其实他想问的是,竹匀有没有提起过他,但他没好意思问出口。
“竹匀还能怎么样,很好啊。”伏渊故意这么说。
林苍一副欲言又止的样子,伏渊笑道:“我知道你想问什么,他挺好的,提到你还会不好意思,而且他似乎,很期待早点和你成亲的样子。”
林苍顿时一脸的惊喜,还有一点小小的不敢置信。
伏渊拍了拍他的肩,回了自己的营帐。
兰塞的夜晚星星又多又亮,只可惜无人有那个闲情雅致去欣赏。
天一亮,封璃就睁开了眼。
理了一整夜的思绪,突然发现了一些蹊跷。
比方说,他单枪匹马来到兰塞,难道金鳞就不怀疑还有其他人吗?
或是怀疑了,但装作不知道?
封璃捏了捏眉心,金鳞这个人实在是让人猜不透。
“公子,陛下和金大人在正堂等你用早膳。”
屋外的小太监敲了敲门,说了这么一句话。
封璃应了一声,从房梁上一跃而下,整了整衣衫,向外面走去。
昨晚偷听到了那么不得了的事情,以至于今天封璃在面对金鳞和央洛斯的时候,心绪很难平静下来。
而今天看到的央洛斯,似乎比之前更加痴呆了,金鳞坐在央洛斯的旁边,舀了一勺白粥,喂到了央洛斯的嘴里。
他每喂一口,都让封璃觉得毛骨悚然。
仿佛在封璃的眼里,那一勺勺的白粥,就是一勺勺的毒药。
金鳞瞥了他一眼,笑道:“怎么?怕我下毒不敢吃吗?我要是想毒死你,你昨晚吃了那么多,怎么会安然无恙呢?”
封璃挑了挑眉,拿起筷子玩笑道:“多吗?我夫君时常说我吃的挺少的。”
金鳞面色阴沉下来,冷冷道:“好笑吗?”
“我觉得挺好笑的。”封璃勾了勾唇角。
只要能让金鳞不爽,那封璃就爽了。
惹怒金鳞的方法太简单了,只要提起伏渊就行了。
虽然一直往人家的伤口上撒盐有点缺德,但封璃高兴。
金鳞冷哼一声,“真不知道你的眼睛是怎么长的,居然会喜欢伏子殃那种人。”
“不喜欢他,难道要喜欢你吗?”封璃翻了白眼,夹了一点菜到自己碗里。
金鳞似乎是想到了什么,看向封璃的眼神越来越意味深长,封璃察觉到他的视线抬头看去时,不禁愣了一下。
金鳞的眼中,似乎有某种诡异的光芒,他放下手中的筷子站起身来,走到了封璃的身旁。
而封璃藏在袖子里的匕首已经准备就绪,就等着金鳞接下来的举动。
金鳞一只胳膊撑在饭桌上,弯腰靠近封璃,突然暧昧不明地笑了笑,“你提醒我了,你可是伏子殃的人啊,你说……要是伏子殃知道,他的心肝宝贝变成了我的人,会不会气的吐血?”
第十三回 彼此坦白
这人是在做什么春秋大梦呢?
封璃把筷子放下,淡定地说:“二皇子殿下抬爱了,我封壬玄霖这一生认定的人,只有他一个,其他人在我眼中皆如草木。”
停顿了一下,封璃又说:“对了,如若二皇子殿下真的想对我做什么的话,我敢保证,你绝对不可能活着走出
金鳞盯着他看了一会儿,突然大笑道:“弦霖公子这么聪明,怎么也有这犯糊涂的时候,你这话可是暴露了,伏渊就在兰塞附近。”
“就算我说的话毫无破绽,你也早就猜到了不是吗?何况,你怎么知道我说的是我夫君,而不是我自己呢?”
堂堂的天辽第一刺客被遗忘,封璃还真是难过。
金鳞沉默了一会儿,并没有否认他早就知道伏渊在兰塞附近的事实,耸了耸肩,他回到了自己的座位。“我开个玩笑而已,何必认真呢?我跟伏子殃可不一样,就算你真的愿意投怀送抱,我还不想碰你呢。”
谁稀罕你碰似的,封璃腹诽。
金鳞让人端来一壶酒,自顾自的喝了起来。
封璃瞄了他一眼,说实话,这人正常一点的时候,长相还是很英俊的,只是举手投足一颦一笑之间,总是透着一股子邪气。
反正封璃欣赏不了,只觉得浑身不自在。
金鳞将杯中的酒一饮而尽,问道:“我很好奇,你这天辽第一次刺客的名头,是怎么得来的?”
封璃不答反问道:“神通广大的二皇子殿下,会打听不到吗?”
金鳞笑了笑,“关于你的传言太多了,难免有真有假。”
封璃挑了挑眉,“那就说说你都听过哪些关于我的传言。”
其实就连封璃自己也不清楚外面的人是怎么说他的,除了他真正做过的一些事以外,他还真想知道还有什么其他的。
“那这样,我说一件,你就说是真是假就行了。”金鳞想了一会儿说:“有人说你在一夜之间暗杀了三个朝廷重臣。”
“真的。”
“你和天辽的三皇子沈墨均有过暧昧?”
这个问题封璃不知道该怎么回答比较妥当,若说他和沈墨均曾经在一起过,那肯定是假的,但暧昧这个界限就有点不清不楚了。
他每次公然在外与沈墨均相约,都是为了谈论正事,那时他的确是喜欢沈墨均,但沈墨均一直跟他保持着距离,两人并未有过什么逾越的举动。
“假的。”
“天辽的四皇子是你杀的?”
“假的。”
居然还有这种传言,四皇子死的时候只有十三岁,那时候封璃也才十一岁,风狸这个名头也是在封璃十七岁的时候才传出来的,信这种谣言的人是怎么想的?
“还有人说你是暗地里为皇上办事的,这点就不用你解释了,很显然你不是。”
金鳞让小太监又拿了一个杯子,倒满后给封璃递了过去。
封璃低头看了一眼,淡淡道:“我不喝酒。”
金鳞嗤笑一声,“怎么?不食人间烟火?也是,像你这种从小养尊处优的人,能有什么借酒浇愁的烦恼呢?”
他这话说的有些凄凉,封璃不禁多看了他一眼,默默拿起酒杯,浅尝了一口。
金鳞看着他的动作抿唇一笑,举起酒杯伸了过去,只听到清脆的碰杯声,金鳞感慨万千,心中有好多话想说,怎奈没有合适的人倾听。
他喜欢和聪明人说话,至少不用藏着掖着,因为聪明人自己就猜到了。
某种方面而言,他觉得封璃能够懂他。
于是他自顾自地说道:“我虽然是嫡出,可我还有个同母所出的大哥,既是嫡出,又是皇长子,我这个大哥可以说是集万千宠爱于一身,只要我和他站在一起,我就是他的陪衬,父王和母后也一心一意栽培他。”
喝了一口酒他继续说道:“而我呢,时常被遗忘,我就一个人把自己关起来醉心于书籍,我们金苍自古以来都以占卜和巫蛊之术为荣,只可惜真正精通巫蛊之术的人,已经几乎没有了,而记录着最完整巫蛊之术的书,正好在我们皇宫,我便全部偷偷拿走,同一本书可能被我翻了有上万次,有些记载,我还需要查阅大量典籍,才能真正的理解,但只有理解是不够的,有时候一个小小的巫蛊之术,我失败了近千次才能成功。”
说这些话的时候,金鳞的语气听起来很轻松,然而这世上能有这份毅力的人,少之又少。
而且有些事情,光有毅力是不够的,还要有天分。
即有毅力又有天分的人,可以用怪物两个字来形容。
金鳞就是这样一个怪物。
“让父王和母后注意到我,这就是我唯一的心愿,至于什么皇位,我根本不屑和我大哥去抢,他博学多才,骁勇善战,而我只精通什么巫蛊之术,他比我更有资格继承皇位,我甘愿屈居人下,谁让他是我大哥呢?”
说到这里,金鳞的脸色突然阴沉下来,“可是这一切,都让伏子殃给毁了,我的家人,我的国家……都没了,你说,我该不该找伏子殃报仇?我该不该找天辽报仇?”
封璃始终静静听着,在听到金鳞大声的控诉后,封璃抬头看了他一眼,“你的经历的确让人同情,可是金苍国会有这样的下场,完全是咎由自取。”
金鳞拍桌站起来,拿起挂在厅堂的一把剑,剑光一闪,剑身直指封璃,金鳞咬牙切齿道:“你再说一遍,我现在就杀了你。”
封璃淡定地看着剑尖,不卑不亢道:“我说的不是事实吗?金苍国仗着国强力壮,欺压弱小,以至于周边小国尽数覆灭,难道你忘了吗?金苍国扣押多国货物占为己有,抓走天辽的无辜百姓关押起来,杀了天辽派来议和的
节,与天辽叫板,扬言要灭了天辽,这一桩桩一件件,你自己想想,是不是金苍咎由自取。”
金鳞冷笑一声,“强者生存,弱者连活着的机会都不配拥有,我们金苍人生来就是战士,区区几个小国算什么,天辽又算什么?这广阔天地,都应该属于我们金苍!”
对于金鳞能说出这样的话,封璃一点都不觉得意外,但却觉得可惜,金鳞读过那么多书,也算是白读了。
“按你所说,强者生存弱者亡,所以天辽生存了下来,而金苍亡了?”封璃讽刺道。
金鳞沉默了一会儿,放下剑突然哈哈大笑起来,重复念了几遍“金苍亡了”,他恨恨地看着封璃,“金苍会亡,这不能证明天辽就比金苍强,没有他伏子殃,天辽算个屁。”
这一点封璃表示赞同,看吧,金鳞一个外族人都看得这么明白,怎么那场战争,伏渊所保护的黎民百姓不明白呢?
而明白这一点的皇上又做了什么呢?
或许正因为太明白,才会担心天子的威信还不如一个臣子吧。
封璃认真地看了他一眼,“我问你一个问题,你能如实回答我吗?”
“那要看是什么问题了。”
“你是不是对我舅舅用了什么巫蛊之术,控制了他?”
金鳞看着他笑了笑,“是,既然弦霖公子是个爽快人,我也问你一个问题,昨晚在外面偷听的人,是你吧?”
“是。”
其实在刚刚进屋的时候,封璃就感觉出来了,今天金鳞丝毫没有掩饰央洛斯的反常。
两个人都在打哑谜,其实谁都把谁看得透透的。
彼此坦白后,两个人都像是松了一口气似的。
不过有一件事,封璃认为金鳞还没有发现,那就是他塞给央洛斯的那张纸条。
说不定,那会成为赢金鳞的关键。
除此之外,封璃还有一个疑问,“攻打兰塞,是你自己的主意,还是我舅舅想做的事?”
金鳞挑眉道:“都有吧,就算我不控制他,他也早就打算从兰塞入手与天辽为敌了,只不过,他一直在犹豫,担心会伤害到你,毕竟你可是他最心爱的妹妹留在这世上唯一的儿子,他说再等两年,找个机会和你见一面再说,我可没那个耐心,我等得太久了,就差临门一脚,所以,我这也是被逼无奈。”
封璃沉默了一会儿,“我舅舅他……是因为我娘?”
因为自己的亲妹妹在天辽死得不明不白,为了报这个仇,甘愿与整个天辽为敌?
不得不说,封璃心里觉得挺震撼的,因为他没有感情深厚的兄弟姐妹,无法体会那种心情。
“我和他交谈的时候,他提到最多的就是洛珠公主。”金鳞回忆道。
饭桌上的菜还剩很多,但他们都没有心思继续吃,只有一个傻呆呆的央洛斯一直在专心致志地吃东西。
而金鳞,一直在埋头喝酒,直到喝完了整整一壶,他才晃晃悠悠地把央洛斯扶起来,带回了房间。
进来的小太监看了看封璃,询问道:“公子还吃吗?”
封璃这才回过神来,说了一句:“撤走吧。”
看着几个宫女太监收拾了碗盘要走,封璃突然叫住了他们。
小太监恭敬道:“公子还有什么吩咐?”
“厨房在哪儿?”
第十四回 刺客封璃
金鳞在屋里小眯了一会儿,自从他控制了央洛斯后,他几乎是和央洛斯同吃同住的。
虽然引起了南琼其他大臣的怀疑,但他们所怀疑的是,金鳞和央洛斯关系不简单。
这种猜测倒是很好的掩盖了金鳞真正的所做所为。
临近中午,有小太监来敲门,金鳞允许他进来后,小太监把封璃做的事告诉了金鳞。
金鳞挑眉道:“哦?午饭是弦霖和厨子一起做的?”
“是,壬玄霖公子说什么,想亲自做饭绐陛下吃,咱家心想,这壬玄霖公子虽说是陛下的亲外甥,可到底是个外姓人,打小就在天辽长大,咱家就留了个心眼,怕他想趁机毒害陛下和金大人,这才赶紧来通风报信。”小太监悄声说。
金鳞笑了笑,塞给他一锭银子,“你做的很好。”
小太监收了银子,眼睛笑得都是褶子,看了看躺在床上睡得安稳的央洛斯,说道:“咱家这也是看金大人照顾陛下实在是辛苦。”
“应该的,公公去厅堂候着吧,我一会儿带陛下过去。”
小太监应声离开,金鳞转身走到床边,嘀咕道:“陛下的外甥心眼可真多,只可惜,对付我用这一招,未免也太嫩了点。”
其实就算没有小太监的提醒,金鳞也能够闻出哪些饭菜被下了药。
金苍国所在的地方,非常适合奇花异草的生长,而他修习的巫蛊之术,有一大半需要借助各种各样的奇花异草,久而久之,他的鼻子变得非常灵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