海国列传[古代架空]——BY:龙五爷

作者:龙五爷  录入:11-04

  “……”
  李云凌万没想到自己得到的竟是这样的答案。她自己也曾在危难之际求助于兄弟们,虽然没几次,但每次都被这帮子出生入死的好哥们儿给捞了出来;相比之下,这背负着龙酒殷殷期待的女人,竟在这样关键的时刻掉链子,不管他的死活,这让她没由来地憋了一口气。
  “那就告辞了。”她在为龙酒感到不值,没好气地甩了一句,转身就走。却没想到,徐先生眯了眯妩媚妖娆的一双凤眼,忽然叫住了她:“等一下。”
  待李云凌转过头来,她才笑眯眯地掩着嘴,道:“小姑娘,你和他非亲非故,为何帮他?”
  “我,我……”李云凌结结巴巴答不出来。徐先生笑得狡猾:“好吧,那我便不问了。你要我救他,也不是不可以——”
  见李云凌期待的目光看向自己,她忽然眨了眨眼,一只纤长的手拈起了李云凌的鬓发,谩声道:“只要……你陪我睡上一晚。”

  劫狱

  
  次日夜晚,戌时。
  军靴踩踏地面的声音沉重地由远及近,直到牢门口才停下来。沈长河阖着眼,懒洋洋地问了句:“陈大人,又有何贵干?”
  “准备准备吧,沈公子。”陈锋的声音隔着铁门传了过来,显得有些沉闷:“明儿一早,就动身。”
  不等他回答,军靴的声音就远去了,直至消失无踪。被他这么一“好心提醒”,沈长河自然再也没有丝毫睡意。辗转反侧之下,他索性重新坐直身体,张大双眼望向屋顶。
  不知过了多久,身后传来轻轻敲击墙壁的声音,紧接着,一只冰凉的小手拽了拽他的衣角,一不小心碰到了他腰间的皮肤,冷得他一个激灵。
  “沈公子!啊抱歉,不介意我这么叫你吧。”还是那个开始变得熟悉的女孩子的声音:“我去找过徐先生了,她……”
  简单地把事情的来龙去脉说了一番,沈长河却没有任何惊讶或失望的反应,只是沉静道:“辛苦了。”
  “呃,不辛苦……”
  “姑娘可以走了。”
  “……啊?”
  沈长河压抑地咳嗽了声,才道:“你已经帮了我很多,谢了。”
  “不是,我,我真的可以救你!”李云凌急急地压低声音道:“把手伸过来,我替你开锁!”
  “我的腿断了。”
  沈长河若无其事的一句话却把她钉在了原地。耳边听着夜幕下秋虫低语,他只是淡淡道:“不过萍水相逢,姑娘已是仁至义尽,请回吧。”
  这次,李云凌却再没跟他废话,一把狠狠地拽住他的胳膊,手中的细长铁丝活了一般钻进他手上桎梏的锁孔中,三两下竟就将那看似牢固的枷锁卸了下来!
  与此同时,牢门也重新被打了开来,一个狱卒模样的青年鞠了一躬,郑重道:“沈先生,我们新党愿助您脱离困境。”
  直到出了县大牢,沈长河都有种恍若隔世之感。
  他自幼身体底子极差,虽然足有八、九尺高,但却形销骨立,加上这几日所受的非人折磨,此时已是油尽灯枯。伏在这不知姓名的女子后背之上,沈长河心中很是别扭,可他现在能做的也只是忍着足踝断裂处的剧痛默不作声、尽量不给她添乱。
  陈锋发现沈长河“越狱”之时,前面的两人已经逃出了三里之远。理所应当的,这个野心勃勃的连品级都没有的小吏气急败坏地率人去追,可没想到那背着沈长河的黑衣女子却勇猛宛若天生神力,轻功也堪称一流,竟把追兵全部甩在身后,最后消失在茫茫夜色之中。
  然而,事实却是……
  外面的人马声、冲天而起的火光渐渐远去,躲进破庙枯井之中的李云凌才移开捂着自己嘴的手掌,大口大口地喘了半天粗气,也才想起来回头看背上的沈长河。
  ……不出意料,这弱不禁风的美人晕过去了。
  沈长河苏醒的时候,天色已经大亮。下意识地环顾一番四周,第一眼看到的却是那熟悉的陌生少女,和她脸上那双略显疲惫的大眼睛。
  “沈公子,你身子感觉如何了?”
  沈长河这时才注意到这房间的构造:相当简陋的土坯屋子,却意外地很是洁净,此时温暖和煦的光线透过窗棂柔柔地照进来,映得少女那张仍带着婴儿肥的鹅蛋脸更显清秀可爱。
  他看得很是认真,按理说,被异性——尤其是沈长河这样好看的年轻异性注视,一般女子都会羞涩地别开脸,可李云凌毕竟不是一般人。她大大方方地看了回去,嘿嘿笑道:“啊,对了!我叫李云凌,这里是我的家,很安全!”
  “多谢。”
  沈长河把她的名字在心里默念了一遍,才点头微笑:“抱歉,前日我对你的态度有些差。”
  “美人儿别往心里去!”李云凌笑嘻嘻道:“我本就欠你一命……”
  孰料,她话音未落,眼前这虚弱卧于榻上的青年却淡淡地反问了句:“姑娘武功之高,绝不至于伤于几个浪人之手。那晚‘误入’龙氏医馆,恐怕不是巧合吧。”
  “……”李云凌没想到自己的小伎俩这么快就被戳穿了,心里暗暗叫苦,张口结舌地瞪着他。正不知该如何作答时,苏烬却恰巧从门外走了进来,手里还端着药汤,大嗓门道:“沈先生,您是大夫,可别嫌弃我们这些外行熬出来的药啊!”
  不知是不是错觉,李云凌竟隐约看到了沈长河眼中一闪即逝的厌恶。
  难道他还在怀疑自己和苏烬的用意?她正胡思乱想着,却见沈长河缓缓撑着床坐了起来,十分有礼貌地接过苏烬递过来的药碗,长长密密的睫毛垂下敛去眸光,干脆利落地一饮而尽!
  ……他这豪饮的动作,实在出人意表。可动作虽然潇洒,脸上那随即变得扭曲痛苦的神色却让李云凌瞬间就明白过来了,拊掌大笑:“天,没想到你居然这么怕苦!”
  沈长河雪白的脸立时就红了半边,先是赧然,后又有些愠怒:“苦痛二者,人人避之唯恐不及。余惧之,有何不可?”
  “得了,少掉书袋!”李云凌哄然大笑:“腐儒气息!好好说人话不行吗?说真的,你……真是沈慕归的儿子?”
  沈长河放下药碗,叹了口气,反问:“徐曼舒告诉你的?”
  “啊,是啊。”李云凌不明所以地应道:“就是那个女先生。”
  “果然……”
  沈长河蹙眉,只喃喃自语了一句,旋即脸色如常地答道:“传言中,确是如此。”
  李云凌作恍然状:“难怪——你们长得好像!”
  她这莫名其妙的一句倒叫沈长河起了兴趣:“你见过沈宴?”
  他不称沈慕归为父亲,却直呼其名讳,这在过去是大不敬。但如今已是合众国治下,但凡接受了些墟海以外思想的先进青年都不甚在意此种情形:因为,直呼父母姓名也算是“舶来品”之一。李云凌点头,然后又摇头:“其实没见过本人。我出生的时候,他已经死了两年了。只是,我曾见过他的照片和影像,那时正是沈宴先生意气风发……”
  却在注意到沈长河脸上那化不开的凝重之际,讪讪地戛然而止:“对,对不起,说到你的伤心事了。”
  之前苏烬已经把他乔装易容扮作狱卒时听到、看到的统统和李云凌讲了一遍,所以她才知道陈锋和沈长河都说了什么——包括那句,你有没有恨过自己的父母?
  他一定是怨极恨极了他们吧。毕竟,自记事时起就没有感受到丝毫的父母之爱,换做谁都会有所怨怼。她这样想着,却听沈长河略显沙哑的嗓音响起:“没什么,你不用道歉。”
  他说的漫不经心,因为他在思考。从十二岁得知自己身世那时起,他就下定决心要远离政*治漩涡、做个大隐隐于世的普通人,再也不卷入那些劳心费神又毫无意义的麻烦之中。
  “达则兼济天下,穷则独善其身。”沈长河对这句话的体会甚是深刻,至少,是自己为是的深刻。可经过前几日那无妄之灾,他终于开始反思,自己从前的所作所为是否正确了。
  ——没有任何自保的能力,又有如此复杂的身世背景,在当今乱世之中,无异于一块会行走的鱼肉。
  至于眼前的这两人,应当都是新党成员。新党如今已是乱党,偏偏关键时刻相救于他,所图者为何?
  须臾之间,他心中已经有了答案。
  可李云凌看不出来他在想什么。她心里有一万个疑惑,可面对眼前这个几乎是让她一见钟情的美人,居然一个都问不出来。
  ……这个男人,长得可真好看啊。
  花痴到极点的李云凌如是想着,险些流出了口水。
  “那,那公子好好休息。”她咽了口口水,不知怎的,平日的冷静和淡定在这人面前竟尽数消失不见。紧张地说完这句,她就逃也似的快步跑出了屋子。
  之后的一个月里,太原城里贴满了通缉“毒杀东瀛使臣公子源赖一郎凶手”的告示,然而画上虽然画的是沈长河的模样,名字写的却是“龙酒”。听了李云凌带回来的这个消息,沈长河却并不惊讶,只是微微颔首,道:“有劳了。”
  “你不用担心。”李云凌安慰道:“我家很隐蔽,一般来说不会有人找上门来的。”
  话音未落,门外却忽然传来一阵不紧不慢的敲门声。李云凌尴尬地骂了自己一句:“瞧我这乌鸦嘴!”说罢,她低低地做了个噤声的手势:“别出声,我来应付。”
  开门之后,她才气不打一处来地翻了个白眼,没好气道:“徐先生,敢问驾临寒舍所为何事啊?”
  “小凌凌你让开,这儿没你的事。”话虽说得不客气,可徐曼舒这“小凌凌”的称呼却相当暧昧和亲热,李云凌浑身的鸡皮疙瘩顿时掉了一地。一把推开脸已红透的李云凌,她大跨步走进屋内,上下打量了一番病卧榻上的沈长河,忽然大声嘲笑出来:“沈长河!你也有今天!”

  毛遂自荐

  
  “徐老先生可好?”
  面对着徐曼舒毫不客气的嘲讽,沈长河却只是皱了皱眉。他和这个女人之间的“孽缘”可谓“源远流长”,实在是没必要也懒得再跟她多做废话。
  徐曼舒轻轻地拍了下他的肩膀,冷哼:“你尽可放心,我爹他老人家好得很,就是年纪大了*操*不起那个闲心,让我替他看会儿家而已。啧,你命可真大——真可惜,只断了两条腿;要是再断了那第三条,叫你‘大美女’就没毛病了。”
  沈长河不以为忤,平静道:“大姐,你今天来就是为了说些风凉话的?”
  “去*你大爷的!谁是你大姐,叫大哥懂不懂!”
  被年龄和性别同时戳中痛处的徐曼舒终于冒出一句脏话,旋即皮笑肉不笑地坐在沈长河身边,“温柔”地握住他瘦到骨节毕现的右手:“想开了?这回同意回凉州了?”
  “……”沈长河默不作声地想抽回自己的手,却不料这女人的力气大的可怕,以至于他努力了几次都没能成功。于是,他索性放弃挣扎任她拽着,面无表情道:“好啊。”
  毫无诚意的两个字,让徐曼舒立刻就笑出了声:“喂,小子,是让你回去继承王位又不是让你回去坐牢,这叫什么态度?”
  “我一直都是这个态度。”沈长河挑了挑眉:“难道你是第一天认识我?”
  话音未落,徐曼舒的手就隔着薄被狠狠地按在了他的腿骨上,疼得他忍不住呻*吟了一声,骂道:“徐曼舒!你是不是有病?”
  “别忘了你这腿是怎么断的,蠢货。”
  徐曼舒冷笑道:“想继续当你的断腿隐士,过东躲西藏的日子?还是以为新党能帮人帮到底、送佛送到西?我这就走。”
  她说着这话,竟然真的起身就要走出去。沈长河咬了咬牙,一把拽住她的手腕:“……你说得对。”
  “哦?”徐曼舒回头看他。沈长河也直视着她的眼睛,一字一句道:“是我错了。”
  眼见着这么多年的“宿敌”头一回示弱服软,徐曼舒本能地想笑,可却在无意间看到他眼中掠过的那一丝戾气之时,瞬间就敛去了笑意。
  ——很多年前,她曾见过这样的眼神。
  鹰鹫一样目中无人,野狼一样桀骜不驯,那个病重不治的女将军嬴风,也曾是这样的眼神。如果不是她英年早逝,如今这合众国还说不定是谁的天下!
  半晌,徐曼舒才难得郑重道:“好,你且好生休息,我来准备。”
  待徐曼舒一脸严肃地走了出去,一直等在门口的李云凌立刻就冲了进去,却见床上空无一人。再向下看去,沈长河的人不知何时已经落到了地上,脚踝处绑好的绷带又渗出了血,墨一样的长发凌乱地垂落身前,遮住了他大半张脸,也掩去了他此刻脸上的表情。
  “沈公子,你没事吧!”李云凌赶快扶住他,却冷不防被他狠狠推开,耳边听得一声厉叱:“走开!”
  对于沈长河这喜怒无常的脾气,李云凌这些日子是见得惯了。她有点儿生气,但话到嘴边溜了一圈却咽了回去,临场换了一句小心翼翼的:“……我走,这就走。”
  嘴上虽是这么说,她却轻车熟路地把他打横抱起,轻柔无比地把人放回榻上,这才忍着气退了出去。可她尚未旋踵,却听沈长河略带歉意的声音低低响起:“抱歉……我刚才并非针对你,而是因为自己的腿伤。”
  “你没必要安慰我。”李云凌嗓子有点哑,刚想走,沈长河却又叫住她:“所以,别哭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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