海国列传[古代架空]——BY:龙五爷

作者:龙五爷  录入:11-04

  张俭之蹙眉道:“自然是想过的,但……”
  “我相信将军,希望张秘书也能对将军有足够的信心。”李云凌斩钉截铁道;“我想,将军这次之所以会做出当众枪击宪警部长陈启明这种荒诞不经之事,一定不只是为一名学生的惨死而打抱不平那么简单。虽然目前我还猜不出来他的真正意图,但关于这件事如何解决还需从长计议——至少,不能在这种节骨眼儿上给他添乱。”
  张俭之皱着眉仔细思虑一番,才道:“我们应该先联络外国新闻记者,把将军为普通学子伸张正义一事发布出去,最好闹得举世皆知。”
  老张抱着酒壶,一杯一杯地给沈长河倒酒。后者甚是自觉地把原本放在石桌后的椅子拖了过来、然后隔着栏杆伸手接过酒杯,低下头嗅了嗅,随即感叹一声:“好酒。 ”
  “参事大人不喜欢喝酒,这是现买的。”老张承认得爽快,神情之间淡淡的:“参事大人吩咐过了,凡是您的要求定当竭力满足。”
  沈长河“哦”了一声,又问了一句:“老人家可喜饮酒?”
  第一次被人如此尊敬地称为“老人家”,老张饱经沧桑的脸上闪过一丝惊异之色,很快就又恢复了正常:“小老儿是爱喝酒,但没钱呐。”
  听了他的回答,沈长河举杯的手甚是自然地伸出铁栏,将酒杯重新递了回去,笑道:“尝尝?”
  “多谢沈将军。”老张居然也没推辞,就这么相当心安理得地一饮而尽。他已是个老人了,对于老人而言,花更多的时间去享受远比与人客套、向权贵们卑躬屈膝要重要得多。
  更何况,眼前这壶酒也的确是难得一遇的好酒。
  吃人嘴短,拿人手软。两杯酒下肚,老张身上有了暖意,嘴里的话也变多了,主动搭话道:“沈将军,小老儿劝您一句,给部长大人好好认个错吧!别把事情闹大了,对您可没半点儿好处。”
  沈长河眼皮都不抬一下,声音轻而沉闷:“马参事让你劝我的?”
  “真不是旁人的指使,这都是小老儿的心里话。”老张语重心长道:“古人云,无欲则刚。刚则易折,柔则长存。虽说当今天下大乱,将军坐拥数十万大军、又是天下最大的藩镇,理应无所畏惧;但为了几个闹事的学生以千金之躯犯险,若大总统真是因为护短而怪罪下来,即便是由国家法院来审理此案,也只不过是借律法之手公报私仇。小老儿真就不明白了,这么简单的道理连个平头老百姓都懂,您怎么就想不开?”
  “我很清楚自己在做什么。”
  沈长河微笑道:“莫再说那些扫兴的话了,老人家,多谢你的好意。”
  话音刚落,就见马晋文匆匆忙忙走了进来,进来就一挥手,低声道:“带出来!”
  待将人带到一间摆满了各式各样刑具的狭小斗室之后,马晋文方才呵退下属,谨慎地关好门窗,才神色凝重地回望向沈长河——后者已被牢牢地捆缚于铁椅上丝毫动弹不得,却仍是一副云淡风轻的闲适气度,居然一点紧张、恐惧的意思都没有。
  “听老张说,将军未曾饮酒。”马晋文很是体贴地替他整了整有些凌乱的衣襟:“可是在下挑的酒不合心意?”
  沈长河语气也很是轻松:“酒很好,只是忽然没了兴致而已。”
  “那好,客套话在下也说累了,我们谈些别的。”马晋文道:“有个不幸的消息必须告诉你:陈启明部长醒了。你那一枪是穿透伤,体内没有子弹碎片,因此他现在身子虽然仍很虚弱、意识却已然清醒。”
  他的身体隔着桌子向前探去,直直地盯着后者那双深不见底的灰绿色的眼睛:“也就是说最迟明天,他就可以亲自监督对你的讯问过程了。”
  沈长河挑了挑眉:“为何对我说这些?”
  马晋文道:“如果现在不说,等陈部长回来时,将军就算想招认恐怕都来不及了。”
  “他不敢这么做。”
  “他什么都敢做,也什么都做得出来。”马晋文稍稍提高音量:“沈将军,您亲眼看见他杀人有多利落了,是不是?相信我,对于折磨人这种事他也非常在行。若你一定要等他回来才肯开口,在下……也没办法,只能祝您好运了。”
  沈长河注视着对方手里的鞭子,笑了:“你把我像只牲畜一样捆在这里,就为了说这些废话么?”
  “砰”的一声响,马晋文一脚踩在了铁椅边缘,皮笑肉不笑道:“沈将军,我想我已经够有诚意了。这件事从一开始就是错的,大错特错!你招惹谁不好,偏要招惹陈部长!”
  随着刷的破空之声响起,沈长河那件料子看起来很不错的上衣被抽出了一条长长的口子,鲜血贴着鞭稍飞溅而出,他的身体也本能地剧烈颤抖了一下!马晋文并不给他任何喘息之机,紧接着就又是两鞭子抽了下来,力道之大竟将他的衣服直接搅碎、露出大半个胸膛来。
  “我真不想这么做的,真的。”马晋文连连摇头,一边从放在墙角边的铁箱子里捡出一把铁钎子放在炉子里,一边耐着性子劝道:“一边是大总统的儿子,一边是你。沈将军,如果你在我这个位子上,你会怎么选?”
  “当然是——谁都不得罪了。”沈长河眼见着他举着已被烤到发红的铁钎子走过来,身体下意识地往后靠了靠,语气虽然仍很轻松,脸色却陡然变的苍白。
  马晋文拖着铁钎子一步一步靠近他,面露为难之色:“您看,您又不愿配合在下的工作,在下又必须给上头一个说得过去的交待,只能暂时委屈沈将军忍一下了。最后问您一遍,愿意现在就招供认罪吗?”
  “你不会希望我现在‘招认’的,参事先生。”沈长河抿了抿嘴唇,喉结不可抑止地上下滚动了两下,仍是故作轻松道地笑了笑:“而你接下来要做的这件事,也绝对会让你抱憾终生。”
  “也许吧。”
  马晋文面无表情地贴身上前,手里的铁钎子高高扬起——

  被捕(三)

  
  次日清晨大约卯时三刻,陈启明就回到了宪警部。
  由于胸口那一枪没打中要害且没有子*弹残留,他很快就从晕厥中醒了过来。而他醒过来之后所做的第一件事,就是咬牙切齿地问:“姓沈的王*八*蛋在哪里!”
  “回,回部长的话,沈,沈,沈长河已经被,被宪警部逮捕了……”
  下属磕磕巴巴地如实回答了这个问题。随后,他便完全不顾自己重伤在身,便命人开车回到宪警部,并半躺在舒适的担架、打着吊瓶被人抬到了宪警部地下室。
  说是“地下室”,确切的说其实应该算是一座水牢。自陈启明掌管宪警部以来,这间水牢就关押过无数江洋大盗和“反动分子”,后来因为“违背文明”而被停用至今。
  不过这一次,陈启明刚刚醒来就直接给马晋文下了一道命令:将当众行凶的”犯人关进水牢,严加看管,待其亲自审讯!
  “部长,一切都按照您的吩咐去办了,”马晋文在一旁谦恭地解释道:“已经用过烙铁了,晕过去四次,就是不肯开口,也不服软。境内媒体已经全面控制住所以消息没有外泄,但西南军政府凉州方面一直在向我们施压要求放人。大总统也没有发话,属下只能等您老人家……”
  “行了,知道你孝顺,从现在开始闭上你的嘴!”
  陈启明病恹恹地开口,声音虽然中气不足却很连贯。牢门缓缓打开,他立刻费力地撑起半边身子向里面看去。
  不见天日的石室之中,坐落着相当宽敞的水池。水池正中间站着一个人,一个非常年轻、身形高挑的男人。他有着一头漆黑柔顺的长发,因着被水浸湿的缘故一绺一绺地垂落在肩头、身后,双手则被从石壁上垂落的铁链锁着,铁链很长但却没有绷紧、而是松松垮垮地垂着,似乎只是起到限制他走出这间屋子的作用;而他身体周围没过腰部的水面则不断涌上来鲜红的血色——鲜艳得如同一簇簇疯狂生长的曼珠沙华。
  外行人也许看不出来,但身为刑讯老手的陈启明、马晋文二人却都知道,水牢之所以被称为令人“谈之色变”的酷刑手段之一,其精髓就在于此。其一,铁链锁住犯人双手却并不绷直,是为了让犯人无法借着铁链的支撑、而只能依靠自己双腿的力量保持站立;一旦体力耗尽不能继续站直身体,就会让水面没过口鼻、并因此被淹死。其二,由于进入水牢之前已经被酷刑折磨得遍体鳞伤,伤口又会因为被水浸泡的缘故而更难愈合、不断流血,从而在短时间内流失更多的体力。
  所以,在陈启明这边看来,现在的沈长河只能保持垂着头直立的姿势,身子无力地摇摇晃晃似是已经站立不稳,锁链随之发出哗啦啦的撞击声。
  “沈将军,沈将军?”
  陈启明半死不活地坐了起来,狞笑道:“你还活着吗?”
  被锁在水池中央的男人缓缓抬起头来,白色里衣被血浸染上了些许淡粉色,因而显得露在外面的皮肤更加白得刺目。他看了一眼躺在担架上的陈启明,也笑了:“这句话,该我问你才对啊。”
  陈启明并没有生气,反倒笑得更加开怀了:“看看你现在像个什么样子?一条落水狗。噢,或许该说,是一条漂亮得像个小娘们儿的落水狗。反正这里也没别人,不如说说看,以前被几个爷们儿上过啊?”
  沈长河脸色不变,一言不发,仿佛根本没听见他说什么。于是陈启明终于有些恼火了:“姓沈的!你聋了吗?公子我跟你说话呢!”
  “哦,原来方才是你在说话。”沈长河微笑着反唇相讥:“我还以为是狗叫。”
  “……”陈启明转过头看向马晋文:“把他的嘴堵了,拖上来!”
  马晋文得令,当即命人找了一条白布堵住沈长河的嘴,这才解了他手上的铁链把他放了下来,又令打手们把他拖上岸边并将双手反铐于背后。沈长河看起来一点力气都没有,便也任由着他们摆布。直到一切都准备停当,陈启明才费力地抬起头,冷笑着:“姓沈的,你现在叫一声爷爷,我就放过你一次。”
  沈长河此时说不出哪怕一个字来,只能眨了眨眼、摇头表示拒绝。陈启明于是也不再跟他客气,挥了挥还算完好的左手,马晋文随即沉默着拿起一块毛巾盖在他的脸上,背对着陈启明俯下腰去凑近他的耳朵,声如蚊蚋道:“待会儿会很难受,请将军忍着点儿,我会尽量下手轻一些。”
  马晋文直起身子时,打手已经把事先准备好的水壶递给了他。当水流沿着壶嘴丝丝缕缕透过毛巾灌进鼻腔那一瞬间,沈长河立刻就张大了双眼,原本妩媚惑人的桃花眼刹那之间褪去了全部光芒,剩下的只有根本无从掩饰的痛苦与恐惧!
  没有人能在没有空气的情况下存活,而现在的他口、鼻又全部被堵得严严实实,只能任凭不断涌入的水流把所剩无几的空气一点一点地挤压出去,窒息之感瞬间席卷而来!身体由于求生的本能而剧烈地起伏着,沈长河几乎能听到自己肺部无比艰难的收张之声和愈发激烈的心跳声,紧紧铐在一起的双手拼命地试图挣脱那根本无可挣脱的桎梏,手铐铁制的边缘很快就深深勒进血肉之中,可他如今根本无暇他顾,只能徒劳无功地挣扎。
  也许是发现他已经忍耐到了极限,马晋文适时地停住了倒水的动作,悄悄地掀开毛巾一角让他稍稍缓口气。陈启明谩声道:“可以了,不用再堵他的嘴,拿下来吧。”
  白布取下的一刹那,沈长河就弓起身子剧烈地咳嗽起来,一边咳嗽还一边向外吐水,吐到最后几乎连胃液都要清空了。陈启明对这效果相当满意,眼睛发亮道:“本公子再问你一遍——服不服软?”
  半晌寂静。
  终于,陈启明实在按捺不住心中的好奇,索性命人将轮椅抬了过去。直到离得近了些,他才斜着身子看向俯卧在地上的青年,眯着眼细细打量。
  沈长河犹自艰难地喘*息着,湿漉漉的长发掩住了小半张侧脸,长睫轻颤,嘴角逐渐渗出丝丝鲜血。陈启明的脸上露出一丝诡异的笑容:“问你话呢,你是哑巴?”
  他的笑容还挂在脸上,打手们已经心领神会地几脚狠狠踹在了沈长河的小腹处!陈启明竖起耳朵听了很久也没听见哪怕半声呻*吟,转过头去一看,入目的是刺眼的一片红,这才发现人已经晕了过去、血溅满地。
  “听说你给他用了烙刑?让我看看。”忽然想起来什么似的,陈启明桀桀笑着问向马晋文。后者怔了怔,道:“部长,这……伤口已然化脓感染,还未处理……”
  “够了闭嘴!”
  陈启明天不怕地不怕,唯独怕脏。一听见“化脓感染”这四个字他险些吐出来,干呕了一下才恨声道:“拎捅盐水过来,泼醒他!”
  一桶高浓度盐水兜头盖脸地浇下,伤口撕心裂肺的疼痛迫使沈长河立刻恢复了神志,又是一口鲜血咳了出来。到了这种程度居然还没听见这人的哀嚎惨叫,陈启明百思不得其解地瞪大双眼:“你是不会痛,还是天生的贱骨头、欠虐欠打啊?”
  “去你妈的。”
  终于,沈长河说出了自遭受酷刑以来的第一句话。这四个字说的极为生涩——显然,他从前并不习惯骂出如此粗鄙之语。不过第一句既已顺利地说出口,第二句就流利多了:“欺软怕硬,滥杀无辜——你他妈的也算是个人?”
  “你……你找死!”
  陈启明被他骂得直接愣在原地,继而暴怒。如果不是伤重爬不起来,此时他已经跳起来了:“好!那公子我就成全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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