端篱束一愣。
端明崇笑道:“好孩子是不会为了一己私欲而做坏事了,所以……”
他艰难道:“……我能把脚收回去了吗?有点疼。”
端篱束:“……”
端篱束本来满心怒气,却突然被端明崇这句话弄得哭笑不得。
端明崇近朱者赤近墨者黑,跟着岁晏相处这么久,终于也学会了些让人啼笑皆非的本事。
虽然只是皮毛,但是却十分有效,端篱束气得瞪了他一眼,不过很快,她便忍不住地噗嗤一声笑了出声,才将脚缩回去。
只是她笑着笑着,突然毫无征兆地落下了两行清泪,她的长相本就貌美,梨花带雨般落泪几乎让人心疼得恨不得给她摘下天边星月只为博她一笑。
她一边笑一边哭,用手擦着脸上的泪水,哽咽道:“哥哥,是我太不好了吗?”
这一问实在是太过孩子气了,端明崇温柔地看着她,轻声道:“我的篱束自然是天下最好的。”
端明崇还以为她下一句话会问“我这么好为什么岁晏不喜欢我”,谁知端篱束突然抹了一把眼泪,轻轻吸了吸鼻子,道:“那岁晏瞧不上我,是他自己眼瞎,不关我事。”
端明崇:“……”
端明崇一言难尽道:“是……吧。”
你能看开便好。
岁晏在什么都不知道的情况下被人骂了眼瞎,可以说十分无辜了。
端篱束抹了抹眼角的眼泪,道:“往后我要找个比他更好的人,成亲那日定要去侯府那条街来回转两圈,气死他。”
端明崇:“……”
端明崇心道这么丢人?那你可能气不着岁晏,八成能气死我。
但是现在端篱束自我开解正开心着,他也不好再给自己找不自在,便一路附和。
端篱束开解完了自己,才想起了自己此番前来的目的,她将昨晚皇帝要赐婚的事同端明崇说了,末了担忧道:“那瞎子会不会有危险?”
端明崇:“……”
端明崇隐约记得之前端篱束还“忘归哥哥”的叫得十分亲昵,现在直接成了“那瞎子”。
端明崇道:“你不必担忧,他不会有事的。”
.
侯府中。
因为侯府同江家的亲事将到,过了元宵后,府里大小事务便开始操办起来。
岁珣虽然平日里瞧着冷漠威严,在置办起这种事来却十分得心应手,忙了一上午大小事情竟然没有丝毫的不耐烦,看起来心情十分不错。
他专门找来了京中最精湛的奇工巧匠,打算将侯府的主院重新修葺一遍,设计的图纸都是他夜里挑灯改了好几日的。
匠人拿到图纸皱着眉看了看,十分直白:“看不懂哦,贵人您就直接说改哪里就好,不必画草稿的。”
岁珣憋着气将纸收了回来,心道我这不是草稿,而是誊写了八遍的定稿。
——其实原本第七遍他已经很满意了,但是转念一想,又誊了一遍。
八,吉利。
但是他一介武人,哪里能会画画,那鬼画符一样的东西哪怕是最精湛的匠人都看不懂。
岁珣只好冷着脸同他们说哪里哪里需要改。
临近中午,岁珣在前院去看演武场需不需要翻新时,突然看见海棠拎着个食盒从门口往偏院跑。
岁珣皱眉:“站住。”
海棠吓了一跳,忙转过身来:“二少爷。”
岁珣道:“手里拎着是什么?”
海棠讷讷道:“是东宫送给小少爷的糕点,要我趁热给送去。”
岁珣一听到东宫,脸都绿了,大概是想起来今早端明崇那明晃晃的挑衅。
他面有菜色,道:“别送了,扔出去。”
看着就心烦。
岁珣不能将端明崇扔出去,只能扔他东西泄愤。
海棠满脸为难:“可是,少爷等许久了……”
岁珣不耐烦地掀开食盒看了看,道:“就这东西,咱们府上的厨子不会做吗,非得吃东宫的?你让厨房原模原样做个出来给忘归送去。”
海棠还是不肯。
岁珣冷冷看他一眼,海棠顿时被吓得眼泪汪汪,委屈地走了。
岁珣这么一发泄,彻底舒坦了,再次去弄他的演武场去了。
作者有话要说:
岁晏【阿嚏】:谁在背后说我帅???
【不耐烦敲桌子】馒头到底有没有来啊?刚吃到嘴就这么不积极了!男人的嘴,都是骗人的鬼。
木有二更!考试的小姐姐冲啊!
感谢烩面米饭炒蛋x2、冰晶小枫、孤雨、一两清汤的地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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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01章 闷气
岁晏将宋冼赶走,?在床上还没躺一会,?便被前院修葺屋舍的吵闹声给惊醒。
岁晏翻来覆去许久,几乎把头扎在枕头里捂着,?依然隔绝不了那如影随形的噪声,他身体本来就不舒坦,?强忍了半个时辰终于受不了了。
他掀被而起,怒道:“海棠!”
外室传来一串脚步声,一个半大的孩子跑过来,?抖着声音道:“少、少爷有何吩咐?”
这孩子大概是新来的,瞧着只有十一二岁,听到岁晏怒气冲冲的声音,?吓得瑟瑟发抖,?唯恐岁晏把他给生吞了。
岁晏头发未束,?凌乱不堪,?冷着脸时极其有威慑力。
“外面在做什么,?这么吵?海棠去哪里了?”
那小孩抖声道:“是、是岁将军在修葺屋舍,?海棠……海棠哥哥去前院了,?说是很快便回来……”
修葺屋舍,?那确实挺吵的。
岁晏揉了揉眉心,?没了发脾气的理由,只好强行忍了。
他抬头看了看肩膀发抖的小孩,?道:“你叫什么名字,?什么时候来的?”
那小孩嗫嚅道:“我叫乐安,?年前来的。”
年前到现在岁晏一直病着,?也没怎么留意他,闻言点点头,道:“你去找海棠问问东宫有没有派人过来,要是到了晌午还没来,就让他们再也不要来了。”
乐安吓得又是一哆嗦,带着哭腔道:“可是……是东宫的人……”
他从未见过有人敢这般无礼敢去轰东宫派来的人。
岁晏朝他一挥手,道:“去。”
乐安太害怕他,也不敢再说,忙踮着脚尖跑了。
乐安心惊肉跳地偏院离开,正要去找海棠,却瞧见海棠匆匆拎着食盒从后院厨房的长廊走过来。
乐安自从来到了侯府一直都是海棠带着他,此时瞧见他立刻眼泪汪汪地抛上前:“海棠哥哥。”
海棠正一言难尽地看着手里的食盒,一不留神险些被乐安给撞翻。
他斥道:“小心着点,别毛手毛脚的。”
乐安这才站直了,小声道:“少爷在房里发脾气呢,一直在问东宫有没有来人。”
海棠听到这句话,也有些为难。
之前岁珣让他把东宫送来的糕点全都给扔出去,他迫于淫威只好照做,现在侯府的厨房照着样式把糕点重新做好了,他又不知道要如何对岁晏说。
若是直接说东宫没有送来糕点,那之后东窗事发,岁晏指不定要炸;但是如果如实说了,那岁珣八成会拿着刀追杀他。
海棠纠结了一刻钟,眉头都差点皱出纹路来,糟心极了。
“别着急,东宫送来东西了,等会我就……”
他还没说完,远处假山旁的厉昭扬声道:“海棠,快些过来,二少爷有事情吩咐你去做。”
海棠愣了一下,欲言又止。
“过来!”
海棠深吸了一口气,道:“来了。”
他将手中的食盒塞给一脸懵懂的乐安,草草吩咐道:“你把这个给少爷送去,若是他问起来,你便说自己什么都不知道,我等会忙完再告知他。”
能拖一时是一时吧。
乐安:“……”
乐安满脸茫然。
海棠两句话说完,飞快地跑了。
乐安抱着食盒,愣了好久才战战兢兢地往偏院走。
偏院中。
岁晏等了太久,正撑着下颌倚在软榻上发呆,脸上不自觉浮现了些许烦躁,手指还在不安分地在小案上胡乱敲着。
乐安讷讷地走进去:“少爷……”
岁晏瞧见他手中的食盒,立刻精神了。
“宫里来人了吗?”
乐安不敢说话,垂眸磨磨蹭蹭地走过去,将手中食盒放在了岁晏旁边的小案上。
岁晏等了一上午终于等来,虽然表面上冷笑一声,心里却欢喜得不得了。
他垂着眸将食盒的盖子打开,正要去拿馒头,眼睛瞧到食盒里的东西,手直接僵在了半空。
食盒里的馒头样式倒是有模有样的,瞧着却和东宫的相差十万八千里,更何况是味道了。
岁晏不可置信道:“端明崇就让人送来这东西?”
乐安不知要如何回答,只能小声嘘道:“少爷,太子名讳不能随意叫的啊。”
岁晏气得呼吸都不稳,手哆嗦着指着食盒中的四不像:“他……他端明崇……咳咳!”
他气得说不出话来,酸软的腰腿更疼了。
乐安一时间不知道要不要去给他拍胸口。
岁晏将盒盖扔回去,有气无力道:“拿下去。”
乐安不敢违背,忙抱着食盒跑了。
岁晏神色恹恹地靠在软榻上歇着,脑子都给气蒙了。
他精神本来就不济,自顾自气了半天,竟然硬生生给气睡着了。
未时刚过一刻钟,海棠忙得满头是汗地回到了偏院,刚一进门便瞧见睡得正熟的岁晏,脚步都放轻了。
海棠轻手轻脚走上前,推了推岁晏的肩膀,小声道:“少爷?”
岁晏迷迷糊糊地被唤醒,茫然地张开眼睛:“啊?”
海棠小声道:“太子殿下刚到,已经在府门口落轿,您要前去迎接吗?”
岁晏还没清醒,“哦”了一声,便没话了。
海棠忙又推了他两下:“少爷少爷,别睡了,太子殿下来了。”
岁晏睡眼惺忪地一低头,身体险些从榻上翻下去,动作牵扯到酸痛无比的腰,硬生生痛醒了。
其实这种疼痛本就不太重,只是岁晏养尊处优惯了,而那伤处又在隐蔽之处,让他无论做什么动作都能牵动,十分不舒坦。
他扶着腰,皱眉道:“你方才说谁来了?”
“太子。”
岁晏的表情瞬间冷漠下来。
这时,外面已经传来了脚步声,穿过敞开半扇透气的窗子隐隐能瞧见不远处端明崇的一角墨衣。
岁晏冷声道:“把门关上。”
海棠愣了:“啊?”
“我说,关上!”
海棠不敢再问,连忙跑过去把门给拍上,然后胆战心惊地站在一旁,拼命朝着岁晏使眼色。
岁晏才不管,继续倚在软榻上发呆。
很快,端明崇走到了房门口,方才还是大开的门,现在却直接关紧了,他愣了一会,才试探着拍了拍门。
“阿晏?”
岁晏理都不理,就装作没听到。
海棠几乎要给他跪下了,拼命朝他做口型:少爷!少爷!是太子殿下啊!
心心念念半天了,怎么人到了反倒把人关在外面?
海棠忙晕了,直接忘记自己之前干的能拖一时是一时的那档子破事。
端明崇等了一会,没有听到回答,又不放心地敲了敲:“阿晏?我能进去吗?”
岁晏心道在外面等着吧你。
他瞥向窗外,不知何时雪花簌簌飘落,将窗棂上都落了一层薄雪。
门外的敲门声停止了,很快传来端明崇低声的质问声:“不是说你家少爷是在醒着吗,为何没有反应?若是他在睡觉我把他吵醒了怎么了?”
本来岁晏强行做出来的铁石心肠被端明崇随意一句话撞了个支离破碎。
他揉了揉眉心,忍不住地开口道:“门走不了,窗不是开着吗?”
端明崇:“……”
不光海棠,连端明崇身后的随从都被岁晏这句话给骇住了——他应该是第一个将太子殿下拒之门外,而且还明示他爬窗的勇士了。
岁晏其实也是只想噎他一下,只是没想到他说出这句话后,外面便突然没了声音,接着窗外传来几声脚踩在雪地上的轻微“吱呀”声。
岁晏一愣。
门外的桂树枝一阵乱晃,接着端明崇发丝沾雪地走到了窗棂外,眸子温和地冲着他笑。
“阿晏,我来了。”
两人之间隔着窗棂,一个在房中拥着小手炉,另外一个在冰天雪地中墨发带雪。
岁晏怔住了片刻,才神使鬼差地直起身,将温暖的手朝着端明崇有些苍白的脸上探去。
端明崇忙往旁边一偏,柔声道:“冷,你别碰。”
岁晏讷讷道:“你……”
端明崇道:“你还在生我气吗?”
岁晏微微想了想,道:“嗯,还在生气。”
端明崇无奈道:“连两笼馒头都消不了气吗?”
岁晏冷静下来一想,便知道那馒头定然不是端明崇的手笔,只是他现在浑身不舒坦,又大半日没有见到端明崇,莫名地想要无理取闹一番。
“我说让你爬窗,你还真打算爬啊?”
端明崇笑了笑,道:“没办法,太想见你了。”
岁晏:“……”
这个男人真可怕,只是一夜便无师自通这般撩拨人的话,还没有脸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