朕爬墙那些年 完结+番外[古代架空]——BY:芳菲袭予

作者:芳菲袭予  录入:11-20

  “她有身孕了!你若伤她----”一直脊背,郭俭拉着身侧人倒退几步,忽而举起案上的花瓶奔前:“我便与你同归于尽!”
  蹙蹙眉,郭偕侧身,看准时机抬脚一勾,便见来者应声仆倒,手中花瓶飞出数丈,撞上门框,碎成数片。
  自知在劫难逃,郭俭仰头痛骂:“郭偕,你这逆贼,犯上作乱,为全一己之私竟连家人至亲也狠心荼毒,我且看你能逍遥至几时!”
  “看来你决心已定,任吾二人再说什么也是无用,”金芙上前挡到郭俭身前,“既这般,要杀要囚,你但自便!然我须告诫你一句,嘉王心性,连我这个亲姊都不敢说确知,与他共谋,你好自为之。来日你自遭吾等之祸时,莫说我未尝提醒你!”
  言落,却未见预料中的不屑或暴怒。郭偕淡然:“我自知。”
  “那你为何还要……”郭俭不解。
  上前扶起他,郭偕面上的戾气不知何时已散于无形,取而代之的,是眉宇间渐起的欣慰意。当下面向公主一揖:“形势不明,敌我未分,方才不得已有所冒犯,公主见谅!”
  形势突变,郭俭夫妇满腹狐疑。半晌,还是金芙先领悟:“大哥方才,竟是在试探我?”
  点头,郭偕露讪。
  “这……”郭俭依旧懵懂:“是为何?”
  金芙合目,音色凄楚:“寅澈……”
  郭偕不语,自作默认。
  “他……”金芙叹了气,睁眼:“究竟意欲何为?”
  郭偕既已无顾虑,自知无不言,将前情后事一应道来。金芙听罢面色黯淡,良久缄默:毕竟一母同胞,也难怪她一时半阵,于其人其举,难为尽信。
  郭俭心下实也替她为难,犹疑过后,吞吐:“嘉王尚年轻,想来此举……或是一时糊涂……”眸光一动:“也不定,是受人胁迫!你不是说那高……高士举?不定便是他胁迫嘉王!”
  郭偕摇头:“嘉王绝非可任人摆布者!且高士举一介致仕宦官,何从胁迫堂堂亲王为这谋逆之事?”
  “这……”郭俭语塞。
  “不过说到高士举,”郭偕转向金芙,露了些许惑色:“据我所知,其人往昔在宫中,非但与嘉王无往来,实与恭献太后也无大瓜葛,则当下何故……”
  “大哥有所不知,”金芙讪苦一叹:“娘娘初入宫时,高士举便侍奉左右,因其机敏忠心,遂被娘娘引为心腹。后他虽别处供职,却依旧受娘娘驱使,换而言之,此是娘娘散出去替自行事的一粒棋子,佐证乃在,高士举数载间一再升迁,由区区入内高品一跃至内侍副都知,少不得娘娘在后推助提携。”
  郭偕一沉吟:“则高士举助嘉王举事,难道也是太后……”
  金芙点头:“他则不说,募兵养兵,皆是极耗财力之事,若非早有筹谋,绝不能成!就此看来,娘娘当初是做下了两手打算。”怅绪难掩,踱开两步:“寒食之变是娘娘为扶寅澈上位,所做的破釜沉舟之一争!因彼时娘娘身染重疾,自知来时无多,遂孤注一掷,令马、步二军假扮叛军杀入皇城,欲除去官家扶立寅澈,却岂料事出不测,邵景珩不知何处闻讯,领兵勤王,娘娘自食其果,竟命丧乱军之中。”言罢垂眸,强压伤绪。
  “虽说前策事败,太后却尚有后计。”听到此,郭偕已会意,“此计,便是’托孤’嘉王于高士举等一干亲信,且留下足够运筹的钱财,令他等继续扶持嘉王,助之起事,谋取大位!”
  金芙默认。
  “这便怪不得……”郭偕感慨:“他本是筹谋已久!则先前一应悬疑,放到当下,便皆迎刃而解了……”
  “大哥是指……?”郭俭三分好奇,七分疑惑。
  见金芙也闻声回头,显是求问,郭偕一理思绪,缓将心中所想道来。
  嘉王谋逆,实则早有端倪。
  第一,归云谷刺杀案。事发之后,众人首将矛头指向邵景珩,乃因其人当日伴驾随行,确知御驾行踪,然唯郭偕心知:嘉王也可能知情!当日霍阑显出山求救,在城中与他相遇时,嘉王便在侧,虽其声称彼时酒醉,已在车中昏睡,然此系一面之词。从御驾遇刺的时机来看,其人为主谋,此一可能性据大。
  第二,瑶华宫纵火案。当日查得主谋乃内官彭绪良,然他一介宦臣,弑君谋逆,仅为报太后提携之恩?此如何想都牵强。而彼时外议皆指邵党作恶,却忽略了邵景珩舍身护驾之实。实则若将邵党剔除,只需略作推敲,想孰人可借此获益,自便具嫌疑,如此一忖,真相即了然。如今看来,彭绪良当与高士举一般,是邵后留下扶助嘉王的棋子。
  第三,嘉王遇刺案。瑶华宫纵火案后,邵忱业领邵党上疏请立嘉王为储,此本是为讨好嘉王,为邵氏留下后路,然邵忱业目光短浅,竟未想到,此于嘉王实是无妄之祸——时机微妙,难免不令天子疑心,嘉王与邵党乃一丘之貉,甚与纵火案脱不得干系!彼时彼境,嘉王深知自辩是徒劳,甚可能适得其反,遂便另辟蹊径,佯作遇刺,以彻底将水搅浑,令上无从追究,且此事一出,结合前情,难免引发外界猜测,以为官家容不得亲弟!如此,天子即便存猜忌,然忌于外议,一时半阵也不能对他如何。
  第四,归云谷藏兵案。郭偕自始至终便不信此乃邵景珩所为——因手段过分拙劣!然若将此加到嘉王身上,便顺理成章:一则,京郊藏兵,且还做长久计,实是唯有不通兵理之人才会出此举;其二,区区数千乌合之众,欲一鼓作气杀入皇城,实是痴人说梦!而嘉王虽不通兵事,却非愚钝,明知此理却还一意孤行,显是有后计——药人!
  一番话,虽是推测,然有理有据,无懈可击。事到如今,金芙心中最后一丝疑虑也消去,一时无话,当是百感交集。
  “大哥是何时对嘉王生疑的?”郭俭好奇。
  提到此,郭偕由心懊恼:“我与嘉王素算亲近,本当早看出端倪,却可惜受其表象蒙蔽,竟是自周奇一案后,才始生疑。”
  “周奇——”郭俭摸摸下巴,“你说,那个在酒楼枉死,令你蒙冤的……”
  颔首,郭偕嘴角满溢自嘲:“嘉王实则早便欲笼络我,只可惜我迟钝过分,竟不能会意,想来颇令他失望。终是不得已,他才破釜沉舟,下那一剂猛药以令我觉悟!周奇一案我被认作凶手,本已陷绝境,却是嘉王挺身相救,才得逃出生天。事后我也疑心过邵氏陷害,然此说并经不起推敲,细忖来,倒是嘉王更具嫌疑,毕竟当日是他引我去的酒楼,也唯有他才能悄无声息在我衣上留下血迹,加之余下的种种巧合与不测,令我不得不下此论断——嘉王于此事脱不得干系!”
  “如此说来,”郭俭亦愤懑:“嘉王乃是一早就未存好心!吾等也着实愚钝,竟被他骗了这许久,事到如今,悔之晚矣!”
  “事已至此,大哥有何打算?”金芙插言。
  郭偕叹一气:“此事本当禀明今上,及早处置,然时机不巧,官家离京,朝中也不知何人可信,且说我虽假意投诚,却也不能全然取信于嘉王,如今但出这大门,去到何处皆有人尾随,实是一举一动皆在他掌控下。”
  郭俭托颌一忖:“然那些人功夫当皆不及你,你打出城去不成么?”
  郭偕轻嗤:“这般简单,我却未尝想到?”
  “药人?”还是金芙一语中的。
  点点头,郭偕苦叹:“药人的身手,我上回已领教过,绝非凡人可敌!”
  “那如何是好?”郭俭气馁。
  金芙一沉吟:“要不,我去?”
  “不可!”兄弟二人几是异口同声。郭俭急得张口结舌,郭偕只得代劝:“一则你有身孕在身,不宜远行;二来,你无缘无故出城,难免引嘉王警觉,此间一旦有失,便无补救的余地。”
  “那……”金芙攒眉,“只得从长计议?”
  “恐是来不及。”郭偕忧色愈显:“前日高士举令我前往一秘处替他练兵。归云谷事败后,短短数月,他又募得数百人,当下急于练成,看来是有举事之意,遂此情,还须尽快上达天听!”
  “我去!”一声贸出,令愁眉深锁的二人一怔。
  “你……”郭偕侧目。
  “我今日回来,只有几个家人知晓,嘉王当不知情。”郭俭挺胸,一脸凛然:“再说即便我被他抓住,只说当日我伴娘匆急离京,少带了钱财,当下在外捉襟见肘,遂回来取些,他也无从生疑。”
  “这倒是实!”金芙眸光一亮。
  看来别无他法。
  转过头,自小到大,第一回 ,郭偕投向亲弟的目光透露敬意。


第26章
  区区三四日,于郭偕而言,却似数载那般漫长,尤其是,当越阳山离宫失火的消息传回之后。
  又一个寒夜降临。
  临轩而坐,郭偕捧着本兵书却心不在焉。正是乱绪纷杂、忧愁交加时,忽闻门声轻响,以为是来送水的小厮,回眸却乍一惊——入眼一张浓粉艳抹的脸!
  家中何时,竟新来了女婢??
  “大哥!”来者原地止步,开口竟是男子之声!
  “阿……阿俭?”郭偕忙起身迎前,上下将其人打量过,蹙眉:“你怎弄成这般?”
  “我……”彼者讪然一笑,便见面上粉尘扑簌而下。
  郭偕顿悟:“为避人?”
  点头扯扯身上的青裙,郭俭言出尚似得意:“我怕外间有人监视,遂先回了趟脂粉铺,换上金芙的衣裳,浅做点缀,才敢前来。”
  再瞄过那张粉白更胜三春桃李的脸,郭偕嘴角轻抽:这竟还叫“浅做点缀”?不过……罢了,此刻,并非计较无关紧要之事时。携他到桌前坐下,言归正传:“此回前去,见到官家了么?”
  郭俭露愧:“未曾,当日我去,却被拦在别宫门口,侍卫称官家来此静养,不见外人。”
  郭偕意外:“你未道明身份么?”
  “自然有!”言者悻悻:“我听从金芙之言,穿上她与我的宫人衣裳一路上山,避人耳目,到了宫门前才向守卫表明身份,然也无用……”看兄长失望,又急告:“不过我并非空手而归!当下已查得离宫失火案的真相!”
  “真相?”郭偕眼眸一亮:“快说,是怎一回事?”
  咽口唾沫,郭俭拿过桌上的茶盏,郭偕见下即替他斟茶,看之一气饮下两盏温茶才似解急,轻舒一气但自道来。
  当日,郭俭被拦在离宫外不得觐见,心下自不甘:白走一遭,回来难向兄长与公主交待!遂半日徘徊门前,苦思对策之余,也心存侥幸:万一有相熟的宫人出来,或可向其一求,引自觐见。然至夕阳西下也未如愿,无奈,便打算下山去附近的镇上寻处酒楼暂歇,翌日再言。孰料天色已暗,山路又多岔道,走了半日竟还未至山脚,便知走错了路,彼时夜幕已临,他饥寒交迫,累得迈不动步,只得就地坐下歇脚,孰料不多时,忽见前方峭壁上出现数条人影!以为自己眼花,揉眼再看——不假!清冷的月光下,多达七八条人影正悄无声息沿悬崖快速上攀!
  此事诡异!郭俭脑中数念闪过,一时不敢妄动,亦不敢出声,小心蹲在原处待那些人往上去了,才急起身向着来处急奔——若他所想不错,今夜,离宫恐是要出事!
  果不其然!
  还未至山门,便见宫中火光闪现,郭俭心知不妙,加快脚步,终到门前,内中火势却已大,入眼浓烟滚滚,呼救声此起彼伏。守卫此下皆赶去相救,郭俭便也随之冲入内。
  宫中到处可见惊慌失措的宫人与侍卫。郭俭一路且问且摸索,终是寻到天子寝殿,却见彼处已成火海!火被扑灭已是半个时辰后的事,寝殿付诸一炬,内外烧焦的尸首多达数十具,且始终不见官家,郭俭几近绝望。数番追问,岂料事又峰回路转,竟听闻官家不在彼处!
  “什么?不在彼处?”郭偕一怔:“此是何意?”
  郭俭凝眉:“我当时是偶听宫人交谈得知的内情,再追问,他等却又三缄其口,看去似在掩饰什么。”
  自一沉吟,郭偕转过话锋:“那些黑衣人,火起后你可再有瞧见?”
  提到此,郭俭仍似后怕,思忖半晌才答:“未尝再见到。然据幸存的宫人说,火起之前似见到几条黑影,但是否是攀爬悬崖那些人,尚不得知。”
  “换而言之,”郭偕自忖,“当日清楚见到这干行凶者面目之人,皆已遇害!”
  “当是这般。”但自一叹,郭俭闭目。
  “是药人!”思量过后,郭偕斩钉截铁,“看来嘉王已然失了耐心,欲破釜沉舟了!”
  “那如何是好?”郭俭一颤,音色惶惶:“偏生官家又不知身在何处……”
  “但好在无恙。”叹一气,郭偕起身踱了两圈,口气缓下:“你已尽力,接下便好生在家中歇着,切记莫要出门。”
  “然我当日现身越阳山,想必朝中……”郭俭显怀疑虑。
  “外间之事,我会应付。”郭偕背身,一言淡淡,但足令人信服。
  一夜风平浪静。第二日,一早便黄云蔽日,未至晌午,一场风雪来势汹汹,再回袭卷了晏京城。
  薄暮时分,城南空旷的街道上忽来一阵急促的马蹄声,道边行人只觉风过,抬头一人一马已远去。
  一路南行出了新门,拐马西向,行了两刻钟之久,终在一处清冷的庵堂前驻停。下马进庵,来人与迎来的小尼轻道两句,随之入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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