监司大人,我可以! 完结+番外[古代架空]——BY:江甯

作者:江甯  录入:11-06

  “不必,已经送来了。”
  “哦?”卫昭吸了吸鼻子,果然从门口飘来阵阵香气,是他最爱的椒盐八宝鸡。
  他搓搓手掌,笑道:“长孙大人怎知我爱吃这个?”
  “我只是叫人点了几道云楼的招牌菜而已,能合卫公子心意甚好。”
  卫昭见他一本正经,暗暗撇了下嘴:“偷偷关注本公子还不承认,可真拧巴。”
  吃饱喝足,卫昭和长孙恪乘马车一路往下河村去。因午饭稍稍吃多了些,马车又晃晃悠悠,卫昭困意席卷而来,不自觉的竟睡了过去。霍宝儿也哈欠连天,早已倚着车厢梦周公去了。
  一场雨后,村道坑坑洼洼,马车驶的不稳,卫昭的身子渐渐朝一侧滑了过去,脑袋也随着马车的颠簸一点一晃。
  长孙恪垂下眼,正看到卫昭毛茸茸的脑袋在他肩头蹭来蹭去。这人多动,做什么事都不会规规矩矩的,短短片刻功夫,就已经顺势换了好几个姿势,不知道的还以为他身上长虱子了。
  长孙恪绷紧的唇微微弯了一下。
  要到下河村时,霍宝儿悠悠转醒。长孙恪抖了下肩,继而猛的抽身往后面一靠。卫昭一猛子扎了下去,险些从座位上滚下去。
  他倏然惊醒,含雾双眸迷蒙的看着长孙恪,嘴角往下一耷,委委屈屈道:“你怎也不知扶我一下!”
  长孙恪斜了下眼:“你口水流到我肩上了。”
  卫昭抻抻袖子,噘嘴撇眼的替长孙恪擦拭水渍,嘟囔道:“这路这么颠,叫我靠一下怎么了……”
  二人下车后没有直接奔董家去,而是寻了几个农人打听了一下董家的情况。关于姜氏的疯病,关于董昱,还有董家的事,都与那几个人说的差不多。
  下河村不大,村中人互相都十分熟稔,这些事随便一打听便能知晓,董家兄弟几个不敢在这件事上说谎。
  “如果是这样,那么那具尸体自是董昱无疑了。”卫昭叹了口气:“姜婶子还真是可怜人呐。”
  长孙恪道:“办案最忌带入个人情绪。”
  “……我只是感慨一下。”
  “董昱脾性如何?可曾与人结怨?”卫昭又问身旁一个农人。
  “董昱他爹娘都是敦厚人,姜氏更是贤良,董昱又饱读诗书,性情温和宽厚,从未见他跟人红过脸,更别提和谁结怨了。”
  问过几人后,都是差不多的说辞。再打听不出什么,二人便往董昱家去。
  卫昭敲了半天的门,姜氏才出来。
  遭此大难,姜氏更是憔悴,她满面泪痕,目光一片死寂。
  卫昭正要与她说话,便见原本死气沉沉的姜氏忽然疯了一般跑了过来,直冲到长孙恪身前将他紧紧抱住,恸声大哭:“我儿,我儿终于回来了!”


第16章
  卫昭屏息凝神,大气儿都不敢喘,唯恐长孙恪一怒之下将姜氏踹飞出去。
  他小心上前,想要将姜氏拉扯回来,可这妇人不知哪来的力气,硬是没拽动。
  出乎意料,长孙恪没有动怒,而是冷淡淡说道:“我不是你儿子。”
  姜氏抬头望着长孙恪,泪水喷涌而出:“不,你是,你是的!”
  围观的村民们知道这是南府的大人,恐姜氏疯癫将人惹怒了再遭打骂,忙说道:“大人莫怪,姜嫂子发病了,咱们这就去找大夫。”
  无论众人如何劝说,姜氏都死拽着长孙恪不松手,连卫昭都无可奈何。
  大夫匆匆赶来,见状大惊,忙取出银针要给姜氏施针。就在大夫走近时,长孙恪忽然抬手在姜氏后背点了一下,姜氏随即晕了过去。
  “一个时辰后她自会醒来。”
  卫昭忙招呼两个小妇人将姜氏搀回屋去,又留了一锭银子,道:“劳烦两位嫂子帮忙照看,我们改日再来。”
  交代完这里,又匆匆回到院子里去瞧长孙恪。这人一向面无表情,此时也看不出有没有生气。他道:“姜婶子身体不适,咱们也回吧。”
  长孙恪点点头,没说什么。
  一路无话,直到侯府门口,卫昭才说:“姜婶子刚失去儿子,情绪激动,一时有些错乱,长孙大人可千万莫怪她。”
  长孙恪奇怪的看他一眼:“我为何要怪她?”
  想到那幅安家镇宅图,他当即黑了脸:“我很吓人么?你怕我?”
  卫昭忙摆手摇头:“我怕你作甚。”
  “这样最好。”长孙恪跳下车,头也不回的走了。
  卫昭忙喊道:“我叫车夫送你回去!”
  “不必。”
  卫昭噘了下嘴:“这人怎么这样……”
  皇宫宣明殿,元帝李淮正在欣赏一幅江山图。此图作于楚国景帝朝鼎盛时期,一直珍藏在皇宫之中。当年楚未帝南逃时,倒没忘带着这幅图。后来卫儒伐楚,楚国灭,宫室被抢掠一空,江山图不知所踪,一同失踪的还有传承千年的传国玉玺。这幅江山图也是前不久由南府寻回,为此元帝大为欣喜。
  “烟波浩渺,白练腾空。千山万壑,峰峦雄伟,好一幅波澜壮阔的江山图。楚国盛极一时,万邦来朝,此情此景也是朕心中所愿啊。”
  陆鼎垂手站在一旁,也不禁为江山图所呈现的盛世山河所震撼。
  “楚景帝任贤纳谏,力排众议变法图强,使百姓殷盛,国家富强,其时文武并用,威德相济,兼兵马强盛,胡夷蛮狄摄于天威而不敢相犯,实乃空前繁华之盛世。”
  李淮赞同的点了点头,复又唏嘘一声:“只可惜自景帝之后多出庸碌之辈,虽可守成,却无进取。至楚恒帝时虽有中兴,却又慑于形势,受制于王侯贵族,太平不复兴也。”
  “臣以为,楚恒帝不逢其时。恒帝中兴前,经献帝,哀帝两朝,君王色令智昏,任用奸佞谗邪之辈,舍法度,纵私欲,行奢侈而废仁义。纵有恒帝励精图治,然沉疴痼疾深入骨髓,非一时可以疏通。而恒帝暴病身亡,新主孱弱,使天下权柄落于贵族之手。楚国日薄西山,再难回天。”
  李淮道:“楚末战乱,礼乐崩坏,齐国虽安天下,然楚之痼疾犹在。内有贵族争权,外有三国觊觎……”说道此处,李淮叹息一声:“朕欲效仿景帝之政,可方今境况,竟与恒帝时如出一辙。”
  “皇上此言过矣。”
  “相爷有何高见?”
  “先帝设通察府以制衡旧贵族之势,后又逐步改革取士之度。设大考以筛减旧贵族子弟,扶植庶族为朝中新贵,改变旧贵族垄断官职之弊病,巩固皇权,使旧贵族与皇权之势达到平衡。皇上比之楚恒帝,可谓占尽先机。然旧贵族势力根深蒂固,盘根错节,非一时能撼动根基。三年前皇上再次改革取士制度,虽当时看来成效甚微,然星火亦可成燎原之势,若再刮上一阵东风,则更加势不可挡。”
  “我朝以武立国,外有褚氏一族据宁州以阻西胡,韩庆驻朔州而防北燕,费允镇东州以据东越,戚玄守碎雪而却南梁。内有镇国侯府卫家之兵,冯家之财,自然不惧三国之兵祸。臣以为,欲攘外则必先安内,权柄掌于皇上,使各项法令制度得以顺利实施,国家才能安定,四海方能一同。”
  李淮面露笑意,点头称赞:“相爷不愧是我大齐肱骨。”
  他叫内监收起画作,踱步走到殿门外。碧水洗过的苍穹下,红墙黄瓦,金碧辉煌。檐上雕刻飞龙,金鳞金甲,气势雄浑,似欲腾空飞去。
  李淮抬手指着巍峨宫城,说道:“朕虽贵为天子,在某些人眼中也不过是一只在金丝鸟笼里蹦跶的雀儿罢了。飞得再高,总也有个尽头,无论如何都飞不出这鸟笼去。”
  陆鼎道:“皇上若飞出去了,那些人就该急了。”
  “可朕偏要飞出去,不仅要飞出去,还要在他们头顶上扑腾扑腾翅膀。”
  “臣愿为皇上肝脑涂地。”
  李淮欣慰道:“相爷忠心,朕心中有数。春试之事还望相爷多多费心了。”
  “臣遵旨。不过关于此次春试,臣倒有一建议。”
  “哦?说来听听。”
  “臣以为于大考之后再增设廷试,使录取士子入通正殿,由皇上出题,士子当庭作答。皇上可依士子当庭表现,观其言行举止,知其性情几何,以便因才授官。这样一来,士子皆为天子门客,极大的避免了旧贵族垄断人才。”
  李淮闻言,畅快大笑:“相爷真是‘老奸巨猾’,看来这就是相爷所说的东风了。好,此事朕准了。”
  “皇上圣明。”
  宣明殿隔间靠北面的书柜后传来几声有节奏的闷响。李淮扭动机关,几声清脆的机括声响过后,书柜缓缓向两侧分开,露出一个暗室。黑暗的光线里,一个黑衣人垂手而立。
  梅苑案发当夜洪坤求见,李淮却并未召见,而是密旨一封叫洪坤以大局为重。洪坤是先帝朝旧臣,执掌北府,位高权重。李淮登基以来,更加倚重洪坤,事无大小,皆垂询洪坤之意见。
  “如何?”
  黑衣人答道:“洪坤收到密旨后欲对卫三公子刑讯逼供,未及施刑便被长孙大人截下。这几日洪坤频繁调动手下,看来已有所防范。”
  “卫儒那边可有动静?”
  “卫侯爷尚不见动作。”
  李淮眸光微沉:“长孙恪去的快了些,若使卫昭受刑,亦或者一不小心死了,想必镇国侯会更加震怒。”
  “不过最近长孙大人私下带着卫三公子查梅苑案。”
  李淮眉头舒展:“长孙恪知朕之心矣。查案查案,谁知道最后会查出些什么叫人意外的东西来。”
  洪坤与卫儒素有仇怨,虽执掌北府权势滔天,然卫家势力更盛,相争多年少有争得过的时候。卫儒极护崽子,关乎卫家子女之事,卫儒可谓睚眦必报。这件事上卫昭虽然没有受伤,但依卫儒脾性,也必让洪坤吃些苦头。
  当然,只让洪坤吃点苦头可不是李淮想要的结果。
  “洪坤在北府监司的位子上坐久了,已经忘了他不过是李家一条狗。朕纵容他多年,也是时候叫他清醒清醒了。继续盯着他们。”
  “是。”
  “传国玉玺可有线索?”
  “暂时没有。不过最近得到一则消息,义阳公主或许还活着。”
  义阳公主,楚未帝之女,母族为南郡荀氏。楚恒帝分封异姓王时,将风光最好的梁州一带封给了妹婿司马青,为梁王。此后近百年时间,司马氏稳坐梁州,至今已传五代。
  齐国伐后楚时,梁王司马琮派兵援救,不敌齐国铁蹄,后楚皇室被屠戮殆尽,南郡失守,只抢夺了凤溪以东的碎雪关。此后,齐国与南梁以碎雪关为界,多年来互不侵犯。而当时南郡的后楚贵族们大半逃往南梁,传国玉玺极有可能就在其中。
  传国玉玺,国之重器。得传国玉玺者,则皇权受命于天,乃天地正统。四国君主不知派出多少人去寻找传国玉玺的下落,皆无功而返。
  义阳公主身为楚国公主,必定知道传国玉玺的下落。
  “多派些人去,务必找到传国玉玺的下落,不惜任何代价!”
  “是!”
  李淮是齐武帝第七子,母族不显,但其样貌端正,浓眉阔目,是诸皇子中最像武帝的一个。加之李淮文采斐然,善骑射,在诸皇子中也算出类拔萃,倒也颇受武帝疼爱。
  武帝晚年,太子薨,诸皇子争储,使得武帝好不容易维系起来的皇权与旧贵族之间的平衡被打破。那时的齐国朝堂,血流成河。而李淮,一个没有任何根基的皇子毫无意外的被排斥在权利之外。
  在各家都争得头破血流时,李淮却早已在暗中布好棋局。设计娶镇国侯嫡女卫淑宁是他最关键的一步。也从这时起,一个从未被朝臣重视过的皇子崭露头角。
  然武帝心中却已有太子人选,只可惜晚了一步,李淮逼宫,武帝暴亡,诸皇子下场凄惨。
  李淮至今还记得武帝临死前,用浑浊的眼瞪着他,指着他的鼻子怒骂:“狼子野心,禽兽不如!”
  所以他最恨名不正言不顺,他比任何人都迫切的想要得到传国玉玺,他要让世人知道,他的皇权授命于天。他要扫平三国,成就不世霸业。
  李淮深吸了口气,平复了心情:“再去办一件事……”
  书柜被关上,隔绝了黑暗,此刻他又是那个宏图远志的帝王,一个想要创立盛世江山的帝王。而这一切的前提便是扫清眼前的障碍,使得自己的改革可以畅通无阻的进行下去。
  通察北府常年浸淫朝政,与朝臣往来密切,洪坤享受了滔天权势,心大了就再难收回来了。若通察府不能为皇帝所用,那么它的存在便失去了意义。
  武帝建立通察府是顺势而为,在武帝朝,通察府的效用的确发挥到了最大。无论是北府洪坤还是南府长孙熠,都是武帝最为信任之人。武帝给了他们绝对的权力,他们也绝对的效忠武帝。通察府的存在也切切实实的打压了那些旧贵族的气焰。
  李淮眯起眼睛,冷幽幽说道:“通察府是父皇手里的好刀,被父皇用惯了,如今换了使刀的人,无论人还是刀,总要花些时日慢慢磨合才能达到最巅峰的状态。洪坤就像是刀上的锈迹,只有擦掉锈迹,刀才能焕然一新。至于长孙恪,一个比洪坤更老辣狠绝的年轻人……”
  “……高公公,父皇在嘛?”
  少女悦耳灵动的声音猝不及防的打断李淮的思绪,他眼眸中的戾色瞬间褪去,被一抹温柔覆盖。不等高海答话,李淮已走了出来,扬声喊道:“长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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