据封璃所说,再过小半个月是竹匀的生辰,竹匀就十八岁了。
临走前,封璃单独找林苍谈话,封璃嘱咐道:“我记得你今年应该是二十四,竹匀还小,你多让让他。”
林苍点头应下,“多谢公子成全。”
竹匀是封璃的小厮,这事儿如果不是封璃点头,他压根儿就别想跟竹匀有什么。
“别谢我,这只是竹匀的意愿。”封璃顿了顿说:“但他现在不一定还有这个意愿……我希望你能尊重他的选择。”
封璃的话是什么意思,林苍当然明白,这也是他最担心的一点。
当初他算是半强迫让竹匀答应跟他成亲的,而并非竹匀的真心。
竹匀如果现在反悔了,也无可厚非吧。
林苍知道自己理亏,承诺道:“我明白,他要是不想跟我成亲了,那……我就不再纠缠他。”
封璃满意地点点头,"我相信你。”
在感情方面,林苍的确要比竹匀成熟的多,竹匀说白了还是小孩子心性,谁对他好就喜欢谁,然而忘性也大。
这俩人有没有结果,就看缘分了。
回到东淄已经三天,这间宅子越来越有家的感觉,谁能想到当初伏渊心血来潮买的这间宅子,会成为他们以后的家。
寨子里新招来的几个下人都归冬雪管着,伏渊和封璃的真实身份也不藏着掖着了,消息一传出去,附近达官显贵纷纷想登门拜访,但伏渊下了命令,谁来也不接待。
在一个暴雨天,外面的大门被敲响,正在屋檐底下躲雨的下人还以为听错了,戴着斗笠去开了门,往门外一看,只见一个伤痕累累的年轻女子昏倒在地。
下人不敢擅作主张,便跑到屋里去请示伏渊。
当时伏渊正在抄写佛经,因为昨晚封璃在看书的时候,伏渊想那个……而封璃正看到精彩的部分,让他等一会儿,他不依不饶,一不小心就碰到了封璃的胳膊,封璃手里的那本书被桌上的蜡烛绐烧着了,封璃也险些被烫到。
结果封璃当然生气了,不仅把他赶到客房睡,还罚他抄写佛经。
于是下人一进屋,就看到伏渊生无可恋的样子。
—听说好像出了什么事,伏渊扌略下毛笔,撒腿就跑了出去。
封璃简直哭笑不得,放下手中的书看了一眼伏渊抄写的佛经,然后沉默了……
先不说这字有多难看,这写的根本就不是佛经吧?分明是写的菜名!
封璃没好气地走了出去,就看到伏渊抱着一个昏迷不醒的姑娘着急忙慌地去了一旁的客房里。
封璃愣了一下,跟了进去。
“她还活着?”封璃走到床前,看了一眼这个脸上毫无血色的女子。
“还有一口气,她应该是被人打成这样的,身上除了鞭痕就是淤青。”说完伏渊似乎是怕封璃误会,解释道:“我就随便往她胳膊和脸上看了一眼,一会儿让冬雪帮她检查一下身上。”
封璃不甚在意地“嗯”了一声,转而问一旁的下人:“你一幵门就看到她在门外了?”
“是啊,小的听到敲门声就去开了门,当时小的还纳闷呢,下了这么大的雨,有谁会来啊。”
这女子的来历不清不楚,但既然敲了这儿的门,想必是来寻求帮助的。
下人冒雨去请来了大夫,原本大夫是不想来的,一听说是伏渊这里的事,忙不迭就过来了。
好在女子命大,一碗汤药灌下去,再配以针灸,终于是醒了过来。
留她在府中静养了一天,封璃询问了她的来历。
谁知这一问,就问出了个大秘密。
这女子本姓何,有个丈夫姓张,小两口住在东淄附近的一个小渔村,靠打渔为生,家里虽说过得不富裕,但还算幸福美满。
她丈夫的一个朋友,说有个挣钱的买卖,想和她丈夫一起搭伙干,但要去外地,她和丈夫商量了半天,她丈夫还是去了,留下她一个人照顾家。
有一天她去卖鱼,被县令家的小公子给看上了,非要拉着她回家,说事成之后会给她一笔银子。
她自然是不肯,几番拉扯后,被回来的丈夫看到了这一幕,她丈夫一时冲动,就把县令家的小公子给打了一顿。
小两口回到家,还没来得及收拾东西跑,就被衙门的人给抓去了。
她和丈夫被好一顿严刑拷打,县令直接下令处斩她丈夫,而她被卖到了妓院,她又哭又闹,被妓院的人打得半死不活,给扔到了柴房里。
晚上有人看守,她好不容易才趁着这次暴雨逃了出来,怎奈无处伸冤。
好在她之前听人说伏大将军住在了东淄,便直接跑来了这儿。
“求求将军救救我丈夫吧,再过两天他就要被问斩了!”女子跪地恳求道。
封璃把她扶起来,安慰道:“你放心,我们会帮你的,你现在最要紧的是把伤给养好,接下来的事情就交绐我们了。”
伏渊虽然已经辞了官,但威信还在,封璃写了一封信,以伏渊的名义,派人送去绐知府,将东淄县令的所作所为告知。
这里面不仅仅是包括何姑娘和她丈夫的事,还有从东淄的百姓口中打听到的关于县令的其他恶行。
同时收买了牢房的看守,把何姑娘的丈夫给偷偷救了出来,暂时收留在家里。
没过多久,知府便亲自到了东淄,罢免了县令,还到伏渊这里拜访了一趟。
那卑微的态度真是给足了伏渊面子,还旁敲侧击地问伏渊该怎么处置县令。
伏渊瞥了他一眼,“你是知府你不知道该怎么处置吗?”
知府只能尴尬地擦了擦汗,按律将县令抄家。
何姑娘和他丈夫也平安无事的回到了家中。
这件事很快就在东淄传开来,人人都称赞伏渊和封璃,更有甚者支持伏渊成为新的县令。
东淄这么多年都发展不起来,就是因为上任的县令一个不如一个,害得很多人宁愿背井离乡去外地生活。
如果伏渊愿意,那简直是造福全东淄的百姓。
但也有人觉得是异想天开,要知道伏渊以前可是大将军啊,多少荣华富贵都不要了,会把一个小小的县令看在眼里?
还真别说,新的县令上任的时候,所有人都傻眼了,还真的是伏渊!
当县令这事儿,是封璃提议的,但他也没勉强伏渊,毕竟伏渊就出生在县令府,想必那里有很多不好的回忆。
谁知伏渊并不在意这个,他在意的是:“就我这个脑子,打打杀杀还行,让我断案子……”
封璃笑了笑说:“有我帮你,你怕什么。”
“那还不如直接让夫人当呢。”说完伏渊愣了一下,可惜道:“以夫人的才学,当个知府都是绰绰有余的,他们都把功劳归到我一个人身上,可如果没有夫人在我身边,我什么也做不好。”
封璃摇了摇头,“我做的一切都是为了你,如果没有你在,我什么也不想做。”
正因为有伏渊,封璃才会明白世间还有很多有意义的事。
他想改变东淄的现状,但如果不是有伏渊在,那也没什么意义了。
功名于他如粪土,他从没放在眼里过,只要伏渊能扬名立万人人称颂,他就心满意足了。
伏渊将封璃拥入怀中,庆幸自己爱上了封璃,也庆幸封璃爱上了他。
凭伏渊曾经的身份,想当官很简单,更何况是区区一个县令。
沈墨均在宫里收到奏折后,立马就应允了。
不过有个条件是,伏渊不想升官,也不愿意被调走。
对沈墨均而言这没什么区别,就当是纵容伏渊和封璃瞎胡闹了。
当了县令就意味着要住进县令府,重新住进长大的地方,让伏渊感慨万千。
他仔细考虑过后,用自己的银子把原来的县令府推翻重盖,外面的百姓自然也不会说什么,反正没动公款。
前两任的县令下场都不好,伏渊觉得这地方晦气,再加上县令府确实年久失修,所以干脆重新盖,全部的布局都按封璃的喜好来。
不过就算重盖以后,伏渊和封璃还是把原来的宅子当成家,平时更多的时候住在外面的宅子里,实在有什么急案要案忙不过来的时候,才会住在县令府里。
在伏渊和封璃的共同治理下,东淄变得越来越好,路不拾遗,夜不闭户。
这正是伏渊和封璃想要的。
又到了每年东淄放天灯的日子,熟悉的那座山,熟悉的人潮拥挤。
不同的是,这次伏渊和封璃没有淹没在人潮中,所有人都认得他们,纷纷给他们让路。
不是惧怕,而是敬重。
到了山顶,他们放了祈福的天灯,伏渊默默地握紧了封璃的手,抬头望着越飞越高的天灯,轻声说道:“壬玄霖,你的手好凉。”
封璃看了他一眼,淡淡一笑,“不是有你帮我暖手吗?”
伏渊拉起他的手,凑到嘴边亲了一口,“嗯,我帮你暖一辈子。”
第五卷:番外
第一回 林苍X竹匀(番外一)
岭城是一个热闹的小县城,每天人来人往,外地人很多,来自天南地北的生意人聚集在这里,想从这儿的金盆里分一杯羹。
竹匀就是其中之一,既然答应了要帮主子照顾茶叶生意,他就不想让主子失望。
当初他就是听卖布的黄大哥说岭城最适合做买卖,才会义无反顾地带着茶叶跟着黄大哥一起来了岭城。
在岭城住的地方,也是这位黄大哥的一处宅子。
宅子里除了黄大哥和竹匀,还有黄大哥手底下的一帮伙计。
他们看竹匀年纪小,平时倒是挺照顾竹匀的。
竹匀现在的生意,主要是把茶叶交给岭城的茶叶铺子,让他们代为卖,卖出去的部分,就按分成绐卖主一点辛苦费。
据茶叶铺子的人说,他送来的茶卖的特别好,准备跟竹匀长期合作。
竹匀高兴的同时,也知道今年又不能回去过年了。
去年过了中秋节后,他回将军府见了封璃一面,得知伏渊出征去了盛玉,而林苍也跟着去了。
自那之后,他就再也没见到封璃。
如今听过往的生意人说,伏渊辞官回了乡,看来他下次回去的时候,直接回东淄就行了。
这天竹匀在跟一只名叫“小苍”的黑猫玩,是他在雪天捡回来养的,名字也是他取的。
黑猫在地上打了个滚儿,翻出肚皮来让竹匀摸,竹匀笑着摸了摸它的头,自言自语道:“还是你好啊,每天无忧无虑的。”
“瞄?”
“明天是我的生辰,以往都是公子陪我过的,好在去年有黄大哥陪我过生辰,今年……应该也还是黄大哥吧。”
“瞄?”
竹匀叹了一声气,把黑猫抱了起来。
就在这时,黄大哥一脸喜气洋洋的从外面走进来,把竹匀叫进了屋里。
“怎么了?有什么好事儿啊?”竹匀摸着怀里的黑猫,一脸期待地问。
“你的终身大事有着落了,算不算好事?”黄大哥调笑道。
竹匀愣了一下,“终身大事?什么意思?”
“你还记得前几天来这儿住了一宿的刘老头吗?”
竹匀点了点头,“记得啊。”
刘老头是个做瓷器生意的大财主,是从外地来的,每年都要来岭城住个十天半月的。
但今年刘老头在岭城住的宅子好像出了点问题,再赶上他到岭城的时候下了一场暴雨,黄大哥就好心收留了他,第二天雨停了他才走的。
“直接告诉你吧,那刘老头看上你了。”
“啊?”竹匀被吓得睁大了眼睛,这算个屁好事啊!那刘老头看上去都快六十了!
黄大哥突然觉得自己说的话好像很容易让人误会,解释道:“我的意思是,他看上你做他的女婿了!”
“可……我什么也没做啊,他怎么就看上我当他的女婿了……”竹匀仔细想了想,那天晚上他只是绐那个刘老头端茶递水来着,除此之外,连话都没说几句。
黄大哥拍了拍他的肩,“这你就甭管了,你想想看,大财主的女儿,你要发达了。”
竹匀尴尬地笑了笑,“不太好吧,我都没跟人家见过面。”
“父母之命媒妁之言,只要刘老头点了头,你还怕那大小姐看不上你啊?”
“不是……我……我与别人已经有婚约了。”竹匀小声嘟0囊道。
“就你以前一直惦记的那个林姑娘?我好久都没听到你提起她了,我还以为你们俩早就没戏了呢,你跟我说实话,你跟那个姓林的姑娘到底是怎么回事?”
“我……”竹匀还真不知道该怎么开口,毕竟林苍是男的,他不知道说出来后,黄大哥会是什么反应。
而且他得承认,他对林苍的那点喜欢已经淡了。
距离他们最后一次相见,好像已经快过去两年了,他不知道林苍是不是也像他一样,原本的那种喜欢渐渐变淡。
但无论怎么样,他们之间还有婚约在,就算不喜欢了,想跟别人在一起了,也要和对方说清楚这件事。
总之在没见到林苍解除婚约之前,竹匀不想做任何对不起林苍的事。
况且竹匀也不知道,在见到林苍以后,他还会不会想解除婚约。
黄大哥无奈地叹了声气,“算了,你不想说我也不勉强你,但我看那刘老头挺诚恳的,我觉得,你是不是得给他个面子,起码和那姑娘见一面也好啊。”
“她在岭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