但出兵打仗,本就是银子如流水,若是失败了,只会让天辽国库亏空的情况更糟,所以此次战役只许胜不许败。
盛玉国再弱,也怕有意外发生,正是出于这种考虑,此次领兵的重任只能落在伏渊身上。
这些伏渊都明白,封璃也明白,但即将要分别的滋味,只有他们彼此能懂。
伏渊摸了摸封璃的脸,努力扯出一个笑容说:“我不在的时候,夫人可不要变心啊。”
封璃一脸失落的表情看着伏渊,“多久能回来?”
“绐我一年,一年后的今天,我一定回来,到时候我们再也不用分开了。”伏渊哽咽道。
封璃摇了摇头,“我宁愿你晚一点回来,也不要你逞强出事。”
“好,我不逞强。”
看着封璃伤感的样子,伏渊心里也不好受,他深吸一口气,将封璃抱了起来,故意一副不正经的样子:“还剩两天,这次夫人能让我做到尽兴了吧?就当是……留个念想。”
封璃点了点头,主动亲了伏渊一口。
不同以往,这回身体的每一次触摸,都让两人悸动不已,每一次亲吻,都包含了太多的不舍和贪恋,伏渊埋在封璃的颈间,不停地唤着封璃的名字。
恍惚间,封璃想起了与伏渊在宫宴上初见的画面,不由得有些想哭。
他紧紧抱住了伏渊,眼泪夺眶而出。
“子殃……不要丢下我一个人,我只有你了。”
封璃从来没有像现在这样过害怕一个人,他这才发现,原来自己这么脆弱。
伏渊愣了一下,轻轻帮封璃拂去眼泪,“不会的,我伏子殃这辈子都不会负了夫人。”
封璃也不知道自己哭了多久,哭累了就睡着了,期间伏渊一直耐心地哄着他。
夜半三更,有下人起夜上茅厕回来,隐约听到了一点奇怪的动静,壮着胆子找了一下,发现在一间空屋子的外面,有个靠墙而站的高大身影。
下人吓了一跳,仔细看了看,才发现那个身影是伏渊,而他听到的动静,就是伏渊的哭声。
在府中做事多年,下人还是第一次见到伏渊哭,联想到伏渊快要出征的事,下人的心中不禁动容。
男儿有泪不轻弹,何况像伏渊这样的男人。
如今这般,只因为一个情字。
当初听说伏渊要娶封璃的时候,府中的下人都以为伏渊疯了,男妾都没听说过,更何况男妻。
这段所有人都不看好的感情,却成了人人羡慕的。
现在府里的下人们都希望自家将军和弦霖公子能有个圆满的结果。
出征的那一天,沈墨均亲自将伏渊送出了城,封璃也随行。
此刻封璃的眼中只有伏渊,两人依依不舍地分了别,手放开的时候,封璃已经开始想念伏渊了。
直到沈墨均叫了他好几声,他才回过神来。
封璃心情正是不好的时候,也没给沈墨均一点好脸色,“皇上有什么话就说吧。”
“弦霖……你就不能与朕好好说话吗?”沈墨均心痛道。
“草民没有好好说话吗?还是皇上觉得只有恭维的话,才算好好说话?”
沈墨均看着他这副冷漠的样子沉默了一会儿,转身道:“外面冷,你随朕回皇宫吧。”
“不劳皇上费心,将军府挺暖和的,若皇上没有什么重要的话要说,草民就先回去了。”
沈墨均正想叫住封璃,谁知封璃头也不回地走了。
沈墨均不由得苦笑一声,他知道封璃在跟他赌气,气他让伏渊出征。
敢跟他这么说话的,也只有封璃了。
他承认,在这件事上他的确有自己的私心。
—来是心有不甘,二来是想看看,他们所谓的真心,到底能维持多久。
不过自从上次囚禁过封璃后,沈墨均不想再做出强迫封璃的事,他怕封璃情急之下做出什么过激的事。
方才他有留意封璃的手腕,虽然左手上戴了一只玉镯,但从右手看上去,伤口上的痂已经脱落了,只留下很淡很淡的一道疤痕。
那是他对不起封璃的证据,同时也在提醒着他,不该再对封璃动歪脑筋。
心里是这么想,可他每回见到封璃,都忍不住想要靠近他。
风水轮流转,想必当初的封璃,也是对他这般小心翼翼吧。
—旁的小太监提醒道:“皇上,该回宫了,开始打雷了。”
沈墨均抬头望了望天,雷电伴随着大风而来,着实不是一个好天气,“怪不得朕觉得有些冷……”
小太监没敢说话,都过立夏了,哪里冷了?
没有伏渊在的日子,封璃不知道该做什么,早起早睡,吃完饭溜达溜达,其余的时候就把自己关在房里看书。
还好有伏鸣在,时常吵着要跟他玩,也只有在陪伏鸣玩的时候,封璃才能让自己不去想伏渊。
伏渊要辞官回乡的事,他们还没对孟氏和李氏说,原本他们是想先斩后奏的,等伏渊成功辞了官,再说也不迟。
按理来说,孟氏和李氏都是伏老爷子的小妾,伏渊就算不管她们,外人也不会说什么。
但无论如何,伏鸣和伏蕊是伏渊的弟弟妹妹,只要他们不做什么太过分的事,伏渊也不会眼睁睁看着他们被饿死。
这天封璃陪伏鸣在千鹤湖游玩,遇到一只白鹤,看到他们就扑棱着翅膀飞过来,伏鸣还以为这白鹤喜欢他们,刚想伸手去摸,就被啄了一下脑袋。
伏鸣咧了咧嘴,明明想哭,却硬生生忍住了。
封璃摸了摸他的小脑袋,甩手将一个石子打到了白鹤,白鹤落荒而逃。
“我明明很喜欢它,它为什么要啄我……”伏鸣委屈道。
“你喜欢它,就要用它喜欢的方式去跟它相处啊,否则它不会开心的……”封璃说完笑着摇了摇头,跟小孩子说这些未必会懂。
伏鸣歪了歪脑袋,“我好像有点明白了,那它喜欢什么?”
封璃想了想说:“我想它不会喜欢我们的。”
“为什么?”
“因为我说过它丑,估计是记仇了吧。”封璃想起第一次带伏鸣来千鹤湖的时候,遇到了一只白鹤的幼崽,当时他和孙芸芸都说了那幼崽很丑。
虽然没什么依据,但封璃觉得应该就是同一只。
伏鸣顿时激动道:“原来是那一只,它现在长得好漂亮。”
封璃笑了笑,小孩子就是这么容易相信美好的东西,换做大人说不定会反驳一句,世上怎么会有这么巧的事。
午后的阳光晒在身上暖洋洋的,伏鸣玩累了不想走,封璃就陪着他坐在树底下休息。
“鸣儿想没想过,将来要做什么?”封璃随口问道。
“唔……我想成为二哥那样的人。”
在伏鸣的认知里,仿佛只要成为伏渊那样的人,他就会拥有像封璃这般好的“媳妇”。
封璃愣了一下,算了算伏渊离开的日子,不禁叹了一声气。
回到府中,封璃本想把伏鸣送回孟氏身边,却发现孟氏不在府中,伏鸣挠着脑袋说:“我娘应该是去冯掌柜那
儿了吧。”
“冯掌柜?”
“嗯,就是胭脂铺的冯掌柜,我娘经常去那儿买胭脂水粉。”
封璃对这人倒是有些了解,城内有名的胭脂铺男掌柜,似乎是一表人才,好多小姑娘都慕名去他铺子里买东西。
“你怎么知道他姓冯?你娘告诉你的?”
“是啊,我娘说,他娘子跟别人跑了,特别可怜,上次我娘还带我去他家了呢,他过生辰没人陪,我娘就做了—大桌好吃的。”伏鸣一脸单纯道。
封璃挑了挑眉,原来还有这么一回事。
正好,伏渊之前就和封璃商量过,等伏渊辞官后,他们就给孟氏和李氏找个好人家嫁了,没想到孟氏已经自己找好了。
封璃盘算着,不如就趁这段日子,把孟氏的亲事给办了。
第三十八回 生辰(大结局三)
没过几天,冯掌柜就直接来提亲了。
孟氏又惊又喜,哭着答应了冯掌柜。
两家定好了日子,大约半个月后,迎亲的花轿就到了将军府。
孟氏身着喜服,牵着伏鸣的手上了花轿。
临走前伏鸣眼泪汪汪地对封璃说:“弦霖哥哥,你以后可要经常去看我。”
封璃笑着冲他挥了挥手,目送花轿的离开。
其实之前他有派人暗中调查过冯掌柜,为人确实不错,还经常布施乞丐和僧人,有钱是一回事,最重要的是人品得好,就算不为了孟氏,也要为伏鸣的将来考虑。
只是伏鸣冷不丁的离开了将军府,封璃还真觉得有些冷清。
又过了两天,李氏来找封璃,神情有些尴尬,拐弯抹角地提到了伏蕊的终身大事,多半是看着孟氏改嫁后眼热。
封璃想了半天,还真没想到有什么合适的人选。
说句实话,凭伏蕊的姿色,城里的公子哥怕是看不上啊……
“等她自己有意中人的时候,我再做主吧。”感情的事情,终究还是自己喜欢比较重要。
倒是这李氏,应该才刚到四十,等伏蕊嫁出去后,李氏还真没有去处。
想着想着封璃自己没忍住笑出了声,还真如伏渊所说,他快成媒婆了。
不过早点安排完这些事也好,省得日后麻烦。
封璃找来了城内最好的大夫,给李氏调养身子,起码能比现在瘦一点。
至于伏蕊嘛,就让她多跟城内的大小姐们的打交道,耳濡目染,懂得穿衣打扮自然好看了不少。
而封璃,每天就悠闲度日。
马相乐和箫应枝不知道发生了什么,封璃还以为马相乐会经常带着箫应枝来将军府陪他,可自从伏渊去了盛玉后,他们一次也没有来过。
难道那俩人出现了问题?
想来也是,沈玉麟已经不在天辽了,当初马相乐对箫应枝说的那个借口已经不成立了,箫应枝留在马府的理由都没了。
那俩人现在恐怕已经无暇顾忌其他的事情了吧。
这种情况下,封璃要去找他们好像也有点不合适,只能等他们自己迈过这道坎儿了。
—个人的时候,封璃总是忍不住想起伏渊,有时候看著书,总能从书中的某句话或者某个字,联想到伏渊身上。
想着想着,动笔写了一首情诗,自己读了一遍,觉得太肉麻了,就默默地撕掉了。
当天晚上,那张被撕掉的纸,出现在了沈墨均的书案面前。
是他买通将军府里的下人,把封璃每天做的事都告诉他。
将破碎的纸张拼凑好,沈墨均看了一遍上面所写的情诗,心里不知道是个什么滋味。
他很想亲自问一问封璃,就这么爱伏渊吗?现在对伏渊的爱,和当初对他的爱,到底哪一个更深?沈墨均叹了一声气,算了,就算知道答案也没意义了。
“今天是什么日子?”沈墨均随口问了一旁的小太监一句。
“回皇上,五月初四了。”
快到封璃的生辰了……沈墨均低头看了一眼那张撕碎的纸,默默拿起来,放到一旁的烛火上,烧得一干二净。
对于生辰,封璃倒是没什么特殊的想法,反正自从他娘去世后,就再也没人帮他过一次生辰。
回想起来,之前的那几年生辰,都是他一言不发跑到世安王府找沈墨均喝酒,沈墨均也从来没问过他原因。
而今年,他最想要一起过生辰的人却不在他身边,所以他也没打算好好过。
让他没想到的是,在他生辰那一天,沈墨均居然来将军府了。
封璃一点也不欢迎沈墨均进来,但沈墨均现在是皇上了,总不能直接把他赶出去。
“皇上政务繁忙,今日怎么得空来将军府了?”封璃想说的其实是:你是不是闲的?
“再繁忙,朕也记得你的生辰。”皇上看了身旁的小太监一眼,小太监将一个锦盒递上,里面是一只通体晶莹的玉镯。
封璃淡淡地看了一眼,婉拒道:“谢皇上好意,草民已经有玉镯了,再多一只,只会是累赘。”
沈墨均有些失落道:“你手上的疤痕,是朕亏欠你的,朕怕你看着不舒服。”
“皇上想多了,区区疤痕,草民没有放在心上,手上的这只玉镯,也只是将军送的定情之物,草民带着,是珍惜这份感情,而并非遮挡疤痕之意。”
沈墨均苦笑一声,“看来是朕自作多情了……”
知道就好,封璃腹诽道。
沈墨均让人收起玉镯,调整好心态说:“朕今日特意把宫里的御厨带来了,朕让他做一桌你喜欢吃的。”封璃没什么情绪地哦了一声,“那便让他留下吧,皇上政务繁忙,还是早些回宫去吧,不送。”说完这句话,封璃转身就回了屋,把沈墨均给晾在了那儿。
府里的下人们顿时冷汗直冒,这可是皇上啊!封璃这么说话真的不会被皇上怪罪吗?
就连沈墨均身边的小太监都倒吸一口凉气,小心翼翼地看了一眼沈墨均的脸色。
谁知沈墨均居然笑了,直接对小太监说了一声“回宫”。
在回去的路上,小太监纠结了半天,“皇上,奴婢有句话不知当讲不当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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说。
“奴婢觉着……这封弦霖实在是不知好歹,伏子殃那样的粗人怎能跟皇上比啊,又不是什么贞洁烈女,皇上能看上他,是他的福分,皇上实在无需受他的气。”
沈墨均瞥了他一眼,什么都没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