岁晏其实也知道,但是就是想要逗逗他。
他往端明崇身上又贴了贴,道:“殿下如此年轻,前天又是头一回开荤,若是我真的到了东宫,晚上你把持不住,我到时候往那喊冤去?”
端明崇愣了一下,耳根红得几乎要滴血,他不知道岁晏到底是哪里学来的这些话,竟然这般光明正大地说出口,偏偏还面不改色,似乎不知自己说了多么令人羞耻的话。
岁晏还在继续说着:“反正整个东宫都是你的人,叫天天不应叫地地不灵说的应该就是我了吧。”
端明崇实在听不下去了,伸出手直接捂住了岁晏的嘴,几乎是哀求地道:“阿晏,别说了,这种话……”
岁晏其实也说的满脸发热,只是他绷着没显露出来,此时瞧见端明崇满脸通红又绝望的样子,忍不住笑出了声。
他将端明崇捂在他嘴上的手扒拉了下来,垂下来的墨发遮着他的发红的耳根——岁晏开始暗暗庆幸方才君景行把他头发放下来了,否则他根本没这个胆子去找死般的撩拨端明崇。
岁晏道:“殿下,若是不想听人说话,不光只有捂嘴这一个办法的。”
端明崇不知道他为什么会突然跳到这个话题上,有些茫然地看着他。
岁晏朝他狡黠一眨眼,道:“你快问我‘还有哪一种’?”
端明崇本能地随着他的话发问:“还有哪一种?”
“我教你。”
岁晏轻轻一笑,起身上前,细白的手指轻柔抚在端明崇的侧脸,将唇覆了上去。
端明崇:“……”
两唇相贴,岁晏正要先发制人撬开端明崇的唇,就感觉端明崇呼吸有些急促,突然伸手紧紧抱住了他的腰。
岁晏一怔,端明崇趁着他出神的一瞬,反客为主地微微侧身将他压在软椅上,分开岁晏的唇,将舌探了进去。
岁晏双手还扶在端明崇肩上,被他按在软椅上几乎动弹不得,姿态十分被动,他不喜欢被人拿捏牵制,努力想要反压回去,只是才刚动便被端明崇给死死制住。
一吻过后,岁晏脑子几乎搅成了一滩浑水,眼睛里全是水光,呆怔地看着头顶的端明崇,呼吸有些急促。
端明崇居高临下看着他,轻声道:“多谢阿晏倾囊相授,我学会了。”
岁晏愣了半天,才哆嗦着抬起手,用手背挡在眼前,颤声道:“你给我起开!”
端明崇欲言又止,还是不想起身。
岁晏露出一只眼睛看他,看清楚端明崇的神色,骇然道:“我说这句话你都不想听?”
端明崇抿了抿唇,点点头。
岁晏立刻捂住了自己的嘴,看端明崇的眼神就像是在看禽兽。
岁晏又一次搬石头砸自己的脚,别提有多憋屈了。
端明崇适可而止,从软椅上下来,把岁晏蹭得乱糟糟的头发理了理,道:“我先去前院找岁将军告知你要去东宫小住的事,你让海棠收拾收拾,过了晌午咱们便走。”
岁晏整个缩在软椅上,曲着膝盖瞪他:“我不去,谁说我要去了?你不要擅自替我做决定。”
端明崇柔声道:“我不想听这句话。”
岁晏立刻曲着膝盖挡住半张脸,闷声道:“你去吧,你去试试看吧,看我哥给不给你好脸色看。”
端明崇笑了笑,转身离开了。
岁晏一个人窝在软椅上躺了没一会,端明崇便回来了。
他诧异道:“如何了?”
端明崇道:“你哥同意了。”
岁晏惊道:“不可能,他怎么会同意得这么快?”
按岁珣那性子,知道自己弟弟被吃干抹净了,怎么还可能同意送他去端明崇的虎口?
其实端明崇也很疑惑,他本来已做好了会被岁珣为难一番的准备,只是没想到他见到岁珣,刚将事情说了,岁珣便点头同意了——虽然脸色依然冷漠,好歹没像前几次那样难看了。
端明崇道:“许是……想通了?”
岁晏仔细想了想,才回想起来自己到底有什么事情忘了和端明崇说。
“你真是走了好运。”岁晏瞪他一眼,将昨晚岁珣险些把他活剥了的事一一说了,“要是换成昨天,我哥不拿刀看你都算是涵养好的了。”
端明崇倒是没想到江宁竟然这般通透,有些诧异地眨眨眼睛。
岁晏道:“我自从遇着你,所有人都对我说让我早日回头是岸,跟着你没什么好日子过,这还是头一回有人对我这么说。”
他伸脚踢了踢端明崇的衣摆,仰着头道:“他们再过几日便要成亲了,你应该知道要如何做吧?”
端明崇有些无奈:“我知道。”
岁晏坑了他一个大礼,才扶着扶手坐起来,让海棠去给他收拾东西。
两人在侯府用了午膳,才向岁珣告了辞,优哉游哉地进宫。
岁晏进了东宫后,堂而皇之将盛贴身衣物的箱子都搬进了东宫主殿。
听到他吩咐的宫人腿肚子都发软,看着岁晏的眼神全都是惊骇,但是看到端明崇没有阻拦,反而脸上柔色更重,一时都不敢说什么,任劳任怨地去搬。
忙了约摸一个多时辰才将东西放好,岁晏又不想去睡午觉,便拉着无事可做的端明崇去御花园剪花枝。
他将剪子塞到了袖子里,装作赏雪景地一路望着梅园而去。
端明崇跟在他身后,无奈道:“我本以为只有篱束会喜欢剪花枝玩,你这么大了,怎么还如同少时那样?”
岁晏原本走在前面,听到这句话转过身往后退着走,道:“难道殿下不知道民间有句俗话吗?”
端明崇道:“嗯?什么话?”
岁晏朝他一眨眼:“折花送君动春心啊。”
端明崇一愣,这才明白为什么岁晏总爱折花枝送他。
他唇角笑意更甚,正要说什么,余光扫到岁晏身后,突然道:“当心。”
端明崇伸手一把扯住岁晏的袖子,强行将他拽了回来。
岁晏这才转过身来,朝前方看去。
端执肃不知何时从一旁的垂门出来,他身后未跟着人,脸色惨白如纸,正一眨都不眨地盯着岁晏。
端明崇道:“三皇兄。”
端执肃紧盯着岁晏,像是根本就没有瞧见他。
岁晏理了理宽袖,躬身行礼:“三殿下安好。”
端执肃的嘴唇有些苍白,一副大病初愈的模样,他听到岁晏说话,恍惚地点了点头,哑声道:“忘归……”
岁晏眉头皱了皱,他之前便听宋冼说端执肃似乎有些魔怔,但是按照他冷心的性子,就算对前尘过往再悔恨,也不会多伤痛。
现在看端执肃这番模样,怎么似乎有些忧思过重?
端执肃偏头咳了几声,声音沙哑着道:“忘归,我有事想要同你说。”
岁晏不明所以,道:“行啊,我有时间。”
端执肃道:“单独说。”
岁晏眉头一皱,抬头和端明崇对视一眼,才道:“就在这里说吧。”
反正端执肃也知晓他同太子的关系,岁晏也懒得藏着掖着——他伸手将端明崇的手抓起,朝着端执肃晃了晃,道:“你,单独同我们说。”端执肃:“……”
作者有话要说:
感谢孤雨、情深不得缘、烩面米饭炒蛋、老喻、全幼儿园最可爱x3?的地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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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05章 恨啊
端执肃脸色惨白如纸,?宽袖垂下遮掩住紧握的手,?强行从齿缝里挤出一句话:“你我之事,关他作何?”
岁晏淡淡道:“放肆。”
他松开端明崇的手,往前慢走了两步,?盯着端执肃布满血丝的眼睛,?轻轻笑了。
“就算太子殿下再宅心仁厚,?也容不得你这般蔑视吧?”岁晏走到他身边,?压低声音道,“还是说,殿下做梦做太久,一时分不清梦境和现实了?”
端执肃有些骇然地看着他:“你……”
他就要伸手去抓岁晏,岁晏却后退一步,挥袖一甩,?笑意盈盈的脸上满是讽刺。
“你要同我说的,便是这个吗?”
宫中长道两边用着墨绿的鹅卵石阻拦开来,?正好横在两人之间,?明明是一步便能跨过去的路,在端执肃看来却如同一条深不见底的鸿沟。
端执肃哑声道:“忘归,你既然还记着,?为什么就不能同我摊开了说一说?”
“说什么?”岁晏道,“我想要说的,?已经让宋冼告诉你了,?其他的,?我别无所言。”
端执肃突然像是困兽一般,?厉声道:“你说谎!”
端明崇本来在一旁冷淡瞧着,此时端执肃猛然出声,他正要上前,岁晏却微微一抬手,制止了端明崇。
端执肃瞳子微微晃动,整个人都在微微发着抖,他艰难道:“你说谎,你一直都在说、说谎。”
许是岁晏的眸子太过冷漠,他眼前一阵发白,怔然看着他,甚至忽略了在一旁的端明崇。
“我从未想过要害死端明崇,更没想过要害你。”端执肃踉跄着走上前,一把抓住岁晏的手臂,喃喃道,“我说过许多次,你为什么就是不信我?”
岁晏道:“因为我死了。”
端明崇眸子一缩。
岁晏直直看着端执肃的眼睛,轻声道:“若是有一日,你必须要用我的性命换一样极其重要的东西,你会换吗?”
端执肃愣了一下,才猛然反应过来,这是四年前岁晏问他的那句话,一个字都不差。
岁晏道:“你那时说不会,那现在你已经想起来了,那我再问一遍。”
“端执肃,你会换吗?”
端执肃愣了许久,才近乎绝望地看着他,眼中的光芒如同被灰暗吞噬,缓慢得一点点没了光芒。
他嘴唇轻抖:“我……”
岁晏道:“其实皇帝送过来的那杯酒里没有毒,我不是死在那杯污名之下的。”
端执肃浑身一软,颓然地垂下了手,几乎瘫倒。
“我等了你一个时辰,我给足了你时间。”岁晏轻声道,“可是我一直没有等到你,端执肃,那时你在哪里?”
端执肃:“我、我……”
岁晏道:“我猜皇帝让宋冼送了酒后,应该是让你等上一个时辰,等我污名彻底发作后,才会放你离开,也会将皇位传给你。”
端执肃:“忘归……”
岁晏认真地看着他,换了个问法:“三殿下,你,换了吗?”
端执肃嘴唇轻抖,抬起手想要去碰岁晏。
岁晏一动不动,任由他朝着自己伸出手。
只是在触碰到岁晏肩膀的一寸处,端执肃却再也动不了了,他如同枯井般干涸的眼睛突然留下两行泪水。
他答不上来。
岁晏替他回答:“你会换,因为你从来不信我。三殿下,话都说到了这个份上,你还要责问我为何不信你,难道不觉得这句话本身就很可笑吗?”
岁晏受够了这样来来回回地打哑谜,一番话说上来已经将窗户纸捅破,没有给端执肃留一丝体面,当然,他也没有给自己留任何退路。
岁晏看着端执肃面如金纸般的脸和没有丝毫光芒的眸子,深吸一口气,道:“我言尽于此,三殿下,你还要谈吗?”
端执肃说不出话。
岁晏耐心地等了片刻,没有等到端执肃的回答,便轻叹一口气,转过身朝着端明崇道:“我们走吧。”
端明崇一直没有说话,闻言微微点头,揽住岁晏的肩膀便要离开。
只是两人才刚走两步,端执肃突然颤声道:“忘归……”
岁晏停下脚步,微微侧身。
端执肃来回数次启唇却发不出任何声音,他踉跄往前走了一步,才艰难地抖声道:“你……恨我吗?”
岁晏微微一歪头,眼尾漫出丝丝笑意:“恨啊。”
端执肃浑身一颤,面色死灰一片。
岁晏道:“如果你是我,你会比我更恨,你应该庆幸我这一世有了新的盼头,否则我早就和你不死不休了。”
他说着,突然一笑,道:“不过我只是恨着玩玩,不伤神不费力,你奈何我不得,只能受着。”
“我不是什么好人,矫情得很,又小肚鸡肠惯了,不懂那些劝人大度的大道理到底是怎么来的,伤我至深的人,为何要以德报怨宽恕谅解?”
这般小家子气的话岁晏说起来脸不红气不喘:“看到欺负过我的人活得不好,我自然开心。”
端明崇本是满脸冷漠,听到岁晏这么说,却还是忍不住轻声笑了。
岁晏说完,没有再去看端执肃的脸色,扯着端明崇便朝着御花园跑。
端明崇跟着他往前走,瞧着他几乎欢喜得蹦起来的样子,无奈道:“就这么开心?”
岁晏歪着头,眸子里全是笑意:“都和你说了,我这个可记小仇了,你往后可别得罪我,要不然有你好受的。”
端明崇看着他从袖子里拿出剪刀,颠颠往不远处的梅林跑,在原地想了许久,才又跟了上去。
“阿晏。”
岁晏让旁边的宫人搬来梯子,忙不迭地往上爬,他选了个位置坐好,随意剪了一枝花枝抛给下面的端明崇。
端明崇一把接住,沉默许久,才闷声道:“你就没有想要对我说的吗?”
岁晏坐着上面,居高临下地看着端明崇,歪头装傻:“什么?哦对了,想起来了——殿下,我爱慕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