楚岚嗯了一声,“我回去就做。”
他们刚走到门边,就听司明珏的声音在身后响起:“且慢。”
众人回头,其中一名修士声音紧绷道:“司楼主莫非是想反悔?”
方才他们已经从围观的人口中打听到了事情的原委,现在见司明珏开口,紧张也是正常的。
司明珏手中把玩着那三颗骰子,笑道:“怎会,是我技不如人,司某愿赌服输。我叫住诸位,只是想来者是客,怎么也不能让你们饿着肚子回去。”
段离道:“你的意思,是要留我们吃饭?”
司明珏点头,“我这蜃楼内,汇集了各地名厨,也有很多人间没有的美食,既然来了,不尝一尝,岂非很可惜?”
段离思索了一会儿,笑道:“此言有理。那岚儿,我们就留下尝尝吧。”
楚岚虽不喜此地,但也不会违了段离的意,道:“一切都听师尊的。”
司胜玉给他们准备的是包厢雅座,许是考虑到他们有事商量,司楼主识趣的没有往上凑,只命人备了好酒好菜上来,及至用餐结束,他都没有现身。
没有外人在,几人轻松很多,待菜上齐,他们便将面具摘了。
一名修士道:“那人实在狡猾,且对此处很熟悉,我们出了蜃楼没多久,就让他逃了。”
楚岚一边听他们说话,一边给段离夹菜。段离也没有说话的意思,只默默听着。
那些人很快定下了主意:“那黑袍人绝对不是什么好东西,此事要上报给明光宗。”
商议好了法子,众人心中大石落地,这才注意到坐在桌上,有些坐立难安的丁升。
一名修士笑道:“你叫丁子是吧?别担心,你已经安全了。好好吃饭,等会儿,我们送你回去。”
丁升摇头,小声道:“我,我不想回去。”
“嗯?”那人道:“小兄弟,你说什么?”
丁升捏紧了筷子,目光落在楚岚身上,他说:“我想去天昭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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另一边,蜃楼的一处房间外。
两名小童站在门口做贼似的朝内张望着,就见窗前坐着一个人,那人的面前放着一个棋盘,正自己跟自己下棋。只是那人捏着一枚棋子已经很久没动了。
一名小童压低声音道:“楼主今日心情不好吗?怎地这般安静?”
另一个同样小声地:“是啊,心情不好。”
“为什么?”
“楼主今日在大厅设了赌局,可是碰到了劲敌,出老千都没能赢呢。”
“真的?什么人这般厉害?”
屋内坐在窗边的人坐直身体,看过来:“你们两个,在编排我什么呢?还不快进来。”
两名小童对视一眼,一同走了进来。
方才先开口的小童手中端着一杯茶,他将茶碗放下了,笑嘻嘻道:“楼主,我听说今日你在赌桌上出千,都没赢呢。什么人这般厉害?”
男子,也就是司明珏,他已经将遮脸的面具摘了去,露出一张俊朗的面孔。
司明珏道:“胡说八道,谁告诉你本楼主出老千了?”
“咦,不是吗?”那小童道:“可这骰子,不是只有楼主您能摇出豹子吗?其他人可都摇不出。您若不是出老千……”
“这是气运。”司明珏抬手敲了那小童的头,道:“本楼主乃是三界第一吉祥物,所有的气运可都是站在我身后的。”
小童捂着脑袋,哼唧道:“楼主,您既是三界第一吉祥物,那为何还有人能赢你?”
锦衣男子慢悠悠地落下一子,良久才道:“得上天庇佑,气运能盖过我的,除了那位,这世间还有何人?”
他似是有些出神,喃喃自语道:“听闻上次除魔一战,虽将魔族成功驱逐,他也伤重至差点涅槃,这千年来都在栖梧殿养伤,从未踏出帝宫半步,没想到他竟到了人间,还收了一个徒弟……”
那小童看着自家楼主,忍不住抓了抓头发,满脸不解道:“那位?哪位啊?”
司明珏白了他一眼,摆手道:“小孩子家,跟你说了你也不懂。行了,别待在这里了,你们下去吧。”
小童冲他吐了吐舌头,拉过同伴出去了。
待屋内只剩下司明珏一人的时候,他慢悠悠地站起身来到窗前,从这里看出去,能够看到波光粼粼地海面。
他一手按在窗棂上,不知想到什么,慢慢笑起来:“倒真是有趣。”
第47章
跟那群修士分别后,段离, 楚岚就带着丁升回了天昭门, 当然魏然也跟着他们一起回去。
只是魏然早没了来时的意气风发, 他御着剑远远地辍在后面,低着头,心事重重的模样。
此时丁升站在极渊剑上, 大半个身子几乎都扒在楚岚身上, 闭着眼睛怂的不行。
段离看不下去了, 一把抓住丁升的衣领, 将人拎了过去。
楚岚道:“师尊, 我……”
段离随意地摆手道:“没事,我照顾他, 你专心御剑。”
看着惊惧惨叫, 疯狂挥舞手臂四处乱抓的丁升,又看看微微眯起眼睛,笑的一脸开心的段离, 楚岚默默将头转了回去。
罢了, 反正没有生命危险,过一会儿他就适应了。
其实楚岚本不欲带丁升回去的, 一来他并无修仙资质, 就算到了天昭门也不可能拜入仙门,二来, 五年前那件事虽然过去了,楚岚心中对他仍十分戒备。
此人为了达到目的, 可以不择手段,他不喜欢跟这样的人打交道。
可丁升一把鼻涕一把泪,言辞极为恳切地说有要事要见天昭门的掌门。见他的急切不似作伪,楚岚难免心软,便征求的看向段离。
段离也不知道认出丁升没有,无所谓的点头道:“他想见就让他见。”反正现在掌门闭关,天昭门的一切事物都由魏平掌管。
到时就看魏平怎么处理了。
楚岚便道:“那好吧。”
丁升激动地热泪盈眶,他抓着楚岚的手,一叠声的忏悔加感谢,表示日后会好好报答他。
楚岚淡淡的嗯了一声,也没多说什么。
狂风扫过耳畔,丁升的惨叫声尖利刺耳,他双手抱住段离的一条胳膊,小心翼翼地将眼睛睁开一条缝,往下窥探着。只看着一眼,又吓得将眼睛闭上了。
段离看的有趣,道:“御剑飞行可是修仙之人最基本的技能,你如此胆小,就算到了天昭门,又有什么用?”
丁升眼睛都没睁开,他小声道:“我……我知道自己没修仙的本事,我其实……也不想修仙。”
段离挑了下眉,楚岚也有些好奇,转头问:“你既不想修仙?为何要到天昭门去?”为了避免难堪,他没有提五年前的事。
丁升的声音不由更低了:“我就是想见天昭门的掌门,我有事要跟他说。”
段离道:“哦?何事?”
丁升低下头不说话,好像没听到段离的问题。
段离对丁升并没有多大兴趣,方才也只是随口一问,见他不吭声,也就作罢了。
楚岚也转过头去专心御剑。
一时,周围除了呼呼地风声,在没有其他声音了。
过了一会儿,丁升开口道:“我,我并不是不想告诉你们,只是我……”
楚岚道:“没关系,你不想说就不说,等到了天昭门,见了魏长老再说吧。”
丁升嗯了一声,片刻后,楚岚感觉一只手颤巍巍地按在了他的肩上,他微微偏头,见是丁升,便道:“怎么了?”
丁升已经将眼睛睁开了,他脸色苍白,衣服已湿了大半,他将目光定在楚岚脸上,尽量不看别处,颤着声音道:“楚岚,能不能麻烦你们带我去个地方?我要去取些东西。”
在丁升的指点下,楚岚来到了距离花都镇几里地外的一处偏僻山林中。
段离从极渊剑上下来,打量了一眼周围,道:“环境不错。”
丁升落地后手脚都是软的,缓了好一会儿才积攒了些力气,向林中走去。
楚岚细心地没有跟上去,而是站在不远处等着。就见丁升在林中蹲了下来,随后用手挖掘地上的泥土。
片刻后,他从地下挖出来一个木箱子,小心翼翼地打开看了一眼,确定没什么问题后才松了口气。
丁升抱着那木箱走到楚岚面前,低声道:“好了,谢谢。”
恰在此时,落在后面的魏然赶到了,一见丁升怀中抱着一个脏兮兮的木箱,顿时拧起眉:“这是什么东西?”
说着就要伸手去拿,中途被段离擒住了手腕。魏然挣脱不开,怒道:“柳成蹊,你做什么?放手!”
段离果然依言松了手,魏然没有防备,后退几步,又绊到地上的枯枝,一下子坐在了地上。
魏然怒道:“你!”
段离根本不看他,冲楚岚道:“回去吧,为师困了。”
楚岚嗯了一声,召出极渊剑,临走的时候看了一眼骂骂咧咧从地上爬起来的魏然,不等他开口说些什么,极渊剑就嗖的一声冲了出去。
楚岚还好,很快就稳住了身形,丁升完全没有防备,他被段离拎着领子,差点又吓哭了。
段离道:“别理他,磨磨蹭蹭的。”
楚岚:“……”
到了一线天后,楚岚跟段离去交了任务,恰好魏平,戚和都在那里。
楚岚将在花都镇和蜃楼中发生的事简单的说了一遍,当说到神秘的黑袍人的时候,魏平皱起了眉,他道:“这件事我会跟向明光宗反映的。”
戚和则关切地询问楚岚跟段离有没有受伤,在得知他们没事的时候,松了口气。
“对了。”戚和一颗心放松下来,这才注意到屋内没有魏然的身影:“蹊儿,你魏师弟呢?他没跟你们一起?”
正说着,就见魏然走了进来。
魏然先是狠狠瞪了段离和楚岚一眼,这才向魏平,戚和施礼。
魏平面上仍没什么表情,只点了下头,戚和则温和的多,询问了魏然几句话后,将目光转到一旁有些拘谨的丁升身上。
“这位是?”
楚岚道:“师公,他叫丁升,是被魔族绑架的人质。”又对丁升道:“这二位是天昭门的长老,掌门现在闭关,你有什么事可以跟他们……”
不等他将话说完,丁升就抱着那脏兮兮的木箱跪在了魏平,戚和面前。
丁升红着眼眶道:“请二位长老为我做主。”说着弯腰重重磕了三个响头。
魏平,戚和对视一眼,结看出彼此眼中的不解,戚和上前欲将丁升拉起来,丁升却跪在那里不动。
戚和只好道:“这位小兄弟,你遇到了什么困难,尽管说出来,能帮的我们定会帮的,你不必如此。”
丁升道:“二位长老,我叫丁升,是胡林县丁家村人。我还有一个哥哥,他叫丁义,曾是天昭门的弟子,你们……还记得他吗?”
第48章
听到丁义这个名字,房间里陡然安静下来, 所有人脸上都露出惊讶的表情。
楚岚更是忍不住上前抓住丁升的肩膀, 盯着他的眼睛急切道:“你说什么?你是丁义的弟弟?你哥哥他是不是, 是不是……”
楚岚觉得心脏怦怦直跳, 这些年,不仅明光宗在查丁义,他私下里其实也试着打听过,可所有人都不知道丁义的家人去了哪里。
他盼了这么多年, 找了这么多年,没想到从一开始,他就碰到过。
丁升一手紧抱着那脏兮兮的木箱,一手拉着楚岚的衣摆, 他颤声道:“我, 我哥哥他, 是冤死的。”
深埋在心底这么多年的秘密终于可以说出来了,丁升根本控制不住,也不需别人问, 他就自顾自说了下去:“以前我哥他总是跟我说, 要做个堂堂正正的人, 想要什么东西,就凭自己的努力去争取,不要动邪念。我哥哥他绝不会为了提升修为去偷东西的。说什么爆体而亡,我一点都不信!”
楚岚眉头微皱,丁升对上他的目光, 抹了一把眼睛道:“五年前做出那样的事,我知道我不对,我也对不起我哥,他若是知道了,肯定不会原谅我的,可我真的没有办法。
“自从我哥死后,村子里就多了很多闲言碎语,他们说我哥是小偷,我娘伤心过度再加上愤怒,一下子就病倒了。我爹本想找天昭门评理,可根本上不了一线天,最后我爹只带了大哥的遗物回来。村子里闲言碎语太多,爹就带着我们搬了家。”
“后来呢?”说话的是段离,他一边问,一边上前将半跪在地上的楚岚拉了起来。
“后来……”丁升出了一会神,才继续道:“我们搬出丁家村没多久,有一次我娘在翻看大哥的遗物时——我娘他舍不得大哥,所以大哥留下的东西她统统没有丢掉。”
丁升说这话的时候,手指轻轻抚摸怀中的木箱,“我娘在大哥旧袍的袖子中,发现了夹层。那衣服是娘亲手缝的,她并没有加那层夹层,觉得奇怪就拆开了。”
戚和道:“发现了什么?”
丁升道:“夹层里有一块残缺的布片,上面不知写了什么,歪歪扭扭的,像是鬼画符一样,我看不懂。”
听到这里,一旁的魏然猛地抬头看了过来,脸色惨白凶恶,犹如恶鬼。
丁升还沉浸在自己的思绪里,没有感觉到任何异样,他说:“我娘上街悄悄打听过,恰好碰到路过的散修,那散修说看起来像是阵法,但只有这么一点也不能确定是什么阵,只觉得此阵有点凶,可能不是什么好东西。”
魏平与戚和对视一眼,皆从对方眼中看到了凝重的神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