终于,圣上有动作了。
朝廷中的太监们一一上门,态度客气地询问这些抱病的官员,问他们的病什么时候能好,什么时候能上朝。这些人应付完宫中来的太监之后,彼此一交谈,惊喜的发现,这是不是皇上退一步的征兆?
朝廷少了他们果然不能行。
中层官员们心中的大石头放了下来,难得安稳地睡了一个好觉。但等第二天他们一起床,就听到有人顶上了他们的官位。
他们懵了,朝廷的各衙门处也懵了。
各衙门一大早就迎来了这些不知道从哪里冒出来的官员,这些官员极为娴熟的接手了告病官员的政务,有礼地同众位同僚一一结识。
这些官员能力出众,上手极快,又勤奋又有干劲。各衙门处的大臣们来问了圣上好几次,圣上只笑着道,“在抱恙的官员病情未好之前,你们随意用他们就是。”
这些官员,就是监察处的官员了。
这次大批官员借口罢朝,对监察处的官员来说可是一个天大的好机会,能光明正大地从暗处转到明处,圣上暗示过他们了,“能不能一直做下去,就要看你们的本事。”
被安排顶上各岗位的监察处官员犹如打了鸡血,没过几天,大臣们便来同顾元白称赞,直言这些官员用着极其顺手,朝廷各机构的运转效率要比以往高处不少。
但抱病的官员和其身后的学派就目瞪口呆了。
他们简直是搬起石头砸自己的脚,有些官员着急,得到消息之后就准备回到衙门,可禁军却把他们请了回去,理由是他们的病情不应该好的这么快。
朝廷人情味的表示,既然生病了,那就好好休息吧,多休息一会。
此举一出,京城乱成了一锅粥。为了学派而借口抱恙的官员们反而恨上了学派,激烈的对抗闹得越来越大,等各地的大儒进入京城的时候,见到的就是学派与官员之间的争端。
奇了怪了,争端的两方竟然是他们!
被这一幕弄得摸不着头脑的大儒被请入了宫中,李保按着圣上的话,泪流满面地让他们莫要为了一己私利而忘却了圣人之言,忘却了孔圣人曾抵御万难而建立私学的无畏。
这样的言论说得多了,李保都好似认为自己当真是为了国家为了百姓,而他这样的表现,使部分大儒倍为触动。
三个月一晃而过,京城火炕烧起来的时候,学派终于颓废的落败。而那些用软手段逼迫圣上的官员,也没有成功回到朝廷之中。
最重要的是标点符号,终于可以光明正大地进入科考的殿堂之中。
*
顾元白在这三个月中从未停止过休息,他不断的游说或者威慑,光是太学和国子学,就迎来了他的两次驾到。
标点符号的初用,顾元白必须要对其表现出足够的重视。只有他重视了,百官才会重视,天下的学子才会重视。
而随着标点符号的普及,学子与教书先生看出了其中巨大的力量。这些符号一标,完全省了他们学习句读的时间和心血,随着时间的延长,已经不需要圣上派人去写赞誉的文章,各地自发的有识之士便高举标点符号之法,不断进行宣扬。
在初雪落下时,顾元白终于停下了繁忙的政务,给自己放了一个蜜月假期。
薛远无名无分,每日像头可怜的落水狗一样盯着顾元白在看。顾元白忙碌的时候甚至一日里也不能同他说上几句话,说实话,有些心疼。
他知晓刚谈恋爱的年轻男女具有多大的热情,更何况是其中的佼佼者薛远。宫中下雪那日,他拉着薛远在梅花林下,含着雪与红梅悄悄吻着他。
可怜的薛远,完全被圣上的主动吓傻了,呆愣愣地回不过来神。
看在顾元白眼里,就是有些……有些可爱。
第151章
寒风吹过,顾元白的鼻尖微红,他看着这个模样的薛远,又没忍住上身一俯,在唇上咬了一口。
薛远的唇咬起来稍硬,还有烫人的热度。
笑时唇角微勾,匪气十足。不笑时凌厉,以顾元白挑剔的眼光去看,越看越是性感。
他用牙齿磨着咬,等想要退回去时,薛远终于回过了神,掌着顾元白的后脑勺便疾风骤雨地亲了回去,直把顾元白亲得眼前一片发黑,使劲推拒他两下才放开。
看着薛远馋得眼睛通红的样子,顾元白深沉地叹了口气,心底却泛着痒,脚趾偷偷蜷缩。
假期,就应当是快乐的。
大雪如神仙撒下的白花,除了一点红梅之外处处一片白茫。
短短片刻,黑发和肩上已经积了一层的落雪。薛远头微微低着,一步一步推着顾元白后退,直到撞在一颗梅树上。
树上的积雪倏地落下,还好薛远眼疾手快,扯掉背后披风一扬,将两人罩在了披风之下。
厚雪落在了披风上,黑暗的披风之下,顾元白轻咳一声,低声:“前些日子疏忽你了。”
薛远原本发亮的眼睛暗了下去。
“圣上也知道对我疏忽,”他幽幽地叹了口气,“不过也是,和江山比起来,洛神都不算什么,我又算得了什么呢?”
他身上有股冷冽风霜,冷热混杂,顾元白脸上微微窘迫,他往后靠了靠,细细一根梅花树如遇狂风般剧烈摇动了起来。
薛远一沉,“你还躲我。”
顾元白:“……”
薛远低下头,顾元白不由闭上了眼睛等待。果然,炙热的吻从眉眼到达鼻梁,但总是也亲不到点上。
顾元白催促:“亲啊。”
声音出了口,才知道低弱得不像话。
薛远留下一道道印子,就是不亲嘴,“前些日子我瞧着圣上,就是这般感觉。”自言自语,“总是爽快不到点子上。”
心绪复杂。
他自己也难受,身上的每一块肌肉都僵硬在了一块。全身都在叫嚣着亲上去扑上去,本能让薛远想在顾元白身上打下深深的记号,去让前些日子忙碌得快要看不见他的人现在回想起他。
顾元白忙碌的时候,薛远不想打扰,心疼他。除了这些,还有无比寂寞的,能把人折腾疯的胡思乱想。
薛远在想,顾元白会不会等爽够了的时候,就一道口令将他再次调走。
三个月,对于顾元白来说很短,对于薛远来说却很长。
长到每一天回想起来,都好像度日如年。
常玉言都比他要更为频繁地与圣上说上了话。薛远站在一旁看着他们的时候,他得承认,常玉言这个探花是有用的。
他的文章,他手中的笔,是圣上的另一个战场。
那个战场上,无法用刀枪,无法去杀敌,薛远只能看着,站得笔直的不动。
薛远是个粗人,满屋子的书只是个摆设。君子要学的东西,他其实就通个棋,平日里糊弄下常玉言没有问题,但笔杆子他是当真挥舞不动。
在顾元白处理政务的时候,薛远归根究底,还是觉得自己做的还不够,觉得圣上未必能一直容忍他爬龙床。
毕竟圣上从未对他说过情爱的话。
不要紧,说不说都无所谓。
薛远对自己说。
难道顾元白说厌烦你了,你就放他跑了?
不可能。
但薛远怕当他毫无准备的时候,顾元白便失了兴趣。就像薛远从荆湖南回来之后,面对的却是圣上的调令一般。
满头火热,迎头就是一盆冷水。
薛远想得多了,身体火热,心却拔凉。不由自主就有些在门前犹豫,百过而不入。
他亲的用心,但总是临门一脚,知晓圣上的耳朵处很敏感,便只沉默地吮着耳珠,一手撑在顾元白头顶的树上,压抑着自己,用力到整颗树都好像要被摇晃到拔根而起。
顾元白喘息了起来,薛远跟条狗似的埋进顾元白的颈窝处嗅着味道,手指揉捏着圣上的后颈,白皙的颈部三两下应当就会被捏出红印子。
琢磨着能打下什么烙印一样。
顾元白都他妈要软了,他还是不亲嘴。
顾元白有些难受,他闷声道:“不亲了。”
薛远起身,披风被扯掉,日光一闪,顾元白不适应地闭了闭眼。
心头转了几个圈的想法,顾元白心底一沉,冷意浮上。
薛远是对他硬不起来了?还是上过就没心思了?
他心思深不见底,各种可怕的想法轮流走了一圈。睁开眼一看,就知道自己多想了。
薛远哪里是对他没心思了,这人袍子都要被顶破了。
他眉头一挑,若无其事地移开了头,嘴角却悄悄勾起。
一会儿又拉直,那为什么不亲他?
两人在梅花林中踩着雪。两个成年人,如此浪漫的飞花飞雪之中竟然连个手都没有牵,顾元白走着走着,脸上细微的笑意都要僵住了。
但薛远还以为他是被冻住了,把身后的披风披在了顾元白的身上,抱着他捂着他的手,心疼狠了,“回去。”
顾元白低头看着两人一白一深交握在一起的手,面无表情地想,行吧,手牵了。
艹。
他被薛远护着一路躲着雪花回到了宫殿,宫殿中温暖,身上的积雪转瞬化成了水。宫侍准备着泉池沐浴,薛远也被带着去泡了热水,出来后,圣上已经就着暖炕睡了过去。
薛远给他掖好被子,看着他的睡颜半晌,心底鼓胀,是一种比碰顾元白还要满足的东西。他手指滑过侧脸,又突地叹了口气。
薛远想要的越来越多了,不止想要圣上心悦他,还想要圣上在其他的事上也能依赖他。
得想办法。
*
雪停后,顾元白找了个时间,出宫瞧了瞧进京赶考的学子们对标点符号的态度。
他和薛远坐在茶馆之中,一楼二楼皆是三三两两的考生。顾元白捧着温茶,细细听着他们的谈话。
考生们果然不可避免地谈起了标点符号,相比于好或者不好的看法,他们更担忧的是能不能将其用对,若是忘了用或者用错了,是否会与金榜失之交臂。
顾元白大致听了一番,心中有了计较。正要抬眸和薛远交谈,迎头就对上了薛远盯着他看的目光。
火热的,年轻而旺盛。
顾元白莫名有些口渴,他抿了抿水,“看我做什么?”
薛远还是面不改色地盯着他,“好看。”
“……”顾元白低头。
忙碌时未曾觉的,闲下来之后却总是在想着,想着被薛远抱着亲,最好是能亲出声的那种,要啧啧作响,能让他的手指都泛着酸软。
顾元白真的很喜欢和薛远接吻的感觉。
他像个狼崽子,恨不得将顾元白吞吃入腹。那样疯狂的迷恋,是让顾元白兴奋的信号。
“我原本以为他们会很排斥在今年的科举中增加标点符号,甚至会放弃今年的科考,没想到如此一看,倒是还好。文举还有三月功夫,稍微用点心的就能将标点符号牢记心中……”顾元白又抬起头,明晃晃地对上薛远的目光,扬唇一笑,低声,“我真的那么好看吗?”
薛远点了点头,指了指自己的眼,“见着你就动弹不得了。”
顾元白哼笑了一声,在桌底轻轻踢了踢他的小腿,“嘴上抹了蜜了。”
薛远没忍住闷笑,乐了,“白爷,来试试,能甜着你。”
顾元白默不作声,过了一会儿,突然来了一句,“我甜着你了吗?”
薛远呼吸一滞,登时隐忍道:“甜死了。”
顾元白撩起眼皮看他一会儿,侧头,撑住了自己的下巴。
漂亮宛若白瓷的侧脸便露在薛远的面前。
笑意若隐若现。
在学子们细碎的对话之中,薛远看着他,突的想要笑了。
心中道,得了,你心悦他就够了,你还想那么多做什么?
忙就忙了。
忙完给亲给抱这还不够吗?
“白爷,”薛远压低声音,气音微弱,“玩个东西?”
第152章
“白爷,”薛远压低声音,气音微弱,“玩个东西?”
府里的母狼要产崽了。
想把圣上带回薛府。
茶杯上的雾气凝成了水,滴滴砸在了茶碗之间。在水珠滴落了三次之后,顾元白的侧脸上多了一层清袅薄红。
他斜睨了薛远一眼,“你刚刚说了什么?”
圣上佯装未曾听见,只是唇角露出了笑意。
这笑容好似春日里绿叶后的成熟果实,藏得严实又露出了一角,情意和春色隐隐约约,这个笑浅淡,却比粲然一笑更要让薛远忡愣。
这幅神情,好像就像顾元白也喜欢薛远一样。
薛远猛得起身,探过桌面攥住了顾元白的手。
他的动作大极了,周围茶桌上的人惊讶地往此处看来。顾元白也是抬首瞧着他,唇瓣微张,讶然。
“我,”薛远口干舌燥,他搓揉手心之中柔软的手,千言万语堵在喉间,急得冬日还冒出了肉眼可见的热气,“我……”
顾元白以为他当真要在大庭广众之下做些什么荒唐事,鼻尖上也泌出了细细的汗珠。
薛远却放开了他的手,转身如风一般跑下了茶楼,背影狼狈。沉重的脚步声逐渐消失不见,顾元白在原地愣了半晌,低头一看,薛远已经跑到了楼下,面红耳赤的在人流中鹤立鸡群。
顾元白握拳抵着唇,扑哧一声笑了出来。
茶馆里的书生窃窃私语,“那人是有毛病吗?”
“茶馆中还闹出这么大的动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