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个时候,樊之远横空出世,带领千名士兵,突击了大夏敌军的粮草辎重,解救了被包围的大燕军,又趁势反攻,得了小股胜利。
樊之远立了头功,武宁侯大为欣赏,一查居然还跟沈家沾亲带故,自然直接收入麾下,大力提拔,没过多久就变成了带领一营的小将。
而樊之远也没有让武宁侯失望,此子乃天生将才,合该驰骋战场。几经生死之后,居然一次又一次地成功退敌,阻止了野心勃勃,一步步南下蚕食大燕的大夏。
胶着几月之后,胜利的天平往大燕倾斜,樊之远率领将士主动出击,将大夏又慢慢地逼回北上。
一路打回燕荆九州的边界。
消息传来,举国欢庆,樊之远战神之名就此在大燕传开。
朝廷钦封其为二品定国将军,成为手握重兵的大将。
沈家也因此在朝中势力进一步提高,如今能隐隐逼近左相,不因为皇后,而是樊之远的兵权。
第25章 记者
李璃今日忙得很, 一离开皇宫,便直奔自己的府邸。
此刻八卦小报的上下已经等候多时了。
以画春宫出名的编者正手里捧着自己的画作,紧张地等李璃过目。
今日他们坐在最佳的位置, 占据最有利的视线,拿着最好的笔, 用着最好的墨, 在快速印干的珍贵纸张上,全神贯注留下一幅幅定格的画面。
比当初科考都严谨认真。
这些画皆一丝不苟, 一气呵成,李璃一张张看过去,越看越满意:“不错,果然是画动作片出身的,知道抓住重点。”
这些画中, 有两匹马头碰头的,有李璃送花给樊之远的,有凑上去坏笑的, 还有不经意之间让人无限遐想的画面,本该平平无奇, 可让人看着无端有一种情愫在里头。
特别是两位男主角, 李璃通身尊贵,漂亮精致, 樊之远威武霸气,英俊挺拔。
怎么看怎么登对, 无需配上文字说明,就是天造地设的一对璧人。
李璃从中挑出几张最具代表性说:“这五张让师傅们抓紧时间雕刻出来, 作坊马上刊印,争取三天后发行。”
作坊的管事立刻恭敬地接了过去。
“至于余下的画儿……”李璃弯着的眼睛微微一转, 笑道,“也别浪费了,师傅们抽空雕刻出来,到时候刊印成画册,做的精致些,另外售卖。”
哪怕朱润不知商贾,也能想象到时候的销量有多疯狂,连忙马屁道:“王爷高见。”
“文章呢,写的如何了?”
朱润连忙将挑选出来的几篇递了上去。
这些文章没别的特点,就是抓住了细节让全城百姓磕糖,哪怕没有围观到今日的盛况,也能从文章之中体会那点甜甜蜜蜜。
很适合酒楼里的说书先生们发挥。
想必等到报纸一刊登,樊之远这三个字就得跟李璃永远绑在一块儿了。
整个八卦小报为了今日挑灯夜战。
*
而今晚的另一边,武宁侯府,却是美酒,热舞,靡音。
微微带醺,气氛正是热烈而美好。
忽然武宁侯抬了抬手,舞女快速退去,乐曲也停了下来。
只听到细细索索的一阵声音,所有闲杂人等已快步离开。
如今的宴席上只有沈家最受信任之人,以及一个樊之远。
武宁侯看着樊之远,端起了酒杯,笑道:“之远平安回京,老夫内心欢喜,不如就此庆贺一杯?”
樊之远跟着抬起酒杯,与几位沈家人一同饮尽。
他在外征战三年,功劳自不必多说,燕荆五州重回大燕版图,便是他的勋章。
“唉,若是老夫再替你周旋几分,这余下的四州也定能回归大燕,届时以之远之功,一个侯爵是跑不了啊,如今最多不过再升一个品级罢了。”武宁侯可惜道。
樊之远淡然道:“无妨,余下四州易守难攻,也不是轻易就能拿下。将士疲惫,也该回来休整。”
“之远豁达。”禁军统领,沈玉凌之父沈嵩赞叹。
武宁侯道:“回来也好,朝中风云诡谲,老夫正需要之远相助。”
如今朝中三股势力,左相为大,武宁侯次之,最后便是燕帝。
只是随着帝王亲政的时日加长,不管是左相还是武宁侯,这两位权臣哪怕再怎么不甘心,权力终究会慢慢回到燕帝手里。
别看燕帝的脾气似乎温和懦弱,没什么主见,对左相和武宁侯看起来也一向尊敬有加,可这登基近五年,又早已大婚,却依旧受左右桎梏,无法单独发出政令,动不动受威胁,怕是早已存了将两家千刀万剐的念头。
这一点,左相心里清楚,武宁侯也一样。
不过天命所授,众望所归,他们作为臣子,能做的只有延缓帝王收拢权柄的速度,却无法阻止,除非干脆……不臣之心。
樊之远扯了扯嘴角,目光落在酒杯上,没有表态。
不过他向来都是这个不拘言笑的性子,倒也无人介意。
“听闻今日怡亲王相迎,百姓起哄,声势浩大,真是难为之远了。”沈嵩忽然叹道。
今日禁军压力极大,不少维持秩序的士兵差点被热情的百姓给推倒在地,有的扭伤了手,可能还得休息两日。
沈嵩作为统领听此消息,只觉得一阵荒唐。
倒是沈玉凌乖觉,提早请了假,反而是陪着沈家女眷溜进了茶楼雅间,全程观看。
不过他还是失策了。
沈家乃将门,女眷一般也比文官家的彪悍,这尖叫声和呼唤声从头至尾没停下不说,连音量都是能刺破耳膜的。
沈玉凌觉得自己还不如下去跟拦着百姓的禁军互换呢!
留在里面简直是一种折磨。
不过他也好奇了,李璃闹出这么大的动静,樊之远居然没有当场下脸,相安无事地一路进了皇宫。
难道真的对李璃有那么点意思?
不会吧?
沈玉凌看着连根头发丝都冰凉凉的樊之远,满脸不敢相信,这人不是最讨厌这种纠缠不清的纨绔吗?
莫非看脸?
李璃今日的一出场,再配上那匹神驹,的确恍若神仙,令人神魂颠倒。
沈玉凌心情相当复杂,很想问一问这杀神,断袖吗?
“之远觉得怡亲王如何?”武宁侯问出了沈玉凌的心声,不过显然人问的不是情情爱爱这件事。
樊之远觉得李璃就是只披着羊皮的狐狸,根本与京中传闻不相符。
不过此刻他却平静地说:“不知。”
言下之意,怡亲王跟他无关,至于外头闹得沸沸扬扬的传闻,他也没当一回事。
果然,沈玉凌觉得自己一定被今天姐妹们的尖叫给带歪了,他听到这个答案居然有点为李璃可惜。
几张八卦小报被放在樊之远的面前,武宁侯问:“之远可关注过此事?”
这是好几期前的报纸,上面还刊印着引起士林公愤的钱家案子。
樊之远瞟了一眼便道:“死有余辜。”这是对俞家父子的评价。
武宁侯点了点头,叹道:“确实死有余辜,还因此断了左相一臂,谁能想到起因不过是区区这一个小案而已。”
究其原因,还是依赖于八卦小报。
武宁侯今日提起来,可见他并非如朝堂上那般对此毫无警惕。
“不管此案沈家在其中做了什么,怡亲王表现得再怎么为难,可八卦小报最终还是刊登了此事。结果便是将俞自成拉下,扶持了顾如是。”
“祖父的意思是阿璃故意的?”沈玉凌问道,“可顾如是不是个意外吗?是您与左相妥协的结果。”
武宁侯失笑:“傻小子,他既不倾向于左相,也不靠向沈家,那就是皇上的人,这世上哪儿有那么多巧合?朝堂上更没有偶然!顾如是名不转经传,冒然成为春闱主考谁会服气他?可八卦小报一篇报道就让整个士林的风向顿时转变,让他成了士林楷模。他乃是这届进士的座师,春闱顺利结束,便是他的一笔资历和人脉,如今已是让人不可小觑了。左相便是看出了这一点,才要费尽心机把八卦小报纳入朝廷之中,断了皇上这条路。”
“既然如此,侯爷为何不助左相一臂之力?”樊之远忽然问。
“为何要助他?”武宁侯反问道,“左相的权势太大,的确该收一收。”
樊之远顿时眯起眼睛,武宁侯这是不愿再屈居左相之下。
“侯爷就不怕左相式微,皇上势大,轮到沈家?”
“之远,有你在,沈家无惧。”兵权永远都是最强硬的话语。
樊之远目光沉了沉。
永宁侯看着樊之远,意有所指道:“之远,京城的水比外头深多了,你是老夫一手提拔而起,虽然不姓沈,也早已是沈家一份子,有沈家在,你行事无需任何顾虑。”
同理,也不允许又任何伤害沈家之事。
樊之远的根基毕竟太弱,他扯了扯嘴角,淡然道:“侯爷放心。”
武宁侯听着脸上露出慈爱的笑容。
接着他忽然道:“不管怡亲王是否真心仪于你,既然对你另眼相看,你不妨多多接触。”
樊之远皱了皱眉。
“皇上无嗣,未来谁也说不准,当早作打算为好。”武宁侯笑得如同一只老狐狸。
沈家宴罢,樊之远便带着亲卫回府。
夜晚的风带着丝丝凉意,让微醺的头脑变得更加冷静。
他下了马,目光骤然变冷,看向一处,身后,晓飞闻风而动,刹那间抽出箭羽,弯弓搭箭放弦,只听见瓦片上传来一声轻响。亲卫抽刀快速寻着声音包围过去,不一会儿便听到“啊哟啊哟”的喊声传来。
只见一个身着夜行衣的男子被两名亲卫用刀架着脖子出来,脸上的黑布已经被拉下来了,却是一张平凡无奇的脸,只是如今满脸愁苦,拐着脚,嘴里哼唧哼唧,似乎受了点伤。
“什么人?”晓飞代替樊之远上前讯问。
今日樊之远刚回京,便有人来刺探,实在大胆!
却不知究竟是谁的人,左相亦或者皇帝,还是……
晓飞乃樊之远亲卫卫首,年纪不大,手段却是狠辣,他目光一凌,待要威吓,却发现这名暗探直接怂了。
“别别别,别打我,我啥都说。”
这显然是个不合格的暗探,还不等晓飞说一句威胁的话,就将自己身份牌子给递了上来,特别配合,显然也是怕痛怕死的那一类。
“记……者?”
晓飞见此木牌,微微一愣,然后递给了身后的樊之远。
樊之远瞥了一眼,肯定道:“怡亲王。”
“是是是,将军慧眼,小的就是王爷手下八卦小报的常驻记者,奉王爷之命特地……守候将军。”此人拐着脚,抬起手赔笑道。
“干什么?”晓飞疑惑道。
自然是掌握行踪呀!
小报记者瞧着这青年,心说箭术那么好,心眼怎么那么实,看不看报纸啊?
晓飞显然很快就想到了今日,不禁抽了抽嘴角,看向樊之远:“将军,怎么处置?”
樊之远看着这记者,目光沉了沉。
似乎感觉到一股杀意,这记者连忙喊道:“将军若是想马上见到咱们王爷,您就尽管动手,只要留小的一条命就行。”
正好,李璃有借口来将军府见一见心上人。
樊之远那点冷意也消散了,直接转身往里面走。
这个意思,显然是不想搭理。
八卦小报的记者,跟他主子一样,都是人憎狗嫌出了名的,别招惹就对了。
晓飞摆了摆手,示意手下将人放了:“快滚吧,以后别再鬼鬼祟祟地出现在将军府附近,不然下一次可不是拐了脚那么简单。”
他今日是故意射偏的,想要活捉,不然这会儿这记者早就得见点血。
小报记者点头哈腰,看着樊之远的亲卫往里面走,突然他喊了一声:“等等。”
晓飞回过头,纳闷道:“还要做什么?都饶你一命了,还不赶紧走?”
可惜这名记者脸皮跟他主子一样厚比城墙,他搓了搓手道:“那个,能写个条子证明一下,小的是被小哥您给伤的吗?”
“什么?”晓飞瞪了瞪眼睛,觉得自己的耳朵幻听了。
不只是他,连同其他亲卫一起都惊诧地看着这名小报记者。
只见后者一脸无奈,端起笑容解释道:“那个,小的没想讹您,就是有了这工伤证明,好回去报销医药费。”
大概是第一次见到如此无耻之人,将军府上下一时间竟没人说得出话来。
就是樊之远都停了脚步,一张面无表情的脸隐在暗处,看起来有些危险。
小报记者心惊肉跳,可面上很是镇定,一直陪着笑脸:“真的,王爷定下的规矩,小的家计艰难,上有老下有小,自然是能蹭一点抚恤是一点,药费贵不说,而且这两天修养,无法替王爷打探消息,亏。”
樊家军上下皆是铁血铮铮的汉子,什么时候见过这种没脸没皮的探子,被抓住不说,还想着办法回头找主子要体恤,这要脸吗?
怡亲王手下真是……让人不知道怎么说才好。
晓飞一时间还真拿这记者没办法,回头看樊之远,后者直接转身,冷然道:“关门。”
眼不见为净,这是他的回答。
门口的动静不小,将将军府里的管家给招了出来,一瞧见这阵势,连忙道:“别别别,将军,使不得,使不得。”
这位管家年纪不小,头发已经半百,脸上尽是沟壑,看起来苍老了不少,他让两个家丁将这名记者给扶住,又派人去请了大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