白絮转头看向一如平常模样的人:“皇叔的记忆中,可有对这个地方的印象?”
听着白絮这样问,夜沧溟根本不敢抬眼去看他,低着头违心的说道:“这地方我第一次见”
说完后,夜沧溟只觉得心脏一阵刺痛,有些让他喘不过气,凤眸蒙上一层薄薄的水雾,
白絮苦笑一声,明明已经知道答案,为什么自己竟还抱有一丝幻想,先生已经回来了不是吗?
突然,白絮脑子里冒出来一个想法,便试探着去牵那微凉的指尖,出乎意料的那人并没有甩开,白絮心中微微欣喜,便索性紧紧握住,轻轻的拉着自家皇叔往木屋里走去,
夜沧溟此时心里一片混乱,只任由白絮拉着自己,等着自己反应过来的时候,自己已经身处在木屋中,
夜沧溟这才发现,白絮还原的不只是大致的轮廓,连屋内的摆设也大致相同,只是有一些细微的不同,
随后,白絮松开手,细致入微的将榻上的被子铺好,转头说道:“皇叔,我们今日在这里休息”
夜沧溟没说什么,只轻轻的点了点头,
入夜,白絮看着背对自己的人,眼眶不自觉的有些发红,外某一瞬间,白絮竟然觉得回到了七年前,先生也是每次都背对着自己入睡,自己总会跟先生抱怨,可最后还是无果,起初自己总是小心翼翼的靠在他身边,感受到他身体的温热气息,自己总会很安心,到最后,自己胆子大了些,索性直接从身后环住他的腰身,每当他默许的时候,自己心里总会小小的窃喜一下,
一滴温热的泪,顺着脸侧落到素色的被子上,浸湿出一个圆点,慢慢散开……
鬼使神差的,白絮直接从身后环住那人的腰身,不带有一丝其它的想法,只是想这样单纯的抱着他,淡淡的梨花香气若有若无的萦绕在鼻尖,莫名的安心,
白絮发觉这感觉与当年一摸一样,像是时间重合,像是回到了十一岁那年,只要抱着先生,便总能一夜无梦,安然入睡,
很快,白絮的眼皮便有些昏沉,朦朦胧胧之间,他低声喃喃道:“先生,我想你……”
他似是感觉到那人身形一震,但或许只是自己的错觉,
夜沧溟感受到身后人轻浅平稳的呼吸声,无奈的叹了一口气,便动作极轻的转身,借着月光细细打量着眼前人的眉眼轮廓,纤长的长睫上还挂着几滴晶莹的水珠,俊美的脸上依稀还可以看清未干的泪痕,
夜沧溟有些心疼的抬手轻柔的擦掉那几滴泪珠,极低的声音:“小东西,你不是已经找到先生了吗?”
“我有些时候甚至会庆幸江念卿的出现,至少他会让你欢喜一段时间,哪怕只有一瞬,我也想看到你当初最纯一无杂的笑容”
“我不想你之后的余生都是伤情,所以我宁愿让你的记忆只停留在七年前,总有一天你会慢慢淡忘”
“若有可能,愿你能忘了一切”
“轻舟,先生……很想你”
次日清晨,一道刺眼的光线晃到榻上人的身上,白絮皱了皱眉头,有些不悦的挡住自己的眼睛,缓了些时候,才微微睁开双眼,他下意识的往身侧摸索,却发现旁边空无一人,只有掌心感受到的余温,白絮才舒了一口气,还以为昨天是做梦了,
白絮起身捏了捏眉心,眼睛有些发酸的疼,缓了片刻后,白絮才准备离开,等到出门之后,才发现院中的石桌上放着一碗还冒着热气的白粥,白絮不自觉的勾起一抹淡笑……
等到自己出去的时候,果不其然,寝殿外的白玉桌前,三人又等候在那,白絮无奈的扶了扶额,冲着陆桦说道:“陆神医,宫中御厨做的膳食可是不符合你的口味?”
江先生和自家皇叔在也就算了,这陆桦怎的也每日都来凑热闹,想到这的白絮当真是不理解,
总得想个法子……
第50章 他的回答
陆桦听完白絮的话,心里不由得升起一阵火气,当他愿意天天来啊,说的好像自己故意蹭吃蹭喝一样,说白了,自己就算是一个任劳任怨的试毒师,到头来还嫌自己多余了,
想到这的陆桦,气更是不打一出来,却又不能对着白絮撒,可憋在心里又实属烦闷,这时候眼角余光瞥见旁边的那抹月白身影,让自己这般不受待见的罪魁祸首,
陆桦低着头握了握拳头,不动声色的有些发狠的一脚踹过去
“啊!”一声惊呼不大不小的响起
陆桦一听,不免低声偷笑,小声嘀咕着:“让你非要我来”
“陆神医,你踢我作甚?”一声略微沙哑温和的声音带着疑惑响起,
陆桦脸上的笑容顿时凝固住,抬头一看傻眼了,他竟然踢错人了!
不过很快陆桦便恢复如常,追根究底,自己为何天天在这,还不是因为这个冒牌货,踢的也没错,
随即陆桦锤了两下腿,假意说道:“哎呀,我这是老毛病了,腿一抽筋就不受控制,还请江先生多多谅解才是”
江念卿到是没在说什么,只是挤出一抹笑轻轻摇了摇头,
白絮见着江念卿微微皱眉轻轻的揉着小腿,便知道陆桦踢的肯定不轻,不免有些担忧的蹲在他身前,慢慢伸手撩开他的袍边,在将裤腿推至小腿处,果不其然,被陆桦踢到的地方红了大片还带着些许淤青,
白絮的眸色有些发寒:“陆军长这筋抽的也真是够用力的”
陆桦不免有些心虚,能不用力吗,自己可是憋着火踢的,一时间竟无话可说,
江念卿见状抚上白絮的肩膀,轻声说道:“轻舟,我没什么大碍的”
白絮没说什么,直接将手伸到那人腿窝处,径直将人从石凳上抱起:“我们回去上药”
等走到寝殿门口的时候,白絮又语气颇冷的说道:“若陆神医治不好自己的老毛病,那以后便离江先生远一些”
陆桦听完,当真是气的咬碎一口银牙,这小崽子把个假货天天当成个宝似的护着,刚要忍不住发作,却被旁边那人愈发寒凉的眼神硬生生的压下,
陆桦无奈,只得咬着后槽牙回道:“遵命!”
等着白絮走入殿中后,陆桦气的直在原地踱步,压低的声音都夹杂着难隐的怒气:“夜沧溟!你瞪我有什么用,别跟我说你是因为我把他踢成那样,让你家小夫君心疼了才跟我生气的!”
夜沧溟微泯了一口手中清茶,凤眸淡淡的瞥了一眼气急败坏的陆桦,语气冷的像是寒冬腊月天:“我气的是你踢的太轻”
陆桦:“······”
不等陆桦在说什么,便看着顾淮之匆匆而来,陆桦见着他,心中总算是舒心不少,刚想上前搭两句话,奈何顾淮之好像是没看见他一样,直接错身向夜沧溟拱手行礼道:“见过摄政王,帝君可在殿中?”
陆桦甚是疑惑,莫非自己还哪里惹着这废物了不成?所以不等夜沧溟开口,陆桦便率先说道:“你现在进去也是多余,帝君正忙着给那位江先生上药呢,没空理睬旁人”
令陆桦奇怪的是,顾淮之依然没有与他讲话,只是又行了个礼便要退下,眼见着人快要离开,陆桦坐不住了,匆匆小跑了几步,直接拽住顾淮之的衣袖,一个字还没说出来,有些冷淡的声音便率先响起
“陆神医可是有什么事?若没有的话还请松手,在下还有些事情要忙”
陆桦一听顾淮之这个态度,心中一阵没由来的烦闷:“你还能有什么事忙,如今这时辰不都已经下朝了”
顾淮之稍稍用力想抽回自己的衣袖,奈何陆桦抓的有些紧,一时间竟没挣出来,语气微含愠色:“我要忙的事无关朝政,是关于陆神医的事!”
陆桦这听的可是一头雾水:“我有什么事还需要你来忙?”
顾淮之一听这话,一个用力强行拽回自己的衣袖,甚至发出了一声细微的衣衫撕裂的声音
“陆神医莫不是贵人多忘事?不是你说要我帮忙寻一良善女子与你当夫人的?”
陆桦听完这话,一脸无奈的扶了扶额,刀子般锋利的眼神直直的射向不远处端坐在白玉桌前的某人,随后他刚要开口解释,只见着眼前人又往后退了一步,依旧是冷漠恭敬的语气:“在下认为,陆神医与我还是避点嫌为好”
陆桦深深的吸了一口气,又伸手拽住顾淮之的衣袖,义正言辞的说道:“我不会找夫人,更不会让你给我找夫人!”
顾淮之这才愣愣的眨了眨眼睛:“可王爷与我说······”
不等顾淮之说完,陆桦直接打断道:“你信他还是信我!”
声音逐渐变弱:“信······信你”
陆桦见顾淮之不在别扭,先是舒了一口气,随后又眯了眯眼睛,语气有些阴森:“所以说,小废物你方才是在跟我耍脾气?”
顾淮之立马没了刚才的那股气势,只觉得后脖颈冒上丝丝凉气,紧张的咽了咽口水,又赔着一张笑脸好语好气的说道:“陆、陆神医,在下错、错了”
陆桦不自觉的弯了弯嘴角,傲气的轻哼一声:“下不为例”
顾淮之连连点头:“一定一定”保命要紧
不过陆桦好像又想起了什么,不禁皱着眉疑惑的问道:“话说,为什么我找夫人,咱俩要避嫌啊”
顾淮之尴尬的笑了两声,反过来去扯陆桦的衣袖:“不避,不避,我胡言乱语的”
陆桦见状,翻了个白眼,刚想着在骂他两句,却见着千溪神色慌乱,跌跌撞撞的从不远处行至两人跟前,顾淮之感觉有些不对劲,连忙迎上去问道:“你这般急匆匆,可是京城中出了什么动乱,还是靖王有什么动作了?”
千溪喘着急息,连连摇头:“顾大人!快禀告帝君落华山出事了!”
顾淮之一听,心咯噔一下,声音也有些微颤:“誉、誉王殿下可有受伤?”
千溪脸色一度凝重:“有人血洗了净居寺,誉王殿下······生死未卜”
第51章 他的伤口
顾淮之只觉得心中一惊,连忙慌慌张张的往帝君殿里冲,不敢耽搁半分,他心里明白若是白瑾真有个什么好歹,不晓得白絮会干出什么事来,这后果他也当真不敢想象,只祈祷着一切都还来得及,
夜沧溟在看见顾淮之一脸紧张的匆忙样子后便知道定是出了什么事,也放下杯子叫住后面步子慢悠悠的陆桦
“发生何事了?”
陆桦耸了耸肩:“说是那病秧子现在不知道是死还是活”
夜沧溟眸色一暗:“白瑾?”
陆桦刚点头,夜沧溟便也匆匆进了殿中
众人进殿的时候,白絮正小心翼翼的蹲在江念卿身前为他擦药,看见几人时,白絮显然有些不解,但见着顾淮之满脸凝重的样子,白絮也只得停下手上的动作,直起身来询问道:“淮之,你们这是?”
顾淮之不安的咽了咽口水,欲言又止道:“帝、帝君,是有人血、血洗净居寺”
白絮脸上的表情瞬间凝固,难以自控的跨步上前,用力钳住顾淮之的肩膀,眼眶发红,声音有些颤抖,夹杂着些许害怕:“瑾、瑾二哥呢?他、他没事对不对?”
顾淮之咬了咬牙:“誉、誉王殿下生死未卜”
这声音狠狠的砸在白絮耳边,他顿时只觉得眼前天旋地转,身形极不稳的向后退了一步,扶着桌子才勉强站住,心里被巨大的恐惧所占据,
不过很快,白絮让自己强行镇静下来,眼神中尽是萧杀之色:“离沅绝不会让瑾二哥出事,他肯定在等着我去救他,千溪,召回京中的影卫军,即刻前往落华山!”
“是!”
白絮此时虽说看起来冷静至极,但夜沧溟却注意到他还在微微颤抖的指尖,看到这,夜沧溟上前一步,安抚的拍了拍白絮的肩膀:“我与你一起”
这不过简短的几个字,在白絮听来却好像是给他吃了一记定心丸,他用力的点了点头,眼尾泛红:“好”
“驾!”白絮用力的挥着手中的马鞭,一下比一下狠厉,甚至在马的身上抽出一道道血痕,红棕骏马似是忍受不住疼痛,发出阵阵撕裂长鸣,声音有些过于凄厉,
等到净居寺时,白絮手中的鞭子竟已经断成了两截,掌心也因太过用力,硬生生的被磨出几个血泡,
白絮看着寺门前倒在血泊里的两名僧人,全身的血液都在倒流,眸色寒冷的有些渗人,径直拔出手中利剑,随着他的动作,身后影卫军亦尽数冲进寺中,刚行至门口,一阵浓重的血腥味便钻进白絮鼻尖,院中景象当真是惨不忍睹,数十名寺中僧人皆是被一刀割喉,横七竖八的躺在冰冷的地面上,鲜血浸染了他们那素色僧袍,到处都被溅上那未干涸的血迹,明明是佛门之地现如今却活像是修罗炼狱,
白絮心中恐惧愈甚,他甚至都没有迈步的勇气,因为他怕,他从心底里害怕那温柔似水的人也会像这些人一样,毫无声息的躺在血泊中,他没办法想象,更无法接受,
忽然,前方传来的打斗声使白絮的神经重新紧绷,他看了一眼夜沧溟,两人神色凝重的对视片刻,便匆匆朝着那打斗声的方向赶去,
等两人到的时候,两拨黑衣人正打的难舍难分,其中一拨显然是白絮的影卫军,而另外一拨应该就是另净居寺遭此劫难的罪魁祸首,
而白絮在看到其中一人时,眼神一亮,直接一跃,踩着几名黑衣人的肩头利落的停在那人身前,手起剑落,刀剑相撞,不过片刻那人周围的几名黑衣人便直接倒地身亡,随后白絮神情焦急的冲着那人说道:“离沅!殿下在何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