而王央每每都要把阿青叫上,说的是他与那姑娘孤男寡女的在一起,总会遭人背后议论,免得让那姑娘遭受些闲话,多个人面上也说的过去。
阿青不想天天看他们这一档甜甜爱爱,可耐不住王央央求,只得与他一同前去了。
他与王央一起坐在豆花铺上,等着那在客座中,忙碌的姑娘忙完一天的活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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最近在为考研复习(来自大三狗的哀伤),所以一直没有时间更新,但手上这本一定会在暑假前完结,请大家放心。
第60章
待豆花铺中人稍微少些时,那姑娘得了空休息会儿, 端着两碗甜豆花上来, 摆在两人桌上。
“王央哥哥, 与你这位兄弟,一起吃点儿豆花吧。”
王央瞧她额头落下点点香汗, 也是心疼她的劳累,关切道:“媛妹子也歇会儿吧, 看你累坏了。”
而姑娘却是个勤劳老实人,不愿在店家里偷懒,知王央心疼她才说出这些,心中微暖。
她道:“不多时就要来客,不便与哥哥闲谈, 哥哥先把这碗豆花吃得了, 铺席下凉快闲坐会儿。”
王央见她又重归忙碌, 心中半是心疼半是泄气。
心疼自然是对心上人的疼惜, 而泄气则是因为自己是个替人做工的马夫, 不能给予她殷实的生活,只能白白着心疼。
他想到最后似乎是不愿再细想,转头把这股无奈发泄到豆花上,大口大口吃食起来。
阿青见他猛吃起来,正要询问他的异常,突然见桌子对面坐下来一个人。
此人模样年轻英俊, 神色却有些沧桑, 正是许久不见的冯子尹。
阿青也有些出乎意料, 发现冯子尹神色疲惫,却始终紧盯着自己。
王央瞧了这个同座人一眼,发现他紧紧盯着阿青的模样,好生奇怪。
过了半晌,忽而阿青又对他道:“我有些事。”
王央听他所言见起身,于同座的那个陌生男子一同离去,有些担心也是站起来,不由得道:“青哥儿,你去哪儿?”
阿青没回他,只是跟着不发一言的冯子尹,向隐蔽处走去。
两人刚走到转角处,冯子尹背对着他仍是不语,阿青先声道:“子尹有何事?”
冯子尹这才转过身,缓缓跪下来,动作之缓慢显得郑重。
而他跪下后,却始终不愿抬起头望着阿青,只是开门见山道:“请将军回国。”
阿青多半猜到他前来是为此事,冯子尹却紧接着道:“将军在为心爱人犹豫不决,此乃大忌,冯尹却因私情纵容了将军,而又导致将军执迷不悟。”
“过去不谈,现在事态却不容将军因着儿女情长,沉迷于温柔乡。塞外部落着手联合一起,带着大军卷土重来,此次不是骚扰,而是进攻。黎门已失守,塞外大军如撕织锦一般,连攻直下,几处要塞已被他们击溃。”
“子尹话已至此,多说也是无用,也没有时间再让我劝解将军,明日我便要回程带着八千精锐,与黄严将军的军队汇合整齐。”
阿青心想,耀国与塞外部落已经水火不容,可战事来的也太猛烈了,自他大溃雕镂后,还不到两年时间。
冯子尹见他一脸不可置信,又道:“将军打听一下便知,此也并非子尹威胁将军回国的手段,究竟时儿女情长还是天下苍生,还请将军自行衡量。”
冯子尹也不等他说起身,站了起来,眼神里有些对他的埋怨,是一种对将士,临阵脱逃的不负责的埋怨。
阿青不堪受此,只得错开了眼,待转眸时冯子尹已经走远,只见他扬起的衣摆上有污黑,似乎是千里迢迢赶来苦口婆心劝说,来不及清洗。
他知冯子尹是多么爱整洁的一人,在军中时都要保持洁净,可见他来得匆匆。
如按冯子尹所说,此番不是小事,为了耀国苍生,他不能再皇子之间阴谋周旋,而是举谡杀敌。
可又一想到小郎君,他的脸上渐渐陷入痛苦混乱的自责中。
易梓骞坐在庭中,披着百团花簇织锦,神色显得抑郁,连坐了一整日,竹泉请他用饭他也不听。
小姑娘见郎君郁郁寡欢着,连饭都不想吃也是着急,却又不敢上前劝解他,想找阿青求助,才发现他同人一起出府。
易梓骞不知自己为何寡欢,何为起因,愁起心头却怎么也褪不下去。
呆坐在院里看着,平日精心侍弄的花草,也觉得只是一方天地,仿佛被拘束似的,怎么也提不起劲。
昨日易父告于关于身世的实情,的确给了他一个措手不及。
此事可谓与他自己是挨不着边的,而他想着突然的惆怅,应是原主本身的难以释怀。
只是这份该得到的疏解无处发泄,压抑在心中,导致易梓骞坐了一整日。
绵绵细雨滴在脚边,易梓骞一摸发顶,已经湿润,抬起头看着天色渐渐阴郁下来,知晓怕是有一场大雨降临。
可人无法起身,被黑压压的乌云所吸引住了,好似一道漩涡搅碎着他的目光。
“郎君!”竹泉一旁大叫着,易梓骞才从入定中脱离出来,见竹泉出房来朝他大喊着什么,却听不清楚。
猛地一阵大雨倾泻而下,浇湿了易梓骞的衣裳,他似乎才反应过来,跑回了屋檐之下。
竹泉见他衣衫湿透,也是担心他因此而病,由于经验不足,慌慌张张的不知该做些什么。
易梓骞见她如临大敌的模样,也是可爱,自己倒是无所谓的态度,温和说着让她去备好热水尚可。
第61章
竹泉让人备好热水后, 易梓骞拉开屏风, 褪下湿透的衣裳进入浴桶之中, 泡在热水的感觉让他舒服的叹一口气, 也短暂忘却了不愉与烦心。
外面的门突然被敲响,来人为应劭,他道:“梓骞, 方便让我进来吗?”
易梓骞泡在热水中,自然是不便的道:“正在沐浴。”
应劭却又道:“虽然有些无礼,可我现有一件此事棘手之事要与你相说, 这样, 我在屏风外面与你一一道来, 如何?”
易梓骞想他既然是急事道:“进来吧。”
门被人推开, 他见屏风外隐约有一个人影,应劭开口道:“对了梓骞,你的那位名为易筱萱的姑母?”
易梓骞听他提起此事, 不由得回想起自己身世,想起易父所说的那些残忍事实, 沉默了片刻,才缓缓道:“那日我问过了父亲, 族谱上的确是有这么一位名为筱萱的姑母。姑母大约十二三岁失踪, 而你父亲从溪流救下的那位少女年龄也约如此, 从描述上应该符合, 应是一人。”
应劭却道:“原来如此, 梓骞也算寻得亲人下落了, 为何听起来黯然伤神。”
易梓骞听他这么说,赶紧打起精神解释道:“我也只是唏嘘罢了,姑母年纪尚轻,还未看几眼自己的孩子便撒手人寰了。”他又道:“你那件急事是什么?”
应劭声音略显落寞起来:“我来岷洲不光是携宝家仆之事,更想是出来透透气,可如今山庄那边已经寻到了我的踪迹,且派人接我回去,怕过几天就要回蜀地了。”
易梓骞听他要走,也是有几分舍不得的,不过他不喜以悲观态度对待朋友,牵着笑容道:“天涯总有聚时,你也无须多愁善感,记得到了蜀地与我信礼常往。”
“你是想的开,可我却不同。”应劭此时声音有些惆怅伤情。又道:“梓骞,有没有一种可能,我说了你别介怀,如果,你能同我一起回蜀地呢?”
易梓骞还未听出他所意,道:“邀我去蜀地做客,自然是愿意的,只是现下不行,等到闲时我便应邀前去。”
应劭沉默片刻道:“你误解了我的意思,我是想请你长住于山庄,同我一起。”
易梓骞这才明白他话里有话,瞧屏风外属于应劭的人影,心下有些不安,明知故问道:“应兄这话倒是有何意?”
没想到应劭直接将屏风拉开,走进里面,站在易梓骞面前,低头凝视着他颜色晦暗不清。
易梓骞见他步步紧逼,不由得攥紧了浴桶两边。
应劭却停下,深吸一口气仿佛鼓足勇气,跟个青涩的毛头小子一般道:“男女情爱乃是世间常态,可我面对梓骞时,类似澎湃情爱在心中徜徉,不得不在此时一吐为快。”
他微微俯下身来,面上虽是紧张神色,可身躯极具压迫感,将易梓骞笼罩在阴影下,温和道:“跟我回蜀地,我会好好待你。”
易梓骞不知这世道怎么了,男子相恋难不成也成了常情,他抬起头与应劭双眸对视,摇摇头坚定道:“对不起,可我心里已经有人了。”
应劭听他此言,并没有露出一个意料之外的模样,只是冷静的看他。
他直起身道:“我知道,是那位名叫阿青的戴着黑纱斗笠的仆人吗?”
易梓骞见他一语说中真相,只是沉默。
“你们连承认的勇气都没有,可我敢面对天下,做出叛世离经之事。我若是有了你,便敢向天下承认。”
应劭见他只是沉默,既不否认也不点头,接着又仰着头长叹一声,似乎是带着可惜之意,摇着头道:“果然如此,我早该想到的,你和那个贱人一样,表面的清高作态,其实骨子里的放荡不堪。”
应劭猛地出手,易梓骞来不及反应眼瞳一缩,然后就被应劭掐着脖子提起,双脚几乎离开了地面。
易梓骞恍惚中见他面冷言横,与方才气质截然不同,仿佛换了个人似的,好似大桀小桀,暴虐无道。
他动作狠厉果决,手上力气越发收紧,语气却越发亲密起来,道:“梓骞可否感觉到痛苦,因为我的痛苦,也是这般绝望。”
应劭的手如铁一般,无法撼动,易梓骞咽喉被越勒越紧,充斥着金属似的甜腥味,胸膛里的空气越发稀薄。眼前几乎看不清东西,只见越来越扭曲的应劭的脸,闪烁不定,昏昏绰绰。
就在此刻,门外敲门声响起,应劭冷瞥着门口,然后把手松开。
水花四溅,易梓骞跌回到浴桶中,肺部重新进入空气,可嗓子仍是难以忍受的刺痛,让他呛不出声来。
外面传来一声道:“郎君,你在吗?”
易梓骞听得这是阿青声音,双眸一亮,正要喊出声来,却被应劭用手捂住了嘴。
阿青似乎听里面有异动,于是又敲了一下询问道:“郎君,你没事吧。”
应劭玩味的看着门边,从里袖里滑出一把尖刀,抵住了易梓骞的喉咙,靠近几分。
几乎是贴在易梓骞的脸庞道:“回应你的情郎。”
易梓骞感受那锋利之物,微微刺入肌肤,那股从骨头里的寒意,他喉咙滚过,清咳一声道:“无事。”
站在门外的阿青,道:“能否让我进来,我有要事与郎君细说。”
易梓骞紧张瞧了应劭一眼,应劭脸上却挂着如沐春风的,贴在他耳边犹如毒蛇嘶嘶作响,道:“让他进来。”
这边阿青也是沉思之后,做出了决心才来到郎君房门,自冯子尹走后,脑中不断回房当日所说之话,独自坐在房中至深夜。
红缨将军四个字,是拥戴他的百姓所取的,无论如何他也不能辜负他们的期望,有责任带领军队击退敌人。
可打仗岂非一息,而是几年。且他这一去恢复皇子身份,也将被这个身份所束缚,估计再无机会回到夏国,意味着他与郎君就要离别。
他不能离开郎君,可抵挡异族进攻的任务他是义不容辞的,于是脑中思绪复杂,使他整日难眠,干脆向管事的告假了几日。
而他此次来找郎君,心中怀着的是忐忑不安。
思来想去,既然自己割舍不去,不如告诉郎君自己的真实身份,询问他得到意见,一同前往耀国,再把郎君安置在自己的府邸中,这般等他凯旋归来便能再次拥住郎君。
他听小郎君一声进来,便推开了门,房间氤氲热气腾腾,而郎君身影出现在屏风之后,似乎是正在沐浴。
易梓骞开了口道:“何事?”
阿青垂着眸子,整理了一番思绪,才便道:“我有一件事瞒了郎君许久,希望郎君不要怪罪。”
“你说便是。”
他便将来龙去脉讲述出来:“在被郎君买下来前,我一直在奴隶贩子手上不得脱困。而在此之前,由着被敌人烧毁了容貌,跌入了悬崖,后因种种变故,恰巧落在奴隶贩子手里,被人当作奴隶肆意贩卖。而我的身份,其实是耀国的二皇子澹台青。”
说罢便等小郎君回应,可此时郎君却显得有些寡漠,仍然是不答。
他不由得道:“郎君?”
屏风后郎君声音继续传来,道:“无事,继续说。”
阿青见郎君声色平淡,心中忐忑如鼓点,定了定神道:“现如今耀国与游牧部落起了战争,我不得不随旧部前往耀国,行军打仗。”
“可我不愿与郎君分离,想来问郎君,愿不愿意抛下一切,与我同去耀国。”
而此次等待的沉默时间更长,小郎君好似从未如此沉默,阿青在房中似乎也被蒸汽热的额头冒出汗来。阿青知郎君需得思考,毕竟岷洲是郎君长大的地方,何况这里还有他的亲人,岂非随意抛下的。
可他心里隐隐约约是信郎君的,信郎君会同意的与他一起的。
片刻后,易梓骞才道:“我不同意。”
阿青听得这一句,心如沉入深海中,不断下坠,愣在原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