监司大人,我可以! 完结+番外[古代架空]——BY:江甯

作者:江甯  录入:11-06

  “长孙氏说是避世而居,不准族中子弟入仕。但族中子弟即便除族自行发展,也会反哺长孙氏,毕竟他们的家人,他们的根都在山阴。唯有长孙熠。在齐国建立,他执掌南府手握重权时,非但不与族中子弟联系,竟刻意打压。那些年但凡与长孙氏有关的朝臣都会被冠以各种罪名,或贬官,或流放。人心惶惶,导致东临文馆也受到不小的影响。”
  卫昭就感叹:“怪不得山阴长孙氏如此有名望,在朝为官的长孙氏子弟却几乎不见。竟是都被长孙熠给吓跑了。就算是比武受伤,也不至这么大怨恨啊。冤有头债有主,那位都瘫了他也不放手么?”
  长孙恪讥诮的笑了笑:“我也这么想的,所以才费了很大功夫去查长孙熠受伤之事。在那位被杀大夫的行医记录里,正巧就记下了长孙熠的脉案。”
  卫昭俯身过去:“很严重?”
  长孙恪偏头看他:“断子绝孙算不算严重?”
  卫昭倒抽一口凉气:“那是够绝了。”
  说完便瞬间反应过来:“所以长孙熠是不可能有孩子的!”
  长孙恪愉悦的笑了笑。
  世人都说他心狠手辣,他也自以为如此。可在那个漫天飞雪的时刻,他的暮寒刺入长孙熠的胸膛,鲜血滴落在纯白的雪上,还有空寂的山中一串孤独的脚印……
  这些场景时常会进入长孙恪的梦境之中,提醒着他,他是弑父之人。
  所以不会有人明白,知道真相的一刻他有多痛快,即便那个人是死在自己的剑下。
  哪怕当初那个人能给他一丝丝的温暖,他也不会如此决绝。还有那个虚情假意的女人,没有了所谓亲情的牵绊,他不用愧疚,更不用瞻前顾后。
  卫昭就想起小时候见到长孙恪的那天,他空洞的双眼,还有浑身散发出的冷漠,就知道那之前他过的并不好。
  他小声问:“你恨他们么?”
  长孙恪怔了一下,缓缓摇了摇头:“我的恨已经在那个雪天消散了。长孙熠死了。”
  “但义阳公主还活着。”
  生恩,养恩,都是恩情。不管这两个人曾经对长孙恪做过什么,于世人眼中,都是他们将长孙恪养大。长孙恪这样的作为是不被世俗所容的。
  一旦真相曝出,世人的口诛笔伐会让长孙恪声名狼藉。
  长孙恪还会在乎名声么?
  或许以前的长孙恪不在意,但现在他不愿阿昭为他所累,还有……他抬头望着那抹身影,眸光晦暗不明。
  他低下头思索了一阵,说道:“没人知道长孙熠死于我手,至于义阳公主,她是楚国余孽。而我,是齐国重臣。自古忠义两难全。”
  卫昭握住他的手,一字一句道:“你放心,哪怕世人厌你弃你,我都会站在你身边的。”
  若是从前,长孙恪不会告诉卫昭这些事,他会用自己的办法处理好,等一切落定,他会选个风和日丽的日子和盘托出。因为他知道不管他是什么样的人,阿昭都不会嫌弃。
  但现在不一样,阿昭比他想象中更快的成长,也比他想象中更聪慧机敏。他愿意告诉阿昭,愿意让他参与到他的过去中,也愿意让他分担自己的苦难。就像阿昭也总会寻求自己的庇护一样。
  他突然觉得这样很好,像极了小时候在庄子里,那个摔倒了的孩子哭着跑到娘亲怀里寻安慰,然后他就会得到一颗糖……
  长孙恪忽然觉得口中甜丝丝的,他偏过头,卫昭冲着他笑:“吃颗蜜饯甜甜嘴,苦难总会过去的。”
  屋中的姜氏一直仔细照顾卫远,见他发了汗,便探手往衣襟里摸去。卫远的后背已被汗水打透,热气都散了出来,她这才放下心来。小心的将被子捻好,等汗出透了就好了。
  外头两人说的话她隐隐约约的听了些,只是两人声音放的低,她也只听到几个字眼,譬如义阳公主。
  她和义阳公主是妯娌,但姜氏对她的印象却并不深,或者说在荀家时,姜氏对义阳公主的感官算不上好。
  她以为卫儒伐楚后,义阳公主殉国了。今日听长孙恪的意思,像是义阳公主还在,甚至隐约有些势力。
  姜氏浑浑噩噩许多年,直到遇见长孙恪,她沉寂的心方才活跃起来。虽然没有证据证明他是她的儿子。但母子连心,还有长孙恪那双像极了荀渊的双眼,让姜氏不得不多猜测几分。
  姜敏之兄弟找上门来,更让姜氏下定重振凤溪姜氏的决心。在当今世道,她如飘萍,但若凝聚一族之力,她就有了根。当年痛失亲子的真相,她一定要查出来。
  渐渐的,外面的声音已听不见。姜氏起身走到窗前,微微打开一道缝来,果然两人已经不在原地了。她有些怅然的关上窗,转身去照顾卫远。
  卫昭觉得长孙恪将他的过去都告诉了他,还是那么令人伤心的过去,他就很心疼。抱着枕头去了长孙恪房里,打算跟他秉烛夜谈。以免他回想起过去会再一次变得冷漠起来。
  长孙恪就头疼的看着卫昭盘腿坐在他床上,小嘴叭叭一刻不停的开导他。他能走到今天,心理承受能力自然非同一般。这人要是早个十年八年来开导,他或许还会谢谢卫昭。现在他都奔三的青年了,还会不明白可为和不可为么!
  长孙恪扯过正说的起兴的卫昭,将人摁在床上:“我觉得你今天精力过于旺盛了。”
  卫昭:……
  事后卫昭叫水,叫了半天没人应声,他心虚的眨了下眼,终于想起他忘了什么事儿了。
  还在山风中抱着肩膀瑟瑟发抖的小楼:……


第112章
  第二天早上,卫远退了烧。
  林老大夫看过后捋了捋胡子道:“身体已无大碍,再服一帖药稳固一下,休息两日便好了。”
  不用去上课,卫远低声欢呼了一下。但想到小伙伴们都去上课,而他也只能躺在床上,怪没意思的。
  章苑几个也在想着卫远。今日傅先生的课他们听的尤其认真,就连卫通卫遥都不摸鱼了,认认真真的将先生讲的内容记下来。
  傅先生宣布下课后,往常欢呼着作鸟兽散的孩子们今日一反常态的坐在各自的座位上,将笔记整理好。
  傅先生琢磨了一下,毫不吝惜的将茶壶里沏好的茶给倒了,又仔仔细细的清洗了茶壶,方才叫小厮重新泡了壶茶,在自个院子里惬意的品茗。
  章苑几人去归云院找卫远时,卫远正摊着手脚躺在卫昭床上望着帐顶发呆。也不知道他在想什么,只见嘴角挂着一丝可疑的亮晶晶的液体。
  见小伙伴们来找他了,卫远一骨碌翻身坐起来,笑眯眯的拍手:“你们终于下课了,我都要无聊死啦。姜嬷嬷不叫我去外面,可我明明都好啦!”说着,还嘟了下嘴表示委屈。
  章苑安慰道:“外面天气还有些凉,你才退烧就应该好好休息的。”
  祁歆跟着点头,并把四人一起整理好的笔记拿出来给他。
  “傅先生说你请了两天假,我们怕你跟不上课程就把笔记给你带来了。明日我们去上课,你自己看笔记也不会无聊啦。”
  卫通道:“傅先生说我们要友爱同学。”
  卫遥也挺起胸脯:“远堂弟一定很开心吧!”
  卫远不太开心的接过笔记,他其实一点儿也不想要这种友爱。
  卫远病了一场,姜氏不敢给他吃太油腻的东西,便在小厨房煮了粥。将鱼肉挑了刺,放在粥里煮的软烂,又加了点菜叶。
  章苑几个见卫远只能喝粥,但他们从厨房路过时特意看了,晚上有酱大骨,还有红烧狮子头。祁歆吸溜了下口水,脑子里有两个小人儿在打架。
  姜氏笑着说:“小厨房还有多余的粥,你们要吃我叫韵儿给你们盛。”
  卫通犹豫了下,点点头,竖起小手指道:“我们只喝一点点就够了。”
  其实他一点也不想喝,但为了表示他们是跟远堂弟同甘共苦的,只能勉为其难的喝一点。他们还要留着肚子去吃红烧狮子头呢,不过这件事不能让远堂弟知道,他会怪他们不讲义气的。
  喝完了粥,章苑率先说道:“今日傅先生还留了功课,我都给你标注在笔记后面了。我们也要回去做功课了,明天再来看你。”
  卫远瘪着嘴点点头,依依不舍的目送他们走了。收回视线,就看到床边那册笔记,卫远就忧伤的叹了口气。
  秦芜在事后已经知道卫远受惊的事了,着实吓了一跳。好在卫远已经恢复,算是虚惊一场。
  她见姜氏将卫远照顾的很好,也放心下来。晚上来看卫远时,竟然见素来不喜读书的大儿子正坐在书桌前奋笔疾书。
  嗯,秦芜只在窗外站了会儿,她觉得自己没有眼花。本来还想抱着儿子安慰一番的秦芜顿时不想上前了,不能打扰儿子读书的雅兴。
  而‘奋笔疾书’的卫远正握着毛笔在画画。画的正是昨日吓到他的赵同。不知道别人认不认得出,反正赵同若看到那画是绝对不会跟自己对上号的。
  卫远非常认真的在画像一侧标注一行字:不怀好意的人。
  几个字糊成一个个的墨团。
  卫昭辨认许久方才从卫远咬牙切齿的小表情里半蒙半猜的认出来,他表示:“不错不错,三叔已经能认出远儿的字了。”
  卫远:……其实并没有被安慰到。
  桃山那个案子卫昭虽说不关注,但在早上上衙的时候,还是绕到顺天府去瞅了瞅热闹。
  桃山上每天人来人往,这人不管是被谋杀还是不小心跌落悬崖,对顺天府的官差来说,调查取证都不容易。
  他们也在悬崖边上发现了碎布条,比对之后发现与死者身上的布料正好对得上。悬崖上有脚印,暂且可以认为是被人推下去的。除此之外并无其他有用的信息。
  顺天府只能发布告示,将死者的画像和何时何处发现死者都详细的写在告示上,希望有死者家人可以来辨认。只有确定了死者身份,才能进行下一步的调查取证。
  卫昭让马车在顺天府门口停了一会儿,仍是无人来认领。
  长孙恪撂下帘子,转头对卫昭说:“才一早上而已。昨日我大致检查了下死者身上,并没有发现什么可以证明身份的东西。死者衣衫破烂,蓬头垢面。手掌粗糙有皴裂伤口。右肩上有厚实的老茧,还有新鲜的於痕,是长期做苦力留下的痕迹。”
  卫昭转了下眼珠:“我回头叫陈大找几个城西码头的兄弟过来认认。”
  长孙恪斜睇他一眼:“大理寺这么清闲么?”
  卫昭忽地就想起沈愿案前堆成山的卷宗……
  长孙恪敲了敲车厢对车夫道:“走吧。”
  他将卫昭送到大理寺衙门门口,又蹭了把侯府的马车把自己送回南府去。
  展翼正侯在大厅里,见长孙恪回来,忙道:“大人,我们的人发现义阳公主离开梁州城了,但在五里坡时有探子发现车中的公主是假的。”
  他脸色有些难看,将头垂的更低了:“属下无能,将人跟丢了。”
  长孙恪脚步一顿,半响,他淡淡的‘哦’了一声。
  展翼心虚的偷瞥他一眼,见他家大人面无表情,但就他跟随大人多年的经验来看,大人好像并没有很生气。
  “继续注意南梁动向。”长孙恪只留下这么一句话。
  展翼嘴欠的问了一句:“那义阳公主那里……”
  “我自有安排。”
  展翼失望的耷拉下眉毛,看来他家大人已经不再信任他了。
  就在他黯然之际,长孙恪突然转回身来对他说:“你亲自去一趟南梁。”
  展翼眼中迸出几分惊喜,长孙恪有些纳闷,总觉得他这个属下最近一段时间怪怪的。有点儿像失宠的深闺怨妇……
  长孙恪避开展翼灼热的视线,咳了一声道:“你到南梁太子司马善身边去,我会叫他给你安排一个身份。”
  展翼瞪大了眼睛,这句话的信息量有点儿大啊。
  南府虽说是主抓各国细作,但只限于抓捕。至于在各国安插细作,必须要通过上面才行。长孙熠的南府本就是为皇室服务,南府掌握的细作八成都是朝廷交给南府来培养的。
  长孙熠已经算是胆大妄为,他将齐国细作出卖给了义阳公主,但不幸的是在没有成气候前被长孙恪一窝端了。后来的这批细作是长孙恪培养出来的。而为了细作的安全和隐蔽性,长孙恪提议细作的身份除了宫里那位和南府监司之外,不能泄露给他人。
  长孙恪有一部分自由安排细作的权利,但只限于商户,贩夫走卒之间。像这种直接将人安排到敌国高层身边的探子,是必须由上面点头的。尤其展翼本身还是少监司。
  不止如此,听他家大人言语间似乎与南梁太子颇为熟稔。当然这不在展翼的关注范围内。他虽是南府少监司,但在展翼心里,他只认同自家大人。
  展翼动用了一下他并不算灵光的小脑袋,忽然福至心灵了一下,他在大人心中的地位好像一不小心的提升了一个很可观的高度。
  展翼忽然就兴奋了:“大人放心,属下一定完成任务。”
  长孙恪冷淡的‘嗯’了一声,有些疑惑的瞥了几眼他这个属下。觉得作为上司,他有必要对属下的健康负责。于是以冷漠著称的南府监司大人第一次对属下表示了友好和关切:“有病要趁早吃药。”
  展翼:……他有病么?大人说有那就有吧。
  长孙恪回到房间,从箱子里拿出一副疆域图来。这图是当年齐国灭后楚之后,长孙熠着人画的。比起作战地图来讲,疆域图只是全国城池的布局,当然,与各国接壤的重要关口都在疆域图上重点圈出,一目了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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