怕自己不要?
楚迟砚回想了一下从遇到沈眠再到现在,好像小皇帝都是哭过去的,难得看他有高兴的一天。
那时候他是怎么过的?一边怀着孩子,一边又要应付自己,即使很讨厌他,但还是决定留下他的孩子。
还要小心翼翼地瞒着他不让他知道。
而他又做了什么,不仅把沈眠关到冷宫,因为吃醋所以给他冠上莫须有的罪名,不让他吃好吃的,带着成嫣去气他,只为让他能服软来求自己……
楚迟砚是觉得自己不是个东西,但小皇帝不会记仇的,不管醒过来怎么不讲道理,他会多哄哄的。
多哄哄就好了。
谢思年在门外等着楚迟砚。
见他出来,道:“一时半会儿沈眠可能不会醒。”
“嗯。”
“这件事我有错。”谢思年道:“最开始我知道他有孕,是你将他带回宫不久,我骗他你不会要孩子,有也会掐死,给他吓着了,让他瞒你,造成今天这个局面,有我的责任。”
楚迟砚静静听着,突然,手中不知出现什么,直直朝着谢思年射过去,划破了谢思年的颈侧,流出了血。
谢思年没反应,他知道楚迟砚不会杀他。
“谢思年,”楚迟砚眼里已是满满的戒备和冷淡,他道:“若不是看在你我多年交情,沈眠现在还需要你救命,你活不过今日。”
“将沈眠救过来算你将功赎罪,不过你我情分,也到此为止。”
-
沈眠做了一个梦。
梦里是他在现代的生活。
虽然他在家里不得宠,父母偏心,但他的兄弟姐妹对他很好,有好东西都会分给他,所以沈眠除了觉得爸爸妈妈没那么爱他有些沮丧之外,他在家里还是很开心的。
他不擅长交际,但却有几个很好的朋友,沈眠为人迟钝,做事总显得有些笨拙,以前去打工做错事除了道歉就是傻笑,有很多人看不惯他这种庸庸碌碌的性子,但他自己觉得开心,多一事不如少一事,本来就是他自己笨。
总要学会自己调解,把自己过得太累了有什么好。
他的朋友们也正是喜欢他这一点,没什么心机,不争不抢,为人乐观,在压力普遍都很大的社会里,他真的算得上是一股清流了。
所以他的那些朋友都很喜欢到他这里来寻找安慰和开导,他们觉得和沈眠相处起来很舒服,即便沈眠看起来笨一点,他们也愿意让着帮着。
梦里,沈眠觉得自己的记忆有些模糊了。
记不清是谁给他说让他一直这么开心,如果不是自己真的乐意,就没必要为了谁去委屈自己,人是为自己而活的,为的就是开心,如果不是开心地活着,与其过得痛苦,那还不如死了。
死的时候找对方法,只难受那么一小下,可如果是痛苦的活着,往后漫长余生,痛苦的却是一辈子。
沈眠觉得可太有道理了。
一睁眼,梦没了。
面前的是楚迟砚。
一切痛苦的记忆瞬间涌上心头。
沈眠已经昏迷了三天三夜,楚迟砚也差不多不眠不休的守了他三天三夜,他脸上也有些疲惫,不过这些与看到沈眠醒过来的喜悦相比,都算不了什么,他轻声道:“陛下,你醒了。”
沈眠没应,像是还没反应过来似的,他的眼神有些空洞,又过了好一会儿,他就像是看到妖怪一样,突然瞪大眼睛,然后扯过被子把头盖住,蒙着自己瑟瑟发抖,嘴里喃喃道:“不要……不要……我不喝……”
楚迟砚忙上前把他抱住,心中一闷:“别怕,别怕,不喝,我们不喝了。”
可他越拍沈眠抖得越厉害,楚迟砚只好继续道:“我知道了,我都知道了,是我的对吗?”
“宝宝还在,你不用担心。”
“我不会再让你喝那个东西。”
听到这里,沈眠才稍稍稳定下来,楚迟砚怕他闷坏了,拉开了被子,露出了小皇帝苍白又满是泪水的脸。
沈眠眼里还有恐惧,更多的是绝望,他的语气没什么起伏,道:“你不是说他是孽种吗?”
“你不想要他,逼我把他打掉……”
楚迟砚心中一闷,放低了语气:“他不是,我知道他是我的,我要他,你放心,我会好好要,我封他为太子,我们回去好好养。”
若是楚迟砚能早一点说出这样的话,沈眠觉得自己肯定是十分开心的,甚至能高兴到跳起来亲他几口。
但现在已经迟了。
他知道楚迟砚是多么狠心,不管他怎么说都要给他灌打胎药,他也不能忘记当时的绝望和恐惧,那是他一辈子的噩梦。
他不再相信楚迟砚,他本来就不该对他抱有希望的。
沈眠现在不想看到楚迟砚,也不想跟他说话。
楚迟砚觉得小皇帝醒来就有些木木的,他凑过去亲了亲,但沈眠却避开了。
楚迟砚定了一下:“陛下。”
沈眠想朝后缩:“你不要靠近我……”
楚迟砚皱眉:“沈眠,你乖。”
沈眠抬起头看他,眼眶通红:“我不乖你又怎样,杀了我吗?”
楚迟砚有些无奈:“你知道我不会。”
“我不知道,我只知道你会给我灌打胎药,即便知道我喝了会有生命危险你还是会这样做的。”沈眠眼里就像一潭死水,眼泪却不受控制般滑落:“你根本不关心我的死活,何必现在来假惺惺的,我没死,你是不是觉得很失望?本来我也只是你的玩物而已,我知道的,我知道……”
楚迟砚心里也不太好受,但他没说什么,他无从解释,即便说自己已经后悔,他真的有想过,若是沈眠肚子里的孩子不是自己,他也不追究了。
但现在解释总觉得有些苍白了。
门外有下人端来了一碗粥,楚迟砚接过,想喂他吃一点东西。
“我们先不说这个,先喝点粥,补充一□□力。”
勺子刚碰到沈眠的唇,就被他一下就全部打翻了。
粥浇了楚迟砚一身,他的脸色也冷了下来,沈眠就这样静静看着他,看他要怎么办。
但楚迟砚没有发火,只是说:“可以闹脾气,但不要不吃饭。”
“我不想看到你。”沈眠白着脸,咬着嘴唇,有些发抖:“你滚。”
从来没有人敢这么跟楚迟砚说话,就算有,早死不知道多少年了。
但楚迟砚也忍了,他知道沈眠心里有气,所以不会计较,又让人端来一碗粥,重新吹冷了喂过去,但沈眠还是给打翻了。
楚迟砚皱眉:“你干什么?”
沈眠喘了口气,看着他无波无澜:“我不想看到你。”
楚迟砚:“这个不可能,我不会走。”
沈眠知道这人的脾性,他那么高高在上,怎么可能做让步呢?
他没再说什么,直接下床,他只想逃离这个人。
但他昏迷了三天,身体还虚弱,没什么力气,几乎刚一落地就朝地上扑,楚迟砚接住他:“你先不要闹,养好身体怎么样都行。”
“不要……你不要碰我!”沈眠剧烈挣扎,楚迟砚就是一个恶鬼:“我凭什么要听你的,是你害我变成这个样子,你不相信我,不听我解释,到头来就像什么都没发生过一样,凭什么啊……”
谢思年交代过沈眠的情绪不能太激动,楚迟砚也怕又伤着他的胎气,忙把人放上床:“这件事是我不好,我以为那孩子不是……”
“不是你的?”沈眠看着他:“不是你的所以就要逼我打掉,你也不关心我会不会死吗?”
楚迟砚沉默了。
他当然怕小皇帝会死。
可是当时他也不知道是怎么回事,心肠真就这么狠,他气昏了头。
“乖,我当时有点生气,我保证,以后都不会再这样了……”
沈眠都不敢听了,楚迟砚就是这样冷血的人,如果只是因为孩子,那自己和生子工具又有什么区别呢?
他用尽一切力气抗拒:“你走……你走……我不想看到你……”
楚迟砚:“我什么都不会做,只是想喂你吃点东西……”
沈眠都不想听他说完:“滚……”
他的眼泪流了满脸,看起来好像很痛苦,双手揪着床单,指节泛白。
楚迟砚放下碗,倾身上前:“眠眠……”
沈眠觉得楚迟砚只要靠近他都会让他觉得难受,他用力推:“滚开,滚开啊!”
楚迟砚压住他的手:“你别急,我就抱抱你,哪里难受?”
沈眠挣扎得厉害,但他力气又没楚迟砚大,一时间又气又急:“你别碰我……呜……好疼……”
“哪里疼?”楚迟砚看沈眠嘴唇都疼得咬破了,流了血出来,他凑上去吻了吻:“别咬自己,咬我……”
沈眠死死的咬住牙关,就是不让楚迟砚得逞,楚迟砚不敢用太大力,最后被小皇帝犟得没办法,只能道:“好,我走我走,你乖,不要急不要动气,我马上就走。”
等楚迟砚走后,沈眠才慢慢放松下来:“狗逼!去死吧!”
骂完之后,他将自己埋进被子里,痛快的放声大哭。
第57章 胡闹(修)
楚迟砚出去之后并未离开。
他就等在门口, 自然也听到了沈眠撕心裂肺的哭声。
这次真的错了,但他没有办法。
小皇帝哭过很多次,每一次倒也哭哭就过了, 这次恐怕没那么容易。
不过不管如何, 楚迟砚心里是高兴的, 甚至可以称得上是狂喜,至少沈眠怀的是他的孩子, 他们之间终于有了羁绊,虽然有些误会,小皇帝发点脾气也正常, 这次事情比较严重, 所以沈眠多半也会气得久一点。
但一切都会好的。
毕竟这次真的有伤到他,也吓到了他,还差点把宝宝给弄没了。
他会多做些让步的,小皇帝骄纵归骄纵, 以前楚迟砚逼他服软,这次反过来,沈眠该会体谅自己。
从这之后,他会对沈眠好, 封他为后,只要他一人。
畅快的痛哭之后沈眠觉得自己的头脑格外清醒。
虽然还不是很舒服,心里面伤伤心心,一想起被灌药就疼得抽气。
但为那狗逼哭真的是太不值得了,他算个什么东西?
为一个根本就不在乎自己的人,不仅伤身体,还伤神。
自己本来就不属于这个世界。
讨好楚迟砚也只是因为受到了书里的影响,先入为主, 怕死。
但现在他有了宝宝,那是他和这里唯一的联系,楚迟砚却差点把他杀了。
“宝宝……”
那狗逼没有心。
他冷血又残暴,不听人解释,手段狠毒,即便自己去讨好他又怎样,高兴的时候给两颗甜枣,不高兴的时候别说巴掌了,就是刀子也会给你送下来。
沈眠觉得自己真的是太惨太惨了,无依无靠孤苦伶仃。
既然将他当一个玩物为什么要来找他?玩物就不是人吗?
他不奢求楚迟砚能尊重他,但楚迟砚根本就没有把他当人。
就算知道了喝打胎药有生命危险还是会硬灌,只是以为他肚子里的孩子是别人的,他不会管自己的死活,没了他可以去挑选下一个,反正他是这个世界的龙傲天,会有源源不断的人前仆后继的想要上他的床。
他可以喜欢成嫣,但自己却不能和陆准离开。
沈眠不是不知道楚迟砚的性子,所以不管狗逼以前对他做什么不好的,他都觉得书里的人设就是这样的,人家都定了你还能怎么改变。
但不管怎么说自己这次是有了他的骨肉,本来就够害怕的了,他却只关心孩子是不是他的……
想起楚迟砚那时候的狠绝沈眠还在后怕,那时候是真的比死了还难受的,他从来没有过的这么窝囊。
就像赌上所有的筹码,却还是不堪一击,人家根本看不上。
他的性子太软了,不仅是小皇帝的性格原因,因为从小的生长环境,沈眠自己的性格也有缺陷。
但他这次说什么都不会再原谅楚迟砚,不会跟他回去,他再也不想过那种心惊胆颤,苟延残喘的日子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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大厅里,楚迟砚安安静静地坐着。
谢思年跟他说着沈眠的情况:“反正这是最后一次受惊了,我再怎么像神医我也不是神医,师父也不知道死没死,我又是第一次面对沈眠这样的情况,不好把握,接下来只能将他好好养着,说供起来都不为过,他的身体再也经不住第二次波动了,你要不想绝后,就好好想想吧。”
楚迟砚神色淡淡:“我记得你师父有过预言,说过我不会有子嗣。”
谢思年:“你不会还怀疑沈眠肚子里的孩子不是你的吧?”
“自然不是。”楚迟砚道:“虽说老头子神神叨叨,但话却有几分可信,他说我此生没有子嗣,如若沈眠强行生下来,我怕会对他造成什么影响。”
虽说楚迟砚现在已经和谢思年决裂,但听到这句话,谢思年还是忍不住白了楚迟砚一眼:“你现在怕对他有影响了,早点灌打胎药的时候怎么就没觉得?”
楚迟砚的脸色立马阴沉下来:“怎么,我做事轮得到你说?”
谢思年:“……”
威胁谁呢这是,自己干的混账事儿还不许别人说了?
“得了,我不跟你争论这些。”谢思年也不争强好胜:“我师父是说过你不会有子嗣,但我记得他说的是这辈子没有女人会为你生孩子,不过沈眠是男人,这话自然也做不得数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