楚岚转身对丁升道:“抓牢我。”说这不等丁升反应,祭出极渊剑就飞了出去。
在丁升的尖叫声中,楚岚稳稳地落在了一楼大厅,就见场中舞台成了主站场。那些歌姬舞女,琴师,早已缩到角落,看着场中瑟瑟发抖。
厅内乱作一团,用餐的人也已起身,站在角落看热闹。楚岚自知现在上前也是添乱,索性带着丁升一起加入了看热闹大军。
他拉着丁升往人群中走。
丁升从那么高的位置飞下来,早已吓得面无人色,到现在都没有缓过来。行走的时候,更是双腿发软,一个不小心差点崴了脚。
楚岚去扶他,不小心撞到了人,楚岚忙道:“抱歉。”
转过头,就见那人是一名身材修长的成年男子,看衣着打扮,应是名年轻人。
男子比楚岚要高出很多,锦衣玉带,手中还拿着一柄玉骨扇摇啊摇的。他面上虽同样带着面具,但通身的气派却是无论如何都遮掩不住的。
男人道:“无妨。”
语带笑意,很好说话的模样。
他的目光在楚岚脸上停留了一会儿,这才移到楚岚手中的极渊剑上。
男子笑道:“公子小小年纪,就有此等神器傍身,将来定是前途无量啊。”
楚岚并不认识这人,是以不想跟他交流太多,只笑了一下,就将目光转到了舞台上。
男子看出了楚岚的戒备,也不勉强,很快收回目光,一并看向台上。
经过连番激战,那名魔族身上又添了许多新伤。
可能是被逼到了绝境的缘故,他竟越战越勇,且打法也越来越不要命,那些修士一时竟不能近他的身。
段离被身旁添乱的人搅得头疼,十分想将他们连同这魔族一起揍了。他轻轻呼出一口气,摆手道:“你们退下,我来对付他。”
这完全是上位者的语气,但情况特殊,这些人也都没往心里去。
一人慷慨激昂的叫道:“柳仙友,这魔族凶悍的很,就让我们助你……”
段离动作顿了一下,转头冲那人笑道:“我、说、,我、来、对、付、他。”
不知是何原因,那人觉得后颈的寒毛都竖了起来,他打了个哆嗦,就见段离已经冲了上去。
那人摸摸后颈,喃喃道:“奇怪,方才怎么感觉有点冷。”
周围没有人添乱,段离心情大好,也不用担心误伤,十分神速地结束了战斗。
看着半边身子嵌入墙壁的魔族,他满意地点点头,转过身,就见众修士睁大眼睛看着他,似是都呆住了。
段离挑了下眉,道:“放心吧,死不了。将他从墙上抠下来,带回去。”
众人这才回过神来,应了一声,上前抠人去了。
楚岚见段离看向自己,面具后的那双眼睛弯成好看的月牙形,心情也跟着放松下来。
他抬脚欲走过去,余光忽然瞥到对面的人群中站着一名黑袍人,他的第一反应是觉得奇怪。
蜃楼中每个人都发了面具,那人为何还要将自己裹得这般严实?
因为这个原因,楚岚忍不住多看了那人几眼,发现那人跟大厅内的很多人一样,目光都落在那名魔族身上。
忽听人群中传来一阵惊呼声,楚岚转头,就见从墙壁上落到地上的魔族踉跄一步,竟还有力气扑过去抢了其中一名修士的武器。
不待众人反应,就见一道白色身影猛地窜了出去,锋锐剑锋只指那名魔族的心口,只听“噗嗤”一声闷响,那是利刃刺入血肉的声音。
魔族身体猛地一颤,他低下头看了一眼插/在身上的长剑,又看看眼前之人,似是不能相信自己这么简单就死了,他的嘴唇动了动,道:“你……”
魏然脸色煞白,身上的衣物早已被冷汗浸湿,他急喘了几口气,一把将剑抽出。那名魔族身体一软,狠狠地砸在了地面上。
众人都被眼前的变故惊呆了,其中一名修士道:“魏……魏仙友,你……”
听到声音,魏然的身体僵了一瞬,很快又放松下来。他转过头,因面具遮挡,众人也无法窥探他此时的表情。
魏然抹了一把额头,道:“我……我以为他要伤人,一时情急才……”
“哎,这可如何是好。”另一名修士道:“这人是明光宗通缉的重犯,从他的口中定能问出许多东西。这……”
魏然低声道:“对不起,我不是故意的。”他嘴上虽这么说,但紧绷的身体却越发放松。
围在那名魔族身边的一名修士忽然叫道:“他还活着。”又检查了一番,“方才那一剑没有刺中心脉。众位仙友,你们可带了疗伤的丹药?”
听到这个消息,众人心头皆是一喜,魏然的身体却再次紧绷起来,他猛地转头,目光死死钉在那名昏迷的魔族身上,眼底满是慌乱。
段离不着痕迹地看了魏然一眼,抛了一个东西过去,“将这个给他服下。”
那人低头一看,发现是九转回灵丹,面上登时一喜。他道:“这可真是太好了,此人死不了了。”
九转回灵丹虽不像传言说的能够瞬间医治好人的伤势,但保住这魔族的一条小命,是绰绰有余的。
那人确定昏迷的魔族将九转回灵丹吞下后,这才彻底松了口气。有两人上前将魔族架起来,道:“咱们回去吧。”
喂药那人点点头,回头看向一旁的魏然,笑道:“魏仙友,你也不必自责,事情已经……”
他的话还没说完,忽见一道凛冽寒光自一侧袭来,本能使他抽身躲开。刚站稳脚步,他就听到挤在角落的歌姬,舞女发出尖利的叫声。
转头去看,就见那名魔族的脑袋不知何时竟被人削掉了,骨碌碌滚到了地上。
“这!”那人瞳孔骤然一缩,猛地抬头扫向周围。
段离也收了嬉笑之意,锐利地目光扫过全场,忽然他的目光一凝,直追对面的一人而去。
楚岚发现段离追逐的正是方才他留意的黑袍人,有些诧异地睁大了眼睛,他欲上前,却被丁升死死抓住了胳膊。
丁升道:“你要去哪,不要丢下我!”
耽搁的这点功夫,那些呆了的修士已经反应过来,紧跟着追了上去。
楚岚便退了回来,余光扫到魔族的脑袋就滚落在魏然脚边。
他看见魏然低头盯着那颗头颅看了一会儿,忽然双膝一软,虚脱般地坐在了地上。
楚岚忍不住皱了皱眉,不等他上前,忽觉身侧掀起一道微风,一转头,发现竟是方才他不小心撞到的那名男子动了。
只见那名男子身影一晃,身影如同鬼魅,不过眨眼间就来到了门前。
段离恰好追着那名黑袍人来到门边,被此人拦住了去路。
段离看了一眼奔出门外的黑袍人,收回目光,看向面前的锦衣男子:“你是何人?”
男子刷地展开折扇,在胸前扇了扇,他笑道:“不才,正是这蜃楼的主人。”
到这里的人,都对蜃楼的主人感到好奇,如今亲眼见到了,不由惊讶的睁大眼睛,盯着那锦衣男子猛瞧。
楚岚也忍不住多看了那人几眼。
不等段离开口,他身后的一名修士道:“蜃楼主人,好端端的,你拦着我们作甚?”
锦衣男子笑道:“非也,我拦的只是这位仙君,至于诸位,请随意。”他说着往旁边走了两步,让出路来。
那些人拿不住此人想做什么,都有些狐疑。段离道 :“你们去追那名黑袍人,这里交给我。”
“好,柳仙友小心。”那些人彼此交换了一个眼神,都窜出门去。
待他们都离开后,段离看向面前的锦衣男子:“你找我有事?”他挺疑惑的,“我好像不认识你。”
锦衣男子笑道:“是不认识。”
段离微微偏头,发自内心的好奇:“那你拦着我做什么?”
锦衣男子笑着朝他伸出一只手,“仙君,那一千万两黄金您还没给呢.若是放你走了,我上哪儿寻你去。”
第44章
段离用恍然大悟的语气说:“原来是这样。”
锦衣男子点头,“就是如此。”然后周围就安静了下来。
过了一会儿, 见段离没有要开口的意思, 锦衣男子道:“那么仙君, 你是付现银呢,还是……”
“现银啊。”段离拖长声音,在两名侍从从人群中走出来的时候, 他才继续道:“我倒是想付现银, 只是今日有点不巧, 我身上没带那么多钱。”
虽然知道摊上了大麻烦, 但听段离这么说, 楚岚还是悄悄松了口气。他心道,万幸, 师尊没直接说他没这么多钱, 要不然肯定要当场就打起来。
那两名侍从打扮的人就停了下来,转头请示自家楼主。
锦衣男子好脾气地笑道:“无妨,没有现银, 银票也是可以的。”
段离道:“我也没带那么多银票。”
当段离话音落下的时候, 厅内的气氛陡然一僵,那两名侍从的目光都变得有些不善起来。
其实这也不怪他们, 因为段离的回答, 听起来太像耍无赖了。
段离对厅内的气氛变化一无所知,又或者他感觉到了, 只是没有放在心上。他一手撑着下巴,思索了一会儿, 道:“可否打个欠条?”
一旁的楚岚:“……”
这打欠条的说法,是段离在两年前才听说的。当时他带着楚岚下山去玩,误打误撞就进了赌/坊。
刚进门,就见里面仓惶的跑出一个人。那人没跑出多远,就被随后赶到的人擒住了。
一名体型壮硕,长相凶残的大汉慢悠悠地挑开赌坊的帘子,拿着欠条向那人讨债。
被擒的那人被揍得鼻青脸肿,口齿不清地道:“等……等我……赢了钱,就可以……还,还……你了。”
当时段离第一次听到“欠条”这个词,觉得好奇,就问楚岚是什么意思。
楚岚便解释了一遍,段离听完后,只嗯了一声,注意力很快被赌/坊中热闹的景象吸引了。
楚岚还以为段离没听进去,没想到还当真记住了。只是这蜃楼主人,看着脾气挺好,只怕不是那么好相与的。
那锦衣男子听了段离的话,怔了一怔,随后笑着摇头:“那可不行,蜃楼有蜃楼的规矩,你既拿了东西,就必须留下银钱。”顿了顿,补充一句,“或者留下——命。”
随着锦衣男子话音落下,厅内的温度降至冰点。
面具后,楚岚忍不住拧起眉,手下意识攥紧了剑柄,却听段离道:“你想要我的命?”
听语调,一点也感觉不到害怕,当然,也没有生气,就像是不确定似的随口一问。
“非也,我怎么舍得要你的命。” 唰地一声,锦衣男子将玉骨扇合上了,他向前迈了两步,随后用扇子轻轻挑起楚岚的下巴,语音含笑,态度暧昧:“我对仙君一见倾心,你若愿常伴我左右,这一千万两黄金嘛,我可以不要。”
本欲往段离身边去的楚岚,被锦衣男子的一席话惊在了原地,他有些错愕的睁大眼睛,看着不远处挨得极近的二人。
到天昭门的这几年,楚岚读过许多书,那些书多是从清秀峰的书阁中借来的,也有戚和赠与他的。
那些书中自然不会有什么不利于修行的乱七八糟的内容。
是以男女之事楚岚知道的都不甚清楚,更不要说还有男子对男子倾心这种事了。
楚岚第一个想到的是九岁那年,在春风楼里见到的那些肮脏龌/龊的魔族。那些人不仅对孩童下手,还不分男童女童,简直丧心病狂到了极点。
望着差点贴在师尊身上的锦衣男子,楚岚心底涌起一阵怒火,这怒火来的迅疾且猛烈,甚至到了他自己都不能控制的地步。
楚岚也不想控制,此人这般言行,是对师尊的亵渎,他不能忍受。
察觉到身旁的楚岚动了一下,似是想要离开,丁升忙抱住他的胳膊,小声道:“你去哪儿?”
楚岚直接甩开丁升,身形一动向段离与锦衣男子掠去。
蜃楼内的侍从见楚岚突然冲出来,以为他要对楼主不利,当即也扑了过去。
楚岚神色一冷,直接将扑过来的两人踹飞出去,随后落到段离身旁,一掌打开锦衣男子手中的玉骨扇,将段离护在身后。
楚岚没有拔剑,锦衣男子知道他不想将事情闹得太僵,他不由轻笑一声,赞道:“好漂亮的身手。”
段离一手搭在楚岚肩上,将人往自己身边带了带,这才说道:“区区一千万两黄金,就想要我?蜃楼主人,你的胆子倒是不小啊。”
他说着伸出两根手指,勾住楚岚的下巴,盯着他的眼睛看了一会儿,然后对锦衣男子道:“你看,我家小徒弟都生气了。”
楚岚:“……”
他家师尊这姿势实在太像登徒子调戏良家妇女了,楚岚忍不住按下了段离不安分的爪子。
锦衣男子重又将目光落在段离身上,道:“所以,你这是拒绝了?”
段离反问:“你觉得呢?”
锦衣男子用玉骨扇一下一下敲着自己的掌心,良久才道:“好吧,你既不愿,我也不好强逼于你。不过打欠条是万万不行的,我不能为了一个外人坏了蜃楼的规矩。”
他一边说着,一边将目光落在段离和楚岚身上,忽然有了主意:“我才说了倾心于你,也不会做的太过无情。观你们身上的服饰,应是天昭门的弟子。那这样,请这位小公子回门派取钱,在此之前,就请仙君在蜃楼小住几日,如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