建州府在江南一带,早就听说江南出才子,佳人遍地是。
谢宁抱着渝哥儿,领着家人们出门逛府城,自然也包括了羌活、石头和绿禾。
上了街,一行人走走逛逛,不愧是江南地界,走一条街就是桥,谢宁数了一下,一路上竟然过了好三处拱形小桥,建州府城倒像是建在水上一般。
一家人进了家酒楼吃饭,鱼类的菜比越州府便宜不少,江南不愧是鱼米之乡。
小二听他们口音,不是本地人,笑着介绍:“客官可是第一次来建州?若说建州有什么招牌,必定是我们楼的江南叫花鸡、建州东坡肉、澄湖大闸蟹。”
除了东坡肉,这些谢宁还真是没吃过,“那就要叫花鸡,大闸蟹,可还有什么美味?”
“那再给您上一盘桂花藕、风炉豆腐、清炒芥菜。”
谢宁点头答应,又给儿子点了西红柿鱼肉疙瘩汤,特意交代,少油少盐。
渝哥儿和他胃口一致,鱼虾爱蒸熟保留原本的鲜味,这种很是爱吃。
待上了菜,摆盘很是精致,可惜分量特别小。
林锦又加了几个菜,等小二出了门,开口闹了笑话,“这份量,莫不是欺我们人生地不熟?”
谢宁分了大闸蟹给爹爹,听周三丰说:“那倒不至于,方才上楼,我看了看一楼几张桌子摆的,都是这份量。”
林锦打趣丈夫,“我还当你是出门不管事的,原是也盯着呢?”
周三丰憨笑两声,落筷吃菜。
林锦垫吧几口,扯了鸡腿去递到谢宁碗里,伸手抱了渝哥儿在怀里,“你先吃点儿,我来喂一喂。”
那叫花鸡是用荷叶包来的,色泽金黄,看起来很有食欲,吃进嘴里,有荷叶的清香,鸡肉鲜嫩酥软,香味浓郁,吃起来倒是别有风味。
建州的菜偏甜口,除了桂花藕,藕眼儿里塞满了糯米,淋上粘稠的糖浆,吃起来粉糯可口以外,其他的素菜几人倒还真是吃不习惯。
渝哥儿不怎么挑食,且有最喜欢的鱼肉,一碗酸酸甜甜的西红柿鱼肉疙瘩汤吃了个干干净净。
结了账,一家人出了酒楼,渝哥儿坐在爷爷肩上,乐乐呵呵四处看。
又路过一座大拱桥,看长度应该是建州最大的桥了,桥两边底下有人在钓鱼,渝哥儿见了鱼两眼发光。
“啊!啊……”渝哥儿小手伸向桥岸,周三丰是个宠孙子的,抱着他去看人钓鱼。
谢宁索性也跟了去,这座宽河不远处有小船,桥两岸有那戴了面纱的女子莺莺呀呀的哼着吴语唱小曲儿。
“难怪说江南出才子,连女儿家唱的曲儿都是诗,江南才情,名不虚传。”谢宁感叹道。
林锦眼睛一直盯着孙子,嗯了声回应谢宁。
“啊!”渝哥儿被爷爷楼着,离河水有一段距离,他上身朝前栽楞,想去摸河水。
周三丰紧紧箍着他,不叫他去,他发小脾气嗷嗷叫唤。
谢宁看儿子着实可怜,皱着淡眉毛和小鼻头,口水流了一下巴,于是去想去捧了水来让儿子摸一摸。
谢宁蹲着,两手伸进水里,马上脑内有一些奇怪的片段,谢宁忍不住发了愣,就这么一会儿,就有了红鲤游过来,用鱼嘴触碰他的手背。
那鱼儿用鱼嘴戳谢宁手背,见谢宁还不明白,又唤了两只红色鲤鱼过来,谢宁被大脑指引着去看拱桥。
眼前拱桥瞬间塌陷,上面的行人掉进河里,刚浮在水面,就被桥上的落石和人砸了脑袋,一时间血液在河水里蔓延开来……
“啊……”谢宁收回手,眨了下眼睛。
林锦赶忙过去扶起他来,“宁郎怎了?可是被鱼咬了?”
周围人被谢宁惊叫吓着,忍不住看向他,都以为谢宁被鱼吓着了。
谢宁眨眨眼睛,视线越过林锦爹爹,拱桥完好无损,上面不少行人匆匆过桥,也有人站在桥上朝下观鱼。
谢宁摸了摸额头,皱着眉说:“没有,刚刚腿麻了。”
说完他再次蹲下去,将手探进河里,没有鲤鱼过来,眼前没再出现拱桥崩塌场景。
那会儿眼前的幻觉太过真实,惨叫声犹如在耳,谢宁心神不宁的回去了。
晚上他将这事和周寂年说了,周寂年蹙眉深思,渝哥儿在床上翻来翻去,他还不会爬呢,就爱从床头翻到床尾。
翻远了见爹爹不在身旁,他就趴跪起来,两只肉肉的手臂撑着身子,小屁股使劲儿一前一后的晃动着,这是开始想爬了。
“明日我们再去那座桥看看,你与红鲤有奇缘,它们亲近你是自然,只是这幻觉倒是奇怪,好好的桥,为何会让你看到崩塌?是它们在想你求救?”
周寂年被这个想法惊了一下,冷静下来说:“若真是求救,也不奇怪,狗朝恶人吠,犬类有灵气,鲤鱼也会有。”
谢宁:“那明日一早,我们再去看看,我看看那几尾红鲤还会不会出现。”
这奇怪的现象不能置之不理,两夫夫决定明日再去一探究竟。
打定主意后,谢宁暂时放下思虑,坐在床边朝渝哥儿拍拍手,“渝哥儿,看爹爹,爬过来。”
“嘿嘿……嘿……”渝哥儿笑眯了眼,他长开了,眼睛圆溜溜的,双眼皮前窄后宽,倒是越长越像谢宁了,一双杏眼比他爹爹还要水灵灵。
看着爹爹,渝哥儿趴跪在床上,动的更起劲儿了,只不过是原地使劲儿呢,手脚都不动,光晃小屁股了。
“哈哈哈……”谢宁被他这个小动作逗笑了,“寂年,你看他。”
“嘎……咔咔咔……”渝哥儿见爹爹对自己笑的开怀,自己也更乐呵了,肉乎乎的小手臂一软,又趴下去了。
他不生气也不哭,趴着将脑袋侧垫在床上,对着两个父亲哈哈笑,口水滴在床上一小块水渍。
……
第二日一早,周寂年带着谢宁又去了大拱桥,清晨人并不多,谢宁先去了昨日蹲的水岸。
两手浸在河水里,周寂年则转着仔细看拱桥,桥面和桥基还算新,和独自垂钓的老者交谈了几句。
“阿爷安好,我初次来建州府,这桥建的真好,敢问可是新桥?”
垂钓老者头发花白,一双眼睛看着很有精神气儿,是个康健的老爷子,看了周寂年一眼,笑着露了稀疏的牙齿,开口说的是吴语。
大概意思是:不是新桥,前年才翻修了。
周寂年点了点头,难怪看表面没有任何异样。
他朝垂钓老者行了拱手礼,又说了两句吉祥话,这才回身去找谢宁。
一见着人,周寂年就问:“如何?那红鲤可还有出现?”
“没有。”谢宁摇了摇头。
这就很奇怪了,周寂年对小夫郎的话是百信不疑的,且是鲤鱼,鲤鱼本就因有灵气被人类喜爱,从不会被端上桌。
谢宁还是试着在桥的头尾,两边岸来回试水,只是试了一上午,肚子都咕咕叫了,也不曾再见过那红鲤。
作者有话要说: 不是修仙文哦,只是谢宁有些奇缘罢了。感谢在2020-10-13 21:28:05~2020-10-14 20:42:05期间为我投出霸王票或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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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39章
两人一无所获回了宅子, 谢宁心神不宁,总觉得那拱桥要出事。周寂年无法,为了他安心, 去寻了建州知府。
建州知府是建州本地人,名吴道, 瘦瘦小小的一个老者, 面容总是严肃, 可是眼神可以看出他是个慈官。
庆朝当官的制度里, 大夫七十而致仕, 老于乡里。他再有五年, 就该致仕了, 他已经六十五,做这建州知府已有些力不从心,所以之后的五年官路, 打算睁一只眼闭一只眼。
当听到周寂年说明来意之后, 他有些不耐, 摆了官架子,“周县令多虑,那吴桥前年才翻修,不可能塌。再过几日,你就动身去南渔县吧。”
周寂年有些无奈,这几年他磨了磨脾性, 早就没有上一世当宰相的坏脾气,这知府已经拿官职压了他, 且催他离府城,他还真没有别的办法。
“下官见那桥缝有些许裂痕,才一时心急才赶紧报了来。下官已定下三日后就出发, 月末即可抵达南渔县。”
“修桥事大,不过若能查出隐患,可保百姓安危,稳定建州民心,吴大人是百姓的慈官,为国为民。为官多年,定比下官更是忧心百姓,是下官多虑了。”
这人一旦有了权威,肯定是喜欢听旁人说一些肯定自己作为的话,吴道先听周寂年这么一通夸赞,通体舒泰轻抚胡须。
周寂年见吴道面容松动,斟酌用词道:“不过检查一二,倒也不费功夫,但是却能让吴大人放心。”
“你既说到这个份上,本官便派人查探一二吧。”
周寂年功成身退,出了府衙拐道绕去吴桥,他负手站在桥底岸边,听两个垂钓者闲话。
“奇了,这才八月,怎这河里的鱼儿都冬眠了一般?”
“是的,前日三刻钟就能钓一条鱼,今日都一上午了,一条都没见。”
“……”周寂年静静听了片刻,才回了家。
回了宅子,走过内廊就听渝哥儿在哭闹,周寂年寻着声找了去。
只见渝哥儿小脸儿红扑扑,应是刚睡醒,趴在爹爹胸前,两只大眼睛湿漉漉的,竟然是真的落了泪。
“怎么了?”周寂年过去摸了摸儿子软毛毛的脑袋,渝哥儿一贯脾气好,很少真哭,所以见他落泪,肯定是心疼的,“父亲抱。”
谢宁顺势将孩子递给了他,顺手拍了拍儿子的小屁股,“越来越调皮了,还不会爬呢,他就呆不住了。”
江南湿热,给渝哥儿穿了小红肚兜,露出来的手臂和腿肉乎乎的。
周寂年笑了笑,只要渝哥儿不是因不舒服而哭,他就放心,“不会爬又如何,他游水比我这个父亲还好,谁家儿子有我儿这本事?”
这倒是,渝哥儿天生会水,下了水那就活脱脱一尾小肥鱼,胖手胖腿灵活极了。
“你就纵着他,将来他大了,你抱他走一辈子。”
谢宁说完,想到丈夫一身官服,抱着个胖胖的奶娃娃去升堂审讯犯人,自己“噗嗤”一声笑了出来。
周寂年知道小夫郎取笑自己,捏了捏宁郎的脸蛋,单手抱着儿子回房取了布单。
虽说他不介意儿子爬的晚,不过身为孩子父亲,他还是要引导的。他将布单折成长条,绑了渝哥儿的胸口,让儿子趴跪在床上,提了提渝哥儿的小身板。
渝哥儿每每屁股朝前晃,他就使力提了儿子朝前一点儿,渝哥儿时不时被双手离了地,在落下来就离枕头前进了一步。
玩到晌午开饭,周寂年才抱了儿子起身,暂停练爬运动。
渝哥儿的午饭是鲜嫩的鱼汤面皮儿,谢宁趁着寂年带儿子玩时,亲自去灶房给剁馅儿包馄饨,熬鱼汤,大人吃馄饨,小孩儿吃面皮儿。
撒了一点点盐佐味,渝哥儿又吃又喝,差点儿要抱着碗舔,被谢宁抱去消化了。
告知吴知府检修吴桥一事的第二天,两夫夫又去看了吴桥,吴桥还是通路状态,河岸两边少了很多垂钓者。
过桥之人却不少,挑萝背筐,行人匆匆。
河里的鱼少了很多,江南常见的可食用黑鳍鱼都钓不到了,更别说红鲤了。
所以谢宁再浸水,依旧没有鲤鱼来给他通信。
到底是自己的上级官员的地盘,周寂年也没办法冒然插手吴道的治理方式。
第四日,出发南渔县。临行前,两夫夫又去看了吴桥,见到有官差领了人好似在检查,终于放了心,回去赶路。
一行马车排队出建州南城门,出了城门,车队行了半个时辰的小路,刚上官道,身后就有飞马奔来拦路,周寂年一掀车帘。
那拦路官差行了礼,大声报道:“我受知府大人之令前来传话,周大人且慢一步,吴大人召回,有要事相商。”
周寂年沉吟,应该是吴桥真的出事了,他冲开路的武士吩咐道:“先过了官道,在客栈休憩,待我处理完事务过来汇合,务必护好我家人。”
“是,周大人放心。”
周寂年牵了一匹马跟官差回建州府城,谢宁抱着儿子继续赶路。
建州府城外一百里有一间‘平安客栈’,谢宁就在此休憩等周寂年汇合。
吃了午饭,羌活去给母羊喂草,谢宁抱了渝哥儿回房,唤了小二打了温水,放了渝哥儿下桶里游水玩。
渝哥儿真是天生的小肥鱼,在水里睁着眼睛鼓着嘴巴挥胳膊蹬腿,自己一个小人儿来回游,看的谢宁羡慕不已。
可惜浴桶小,他习惯了岳州府城的浴房大池。
晚上的时候,渝哥儿跪趴在床上哭闹,林锦也来哄,渝哥儿还是挤了两滴眼泪,羌活也来检查了,渝哥儿好好的呢。
谢宁叹气,“估计是想他父亲了,每日贴着寂年睡,小脚丫要蹭着寂年的肚子,也不嫌热。”
他猜对了,赶路两月里,周寂年为了叫夫郎夜里休息好,总是抱着渝哥儿入睡,渝哥儿也养成了一定要和父亲贴着肉才能睡的安稳的习惯。
要么小爪爪去扒着父亲的腹肌,要么抱着父亲的手臂,小脚丫踩着人的腰侧,要么小屁股贴着父亲腰,反正就是要挨着。
“啊……咔……”渝哥儿大张着嘴巴哭闹,咳了一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