭嘴!”楚如珍低声道。
池清还未发现异样,却听到身后一道声音,“哦?江湖儿女都是这般不拘小节的吗?”
饶是池清,被发现背后说人,也是有些不好意思的,而且他知道楚如珍在意这位,怕失去金主的他当即道:“没有没有,江湖儿女没规矩,不如大户人家出来的端庄正经。”
说完,便不打扰他们,主动离开。
这里就剩下楚如珍二人。
柯襄主动开口询问:“殿下何时回京?”
楚如珍想了想道:“等开城门后。”
竟是走得这般急,楚如珍想了想,随后反正过来道:“别误会,我只是想今早将表弟的药给他送回去。”
不是迫不及待想走。
此话虽未说出口,但二人都明白是这个意思。
柯襄放下心,却又叹了口气,“殿下变了许多。”
“哦?那是更好了还是更坏了?”楚如珍问。
“更成熟了。”柯襄直言不讳。
想想当年任性自在的小姑娘,变成如今的少女。
她依然自在,却不再任性。
楚如珍看了看他,忽而笑道:“从前心智不成熟,不懂事,给老师添了不少麻烦,明乐今日在此向老师道歉。”
她竟是自称封号。
可见诚心,却也可见疏远。
柯襄面上未有笑意。
想招惹便招惹,想撇清便撇清。
果然还是她没错了。
第185章
虽这样想,可他并未阻拦什么,甚至让人妥帖地准备好了行囊马车,就等城池解封,城门再开那一日。
楚如珍见着这一切,自己就先有些受不住她忍不住压抑住情绪,对对方道:“老师,你能不能……不要对我这样好!”
柯襄沉默良久,最终只是看了她一眼,留下一句:“除了殿下,臣又还能对几人这般?”
楚如珍心神一震!
她忽然想起来,柯襄孑然一身,无亲无故,唯一的朋友又各自有自己的事,他们的交集更多还是在朝堂。
人生漫漫,他竟连个想对对方好的人都没有。
于楚如珍而言,柯襄大约是除父皇外,对她最好的长辈般的人物。
她自己都说不清,对他的感情到底是敬还是爱,可能都有,这些感情产生的原因很多,其排在首位的,自然还是他对自己好。
细心,周到,又独一无二。
前两者算不上什么,可是后面这句独一无二,却令她心动。
这些年来,她想不通时,还曾怨恨过对方,若是对方不对她好,甚至不单单只对她好,她也不至于会产生那样独占的心思。
她对此耿耿于怀,从未释然。
而直到方才,她才隐约有些明白。
于她而言,柯襄是特别的。
可于柯襄而言,她就不是吗?
正是因为这特别,才令他多在意几分,造成这样的独一无二。
因为……他连想要一个二,都没有人选。
这世上,他能在意的人实在太少了。
或许也正因如此,哪怕知道她心怀绮念,他也不愿意停止对她好。
两月后,终于在楚如玉出嫁前,楚如珍赶回了盛京。
“女儿见过父皇!”楚如珍笑着道。
楚毓快步上前,将她扶起来,拉着她周围好好看了看。
“瘦了。”他道,“也黑了。”
楚如珍的笑容立马消失。
在外面风吹日晒的,能不黑才怪。
黑这个词,对女子来说可不是什么好话。
她强烈怀疑父皇故意打她,并且有证据。
哼!
看出她的不高兴,楚毓就笑了。
然而事情万万不止如此。
楚毓过后,楚如珍见其他兄弟姐妹,几乎人人都要说这么一句——你变黑了!
气得楚如珍甚至想拔剑对砍的冲动!
也只有对小表弟时,那小子还知道她这儿有他的药,为了讨好,这才没有跟着别人一起说。
楚如珍宽慰的同时,又更无语了。
她何时竟成了必须要靠威胁别人才会听话的地步?
两个最小的弟妹甚至因为她离开的太久,而与她有些生疏。
也是直到此刻,楚如珍才有些后悔。
不过,若是再来一次,她恐怕还是会选择离开。
父皇曾经说,距离产生美。
若是她一直在宫,且心情一直如此,那么她只怕会钻牛角尖,一直都不能彻底放松心情。
因此,这后悔也只持续了片刻,便消失了。
她得知楚如玉即将出嫁,有心去看一看那姓岑的如何的人家,便便装出宫,去那岑家看了一看。
谁知这一看,还真看出了点名堂。
只见那岑国公府后门被人推出来一个年轻姑娘。
姑娘穿着一身白衣,头上带着白花,一副为人戴孝的模样。
而她也确实在为父母守孝。
“咱们郎君心善,念在你父母双亡的份儿上,收留你在府上作客,谁知你这狼心狗肺的东西,竟然恩将仇报!故意勾引咱们四郎君!咱们四郎君可是马上就要成亲的人,娶的还将是当今公主殿下,就凭你也想肖想?!”
女子泪水涟涟,听着那几个下人的话,脸上那是一阵青一阵红,好不热闹!
“我……我未曾想过!”
“没想什么?你敢说你没想过要勾引我家四郎君?还是你想说你没想过要嫁进国公府?你舔着脸问问,你敢说吗?”
“咱们主子心善,不追究你意图夺公主夫的罪,仅仅是让你离开国公府,你若是再多纠缠,咱们若是将你扭送到圣上面前,你看看你有几个脑袋!”
若说先前的话女子还能不在乎,可这话却令她胆战心惊!再不敢多言,连忙快步离开了国公府,这时,那几个下人才朝着她离开的方向啐了一口。
“呸!也不看看她是个什么东西!竟敢也想动咱们国公府的主意!”
楚如珍将这件事放在了心上,暂时并未声张。
她安排人去跟着那离开的女子,又派人监视国公府,并且让人打听那岑睿究竟是个怎么样的人。
虽说先前听着没什么大问题。
可总要自己看看,才能真正放心。
希望他不会辜负她的期望。
为了不让姐姐和父皇误会,她这些事都是私下做的,并没有惊动谁。
然而查出来的东西却令她皱了皱眉。
显而易见的不满意。
她左思右想,最终还是决定将这件事告诉楚毓。
***
“这些……都是真的?”楚毓看着里的东西皱了皱眉。
楚如珍点头道:“是女儿让人查出来的。”
“父皇,你打算怎么办?要不要告诉姐姐?”
楚毓冷笑出声,眸微冷。
“是我的错。”
若是他当初查仔细些,或许也就不会有如今这情景了。
不幸的是,楚如玉与对方有了两年婚约,幸运的是,二人还没有成亲,一切都还来得及。
退一万步讲,哪怕已经成了亲,那也没什么关系。和离就是了。
但没成亲总是要比成了亲好上很多,并且没有孩子牵绊。
楚毓没有犹豫,直接将这件事告诉了楚如玉。
初次听闻这消息的楚如玉怔愣了好半天,才恍然回过神一般,“父皇是说,那人是个爱帮扶小娘子的多情种?”
岑睿确实未曾逾距,最是怜惜柔弱的小娘子,见到一个就帮一个。
处处留情,自诩风流。
一个两个或许算不上什么,可时间久了,总会有碰到鬼的时候,万一日后因为此事而真的出了什么差错,那楚如玉找谁哭去?
不如趁着一切还来得及,赶紧停止这一段注定走不长的缘分。
这是楚毓的想法,如今,也是楚如玉的想法。
表达了自己的意思后,楚毓便离开去处理这件事了。
留下楚如玉在心里轻叹口气,她不伤心,因为本就尚未有多少感情,只是有些可惜,那精致的嫁衣暂时穿不上了。
翌日早朝,楚毓就寻了个错处将岑国公劈头盖脸地骂了一顿,明明白白地表示他的态度和心情。
岑国公一脸莫名,朝臣虽不清楚,却也吃瓜看戏。
直到下了朝,岑国公也没敢在宫里多待,在部门那里告了假,直接回了府,将府上人都叫过来询问。
最近家里发生了什么事?
岑国公夫人眸光闪了闪,笑着道:“哪里有什么事啊,郎君您怎么突然问起这个了?家里孩子们都听话着呢!”
“没事?没事为什么陛下要当着武百官的面儿训斥我?!”岑国公一拍桌子,怒声呵斥道。
国公夫人吓得双腿微颤!
不止是因为岑国公的怒火,还因为他说的话?
陛下为何会训斥岑国公?
难不成……
可是……那也算不上什么大事啊!
“近日你们好好准备和公主的婚事,我去向同僚们打听打听。”岑国公说完当即要离开。
谁知他刚走到前院,圣旨就到了。
直到这退婚圣旨到来,岑国公才知道发生了什么事!
他浑身颤抖着,控制住差点儿要打人的冲动!
无奈之下,他不可能抗旨不尊。
接了圣旨后,他甚至来不及教训国公夫人,赶忙跟着进了宫!他要叫陛下!
然而楚毓却一眼都懒得看他,直接让人给他带了句话。
“既然令郎喜欢这个可怜的妹妹,那个悲惨的姑娘,那何必娶妻,每日与这些个姐姐妹妹相伴一起岂不快哉?”
岑国公听得浑身直冒冷汗!
皇宫也不敢待了,赶忙回了府,将国公夫人和岑睿都叫来。
也不知道发生了什么事,之后大家也只听说,被退婚后,岑国公将儿子送进了军营,也以国公夫人身体不好为由,将管家权交给了国公府的二夫人。
此事过后,大家私下里也打听了事情经过,纷纷忍不住笑岑国公府,还以为掉下个金凤凰,谁知凤凰都落院子里了,竟还是让人家给飞走了!
真是没用至极!
楚如珍怕姐姐伤心,这段时间一直在陪对方,二人还打算去郊外的温泉庄子上玩儿两天。
楚毓不怎么担心,倒是原柳来找了他几次,话里话外都是要尽快再次定亲,否则楚如玉就年龄大了,令他有些不胜其烦。
就在他在应对对方的时候,收到了一封从北陵来的信。
信上仅仅几个字:北病重。
其意思十分明白——北陵帝病重。
应该重到了其他魑魅魍魉都会出来的地步。
这是属于对北陵出的好时。
然而,楚毓眸光仅闪过了一丝火光,便冷静了下来。
他真的要对北陵动吗?
他不是最不喜战争的吗?
为何还会有瞬间的心动?
楚毓眸光微敛,掩去了其复杂的神色。
他思索片刻,让人叫来了裴瑾瑜。
并且将此事告诉了对方。
裴瑾瑜一时也猜不准楚毓的心思,“陛下是想……?”
楚毓沉默片刻,才道:“朕想派你去一趟北陵,打探一下对方的情况。”
裴瑾瑜停顿了一瞬,随后便道:“臣,遵旨。”
裴瑾瑜其实并非是个好人选。
他身居高位,任务繁重,且上次北陵来人时,对方应该认识了裴瑾瑜,此时让对方去打探消息,无疑是羊入虎口。
楚毓选他,仅仅是因为,整个朝堂上,只有他,最了解北陵。
第186章
楚毓让裴瑾瑜去北陵,并不是让他做探子,也不是想入侵北陵,而是想从各方争夺皇位的势力扶持一方,以便将来签订和平条约。
虽说想要天下安定,最好用战争来换,可不说目前大楚刚收了西凉十州郡,尚未彻底安定,若是再图谋北陵,哪怕真拿到了,也需要不少时间来平定动乱。
那很麻烦,目前近几年内他都没有那个想法。
***
“义父情况如何?”齐琅正在问太医。
太医可不敢小看这位小公子,若是谁敢小看他,那可是会栽个大跟头。
“回殿下,陛下身体已经稳定下来,等到醒来后,再好生调养即可。”
仅仅是稳定,又是调养。
其意思几乎是这没有治愈的办法。
病了,尚且能够治疗。
老了,却只能无能为力。
人能与命运抗争,却无法与命抗争。
老了就是老了。
世上并无返老还童,更没有长生不老。
北陵帝醒来后,十分平静地接受了这一情况。
只有齐琅还在忧心伤心。
他这辈子,什么没见过,什么没经历过。
哪怕一夜之间从一国之尊变成阶下囚,他都不会眨一下眼睛。
“朕还有多久时间?”
太医战战兢兢:“回陛下,若是调养的好,大约还有两年。”
两年啊,不短了。
北陵帝心想。
“下去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