烽烟破卷 完结+番外[古代架空]——BY:方兴未已

作者:方兴未已  录入:10-23

  “好嘞。将军您受累了。”
  燕云峤心里装着事情,隐林阁他上次在门口就匆匆而返,这次来刚好一并将跟沈倾有关的事情也一并盘查。
  走进去大堂里刚好一个青色衣衫的男子迎上来,他一瞬间突然想到十三岁时在同样的地方还需要他仰望的沈倾。
  在秉公办事的时候,在身负多职的时候,难以自制的分出来一丝心思,记挂着他的先生。
  并没有太多的纠缠与疑惑,冒出来的想法只是简简单单的一句......
  也不知道先生现在过得好不好。
  “嘭——!”
  随着他想法一同炸开的还有屋子外面的信号弹,强烈集中的光亮在炸响的那刻照亮了半边天,坠落的速度也慢,带出来一溜长烟落下去。
  将士们第一时间从隐林阁里撤出来,燕云峤早已在听到的同时反应过来,翻身上马就向着烟火炸开的方向冲过去。
  “别让他跑了——!”
  “快追,将军有令,一个也不能放。”
  “来人跟我去左边拦住他的退路,其他人放箭,留活口!”
  最后一句是何稚,燕云峤狠狠抽了一鞭子,马蹄子接连不停的击在石板上。
  金玉满楼的招牌前也挂着灯笼,被弓箭射-的破了两个,一个人影在它房屋后的围墙上行走。
  枯树枝丫和房屋阴影掩盖了他的身影,矮着身子看不出来男女,手里还拿着一把兵器,但是身形轻巧,躲开弓箭的能力也是游刃有余,一队将士在底下试图上墙跟上去,都跟不上他的轻巧,不是掉下去,就是走不稳。
  远远只能看个移动的模糊黑影,刺客为了超近道快一步出城,宁可走暴露行踪的围墙,是个高手,还是个对自己很自信的高手。
  “燕将军!”
  何稚见他赶过来大喊了一声,燕云峤也在马背上拉满弓箭,胯-下马匹就快直接冲到了围墙下。
  就在这时,那人也听到了这喊叫,停下脚步回头看了他一眼。
  只微微顿了一步,燕云峤却在离近之时看清了那水润的眼眸里盛着的平静湖泊,即使在被人围攻之时,也仍旧没露出一丝怯意和慌张,只是那么平平淡淡的,像往常一样的看了他一眼。
  心惊的同时,燕云峤脚下已经用力一蹬,踩着马背一步翻上围墙将那人带着一同向另一面摔了下去,原本趁机正中刺客肩头的箭矢,稳稳的擦过燕云峤的左肩上。
  直直落了下去,燕云峤抱紧怀里的人就地滚了好几圈才停了下来,好在围墙的高度对他习武之人来说不算什么。
  他焦急的去看臂弯里紧搂的人,毫不犹豫的喊道,“先生,你没事吧?”
  这一声喊得太过直接寻常,就像他们之间从来不曾有什么隔阂,隐瞒。
  沈倾被人追着逼上险路,做好了打算,负伤能利用血迹扰乱追踪,然后尽快离开大旗,如果运气好,没有什么高手,他也能早早的超近道脱身。
  一路上也的确没有高手,却有燕云峤。
  明明在城外困于交战的燕云峤怎么会突然来追踪他,天召的皇帝在这种时候还不知轻重的调走重将吗?
  “先生?”
  燕云峤见他没反应,又立刻接着喊了声,这回口吻里已经回过了神,如果第一声只是身体的自然反应,那现在的浓浓担忧里包含的犹豫却不加掩饰。
  就算是抱在了怀里,就是这个人了,自己怎么会认错,也还是要知道真相,他直直看着怀中的人,“......你还好吗?有没有哪里不舒服,刚刚摔到了吗?”
  短短一瞬沈倾已经回过神来,挣脱了身子,拿手里的伞抵开燕云峤。
  “你如何知道是我。”
  沈倾拉下来蒙脸黑色的面罩。
  “我如何不知道是先生。”
  月色下沉倾的脸蒙了一层冷淡清辉,燕云峤在他面前同样不加掩饰的还有得见真面的一丝沙哑。
  作者有话要说:靴靴 我是个没有感情的杀手 浇水五瓶~


第40章 是非
  受难之际的关怀是真,毫不犹豫的出身相助是真,心疼担忧是真,怀里的温度也是真。
  同样的,出乎意料也是真,重重隐瞒也是真,神思无措也是真。
  手下的人拿这凶险的刺客并无大意,他们眼里的燕将军因为亲手擒拿凶手受了伤,燕云峤的作风,没有人会对他有过多的怀疑。
  沈倾手里的伞还抵着他的胸口,黑暗里没看清楚的凶器,这会儿他看清楚了,哪里有什么不得了的武器,不过是他先生用过的伞。
  “将军,你没事吧?”
  何稚先跑了过来,见两人的姿势,快了一步上前拉着燕云峤起来。
  “别动!”
  一旁的人长刀上前,纷纷对着还撑在地上的沈倾,围了一圈儿压制住。
  燕云峤隔着人和寒森森的兵器看着沈倾,先生看上去手无寸铁,穿着夜行衣也还是没带一点匪气,拿下了遮脸的面罩不过冷淡模样,还看不出什么需要重兵把守的威胁。
  他这人,不笑的时候本身就给人一股极强的距离感,现在一看,更添了几分。
  旁的人都警惕万分,他却一点儿也提不起害怕的心,他怕先生自己伤了,痛了,还想将先生抱起来,但碍于身份,只能押着他手臂一般将沈倾从地上提起来,交到何稚的手里。
  “......先带走,找两个人看着。”
  “是!”
  众目睽睽之下,燕云峤目光狠狠从沈倾身上撕下来,沉声道,“没我的命令,谁也不许动。”
  “属下明白。”
  何稚机灵着,很快察觉了点不对的地方,加之沈倾的脸,虽在暗处,总归还是有些熟悉的感觉。
  燕云峤不能直接把沈倾交到刑部的人手里,又不能当场将人放走,只眼看着何稚当场给他拷上了脚链和手链先关押在府衙里。
  直到人走了,燕云峤才摸了一把自己肩头,湿呼呼的有些粘腻。
  玄色的衣服外罩着软甲,肩上的部位刚好空出,挨了一下其实没觉得疼,现在看了眼沾满献血的手掌,才知道伤口不小,也没人看的出来,他打算回去自己处理一下。
  沈倾拿着的东西被卸下来,燕云峤都收了下来,一手拿着伞,另一手在刚刚二人滚落的地方捡起个微微发亮的东西放进自己怀里。
  庄亲王府的官印被一个属下眼尖手快的从燕云峤身后捡起来,兴奋举起来喊道,“将军,人赃俱获!”
  燕云峤原本转身正想上马,手里握着的纸伞一把捏紧,低沉着声音道了句,“......滚。”
  人被送走,燕云峤在身后并没有跟上去,他应当立刻回禀皇上,可能已经不需要他来回禀了,刚刚队里的人,并不全是他的亲兵,还有皇上派来监督等着回信的。
  天快要亮了,外面守城的将士不知道今天又要经受什么,燎南会不会还有后手来突然进攻,或者偷袭,还是用上更好的兵器。赵定比他年纪要大得多,应当是靠的住的。
  几番事情撞在一起,他还没有想出来怎么跟皇上交代,虽然已经有了所谓的“人赃俱获”,还是让人接着搜查,自己却先回了一趟府上。
  自己怀里时他藏好了先帝御赐给庄亲王的玉佩,这东西能定了沈倾的死罪,可是也有别人发现沈倾身上掉出来的官印。不过就是一句话的事情,轻而易举的将局面敲定。
  他可以让捡到官印的一个人永远的闭上嘴,却不能连着今晚出行的人都消失的一干二净,这里面还有皇上的人,不会有个罢休的时候,只怕动静大了,什么也保不住。
  藏起来他还能说是抓错了人,人赃俱获呢?
  他又要怎么办?
  天青色的油纸伞被捏皱了些,放在镇安府他自己的书房里,下面压着大旗的地图。
  前阵子他偶尔还能有回府的时候,同赵定一同商议守城和局势,这地图上的每一处山脉轮廓都快熟记于心。
  眼下内忧外患,没有那么多的时间来拖延,最多明天午时之前,就必须要将沈倾交给刑部的人了,庄亲王没了,多少人会恨不得将沈倾千刀万剐,就算是皇上自己,也只有有一道死罪给他。
  屋外晨光熹微,连灯也没掌,燕云峤一个人坐在书房里,从月色坐到了日升。
  那伞只短暂望一眼,他就能想起来,这伞他的先生冬日大雪里撑过,他曾经还想挤进底下分来一半,却被沈倾随手弃置在金玉满楼的大门口。
  原来从那个时候起,这个东西就已经有了别的意思。
  也能是传递消息的工具,一些符号,或者上面写了些什么,什么样的法子都好,但是没有一个是跟他有关系的。
  能这么快的就从细碎漫长的过去里抽-出来这一小截的片段,全都要归功于燕云峤反反复复的自我排查和弥足珍惜的回忆。
  他温习过无数次跟沈倾相处的片段,这回抽-出来一小节,还好只是一小节。
  那时候先生,说什么来着。
  “那先生就委屈一下,陪你一道冷。”
  长街白雪,岁月静好,他们的脚印,两双,一对,挨着紧紧地,深深浅浅一步步排开往家中走。
  那天沈倾答应过他,一起走这人间。
  如今人间也变了样子,硝烟弥漫,南方战事未平。
  .......
  肩上的伤口有府上请了大夫回来给他包扎,之前一次受伤还是先生给他包扎的,包的很难看,还算是结实,府上请来的大夫手艺比沈倾要好上太多了,细致的替燕云峤清除了疮口,再敷上药,服帖的包裹上。
  他虽然默不作声,定定的坐了两三个时辰,最终还是换上了干净的衣物,重新穿上软甲出了府。
  出府之前叫了从定国府里一直跟着他到了镇安府的陈管家,低声嘱咐了几句。
  只要脑子里稍微的空上一点,他心里就能想到沈倾,他有一肚子的话想要问沈倾。
  沈倾在金玉满楼里被萧磷非礼过,甚至想要强占,如果不是自己那天去的及时,换做是别人,他可以将人折腾到生不如死,但萧磷是庄亲王,他不能。
  现在沈倾就亲自动了手,他几乎能认定萧磷的死同沈倾有关,想到这里又觉得不对,沈倾,怎么会杀人呢。
  他四体不勤,一点小活儿都干不了,连他的枪都提不动,就连刚刚他身上也连把武器都没有。
  一环套一环,他从来没去想过他的先生手上会沾上血,也不信能沾上。
  沈倾如果会武功,那一定也是极好看的,但是沈倾不会。
  也曾经说过自己要做的事情,他帮不上忙。难道他要做的事情,就是杀了庄亲王萧磷?
  去牢房的路上,他甚至都来不及去想,陪伴在他身侧那个温润如玉的身影,有几分余温是真实存在的。
  提前撤退了监守的人,燕云峤留下来何稚在外面,只身进了关押沈倾的牢房。
  出于事态的严重性,沈倾一个人分到了一间牢房,比起路过的刑架和牢固的铁门,他的先生一个人坐在里面显得有些无助。
  就像料到了他会来,沈倾头也没回道,“来了?”
  燕云峤打开铁门,大旗都城里的府衙,外面还有层层把守,就为了看守这样一个有些消瘦的读书人,就连他也觉得太不相称。
  锁链清脆落下来,燕云峤道,“时间不多,我只有些事想问个清楚。”
  末了,他又补充道,“先生不必对我也心存戒备,我虽然是奉皇上的命来捉拿刺杀萧磷的凶手,但先生,始终是我的先生。”
  沈倾低低笑了一声,在空旷的牢房里分外明显,他道,“怎么?三个时辰,镇安将军已经准备好了什么时候将我送往刑部了吗?”
  “先生明知道我......”燕云峤话只到一半,“我会尽全力保先生平安,眼下我只要知道先生的答案就好。”
  沈倾此时才回过身来看他,分别一年半,沈倾并无太多改变,唯一变了的是身上那股风流气质,现在对着他没了温柔笑意,平白的疏离了太多。
  “你想问什么?”沈倾看着他道。
  燕云峤盯着那张脸,再移不开眼,“庄亲王,萧磷,是先生所杀吗?”
  “人赃俱获。”沈倾弯唇笑了笑,这才多出来熟悉的感觉,却是说着陌生的话,“燕将军不是都看见了吗?”
  “我不信这些,”燕云峤道,“我要先生亲口承认,这件事,是你做的吗?”
  沈倾从善如流道,“是我做的。凶器是庄亲王府里的匕首,萧磷收藏来的心爱之物,从脖子上抹了一刀,死的很快。”
  这么重要的事情,承认的太过干脆轻巧,燕云峤只是先问道,“为什么?”
  沈倾反问,“你很想知道?”
  燕云峤:“我不想胡乱揣测先生。”
  沈倾:“难道不是刑部需要你审讯我。”
  “先生!”燕云峤加重了语气,不是气沈倾对他如何态度,而是事态紧急之下,沈倾怎么还能跟他这样无所畏惧,“此事事关人命,稍有不慎你......我不想看先生出事。”
  肩上的双手一点点扣紧,燕云峤垂头正对着他的脸,“我知道先生不怕死,可是我怕,我怕我再也见不到你,更怕这世上,我再也没有先生了。”
  沈倾平静双眸对上他,一急一缓,一动一静,两端全然不在一个状态。
  燕云峤眼里的担忧和怯意都快要溢满淌出来了,身上的软甲崭新,衣衫整洁,整个人俨然已经是个俊朗可靠的将领了,有了自己的路来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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