谢宁去伸手抱起他,将他两只小肉腿塞进衣服里贴着肉,冲林锦说:“爹爹去休息吧,他哭不长,我哄一哄,累了他晓得睡。”
留下来也没有更好的办法,林锦和羌活也就回房间休息去了。
渝哥儿蔫蔫儿地趴在谢宁怀里,小脚丫踢踢蹭蹭,谢宁摸着他的额头,轻轻从上往下抚脸,不一会儿他打了个小哈欠,眼睛眯一下睁开,眯两下再睁开,渐渐地就睡着了。
谢宁哄睡了儿子,自己倒有些睡不着了。侧躺着搂着儿子暖暖的小身板,闭着眼睛在心里数数。
第二日谢宁再醒来,渝哥儿已经不在怀里了,他惊醒坐起身,林锦抱着渝哥儿在窗前,指了窗外的竹林逗孙子呢。
谢宁松了口气,林锦听着动静扭头,“醒了?渝哥儿昨夜睡的挺好吧?早早就醒了,我进来他抓着自己的脚丫子不闹也不喊,我便抱了他喂了羊奶。怕你醒来见不到他着急,就没带他出去。”
渝哥儿瞪着无辜的大眼睛专注地看竹林,他只听着鸟儿叫,一只雀儿都没看见,被爷爷套路指这指哪的看,愣是瞧不见!
“啊啊啊啊啊……”渝哥儿发出低低的长鸣,他看着急了,他伸手用小肉爪一抓一握的,两只肥肥的脚丫互相搓来搓去,想下去看鸟雀。
谢宁见怪不怪,儿子水性好,肺活量惊人,时不时就要‘啊’个一长串展示自己的能耐。
“你回房不久,他就睡着了,倒是我,数了一夜的数。”谢宁唤了绿禾打水来。
林锦见小孙子急的小模样怪可爱的,笑着抱他要下楼,“那你先过早,我抱他在楼下看看竹子。”
谢宁闻言凑过去看了看窗外,竹林又大有茂盛,看着绿油油一片,叮嘱道:“好,仔细虫子。”
“我不进竹林,等你下来一道去。”
“嗯嗯,爹爹去吧,渝哥儿要乖啊。”
渝哥儿已经又吃上手了,乖乖的被抱下楼也没闹。
谢宁快速的过完早,擦擦嘴,跑去翻了自己夏日穿的纱衫,下楼去寻儿子,用纱衫将儿子顶着几撮软毛毛的脑袋包的严严实实,才抱着儿子进了竹林。
竹林里面的鸟类比较少,因为竹子枝上很少生虫,一般都是竹子根生虫,所以竹林里只有高枝上偶有几只鹊鸲,再有就是地上走的竹鸡。
鹊鸲亦叫做八哥儿,谢宁抱着渝哥儿,昂着头帮儿子寻喳喳叫的鹊鸲,林锦跟在身后也转着头找,保护他们的武士时不时转下视线打量四周。
谢宁寻着鸟叫,见了一个小竹亭,里面坐着几个华服男子,鸟叫就是从他们手中的鸟笼传来的。
“啊!”渝哥儿指着其中一个红黄绿三色的鸟儿,啊啊叫唤,小身板也要探过去。
谢宁只抱着他站在远处,他也是第一次见羽毛这么华丽的鸟,那鸟儿叫声清脆婉转,比那唱吴语小曲的姑娘还要动听。
等那鸟儿不叫唤了,渝哥儿就移开了视线,转着脑袋哼唧,这是待不住了的意思。
“不闹,爹爹抱你四处走走。”谢宁拍了拍他小屁股,抱着他去寻了一只褐色竹鸡,那武士去捉了竹鸡,擒着竹鸡的翅膀,让县令嫡子仔仔细细的瞧。
谢宁蹲下来,放渝哥儿踩着自己的大腿,去看那扑腾的竹鸡,渝哥儿高兴地笑,“噶!哈哈……”
林锦捏了一个竹叶递给他玩儿,“我们渝哥儿高兴了。”
谢宁趁儿子高兴,忍不住说教几句。
“你快学了爬,就能走路了,到时候自己捉竹鸡,好不好?”
“嗯嗯哼……”渝哥儿才听不进去,笑的流口水,小爪爪握着竹叶想喂嘴里。
林锦阻止了他,拿回竹叶,帮他擦了嘴,“不能吃,要闹肚子的。”
渝哥儿愣愣地盯着到嘴的竹子被扔在地上,又被竹鸡吸引了视线,只是他怎么探手,都触碰不到竹鸡,只能过过眼瘾罢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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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40章
傍晚, 渝哥儿房里待不住,哼哼唧唧指着房门,谢宁便抱着他和家人下了楼, 坐在客栈一楼堂里吃晚饭。
巧了,午时遇到的那几个华服男子也住客栈, 离得近了, 渝哥儿免不得又被这五颜六色的鸟儿吸引了视线。
莫说渝哥儿这个小家伙了, 整个客栈里的人都盯着这鸟笼。
“啊!啊!”渝哥儿踩在爷爷大腿上, 探了两脚虚软的步伐, 要靠近那鸟笼。
“不许, 张嘴, 啊……”谢宁挡住儿子的视线,舀了一勺小米粥喂渝哥儿。
“嗯哼哼……”渝哥儿又假哭,扁着小嘴巴, 小小的鼻子皱着, 不乐意就只哼哼。
谢宁不想儿子哭闹影响其他人, 板着脸想要抱他上楼。
结果那华服男子却大度,拎着那鸟笼递到渝哥儿面前,“小娃儿可是喜欢我这三彩画眉?给你瞧,莫哭。”
渝哥儿刚落入爹爹怀里,一只小肥手揪着爹爹的衣襟,一只手去戳鸟笼, 他五指张开,肥肥短短的小指头伸进笼子里去探鸟儿。
鸟儿转了个面, 躲开他的小指头,离的远远又开始莺莺唱曲儿。
渝哥儿干打雷不下雨,这会儿呆愣愣地看着三彩雀儿, 也不哼唧了。他圆圆黑黑的眼珠子无辜又天真,周围人看着这样软嫩的婴儿,说话的声音都轻了。
谢宁对这华服男子道谢。
华服男子笑了笑,拍拍手道,“这娃娃多大了?真是可爱。”
“快周岁了。”谢宁回答。
“叔叔能抱抱你吗?”语毕,华服男子试探着朝渝哥儿伸手。
谢宁见渝哥儿不排斥,便让那男子抱了一下,华服男子夸赞了渝哥儿几句,马上就还给了谢宁。
渝哥儿玩够了,再喂粥就张大嘴配合了,吃饱了再被抱上楼,就不闹腾了。
在平安客栈歇了两夜,第三天午时,总算等到了周寂年,一同来的还有建州知府吴大人。
退了客栈继续赶路,谢宁和周寂年面对面坐在车厢里,好奇地问:“吴大人召你折返所为何事?”
“吴桥果然塌了,那修桥部门昧了白银,敷衍了事,只用糯米胶浆嵌缝了桥面,水里的桥基和桥柱没去管。”
“啊?”谢宁还是第一次听说这样的修桥法子,“那桥塌了,没出人命吧?”
“桥塌之前封了桥,只官差走来走去检查问题,桥塌时几人掉了下去,索性落水的人少,马上就被救起来了。只有两人被桥石砸了,好在性命无忧。”
吴桥作为建州府城里第一大桥,历史悠久,先辈辛辛苦苦上山运来花岗岩凿型,挖基坑打木桩砌桥基,不沾水的石缝采用糯米胶浆粘结,浆干之后才会十分牢固。
每隔个三年都会修建一番,谁知道这次建州府小官吏见吴桥结实,胆大包天昧下修桥工程钱,导致吴桥艰苦支撑了两年,终是出了事。
谢宁顺了顺心口,“还好那几尾红鲤有灵气,知道它家不安全,找我告了状,不然可真不敢想。”
周寂年点点头,由此可见,招兵买马得挑着品行良好的人来。
若没有红鲤报信给谢宁,若谢宁感知不到,这吴桥日日通行无数人,还有那驮货的畜生,上百斤的重物砸下去,岂不是要出人命大事?到时候肯定是要牵连地方官员的。
传信官快马一步先去了南渔县,所以一个时辰后,等周寂年他们到了地方,县丞、县尉都已经恭候多时了。
还好提前有人来报,不知这新任上司周县令是个什么来头?竟劳驾知府大人亲自来送任。
当着吴知府的面上,周寂年得到了毕恭毕敬的对待。
吴知府:“这是庆元三十八年越州府解元周寂年,周县令。周县令心系于民,是朝廷特派来治理南渔县,你等需得尽心尽力辅佐。”
“是是,吴大人放心,我等对周大人定丹心赤忱!”
“好。”吴知府抬手指了下县门,意思是开路,边走边问:“周县令的住处可收拾出来了?带我去看看。”
周寂年走在吴知府身侧,闻言有感,作为自己的上级官,能够为他至此已经很是高抬他了,心里也对吴知府有了好感。
“这……”王县尉支吾,同八品官员,主要是管南渔县治安的,算是一个武夫出身,没什么脑子。
“收拾出来了,周大人一落脚府城,我们得了信儿就命人收拾了,只是……”说话的是李县丞,正八品县辅官。
两人一个个都吞吞呜呜,谁还能不知有差漏?
“如何?”吴道直接止了步,脸上起了官威。
“只是之前回南天,有几处木头都潮了,是以要费些时间修辑。”
回南天一般是三四月份,显然这是县丞的一个借口罢了。
“年后吏部就下了令,这马上就九月了,还在修?如此怠惰因循,怪不得南渔县去年庄稼小涝,损失惨重!”
吴知府越说越来气,一甩袖背着手怒批:“临到门前才做准备,本官一再强调,你等却皆做耳旁风!今年秋收,你南渔县的税档呈上来,本官亲自过目!”
“这……”王县尉着急的去抓县丞的手腕,这县令府被李县丞霸占了,他只是收了些不入眼好处罢了!
吴知府这话就是点火罢了,无论税档交上去好不好看,不过是寻个由头处罚他们罢了!
李县丞:“吴大人息怒!下官保证,三日内定修好,周大人……”
人精一个,还知道向周寂年求救。
周寂年了然,拱了手先谢过吴知府,又说:“无妨,既然是天气作祟,无关人为的话,只是晚些落脚罢了,我寻处客栈候两日也无妨。”
吴知府哼了一声,“罢,周县令通情达理,你等速速解决了,不可再拖沓。周县住客栈的费用,你等看着办,不许挪用官银。”
“是是是!下官定处理妥当喽!多谢吴大人宽恕。”
“嗯?”吴知府眼睛一翻,又要发作。
“也多谢周大人体谅,周大人宽明大义,我定将纳忠效信!”
“我也一定纳忠效劳!”
有了这出小插曲,李县丞可不敢再有小心思了,就算有,县尉也不可能站他一条线上。
李县丞原见县令一职空落许久,以为他能升迁,上下疏通关系,眼看吴知府就要给他写举荐信了,他立刻自作主张霸占了原本是县令居住的县衙内院。
谁知去年他一个疏忽治水不当,庄稼小涝,吴道老家伙撕了举荐信,不肯荐他上位,随后半路杀出个弼马温!
他住都住了,由奢入俭难,想仗着自己是个地头蛇,混一混过去,却不想来的这弼马温有知府大人做靠山。
失算,失算啊!
……
新官上任三把火,周寂年这刚搬回县衙内院,马上就忙起来了。一要和当地举人老爷们吃饭,二要熟悉南渔县的情况,三要处理累积成小山一样多的文书档案。
渝哥儿每每入睡了,周寂年才回来,就这么忙了十几天,父子俩都难得能醒着见面。
这日周寂年休沐,便贪睡了一会儿。谢宁抱儿子去把了尿,见渝哥儿还困倦,小嗓音哼哼唧唧的,便放了他在寂年身侧,轻声哄着说:“那你陪你父亲再睡会儿,不许闹,爹爹去给你煮鱼吃。”
渝哥儿抱着父亲的手臂,撅着小屁股翘着脚蹬在周寂年腰侧,小小一团蜷在高高大大的父亲身侧,又可爱又软糯。
他们住在县衙后院,是南渔县最安全的地方,只要后门紧锁,渝哥儿决计是被保护的极好的,所以谢宁也很放心。
南渔县郊外有一渔村,盛产海鲜,鱼虾蟹便宜又肥美,还有那海带,凉拌煲汤一绝。
来到这里,饮食上最是合了谢宁和渝哥儿的胃口了。
周寂年睡梦中湿了脸,他还以为屋顶漏雨,一睁眼,渝哥儿瞪着无辜的大眼睛,下巴上还淌了一滴口水。
“真乖。”周寂年坐起身来抱着儿子,亲子互动。
渝哥儿醒了不吵也不闹,就坐着抠抠小脚丫子,看看父亲的脸。
等谢宁煮好了香菇鱼肉粥,拌了一盘海带丝后,朝房门走去,老远就听到屋子里他儿子嘎嘎笑的声音。
他进屋一看,渝哥儿会爬了!迟了两个月总算是会爬了。
“渝哥儿会爬了啊?爹爹的好儿子,真厉害。”
渝哥儿听到爹爹的声音,手臂一松趴在了床上,他自己熟练的翻了个身,小胖腿蹬蹬空气,伸着小爪子,“嗯……嗯哼……”
谢宁抱起他,他就不哼了。
天气热,渝哥儿睡前穿着小肚兜,盖了小薄被单,这会儿抱在怀里,触手就是他软乎乎的小嫩肉。
谢宁抱着儿子对夫君说:“我煮了鱼肉粥,还拌了你喜欢的海带丝。今日你得闲,过了早再歇息吧。”
一路奔波前来上任,还没放松一日呢,夫君就忙着处理公务,才十多天,周寂年黑了许多,脱了衣裳后,脖子处都有分界线了。
“休息好了,中午我陪你出去走走,带着渝哥儿。”周寂年起了床,他忙公务的时候,都是谢宁带儿子,照顾双亲,他怎好顾自己休息还再让宁郎多伺候一个他?
不过最主要的是,他想和夫郎出去走走。
“难得你能休息一日,我不急出门,再说了,在南渔县来日方长,三年五载的,不急。”谢宁抱着儿子,只能看着周寂年穿衣,心里当然是期待能和周寂年出去走走的,但是心疼夫君不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