丁升将手收回去,笑的人畜无害:“没什么,天昭门招收弟子外形也在考察之列。我看你长得不错,就是这头发太乱了,一会儿你整理一下,我带你过去。”
楚岚不疑有他:“那真是太谢谢你了。”
丁升眼底闪过一抹精光,笑道:“不用客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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酒肆打烊后,楚岚收拾好所有的碗盘,又把垃圾倒了,这才来到跟丁升约定好的地方。
丁升早就到了,此时正蹲在地上,用树枝戳地上的土。
听到脚步声,丁升抬起头,当看见站在面前的小孩的时候,眼神倏地亮了。
只见楚岚将原本乱糟糟的头发重新梳理了,没有了刘海的遮挡,他的五官清晰地显露出来。
楚岚虽瘦弱,但他的五官生极好,可能是肤质的原因,他自小在渔村长大,风吹日晒的,皮肤竟很白皙。
白净的面庞,配上一双黑亮的眸子,殷红的嘴唇,若是再换上华贵的衣服,简直就像是画里走出来的小仙童。
丁升围着楚岚转了一圈,满意地点点头:“好,你这模样,肯定能通过的。”
楚岚并不想修仙问道,他没说什么,只是嗯了一声,算是回应。
不用楚岚催促,丁升好像比他还急。楚岚人小腿短,几乎是一路小跑着才能跟上丁升的脚步。他没有抱怨,也没有出声,只咬紧牙关默默跟了上去。
终于,丁升停下了脚步。他说:“到了。”
楚岚用袖子擦去额上的汗珠,上前与丁升并肩站在一起。
这是一条挂满各色灯笼的长街,街上人声鼎沸,好不热闹。楚岚扫了一眼,发现这里多是衣着暴露的女子,也有衣衫轻薄的男人。
那些男人脸上甚至像姑娘家一般上了妆。
这些男人或女人,正站在门前,冲过往的行人含笑招手。
楚岚不明白这些人在干什么,但见他们脸上的笑,只觉得十分不舒服。
楚岚拉了拉丁升的袖子,“丁大哥,天昭门的人在这吗?”
丁升点头,他伸手指着这条街上最大最华美的一座高楼,说:“天昭门的人就住在那里,走,我带你过去。”说着不等楚岚出声,拉着他就走。
一路走过去,楚岚嗅了满鼻子的脂粉香,他觉得难受极了,忍不住打起了喷嚏。
很快他们来到那座高楼前,楚岚抬头看了一眼,就见楼上有一块匾额,上书春风楼三个字。
到门口的时候,楚岚,丁升被两名壮汉拦住了。
看着面前凶神恶煞的两人,楚岚心底不由咯噔一声,他想到洛城明光宗分部的那两个人,心道:这里的人难道也跟他们一样?
似是察觉到楚岚的不安,丁升安抚地冲他笑笑,说道:“你在这儿等我,我跟他们说。”
楚岚点点头,就见丁升上前跟那两个男人交谈起来。
他们的声音很小,周围又很吵闹,楚岚听不清他们在说什么,只感觉到那两名壮汉不时的将视线投到他身上。
楚岚有些紧张地攥紧了衣摆,万幸的是,最后这两人同意让他们进去。楚岚悄悄吁了口气。
其中一名壮汉带他们进了春风楼,楚岚小声问丁升:“丁大哥,你怎么跟他们说的?”
丁升笑道:“就说来找天昭门的仙君,拜师学艺。他们就放我们进来了。”
见楚岚还想再说什么,丁升忙嘘了一声,“不要说话了,若是被天昭门的仙君看到,会觉得我们没规矩。”
楚岚哦了一声,乖巧地点点头。
他的目光扫过高高的楼层,暗暗猜测天昭门的人住在那间房里。
作者有话要说: 段离:徒儿,为师明天就来看你
第8章
楚岚跟着壮汉来到一个装修华丽的房间,就听壮汉对丁升道:“你先在这儿等着,我去叫花娘。”
丁升搓了搓手,笑的点头哈腰:“麻烦您了。”
待壮汉走了后,楚岚问:“丁大哥,不是见天昭门的人吗?他说的花娘是谁?”
丁升:“花娘就是天昭门的人。哎,你别说话了,等着就是。”
楚岚哦了一声,就见丁升径自在桌边的椅子上坐了下来,并冲他招手:“别站着了,过来坐。”
楚岚看着那精致华美的凳子,又看看身上被油污染脏的衣服,没敢坐下去。
看一眼摆弄桌上水杯的丁升,只见他神色自若,好像对这里很熟悉似的。
楚岚道:“丁大哥,你经常到这里来吗?”
丁升的手一顿,干笑道:“怎,怎么可能,我第一次来。”
楚岚疑惑道:“老板娘不是说你见过天昭门的人?你没来过这里吗?”
丁升神色一僵,“这,这个……”
恰在此时,房门被推开了,一名身着紫衣,长相妩媚的女子走了进来。那名壮汉就跟在她身后。
紫衣女子一进门,丁升就站了起来,楚岚便知道这名女子就是花娘了。
这就是天昭门的人。
楚岚有些紧张地看着进门的紫衣女子,就见女子的目光在房间内扫了一圈,径直向他走了过来。
楚岚下意识捏住了衣襟里挂在脖子上的玉佩,轻吸口气抬起头来,恰好对上紫衣女子的目光。
那目光很冷,带着几分审视,不像是在看一个人,倒像是在看一件物品。
这种感觉来的莫名其妙,却依然让楚岚感到不适,想要说的话也哽在喉头,没有说出口。
他正迟疑要不要开口,就见紫衣女子转过头,对一旁的丁升道:“不错,这次的货比前几次的都要好。”又对门边的壮汉道:“把钱给他。”
楚岚满脸茫然地站在那里,看着丁升喜滋滋地接过钱袋,打开瞅了一眼,随后抱怨道:“不是说上等货一百两的吗?怎么就这么点?”
紫衣女子目光一斜,冷冷道:“不想要就把钱留下。”
丁升脖子一缩,将钱袋揣进怀里,“没,我就随口那么一说,没什么事的话,我就先走了。”
“丁大哥,你,这是什么意思?”楚岚开了口,声音干涩,带着一丝不易察觉的颤抖。
他不傻,从紫衣女子与丁升的谈话中他便知道,丁升常来这里,他骗了他。
再结合女子方才看他的眼神,还有她给丁升的钱,他知道,丁升这是把他卖了。
可是为什么?
他跟丁升无仇无怨,甚至在他偷懒的时候帮他把活干了,老板娘这才没有扣他的工钱。
丁升为什么要这么做?
丁升没有看楚岚的眼睛,只把目光定在地上某一点,随后他满不在乎地一笑:“哪有那么多为什么,我需要钱,恰好你好骗而已。”
楚岚嘴唇颤抖,脸色苍白,他不能相信,竟是因为这个原因。他深吸口气,拔腿就跑,只是刚有所动作就被身前的紫衣女子抓住了手臂。
“你放开我!”楚岚虽不知这些人买他做什么,但能做出贩卖人口这等事的,又岂会是什么好人。
楚岚剧烈挣扎起来,就见紫衣女子五指一张,一条细绳从女子腕间飞出将他捆了起来。
望着女子脸上冷冽的表情,楚岚心中大骇,她不是普通人。只是她是仙门中人还是魔族?
丁升还没走,他在旁边看了一会儿,轻声道:“你若是想活的舒服点,就老实听话。”
楚岚正在跟身上的绳索做斗争,听了丁升的话,冷冷地抬眸看过去,随后又低下头挣扎起来。
丁升的脸色不太好,他盯着楚岚的头顶看了一会儿,最终什么也没说,抬脚向门口走去。
恰在此时,一名粉衣女子匆匆走了进来,她附在花娘耳边说了几句话,楚岚依稀听到一些。
粉衣女子说:“……马上就要开始了,货不够。”
花娘扫了楚岚一眼,说:“齐了。”
粉衣女子道:“不是,加上这个,还差一个。”她有些焦急,“怎么办呀?咱们要是做不好……”她不知想到什么,身子猛地一抖,脸上的血色也褪去了。
紫衣女子纤细的眉头一拧,似在沉吟,片刻后,她转过头,看向门口驻足的丁升。
丁升不知在想什么,竟还没离开。
紫衣女子看着丁升,忽然笑起来,她说:“加上他,货不就齐了?”
丁升脸色猛地一变,拔腿就跑,被门口的壮汉一把擒住,狠狠按在了地上。
紫衣女子回身道:“好了,货齐了。带他们下去准备吧,别误了时辰。”
“是。”粉衣女子领命去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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楚岚被壮汉扛到一楼的一个房间,进去后,他发现这间屋子面积很大,差不多是方才那屋子的几倍。
屋子里有很多孩子,其中有男孩,也有女孩。他们的年纪都不大,最小的看起来不过五六岁,年纪最大的也不超过十二三岁。
无一例外,这些孩子都是脸色苍白,眼睛红肿,显然是哭过的。
孩子们看着粉衣女子和壮汉,脸上全都露出惊恐的表情,他们挤在一处,瑟瑟发着抖。
壮汉将楚岚往地上一放,又把丁升拉了过来。
楚岚注意到,那些孩子中,有几人在看到丁升后,脸上都露出怨恨、愤怒的神色。
联想到方才丁升说的话,他就猜到,这几人应是跟他一眼,是被丁升骗到春风楼卖掉的。
粉衣女子的目光缓缓扫过众人,道:“好,既然人已经齐了,那就开始吧。来人。”
随着她话音落下,门外进来十几名侍从,有男有女,他们整齐地分成两列,站在粉衣女子身后,低头待命。
粉衣女子道:“带他们下去洗漱吧。”
十几名侍从低头应是,随后一人领着一名孩子向屋内走去。
楚岚这才发现,这屋子里竟有两处暗门,通往这个房间。
几名侍女领着孩子中的女童进了一个房间,楚岚则被和其他男童一起,进了另一个房间。
进去之后,只见九个浴桶整齐地排列在一起,空气中热气氤氲。
那些侍从让他们脱了衣服洗澡。
这些孩子都比楚岚来的早,可能是吃过许多苦头,虽忧心忡忡,还是乖乖将衣服脱了。
楚岚站着不动,负责照顾他的侍从便上前帮他,楚岚触电似的打开那人的手,低喝道:“别碰我!”
屋子里瞬间安静下来,孩子们的目光都落在楚岚身上。
他们神色各异,有的害怕,有的紧张,有的红了眼眶低低哭泣,有的则目露怜悯之色。
楚岚知道反抗会带来的后果,可他不能不反抗。柳溪留给他的玉佩无论如何都不能丢。
他去不去天昭门现在都不重要了,玉佩是师父的遗物,他一定要好好保存。
楚岚攥紧了胸前的玉佩,他一咬牙,转身就跑。一双冰冷地手从后面伸过来,抱住了他的腰。
楚岚一个激灵,一偏头狠狠咬在那人的胳膊上。一股悠然冷香毫无预兆地飘入鼻腔,楚岚动作一僵,他抬起头,就看见了属于他师父的,柳溪的脸。
师父,不,那个占据师父身体的来历不明的人,找来了。
楚岚错愕的睁大眼睛,段离已经三两下解开了他的衣服,随后抄起他的腰,将人放进了浴桶里。
沾到热水,楚岚总算回过神来,他想转身,却被按住了后脑。一道男声在脑海中响起:“别回头,会被发现。”
这声线与柳溪的不同,低沉、魅惑,话音里带着一丝若有似无的笑意,听起来好像不那么正经,却勾的人心痒。
楚岚定了定神,他明白这人的顾虑,这里人多,若他神色有异,很容易就会被察觉。
他僵着身子坐在浴桶中,一语不发,心底却掀起了惊涛骇浪,这人是怎么找到他的?
他,是来救他的吗?还是恼怒他逃跑,想要教训他?
楚岚心中正惊疑不定,忽觉一盆热水兜头浇下,随后一双冰冷的手在他发上抹了东西,搓揉起来。
这真是一种酷刑——那双冰冷的手不知轻重,揪的他的头皮疼极了。
楚岚怕露陷,愣是一声也不敢吭。心底转着的那些担忧也被抛到了一边。
好不容易洗完了头,楚岚还没来得及松一口气,就感到有什么东西重重擦过后背,身后一阵火辣辣的疼。
他侧身躲了一下,脚下一滑,整个人就栽进了水里。
段离正用余光偷瞟旁边的人,偷师如何给人搓背,冷不防面前浴桶里的人就不见了。
他一惊,就见楚岚从浴桶里站了起来,他一手扶着浴桶的边缘,低头猛烈地咳嗽起来。
段离的目光落在楚岚背上,就见小孩白皙瘦弱的后背上,有一道触目惊心地红痕,正是他方才搓的那一下。
段离眨眨眼,后知后觉地发现,他的力道好像有点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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好不容易洗完了澡,楚岚爬出浴桶的时候,松了一大口气。他快速穿好新衣服,就见段离取了干布巾过来,似是想要给他擦头。
回想起方才段离要将他揪秃了的力道,楚岚忙接过布巾,自己擦拭起来。
等楚岚擦好头发,一抬眸就见段离站在面前,眼神亮晶晶的,好像十分开心的模样。
楚岚的手一顿,就听段离的声音在脑海中响起:“徒儿,为师可是第一次伺候人沐浴,感觉如何?”
楚岚:“……”
他的感觉,终身难忘。
洗漱完毕后,那些人取了一旁的黑巾蒙住了孩子们的眼睛。段离有样学样,也将黑巾拿在了手里。
楚岚抬头,沉默地看着面前的人,就见他冲他眨眨眼,露出一抹笑容,随后黑巾覆上来,遮住了他的视线。