梦相思[古代架空]——BY:肉干主义

作者:肉干主义  录入:11-18

  悔恨充满了整个心脏,他气祁寒都躺床上了还要让他不好受。
  为祁寒问过好几次诊的张御医哆哆嗦嗦地向前,他跪在地上头也没抬起来,颤抖着说:“禀皇上,这钩吻确实是毒药,但是控制着量的话解毒的可能性还是很大的。”
  “可是……”
  “可是什么?”赵立急死了,偏偏这老头说话还吞吞吐吐的。
  “可是我们把脉发现,祁公子身体里不止这一味毒药,这味毒药跟钩吻相冲,寒气之重,互相在他的体内压制,已经开始侵蚀他的内脏,这内脏受损,祁公子就会流鼻血、呕血。”
  一旁的夏春想起那日的情景,此刻也不敢再瞒下去了,“皇上,礼部尚书带着小公子来长生殿那日,公子也流过鼻血……”
  赵立打断她,“为什么现在才说!”
  “公子说只是上火,怕您让他喝药,就不准我说……”夏春越说声音越小。
  “难怪那日他会突然换了衣服。”赵立现在明白过来了,祁寒是彻头彻尾就没打算告诉他这件事。
  他是想把所有事情都揽在自己身上,然后背负到那天堂去吗?
  赵立又气又恼,恨不得躺在那床上的人是自己。
  他问张御医,“另外一味毒在他身体里多久了?”
  “看他的脉象,三年或更久。”
  三年?那不是在他们割裂之前?
  赵立又看向苏木苏方,“这三年来他可有喊哪里不舒服?”
  一直陪着祁寒的苏方肯定地说:“没有,只不过子声他极其怕冷,每年冬天甚至到了初春都要病上几回才见好,郎中也只说是染了风寒。”
  “对!”张御医有些激动,“祁公子身体里的另一味毒药药性极寒,夏天身上都是凉的,到了冬天更是受不住,不知道祁公子是如何撑了这么久。”
  他的话如刀割在赵立身上,赵立想不明白三年前到底是哪个环节出了差错。
  他心烦意乱地问,“现下该如何?”
  张御医说道:“找到当年下毒之人,知道是何毒我们才好对症下药。”
  “行行行,退下吧。”
  赵立挥手让人都退下,他坐在榻边看着祁寒,把他冰凉的手握住,从前他一直以为祁寒是在校场昏迷之后才畏寒的,他从来没往其他方面想过,或者说他从来没去看祁寒的另一面,任祁寒展现给自己是什么样就是什么样。
  三年前的旧案,涉及的人很多都不在了,若要再寻源头,这太难了,但赵立愿为祁寒披荆斩棘。
  他俯身在祁寒额头上落下一吻,许诺道:“子声,吾会还你一个清白。”
  祁寒或许从未背叛过自己这一认知时时刻刻冲击着赵立的大脑,他不敢想要真是这样,那他这些日子的百般刁难算什么,过去的决绝算什么,他们空缺的这三年又算什么?
  不管怎么说,这些困惑总得先缓一缓,他要做的事还有很多。
  他当下决定带着刘志去天牢一趟,留下苏木苏方在长生殿看着祁寒。
  天牢里面幽暗又寂静,那些牢犯刚进来时总免不了一顿哀嚎,进来一段时间后自然而然就习惯了。
  狱官走在前头为他们带路,过了几个弯道,走到天牢的最里面,那间牢房里关着一位头发花白的老人,若他撩开头帘,这朝廷白官定有人认得他。
  狱官开了锁,赵立跟刘志一前一后进去了,那人见了他也不怕,反而冷嘲热讽地说道,“哟,这不是当今圣上吗?何事劳烦您大驾光临啊。”
  赵立不想跟他兜圈子,开门见山道:“三年前你让祁寒给朕下的是何药?”
  “祁寒……祁寒是谁啊?”那老头坐在地上,一副糊涂了的模样。
  赵立再知道不过他是装疯卖傻。
  “你的儿子也不认识了吗?看来真是疯了,依朕看,不如现在就赐一丈白绫如何?”
  那老头这才恍然大悟过来,他说,“啊……是我的儿子啊,我差点忘了自己还有这么个儿子。怎么三年过去,那毒才在你的身体里发作起来吗?皇上?”
  赵立原本只是想套他的话,才说祁寒给自己下的药,很显然,祁寒这个小傻子不管是三年前还是三年后全都下给他自己了。
  “果然是你支使的啊。”赵立笑了,笑他在牢里待傻了,他接着话头说:“祁政远,祁寒不松口,你也不说吗?你究竟给朕下的是何毒!”
  祁政远,谣言里死于大火的祁政远根本没死,而是被关在这暗无天日的天牢里。
  他等这个机会等了太久了,祁政远抑制不住的发笑,“哈哈哈哈哈哈,皇上就这么想知道啊?那我们做个交易如何?”
  “你想出去是吧?”赵立直接点明他的意图,“朕再给你官复原职如何?”
  祁政远有些怕,他从地上站起来,仰着头看向赵立,“你此话可当真?”


第三十四章
  赵立没跟祁政远绕弯子,他直接让狱官上了笔墨,写了一纸承诺书,保证祁政远只要说的是实话,便放他出去且让他官复原职。
  落完最后一个字,一旁的刘志拿出早就准备好的玉印递给他,赵立盖上皇帝的印,将那张纸扔给祁政远,“如此可还满意?”
  祁政远从地上捡起那封信,动作看着十分落魄,他把每个字反复看了又看,然后抖动着双手将那纸许诺小心翼翼地放进了衣襟。
  他心满意足地道:“谢谢皇上。”
  “除了是什么毒药之外,朕还要知道你把祁寒送进昭阳殿之后跟他每次的接触,吩咐他做的事,胆敢有一句谎话,朕给你的许诺就一并收回,还有……”赵立说到这特意停顿了一下,“你好好选择吧,限你戌时之前,你死还是祁寒死你来决定。”
  赵立说完这番话就挥挥衣袖带着刘志走了,剩下的祁政远自会看着办。
  他的话完全是猜测,祁寒既然这次选择了他,那么很有可能三年前祁寒选择的依然是他。
  他不会再让祁寒一个人背负过往了,关于过去所有被他忽略的细枝末节,他都要重新查清楚。
  他从天牢直接回了长生殿,丝毫没有要处理公务的觉悟,反正那些琐事周世平一个人处理起来绰绰有余。
  苏木苏方见了他不知该称他一声皇上还是阁主,最后顾忌他的身份还是唤了声皇上。
  赵立让人在无忧阁调过他俩的资料,他们是在祁寒进昭阳殿的第二年进的无忧阁。
  招揽他们的正是在无忧阁有实权的代管阁主,见他俩小小年纪在客栈做杂役,便起了招揽的意思。
  苏木苏方肯吃苦,习武的起点虽比他人晚了些,但好在勤奋刻苦,一坚持就到了现在。
  跟祁寒重逢也是在执行任务时在江南偶然遇到的,从那之后他们接任务就少了,特别是苏方,大多时候都在院子里陪着祁寒。
  他们没跟祁寒说过,祁寒也没问过。
  赵立觉得这人的心真是大得很。
  他想起祁寒写给他俩的信自己还没给出去,于是叫刘志去书房拿过来,“这是前几日子声给你们写的信,我本想着你们既然要回来,当面交给你们也不迟。”
  只是祁寒出了意外,这事儿就耽搁了。
  苏木接过来,当着赵立的面拆开,毫不避讳地跟苏方一同看完了。
  接着信纸被苏木狠狠压在桌上,两个七尺男儿说哭就哭了。
  赵立忍不住拿起来看,看完也是一阵心悸,因为那不是什么家书,更像是一封遗书。
  祁寒是抱着必死的决心跟赵立去猎场的,他甚至知道自己此次回京会经历什么,赵立以为他是因为自己的威逼利诱才进的宫,殊不知这都是祁寒自愿下的一盘棋,苏木苏方、赵立、黔安王都在他的棋局里,还有他自己。
  苏木苏方亲启:
  阿兄,自打我有记忆起,你们便是我的阿兄了,偏院虽小,但你们和母亲给我的关怀甚是宽广。
  母亲走后,下人们在饭菜里克扣我,你们便去学了厨艺亲自做给我吃;我要是哪里磕了碰了你们总是抱着我哄,给我擦药。
  阿兄,你们总是惯着我,帮我穿衣,为我束发,你们没教我成长,你们在帮我成长。
  我们分离六年,我独自长大了,可重逢之后你们还是如以前般待我,我知道那六年或许你们也不曾好过,而我却从未为你们做过任何。
  你们期盼着我好好生活,我却斗胆做了叛逆之事,如那人所说,爱就是那么一回事吧。
  阿兄,可否再纵容我一回。
  我曾擅自地爱过他,他待我极好,我也很好,我跟天下所有百姓一样,爱过那么一个人,像爱母亲、阿兄和祁钰阿姐一样爱他。
  平凡又满足。
  不过我与他早已缘尽,倒也不必赘言。
  阿兄,三年前我误食了某种毒药,身体没什么苦痛,就是时间到了。
  你们不必为我担忧,也不必回宫来看望我,他会好生安葬我的。
  天空海阔,你们勿要再为我停留,这是我的拜托。
  来年这个时候,阿兄若是回江南,给那院子里的花草浇浇水,就算是对我和母亲的祭奠。
  若真有来生,换我来做你们的阿兄。
  近日来看东西已较为模糊,总有重影,字可能有些乱糟糟,对你们的拜托也是无理取闹,但你们一定要答应我。
  还有,长亭里的滇红玫瑰开了,浓郁的花香袭满了信纸,我将对他的思念写在这,阿兄切莫怪罪,因为我实在是无处可说了。
  子声
  写于盛夏的清晨。
  信里没提这个他是谁,但他们都心知肚明。
  苏木苏方不好受,赵立更是。
  祁寒从未跟苏木苏方讲过自己是如何待他的,甚至连他说的“误食”毒药也都是因为他。
  他只说自己待他极好,赵立想,到底好在哪里呢?
  他凭什么就如此说?
  苏木隐忍些,哭也无声,苏方则是忍不住的抽泣,时不时还抽搭几下鼻子,夏春看不过去,拿了两条手巾分给他们。
  苏方接过擦了擦眼泪,深呼吸平复情绪,然后对赵立道:“皇上,你可知滇红玫瑰的花语是什么?”
  赵立还没从那信中回神,顺着他的话说:“是什么?”
  “爱如初见。”苏方答道。
  这次他们出城执行任务,刚好路过云南,苏方心里记着这事,就询问了当地养花的人。
  赵立听完如被惊雷劈中,僵在原地一动未动。
  “这是公子种的玫瑰,今日花开了,开的第一朵花就送给您了。”
  他还记得那日夏春说的话,怎么偏偏忘了比花更真的是祁寒藏起来的情意。
  花开的第一朵还滴着露水,比那花还要艳丽的心就这样被自己弃之一旁了。
  赵立想自己真是聪明反被聪明误,竟着了祁寒的“道”,信了他的一切伪装。
  这人怎么能这样呢?
  思念应该自己醒了当面说,而不是这样怯懦的藏在花香里,藏在信纸里。
  可他忽视了,祁寒爱他,一直都是怯懦的。
  不管赵立教会他骑马也好,送他去翰林院上学中了举也好,他在赵立面前一直是自卑的。
  而赵立仗着自己自以为是的那几分爱意,还怨祁寒狠心不爱他。
  祁寒不是不爱他,完全相反,他爱自己爱到死几回也是甘愿的。
  他爱赵立,只是从未说明。


第三十五章
  戌时之前,天牢那边便派了人来,祁政远从赵立一走就开始写所谓的呈堂证供,他根本没考虑过祁寒的生死,他不惜一切代价保住自己。
  到了赵立手里已是满满当当地一沓纸,他先没看其他,而是直接看了那味毒药到底是什么。
  他递给在旁边候着的张御医,张御医看了后给屋里的众人解释道:“寒天,一种慢性毒药,无色无味基本让人察觉不出来。服用者也没什么明显的征兆,只是比常人怕冷些,而随着时间的推移,那冷就更强烈,到药性最强的时候,中毒之人更像是赤身躺在冰天雪地里,一直到把人活生生冻死为止。”
  “只不过这毒是西域那边都少有的,毕竟药性慢,但致死率接近百分百。按理来说祁公子不可能撑这么久的,只是刚好他又服用了钩吻,这一冰一火虽相冲,但可以互相在他的体内制衡。现在是棘手了些,不过只要坚持服药,祁公子只要有求生的意志就定会醒来。”
  张御医话音落完,赵立就急切道:“现在立刻去配药!”
  “是皇上!”张御医匆匆行了礼便退下了。
  一屋子的人听完,脸色一扫前几日的阴郁,才开始就已经在期盼好消息。
  苏木苏方不放心,等张御医配好药之后亲自煎了药,在江南时祁寒每次染了风寒也都是苏方亲手煎的,这事他做起来倒是熟练。
  而赵立更是亲力亲为一勺一勺的喂,祁寒现在没什么意识,喂一口便要撒一半出来,顺着嘴角流到衣襟。
  赵立也不介意,抬起衣袖就把溢出来的药汁擦掉了。
  最后实在没办法,赵立担心这样下去药效不够,便吩咐人都退下,然后端起那碗药汁饮一口,再轻轻捏住祁寒的下巴,俯身一口一口地渡给他。
  等碗见了底,赵立还有些意犹未尽地在祁寒唇上蹭了蹭,满嘴的苦涩。
  他凑到祁寒耳边低语,“子声,这药太苦了,你要快些醒过来,吾再给你杏干吃。”
  喂完药赵立又给祁寒换了衣服,做完这些他才得空来看祁政远写的罪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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